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藍顏魅,第64(3)
,你爹能看到他,卻碰不到他,你說這主意是否妙?”
東方靜眼睛一亮,道:“爺爺說的在理。囚着他,總比他跟着爹爹到處亂跑,辱及東方門風來的好。要孫兒怎麽配合?”
老太爺笑米米的道:“只要你把你那密室讓出來,再用你的易容術扮成你爹的模樣,引他來就可以了。”
東方靜嘆口氣,道:“以他的能力,怎麽囚得住他?”
老太爺笑米米的道:“這個就不用你擔心了,爺爺我早有準備。你跟我來。”
老太爺帶着東方靜,走到後院,到了一處隐密處,只見一個頭頂禿了一圈的白發老人,在那玩弄着什麽。老太爺望着東方靜,道:“阿靜,你能認出這位老人家麽?”
東方靜眼神充滿崇敬的道:“這位就是機關奇人,南海神匠白頭翁?”
老太爺哈哈大笑,道:“這位奇人一生醉心于機關消息,他制作出來的七巧鎖同心鎖,世間除了他之外,再無人能解。”
東方靜眼中發出亮光。
老太爺呵呵笑道:“比起白頭翁的機關消息,你那些玩藝,可真是小兒科了。可惜這位老前輩無心收徒,否則,我就算耗盡家財,也要讓他收下你這個弟子。”
東方靜呵呵笑道:“孫兒能得以見到這位老前輩的真容,已是三生有幸了,哪敢多想?只是那七巧同心鎖如此珍貴,他怎麽舍得拿出來?”
老太爺笑眯了眼,道:“此人與龍家淵源極深,他是龍三的師兄,師兄弟兩從小一起長大,感情極深。龍三死在陰冥教主段秋豪之手。而江小浪又恰巧是段秋豪之子。
東方靜含笑道:“可真巧了。他二人竟然是一家人。”
老太爺撫掌笑道:“最巧的是,白先生對陰冥教主痛恨之極!聽說我要對付江小浪,他可是不留餘力的願意獻出他的心血之作七巧鎖。七巧鎖再配合這南海神鐵鑄成的鐵鏈,在你那密室內,裝上這神鐵鑄成的牆壁,将鐵鏈鎖于牆壁中,再鎖住江小浪雙肩,讓他想逃,也逃不出去!這個還是跟當年姓高的太監學的。”
東方靜想了想,道:“但我們要怎樣讓他自投羅網?”
老太爺道:“這就要看你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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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方靜笑道:“行。孫兒這就去找他。”
老太爺道:“等等。密室準備好再去。”
三個月的時間,在平常人的感覺中,也許過得很快。但,在江小浪感覺中,卻好像很漫長。他的琴音中,有了憂傷。
自從朱珠事件後,東方別苑中每個人都知道江小浪的真實身份,那些丫環奴仆們,雖然是下人,可是,每個人都自認為自己的人格是高尚的。
世間無論哪種身份的人,都不會承認自己的人格低下。
既然他們自認為自己的人格是高尚的,自然就看不起江小浪,認為這個男人雖然俊逸脫俗,美貌天成,可是,卻是一個男人的禁脔,作為一個男人,卻被另一個男人眷養着,實在是一件很丢臉的事!
趙嫂一臉的鄙夷,道:“這種事要是發生在我們鄉下,是要浸豬籠的!”
丫頭們撇撇嘴,道:“這世間,什麽樣的人都有。為了榮華富貴,什麽都可以出賣。女人為了錢,可以當妓女。男人為了享受,可以當禁/脔,這有什麽出奇的?只有我們這些相貌平平的人,才只有當下人的份!”
