第24章 (2)

,一雙大眼似乎變得更亮更黑了,馬上要解脫了不是嗎?

她真是太累太累了,累得連睜眼的氣力也沒有,所以,她選擇閉上了眼,只是在她閉眼的同時,那明黃的身影也迅速飄然而去。或者,他永遠也不想讓她知道,其實他真的來過此地。

接到召見的口谕,俞婧婉的心一直怦怦直跳,她想,事情也許遠沒有到那樣嚴重的地步。可是,當她看清君卿夜的臉,終于明白,昨夜看似普通的一句話,葬送的将會是自己的性命。

她撲了上去,求饒道:“皇上,饒了臣妾吧,臣妾再也不敢了。”

“饒你?你所犯何事?”君卿夜的聲音極冷,甚至根本不去看她一眼。

“皇上,臣妾真的不知道迷蝶是這樣的人啊。臣妾提到她的生辰不過是因為偶爾記起,臣妾也沒想到皇上真的會去看她。臣妾有罪,臣妾知錯了,皇上,您就饒了臣妾這一回吧。”半月彎的身份被識破,她在入殿之時便已聽說,她雖不知君卿夜知道多少,但也不會傻到自行招供,仍只是盡力為自己推脫,可她卻忘記了最重要的一點,昨夜,不只是她的失策,也是君卿夜的恥辱。

他終于笑了,森冷地笑着,如刀的眼神直直落在她的臉上,“你沒有想朕會去看她是嗎?那麽,朕告訴你,便是你不說那事朕也會去看她,只是,婉婉你可否對朕說說實話?你和她是一夥的嗎?”他問得直接,卻也不留任何的機會,他要的只是一個答案,一個肯定的答案。在所有人都想欺騙他的後宮,找一個還能對自己說真話的人,哪怕,她從一開始就選錯了方向。

“皇上,您在說什麽啊?臣妾怎麽可能和她是一夥的呢?臣妾這陣子見都見不着她啊,皇上,皇上……”

她說了那麽多,卻沒有一句是他想聽的,他終于失望地搖了搖頭,“你還是不肯對朕說實話是嗎?那麽,或許你應該看看一件東西再決定。”

他話音剛落,梓桐便會意,舉步出殿,不多時便端來一物。只随意瞥了那麽一眼,俞婧婉便渾身癱軟,那個東西怎麽會在皇上的手裏?她明明親手扔進了栖梧殿的水井裏,又怎麽會出現在這裏?

“還不想說實話嗎?或者,你希望朕親自替你說?”他似乎來了興致,竟從龍椅之上走了下來,一步步朝她靠近。他最不喜歡的就是對他撒謊的女人,可惜錦宮之中,敢說真話的實在太少,這麽多年來,他從未曾對誰有所要求。只是,他的退讓卻似乎永遠不及他的無情來得有效。

“皇上饒命,皇上饒命,不關臣妾的事,真的不關臣妾的事啊!”俞婧婉是個精明的女人,當然明白君卿夜若無證據斷不會如此,只是,她實在不敢從實招來,只能不停地喊冤,心中更是盤算着如何解釋。

“不關你的事?那朕倒想聽聽看了,關誰的事?”他能找到井中的傳位聖旨,自然也知道俞婧婉犯下的一切。只是,有些細節他真的想聽,或者,他确實是低估了君卿歡的實力,也太過低估了他挑人的能力。

“這東西臣妾确實見過,是那日迷蝶送至臣妾宮中的,她救過臣妾一命,又拿此事相挾,臣妾一心報恩,這才鑄成大錯。臣妾自知犯了天大的錯,可臣妾只是一時無知,還請皇上明鑒,皇上饒命啊。”她巧舌如簧,理由多多,無非是想免去一死,可她又如何能理解君卿夜只是想聽一句真話的心思呢?

他終又閉目不語,只是幾絲笑意淺淺挂在了嘴角,負手而立。他已心如鐵石,他的女人沒有一個對他是真心的,除了惶恐,就是邀寵。生于帝王家,他看似風光,卻遍嘗辛酸,他從不曾抱怨一句,只因他明白這一切就是他的命數。

可今日,他厭煩了這一切,厭煩了這樣的嘴臉,他剛剛開始啓封回暖的心,在這一刻,又重新緊閉。或者,為帝者,注定一世孤獨。

Advertisement

“婉婉,你可知朕為何要你過來?”他似乎有些累,連語氣都變得那樣輕,如霧的眼眸中,濃得化不開的,也許是情,也許是怨,只是這一刻,他自己也分不清。

俞婧婉顫抖着伏地,在如此強大的他面前,她終于明白,當他喚她過來,便已是一切了然。她凄然落淚,惶惶道:“皇上,臣妾知錯了。”

“知錯了,可你卻不改,你說,朕還能給你機會嗎?”答案當然是否定的,背叛他的人,從來就沒有好下場,即使這個女人擁有和萱妃一樣的臉也決不例外。

“皇上,皇上,臣妾真的是無心的,真的……皇上……”她哭得斷腸,卻是為自己不能控制的命運,會做君卿歡的細作入宮,從不是她自願的。她真的只是想要擺脫窮苦的命運,可為何這樣的難?

