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2)

閃爍着又要變回血紅。她急中生智,強撐着身體飛撲而上,将口中殘血盡數噴灑在他的臉上。

他狂暴的身體因為她這一動作,開始漸漸恢複平靜。她欣喜地發現,他的雙眼真的開始由紅變黑,漸漸轉為清明。他的臉此刻看起來還有些猙獰,雪白的皮膚、鮮紅的血液,但她終于在他眼中重新找回了那絲柔情。

可欣慰的時刻亦是那樣短暫,君卿夜突然抱着頭,痛苦地呻吟起來。待他擡起頭,雙眼業已轉為赤紅血色,半月彎心中暗叫一聲不好,人已再度被拍飛了出去。

伏地,她無聲落淚,心酸道:“夜,你清醒一點好嗎?我是月兒,月兒……”身體上的疼痛她可以忍受,可她卻不能眼睜睜地看着他成魔而選擇放棄。

他再一次靠近她,血紅的雙眸中,她看到另一個狼狽的自己。她痛心地呼喚着他的名字,一次又一次,試圖将他從魔障中拉回現實,可他如雨的拳點落在她身上時,她知道還是失敗了。

一陣陣腥甜湧上,此刻,她的腦中只有一個想法——絕不可以死,如果她死在了他的手上,等他清醒過來,是否會痛悔一生?

咬緊牙關,她用盡氣力從他拳下掙脫,主動吻上他的唇時,将殘餘鮮血盡數喂進了他的口中。

他沒有預料到會有此一招,竟生吞下她的血液,那一瞬間,她能清楚地看到他喉間的顫動。

突然,他猛然按她入懷,用力地吮舔着她口中的腥甜。她的唇舌被他吸得生疼,卻并未出手阻止,只任由他瘋狂地**吞咽着。

不知過了多久,他終于放開了她,用一種無辜又可憐的眼神瞅了她半晌,而後,又一次直挺挺地倒在了地上,徹底昏死了過去。而她,亦再撐不住,嘤咛一聲,暈倒在了他的身邊。

口幹舌燥中醒來,入眼便是師父悔恨交加的臉,“月兒,你終于醒了,你這孩子為何如此傻?”

掙紮着起身,全身酸痛不已,“師父,他呢?好一點沒有?”

天機子冷哼道:“比你好。”

聞言,她終于放下心來,天機子卻是心疼地又埋怨起來,“你為何不出手?把自己傷成這樣,是要讓為師我後悔一輩子麽?”

“師父你別生氣,月兒沒有這麽想過,只是不忍傷他而已。”溫婉而語,半月彎的眸間,撒嬌讨好的意味甚濃。

可天機子并不買賬,生氣道:“你不肯傷他,他卻傷了你。”

“你知道的,他也是身不由已。”

關于血蠱,天機子知道的絕對比半月彎要多,是以,她如此一說,他便再也說不出話來,只因說來說去,半月彎之所以會有此一劫,罪魁禍首便是天機子自己。

有愧于心,天機子悠然長嘆,“月兒,你怪師父麽?”

“我相信師父一定有自己的理由,只是,真的不能告訴我嗎?”蠱源太難查,只有知道理由,才好準确下手。君卿夜發狂的模樣讓她心驚不已,假若不能徹底根除血蠱,只怕會後患無窮。

淡淡掃過她的眉眼,天機子又如何看不出她的心思。女大不中留,她本已忘記了以往的傷痛,現在卻又一次繞回了原路。

“你真的想知道?”

重重點頭,半月彎的神情已給了天機子最肯定的答案。

天機子憐愛地撫上半月彎的眉心,感傷道:“罷了,許是天意,既然你執意要問,為師便告訴你一切。不過,你要答應為師,無論如何不要再做傻事。”

師父于她便如同親生父親一般,雖相處的時日并不多,她卻能明顯地感覺到師父對她的關心,是以,并未多想,她點頭道:“好,我答應你。”

沉吟片刻,天機子終于娓娓道來:“這一切都是因為這場本不該發生的鼠疫。為師有一位同門師弟,許多年不曾來往了,可是在出谷前,為師卻收到了他的來信,說想要見為師一面,念在同門之誼,為師便答應了他。見面後,他告訴為師,這一切都是他的人幹的,是他造成了這場災疫,要想他停止這種瘋狂的行為,便要幫他做一件事——毒害當今皇上。”

聽到此處,半月彎驚問:“所以,你就答應他了?”