一個丫頭諷刺的道:“人家有本錢賺這些肮髒的錢。你看他相貌,美得世間罕有。就是皇帝的寵妃,只怕也比不上他的好看。”
又一丫頭道:“呸,長得好看又怎樣?自己的妻兒都保不住,要我是男人,老爺殺了我的妻子,我非拿命來拼不可!伺候這種人,真是沒勁!這老天要是長眼睛,最好讓他這張臉上生瘡,潰爛而死。”
江小浪聽得妻兒都保不住這些話語,臉色微變,走到那丫頭面前。
江小浪忽然出現,那丫頭吓得臉色蒼白。顫抖着身子。
江小浪對這些三姑六婆的議論,通常是當作耳邊風,但對于妻兒都保不住這句話,他卻很納悶。
朱珠不是被送到別處休養了麽?怎麽她們說的好像朱珠被殺了?
趙錢多走過來,将談論是非的三姑六婆趕走,笑道:“公子,您可別見怪, 這婦人家就這樣。老爺那脾氣,您是知道的。可千萬不要在老爺那說什麽,我就這一個婆娘。他要是死了,我可沒法子向家裏的孩子交待了。”
江小浪淡淡一笑,懶洋洋的道:“我既然做了,又何懼她們說。說累了,她們自然就住嘴了。”
趙錢多陪着笑。可他的臉上,卻只是皮笑肉不笑,他的眼中,卻也是寫滿了鄙夷。
江小浪是何等敏銳的人,那些神色,又怎能逃過他的眼神?只是,他實在懶得去點破。
趙錢多陪着笑,道:“公子若是沒什麽事,我先下去了。”
江小浪道:“我且問你,朱珠她葬在哪?”
趙錢多吓了一大跳,冷汗冒了出來。
江小浪道:“你不說也沒關系。你應該聽說過江某的手段。若是被我找到珠兒的屍骨,你應該知道後果。”
趙錢多的臉色,就好像大清早出門,忽然踩到了一跎屎,臉色又臭又難看。
身子骨一軟,跪倒在地上,顫聲道:“公子饒命。不是小的不肯說,實在是老爺他……老爺他……”
江小浪擡眸望向大門,嘴角揚起一抹淺笑。
趙錢多順着他的眼神望去,看到東方宏正緩緩走來。
趙錢多身上冷汗冒得更猛。慶幸的是,江小浪看到東方宏,便不再追究朱珠的事,心不由噓了口氣。
迎着東方宏,江小浪笑顏如花,雖是男兒郎,卻比那絕色的美人更魅人。
趙錢多知趣的退了下去。
東方宏帶着江小浪,推開屋門,走了進去。
江小浪替他将披風拿下,挂到牆釘處。
再替他倒了杯熱茶,幫他驅寒接塵。
東方宏笑了笑,道:“三個月不見,可有想我?”
江小浪點頭。道:“嗯。”
東方宏張開手,江小浪走向他,剛碰到東方宏,他整個人便己彈了開去,臉色微變,道:“你不是主人!你是靜公子!”
東方靜呵呵一笑,去掉臉上的易容物,露出東方靜本來的面目,眼中似笑非笑的看着他,道:“我今天沒戴板指,你是怎麽認出來的?”
江小浪道:“感覺。”
東方靜端起茶,喝了一口,道:“以後他都不會來了。我來,是告訴你,不用再等他了。你要是寂寞難耐,不防把我當成他。”
江小浪瞪了他一眼,道:“為什麽他不會來了?”
東方靜道:“因為,他被我爺爺囚進地牢了。由仇天親自看守。仇天你知道麽?”
江小浪搖頭。
東方靜笑道:“仇天縱橫江湖的時候,你還沒有來到人世呢。仇天和你那養父龍三的關系,就像如今我爹和蜂王的關系,在江湖中齊名,卻又剛好正邪對立。”
江小浪苦笑。
東方靜嘻嘻一笑,道:“你說,這樣一個人守着牢籠,我爹能跑得出來嗎?”
江小浪嘆道:“為什麽要囚他?”