“婉婉,你是他的人,朕不怪你,可朕也不能再留你。你編出種種謊言,不過就是想留下性命,好,看在你這張臉的分上,朕允你,不過,朕也有朕的底線,是生是死,朕給你兩種選擇。”言罷,他人已轉身入內,獨留俞婧婉一人瑟縮地跪着。

梓桐已奉命端來了鸩酒,跟在她身後的小太監端着的則是一碗濃黑的藥汁。是她第一個發現了俞婧婉,又看着她一步步走到婉妃的位置,現在,又要親手斷送她的一切,梓桐于心不忍,卻也不敢多言。她本是即将離去之人,自不會再多生事。

“娘娘,選吧!”

她服侍君卿夜多年,這亦是第一次看到他給了人選擇,以往,誰若犯他,都只會有一種結果,除了死,還是死。可今日,他卻給了她生的選擇,因為那碗藥汁,她重新認識到了一點:想要活下去,卻是比死更倍受煎熬。

“梓桐,你跟本宮說實話,這兩樣都是什麽東西?”入宮之前,她已聽過那前十三位是什麽樣的待遇,梓桐手中之物,她自是已猜到了是什麽,可那小太監手中飄着異香的藥汁為何看上去比那鸩酒還可怕?

梓桐不忍,卻也只能據實相告,“娘娘,奴婢手中這一杯是鸩酒,艾公公手中那一碗是無鹽湯。”

“何謂無鹽湯?”這名字聽來倒也不算可怕,君卿夜是不會再聽自己解釋,想要活命,唯有這一個選擇。只是,對于不知名的事物,她總還是想要問得更加詳盡,哪怕是死,也得死個明明白白、清清楚楚。

“喝了它,娘娘就會變成無鹽醜女,但性命無憂。”梓桐一字一句道出那藥汁的功效,只是,此言一出,俞婧婉已是滿面淚光。一個女人,除了貞潔,還有什麽比臉更為重要,君卿夜是為了這張臉才收了她入宮,現下卻要親手毀去這張臉,他是連別人擁有一張和萱妃一模一樣的臉都不能允許了嗎?

終于,她瘋狂了一般,狠狠推開了梓桐,也大力掀翻了艾公公手裏的無鹽湯,她不服,她也不要選擇,就算是不能擁有一張絕美的臉龐,她也決不要醜比無鹽。她已受夠了人間苦楚,若是毀了這張臉,又被扔出宮去,豈不是比死更難?

她跪爬着,朝着君卿夜消失的方向不停地移動,“皇上饒命,皇上開恩啊,求皇上開恩吶……”

梓桐連忙上前攔她,她卻掙紮着不肯就範,梓桐大哭出聲,“娘娘,算奴婢求您了,皇上早先已交代過奴婢了。若是娘娘不選,那就要兩藥同服,娘娘你還是不要為難奴婢了。”

聞得此語,俞婧婉終于止聲,他是要讓她明白,他決不會心軟,也決不會改變心意了嗎?兩藥同服,她是要讓她死也死得最慘嗎?

心碎了一地,這個在她眼中可以依靠一世的偉岸男子,他的心原來真的是石頭做的,還曾想過要伴他一生一世,只不過,她的一生竟然如此短暫,如此悲慘。

恨意迸發,卻已無力回天,她仰天長笑,涕淚相交,竟是切齒咬出一句話,“君卿夜,我恨你,我俞婧婉便是死,也要化作厲鬼,跟你一生一世,我詛咒你,詛咒你一生孤寂,你會死在最愛的人手裏,你會比我更慘,比我更慘的,啊哈哈哈……”

她笑得瘋癫,卻也終于做出了自己的選擇。若是活下來,只能受罪,那麽她選擇在怨恨中死去,她的一生已是悲劇,便是死,她也要死得風風光光,決不再受窮苦之累。

淚盡,她擡腕舉杯,終是飲下了梓桐重新備好的鸩酒。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