“為師本不願答應,但他以死相脅,聲稱如若為師不答應,除了上京,他要禍害的就是整個大周國。鼠疫之症,易染難防,如若散播出去,後果不堪設想。為師的這個師弟從小就心狠手辣,他敢說,就一定會做,為師思量再三,只能答應了他。為師不是聖人,但師弟犯下的錯,為師也有責任要承擔,雖然為師的所作所為在外人看來是天理不容,但以一人之命換取天下蒼生的安寧,為師不悔。”

蒼生為本、以民為天,這本是帝王應盡的本分,但師父卻為了蒼生,而選擇了這條不歸路。師父的所為如果被拆穿,那麽他之前所做的一切,包括對這場鼠疫所付出的心血,也會盡數為零。可即便是這樣,他還是選擇這麽做了,只因他是真的心系蒼生、為國為民。

也許師父的選擇有些不妥,但她又能如何置評,假若大周的皇帝不是君卿夜,假若她所愛的人不是他,那麽師父的所為,她又真的會反對麽?

“師父,你的師弟是時利子嗎?”

“你、你知道他?”天機子的眼神閃爍,甚至連說話的語氣也異常緊張,心道,難道她已記起了什麽?

正待問個清楚,卻聽半月彎道:“在晉同關遇到過,如果說這世上有誰想要皇上去死的話,除了君卿歡,不做他想。時利子是他的軍師,年紀也與師父相仿,所以我便大膽猜測了一下,看來倒是猜對了。”

往事,他已不願意提及,只是不願再看到半月彎受傷。十歲的她便随他學醫,他早已視她為親生女兒,雖然現在的她只記得被救後的事情,他反倒認為這不是什麽壞事,是以,連救下她的事情,他也一直對時利子隐瞞着。可沒想到,在晉同關他們早已遇到,那麽,時利子真的沒有認出她來麽?還是說,這一切的罪孽還不算完?

“月兒,答應師父,不要去招惹時利子。”

假若時利子知道她還活着,一定會想盡辦法令她恢複記憶,到時候,所有的痛苦、所有的仇恨,都會再度困擾着她,這實不是天機子所願意見到的事。是以,無論如何,他都要阻止他們再見面。

“師父,這樣的惡人,你還要護着他嗎?”時利子的心思,半月彎自然是不懂,誤以為師父顧念同門之情,怕她傷他性命,口氣自也急躁起來。

半月彎言語沖動,天機子更是心生不安,卻也只能耐心解釋道:“為師不是護他,此人陰險狡詐,你不是他的對手,為師不願讓你以身犯險罷了。”

見天機子原來是擔心自己,半月彎淺淺一笑,“你就放心吧,此番我就是有心收拾他,也顧不上了。”

知徒莫若師,只聽她口吻,天機子便已明白她另有所圖,遂疑惑道:“你想要幹嗎?”

“我要去苗疆,為當今皇上找到解蠱之法。”這個想法自她診出他所患何症之時,便已在心中萌生,只不過一直沒有來得及提出。那日君卿夜狂性大發,讓她明白此事不可以再拖下去。

“不行,太危險了,你以為苗疆穆府的天疆血蠱,是誰都能拿到手的麽?”

聞言,半月彎眼眸一亮,“苗疆穆府?難道皇上體內的血蠱就是出自那裏?”

自知失言,天機子沉眸又道:“無論如何,為師是不會讓你去冒險的。”

“再危險我也要去。”

“為何?”

“因為他是除了師父之外,我最珍視之人,所以,我不可能看着他受苦而置之不理,更不可能眼睜睜看着他死去。”這是她第一次跟師父吐露心聲,自離開晉同關,她一直把這些心思藏在心底最深處,到了如此關頭,她已是不願再瞞。

那些不能說的往事,天機子不敢輕易提及,但為了徒弟的幸福,他唯有一勸,“月兒,他的後宮三千佳麗,你又能霸住他多久?值嗎?”

“值。”毫不猶豫地出口,堅定的眼神已向天機子說明一切。

天機子知再勸無用,只是在心底低嘆,假若有一**終于憶起當初,又如何面對自己的這一聲“值”?

第四卷 傾國紅妝,問世間情為何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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