東方靜道:“我們不敢殺你。因為我們己經知道殺你就等于殺我爹。但我們又不想你跟我爹再繼續下去。所以,只好将我爹囚起來了。”
江小浪暗然。
東方靜道:“你若是不信,去打聽打聽就知道了。”
江小浪淡淡一笑,道:“不必打聽了。過了三個月,他要是沒有來,就是出事了。”
東方靜道:“可是,你好像不着急。”
江小浪道:“他在東方府,最多就是失去自由。絕不會受到傷害。”
東方靜道:“你知道他為什麽會甘心被囚?”
江小浪道:“老太爺以我的性命相要脅,是麽?”
東方靜點頭,道:“我會來找你,是因為,我相信你不會眼睜睜看着他在地牢中受罪。”
江小浪道:“我知道該怎麽做。你回去告訴老太爺,我去一趟陰冥。見我妹妹最後一面,就去見他。自從上次離開陰冥,到現在,有好幾年了。不知道她過得怎樣了。”
東方靜嘆口氣。拿出一瓶酒,道:“我猜你一定會想喝幾口。”
江小浪咧嘴一笑,道:“幾口怎麽夠?你若是有足夠的美酒讓我喝個過瘾,就算立刻把我碎屍萬段,我也願意了。”
東方靜笑了笑,道:“我在東方府備好美酒等你。你會喜歡的。”
江小浪道:“你現在要離開了?”
東方靜點頭,道:“我話已傳到。你能為我彈一曲送別曲嗎?”
江小浪點頭。
拿過琴,彈了一曲送別曲,這曲即是為東方靜送別,也是為自己告別這萬仗紅塵而彈。
…
第67節 不醉不休
琴音蕭蕭,寒冬盡,樹上壓枝的雪,正消融,偶然有水珠兒從葉尖兒滴落。天地間,依然還是一片冰涼。
東方靜踩着院中青石,聽着琴音,走出清楓院的大門,他的心中也有無盡傷感。
馬車內鑽出一個絕色的容顏,一襲白衣如雪,含笑看着東方靜。
東方靜坐上馬車,車夫揚鞭,驅趕着馬車,馬車輾着地上的碎冰屑兒,緩緩離去。
“阿靜。真的就不殺他了?”
“我己經盡力替你尋找報仇的機會。你也看到了,好幾回都是差一點就将他殺了。”
小七暗然,含淚道:“我家三十多口人命,就這樣算了麽?”
東方靜道:“要報仇,我也不能賠上我爹的命啊!他再怎樣不好,也是我的爹!”
小七咬牙,道:“你爹的命是命,我爹我娘,我哥哥嫂嫂們的命,就不是命麽?”
東方靜疲憊的靠在車窗邊,道:“小七乖!阿靜己經盡力了。就算不殺他,以後他也不得自由了。這也算是報了仇啊。”
小七道:“不!我一定要他償命!要他償還嚴家三十多口人命!”
東方靜沉默許久。
小七粉拳緊握,眼中是冰霜般的怨恨。
東方靜嘆口氣,仇恨的滋味,他太熟悉。帶着仇恨的生活,每一天,每一時,每一刻,都是折磨。
東方靜憐憫的看着小七,嘆息一聲,道:“七七,想聽故事麽?”
小七迷茫的望向東方靜。
童年無憂的記憶中,有慈母坐在床前,用慈愛的聲音,講着動聽的故事,哄她入眠。
曾經的無憂,曾經的溫馨與慈愛,如今離她好遙遠……
東方靜道:“你知道蝸牛嗎?”
小七點頭,道:“知道,蝸牛背着一個殼,緩慢的爬行。”
東方靜含笑道:“古老相傳,從前的蝸牛和毛毛蟲一樣,沒有殼的。可是,為什麽我們所見到的蝸牛會有殼呢?”
小七迷惑了,道:“不知道。”
東方靜道:“沒有殼的蝸牛,只是一個軟綿綿的蟲兒,爬行比現在快了不知有多少倍。”
小七捂嘴輕笑,道:“那肯定了,背上一個殼,多了一個負擔,爬得肯定要慢得多了。”
東方靜笑道:“不錯。多了一個殼,肯定爬行起來慢得多了。”
小七捂嘴輕笑,道:“蝸牛為什麽會有個殼?你還沒說呢。”
東方靜道:“因為,蝸牛和所有的蟲兒一樣,有天敵。那就是小鳥。當小鳥肚子餓的時候,就會去找蟲兒吃。蟲兒們想盡辦法躲避鳥兒的捕捉。”
小七道:“小鳥吃蟲兒是天性。蟲兒又哪能躲得了鳥兒的捕捉?”
東方靜道:“蝸牛的祖先很聰明啊。它發現,下雨的時候,躲進屋子裏,雨就不能把自己淋濕。于是,就想,鳥兒來襲時,要是能躲進屋子裏,那就不怕鳥兒了。可是,出門在外,總會遇到鳥兒啊。”
小七點頭,道:“是啊。不管是人還動物,都不可能一直躲在自己的家裏的。”
東方靜道:“于是,蝸牛的祖開始冥思苦想,要想出一個長遠的辦法。”
小七皺眉,道:“這辦法,肯定不容易。”
東方靜呵呵笑道:“說容易不容易,說難也不難。很多時候,很多想不通的問題,總能因為偶然感觸而得到解決。”
小七道:“那蝸牛的祖先是怎樣解決問題的?”
東方靜道:“這就要從蝸牛的祖先在海邊散步時,看到烏龜說起。他走到海邊,看到背上背着殼行走的烏龜,蝸牛的祖先腦中靈光乍現,拍手笑道:原來,把屋子背在背上,無論到哪都帶着,遇到危險的時候,就能躲進屋子裏,那樣即能避雨,也能躲避危險。”
小七捂着嘴笑道:“這個辦法,可真夠笨的,背着屋子到處行走,豈不是太費力氣了。”
東方靜呵呵笑道:“可不是嘛,可是,當時蝸牛們一致覺得這個辦法實在太妙了!于是,每只蝸牛都鑽進了殼子裏,千年萬年不肯将殼子脫下。久而久之,蝸牛殼與它的身子沾在了一起,再也脫不下來了。”
小七嘆道:“這代價也太大了。”
東方靜點頭,道:“嗯,這代價真的好大!七七,你我背着仇恨的殼子,豈非與蝸牛一樣?”
小七猛然醒悟,東方靜講這個故事,是在告訴她,仇恨就像蝸牛的殼,是一種負擔。
冷笑一聲道:“可是,很多人明知道這個代價很大,還是心甘情願的背着這個殼子!”
小七握緊了拳頭。
東方靜嘆口氣,不再多說。
疲憊的眸子望向車窗外,窗外,道旁的樹丫上,仍有碎雪銀花。
務家的村夫農婦們,已經開始準備新的勞作。
日複一日,年複一年,期盼着勤勞的耕作能讓他們擺脫貧困,能讓家中老少吃上一碗飽飯。
家的負擔,正是他們的蝸殼。
世間每一個人,都有他自己的責任和負擔。每一個人,都背負着一個隐形的蝸殼。
江小浪也有一個殼,一個令他傷痕累累的殼。
諾大一個清楓苑,顯得異常的冷清。清楓院內的雜役奴仆已被遣退,朱珠的葬身之處,已經找到。江小浪替她立了一個墳,幕碑寫上龍子俊之妻,墳前空酒壇子扔了一個又一個。
清楓院的藏酒,全給他搬了出來。
他的身體情況根本就不能喝酒,每喝下一口酒,腸肚裏都是火辣辣的疼。
那些大大小不的傷,早将他的身子骨傷透了。
而賜給他這種命運的人,正是他的生身父親——段秋毫!
** **
北國春初,依然冰冷,可到了南方,卻是春暖花開,蝶舞花從,處處草長莺飛。
白衣少年單騎緩行。
如玉容顏散發着一股與世無争的懶散氣息,騎着馬兒,行走于纖陌林間,悠然如仙,獨成一道風景。
陰冥山下,白衣少年駐足下馬,神情孤寂,揚起一抹似笑非笑的表情,用力一拍馬屁股,馬兒吃痛,撒蹄逛奔。馬蹄過處,踩碎了不少野花,驚飛了不少花從飛舞的蝶兒。
有一只蝶兒來不及飛離,被馬蹄踩中,蝶兒碎成爛泥。少年苦笑一聲,喃喃自語道:“又造了一樁殺孽。”
陰冥山,紅雲別苑。
紅葉樹上,新生的紅葉,嫩葉鮮紅如血。
用手輕輕一掐,便能掐出紅紅的葉汁兒。紅葉雖美,卻始終美不過那石桌上繡花的人兒。
精致的容顏上,柳眉微彎,眼如丹鳳,鼻尖俏立,薄唇微微上揚,不笑時,也含着三分笑意。
纖巧的潔白的手上,拿着一個紅肚兜而,繡着花兒。
“子韻。”一聲輕輕呼喚,聲音中,似是有些哽咽。
夕陽斜照,一道人影投到子韻的繡着的紅肚兜上。
龍子韻聽着那聲呼喚,心猛的一顫,手微微輕抖,針紮入了指尖。
指尖沁出一粒紅色的血珠兒。
血珠如瑪瑙般鮮紅欲滴。
疼痛的感覺還沒來得及傳遞到她的痛神經,她的手,便被另一只修長的手指捏住。
龍子韻順着那修長的手指往上看,看到一個身着白衣,容顏憔悴的少年,明明人正年少,卻偏偏給人一種飽經蒼桑的感覺。
“哥哥!”
子韻張了張唇。卻只是個唇形,哥哥二字,怎麽也喚不出來。
聲音好像卡在了咽喉。
江小浪眼中含霧,半蹲在她面前,将她那被針紮了的手指含在口中,吸去血珠。
再擡眸望向龍子韻。兩張一模一樣的容顏,血與脈的相連,楓林劫難造就了天南地北的生離死別。
再相縫,卻又是面臨離別。
不遠處,段邑軒在紅葉林中舞劍練功,忽然看到一抹白衣人影半蹲在子韻身邊,吮/吸着子韻的指尖,心頭微惱,只以為是哪來的輕薄漢子,竟敢輕薄他的子韻,氣惱之餘,也不多作細想,提劍便襲向江小浪。
子韻驚呼一聲,顫聲道:“不要!”
子韻表情初動,江小浪身形已動,只見他雙腿一滑,身形一偏,手輕輕一托,人已滑到段邑軒身邊,将段邑軒的手托住,段邑軒雖然刺出那一劍,卻怕傷着子韻,也沒敢出全力,這會握劍的手被托住,劍再也刺不出去,不由吃了一驚,望向那張與子韻一模一樣的容顏,驚呼道:“是你!”
江小浪含笑眨眼,道:“你就這樣招呼你的舅子?”
段邑軒臉色微紅。
江小浪呵呵笑道:“實在該罰!”
段邑軒腼腆一笑,道:“我……我還以為是誰家少年如此不知禮儀呢。”
江小浪爽朗一笑,道:“不管,你若是不拿酒款待,我可不依。”
段邑軒呵呵笑道:“有酒,有酒,包你喝個痛快就是了!教主……”
江小浪臉色一沉,道:“別擔他!也別告訴他我來了,我不想見他!”
段邑軒暗然,道:“這麽多年了,你……”
江小浪神情落寞,蕭然嘆道:“有些事情,縱然過個千年萬年,也是不能改變的。你要是想與我痛痛快快的把酒言歡,可不要再提那人!”
段邑軒嘆息一聲,道:“好,我去溫酒,弄幾個小菜。”
說完,便起身離去。
龍子韻看着江小浪,眼眶含淚,見段邑軒離去,才顫聲道:“哥哥!你終于來看我了。這些年,我一直想去看你。可是,他們不讓我下山。”
江小浪含笑道:“哥哥在外面過得很好,不需要你牽挂。他們不讓你出去是對的。外面的世界,即肮髒,又龌龊。”
子韻嘆口氣。
江小浪将她額前的發絲捊到額後,柔聲道:“走。陪哥哥去看娘。”
子韻點頭。陪着江小浪走到顧琴兒的墓地,顧琴兒的墓旁邊,有一座龍震庭的衣冠冢。墓地一直被打理得幹幹淨淨,不長雜草。
江小浪跪在墓前,用手撫摸着墓碑,眼眶蓄滿淚水。
龍子韻陪他跪着,悲泣道:“娘,哥哥來看您了。”
江小浪跪在那,一言不發。沒有人知道他在想什麽,但子韻與他,即是同胎所生,心中自然有所感應。他雖然沒說話,但她仍然感覺到一種沉悶的痛楚。
子韻望着江小浪,道:“哥哥。”
江小浪輕輕嗯了一聲,道:“子韻,哥哥已不是自由之身,不能常回來看你,你可怪我?”
子韻含淚道:“子韻知道,東方前輩救了哥哥性命,哥哥理當報答,子韻怎會怨怪哥哥?”
江小浪拭去她臉上的淚水,道:“別哭。要開開心心的,我的小外甥才會快樂。”
子韻臉色微紅,輕輕撫了撫還未隆起的腹部。
江小浪道:“主人對我有活命之恩。我不能離開他太久。以後抽着空閑,我一定會回來看你。如果妹夫敢欺負你,就告訴哥哥。哥哥幫你殺了他。”
子韻嘆口氣,道:“看你,開口就說殺。從前你可不是這樣。”
江小浪苦笑,道:“這不就是在江湖中學的麽?所以說,妹妹千萬不要出去。在外面要學壞了。”
子韻吐吐舌頭,道:“子韻不出去就是了。光聽就覺得怕了。外頭都是打打殺殺的事兒,子韻不喜歡。可是,哥哥在外面,要當心啊。別給人害了。”
段邑軒提着酒,端着菜從廚房出來,呵呵笑道:“就算別人有心要害子俊,也要有那能力呀。子俊的武功,在江湖中少有敵手。加上東方宏,世間根本沒有人能抵擋他二人聯手一擊!”
子韻嘆口氣,道:“老殺人也不好嘛。”
江小浪道:“曉得。妹妹放心好了,以後哥哥再也不會胡亂殺人了。”
子韻點了點頭。
江小浪目光閃動,道:“子韻,哥哥想與邑軒喝個痛快,你回屋彈琴給我們聽可好?”
子韻垂眸思索片刻,點了點頭,不再多說什麽,回了裏屋。
把屋外一片空地留給了兩個男人。
江小浪望着段邑軒,道:“謝謝你。”
段邑軒道:“謝我什麽?”
江小浪道:“謝謝你沒有将我這些年的遭遇告訴子韻。”
段邑軒道:“不需要謝。她是我的妻子,保護她是我的責任,我絕不會讓她為任何事操心!”
江小浪含笑點頭。
段邑軒道:“這些年,不管發生什麽事,你都沒有來過陰冥教,這次為什麽來了?是不是有什麽事會發生?”
江小浪淡淡一笑,道:“沒什麽事會發生。我只是想我娘和妹妹了。”
段邑軒道:“娘的墓,我一直照顧得很好,子韻我也不曾讓她受到半點委屈。”
江小浪看着子韻放在石桌上還沒繡完的嬰兒肚兜,嘆道:“可惜我不能看到孩子出世。”
段邑軒道:“難道孩子出生你不來?”
江小浪點頭,道:“也許,以後我不會再來了。若子韻問起,你只管告訴她,我過得很好,無災無病。”
段邑軒道:“你老實告訴我,是不是有什麽事情要發生?”
江小浪淡淡一笑,道:“什麽事也不會發生。只是,每次踏上陰冥山,心裏頭都有種很難受的感覺。我不喜歡這種感覺,能不來,就盡量不來了。我想求你一件事。”
段邑軒道:“什麽事?”
江小浪道:“今後,無論聽說我的任何事情,無論是好的,或是壞的,都不要讓她知道。更不要讓她離開陰冥山。”
段邑軒道:“好。你為什麽不回頭?就算你不想見教主。你可以住到這別苑裏。”
江小浪道:“我早己沒了回頭路。”
段邑軒皺眉,道:“為什麽我總感覺會有什麽事要發生?”
江小浪鼻子嗅了嗅,道:“喝酒,喝酒,閑話家長什麽的,還是改天再說。今天我們不醉不休!”
段邑軒笑了笑,道:“只怕你醉了,我還沒醉呢。”
離別最是斷人肝腸,何況是生離死別,江小浪自己也不知道,東方府中,等待他的會是什麽?只是,他心裏卻知道,進了東方府,就再也別想出來了。聽着屋內子韻的琴音,他心中離愁萬千。臉上卻笑臉相陪,半分也不讓人看到他心中愁苦。酒入愁腸愁更愁,可他心中愁苦,又有誰能知曉?
月上中天,琴音依然悠悠。
江小浪眉頭微皺,嘆道:“夜已深,子韻該休息了。”
段邑軒嗯了一聲,道:“我進屋裏叫她休息。”
江小浪點頭,道:“嗯。去吧。”
段邑軒從屋內出來,江小浪己不知去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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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效外。
藍天,白雲朵朵,飄于天邊。
微風輕輕撫過,東方莫茹漫步在柳堤,走到一個石頭上坐下,呆呆的出神。
淩霜走到她身邊,道:“小姐,為什麽每天你都會到這來。”
東方莫茹淡淡一笑,道:“我只是不想呆在家裏。那個家好大,可是,好冷清。”
淩霜嘆了口氣,冷的不是那大得像宮殿的家,而是人心啊!
時間一點一點過去,東方莫茹呆呆的坐着,心思卻不知飛到了哪裏。
她的手中,握着白玉簫,玉簫置于嘴邊,吹湊着江小浪常彈的琴曲。
曲音如舊,可人卻已變。
太陽西移,天邊的白雲,己慢慢染上淺紅。
淩霜看了看天色,道:“小姐,我們回去吧。”
東方莫茹道:“霜兒,最近發生的事太多了。自從他又重現江湖,東方家又不太平了。就連爹爹,也被囚進了密室。”
淩霜嘆口氣,道:“聽說他死了,小姐傷心難過,知道他活着,小姐又擔憂害怕。”
東方莫茹道:“他死了我難過,畢竟這世間,只有他能與我琴瑟相和,從他的琴音可知,他心性高潔,不是那種肮髒龌龊之人,他活着,我擔憂害怕,因為,我不希望他與我爹爹在一起。”
淩霜嘆息一聲,道:“小姐心中,對他還是愛麽?”
東方莫茹搖頭,道:“我不知道。”
淩霜道:“可憐的小姐。”
東方莫茹嘆息一聲,道:“可憐的爹爹。如今己不得自由。卻不知道他是否知道,他若是知道,是不是會來救爹爹。”
淩霜道:“小姐不要太憂傷了,小心腹中的胎兒。”
東方莫茹道:“我想見他。”
淩霜臉色慘白,道:“小姐見他,又能如何,小姐與他,既然無緣,何必再憑添痛苦?”
東方莫茹道:“我不知道。我只是不想我爹爹真的被囚一輩子。他既然對我爹忠心,那一定也是這麽想的。我要找到他,将爹爹被囚的事告訴他。”
淩霜暗然,道:“要救老爺,唯一的辦法,就是拿他去換。小姐真的忍心讓他再死一回嗎?”
東方莫茹道:“姑且不論爹爹是對是錯,總歸是爹爹。自小到大,爹爹都是最疼我,最寵着我的,如今,爹爹年事已高,卻反而受了牢獄之災,你叫我當女兒的,情何以堪?”
淩霜嘆口氣。喃喃道:“你為了主人,寧願委屈他,他豈非也很無辜?”
東方莫茹慘然一笑,道:“如果換作你是我,我爹是你爹,你會怎麽辦?”
淩霜想了想,道:“我畢竟不是你。我爹也不是主人。我只知道他是愛小姐的。”
東方莫茹心中悲凄,喃喃道:“他真的愛我麽?”
淩霜嗯了一聲,道:“從前每一天,我都有留意他的一舉一動。我看着他在走過松風院,望向松風院的神情。我看過他,在小姐身後看着小姐時,那種痛徹心扉的表情。但,都是我悄悄留意的。在人前,他總是裝着漠不關心的樣子,可小姐永遠想不到,他心裏有多在乎小姐。他看着你的時候,那神情,叫人心碎。”
東方莫茹嘆口氣,道:“只怕整個東方府,就你最關心他,最在乎他了。”
淩霜道:“其實,他比任何一個人都可憐。為了東方家,他犧牲了他的一切。自由,生命和尊嚴。他本該是人間的精靈。本該是集世間榮寵于一身的天之驕子。”
微風輕撫,樹影微搖。湖水中,波光潋潋,一道白影,停立在不遠處,望着東方莫茹,聽着東方莫茹和淩霜的談話,一個人喃喃自語:“不論你怎麽看待我,無論你怎麽對我,我都不怨你。一切,只是命運弄人。”
東方莫茹猛然回過頭,望向那白影,顫聲道:“是你!”
江小浪走向她,道:“是我。我原想悄悄看看你就走。”
東方莫茹道:“那為何又不走了?”
江小浪道:“因為,你說想見我。”
東方莫茹道:“我想見你,你就讓我見?”
江小浪點頭。
東方莫茹道:“你不該來的。你知道,我想見你,只是想要你去送死。”
江小浪淡淡一笑,道:“我來,順便跟你道個別。”
東方莫茹道:“道別?你要去哪?”
江小浪搖頭,道:“也許,我哪也不去。也許,我要去遙遠的天國。我自己也不知道接下來,等待我的,會是什麽。”
…
第68節 老太爺的鴻門宴
東方莫茹道:“你想幹什麽?”
江小浪凄然一笑,道:“我想去你希望我去的地方。”
東方莫茹迷惑的道:“你要去見爺爺?”
江小浪道:“嗯。”
東方莫茹道:“你該知道,見他對你沒好處。”
江小浪道:“但我知道,每個人都期待我去見他。包括你。”
淩霜顫聲道:“如果那裏等待你的,是毒蛇猛獸呢?”
江小浪淡淡一笑,道:“去。”
淩霜含淚,道:“不。不要去。主人不會有事的。虎毒不食子。老太爺不會真的囚禁主人一輩子的。你不能去。”
江小浪道:“我的命,是主人的。主人被囚,我又怎能逍遙于外?你心中若是拿我當大哥,就不要管我。”
淩霜坐倒在地,她的芳心早已亂了,她心裏明白,江小浪回到東方府,結果只有一個。她又怎麽忍心看他遇害?
江小浪望着她,将她扶起,道:“老太爺不一定會殺我。你又何必害怕成這個樣子?”
淩霜道:“他若不殺你,也必然不會讓你好過。江大哥求你逃命去吧。”
江小浪沒有逃,他永遠不會選擇逃。只要他活着,他就不會遠離東方宏。
淩霜吼道:“你不要忘了,當年你發過毒誓。有生之年,絕不踏進東方府門半步,若違此誓,天打雷劈,不得好死,永不超生。這個誓言,你難道不記得了麽?我可是記得,每天一想到這個誓言,就覺膽顫心驚。”
江小浪淡淡一笑,道:“我忘了。”
淩霜道:“你忘了,我提醒你!你不能再踏足東方府。”
江小浪望着淩霜,道:“不必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