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藍顏魅,第64(14)
起,你以為他就不痛苦?他心裏比任何人都希望,我不是男兒身,所以,他特別喜歡看我穿女子衣服。”
林雪盈冷冷的道:“可惜,你是男兒身。所以,注定了你們的悲劇。”
江小浪道:“你把他怎樣了?”
林雪盈道:“他雖然不愛我,但我愛他,我不會傷害他。我只是把他騙到另一處密室中囚了起來。等你死了我就放他回來。”
江小浪望着她,道:“你要我怎樣相信你說的話?”
林雪盈拿出半片玉紅楓,晃動着,道:“這東西,你應該很熟悉。”
江小浪接過玉紅楓,額頭冒出冷汗,道:“是他的。”
林雪盈笑米米的道:“是的。他的武功雖然厲害,可是若是囚在密室中不吃不喝,就算是鐵打的人,也會餓暈的。這玩藝,就是他餓暈的時候我拿出來的。”
江小浪哦了一聲。
林雪盈道:“你知道該怎麽做了麽?”
江小浪沉吟許久,嘆口氣,道:“我答應過他無論發生什麽事。我絕不自殺。”
林雪盈道:“難道你不想救他?只要你死了,他就自由了。”
江小浪淡淡一笑,道:“我若死了,他就算活着,也會很痛苦。”
林雪盈咬牙,道:“你若死了,總有一天,他會忘了你。這三年的時間,我每一天都仔細觀察他。他三年時間不見你,卻也沒有多難受。就是偶然會發呆,想着什麽似的。這三年的時間,他都能安然度過,以後不見你,自然也不會有多痛苦。”
江小浪淡淡一笑,道:“原來,三年前你們就在計劃殺我了。這三年的時間,只是在試驗他的承受力。”
林雪盈道:“不錯。事實證明,三年不見你,也不會怎樣。三年沒事,四年五年六年,自然也不會有什麽事,也許想起你時,會有些憂傷,可是,時間是最好的治傷良藥,就像當初他對夢兒的深情,也是用時間治療的。不是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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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小浪若有所思的道:“嗯。這個計劃不錯,如果他能承受,你們就可以毫無顧忌的将我殺死。如果他不能承受,你們就能及時的将他放回來。”
林雪盈咬牙。
江小浪道:“老太爺囚着我,就是為了不讓主人發瘋。可憐天下父母心。我若是有個兒子,我也會這麽處處為他打算的。”
林雪盈冷笑,道:“只可惜,你永遠不會有兒子。一個人活着,就是為了傳宗接代,延續香火,這樣才不負父母親的養育之恩,可是,你呢?你連這最基本的都做不到。你報答不了你父母親的養育之恩,你注定要背負不孝的罪名。你說你活着有什麽用?”
江小浪沉默着,他的心正在被淩遲。
林雪盈道:“啊,差點忘了,你曾經有過一個孩子,只可惜,造孽太多,孩子還沒來到人世,就死了。這個,算不算報應?”
江小浪暗然,凄然一笑。
林雪盈道:“你是個男人,可是卻偏偏比女人還要好看,你不但得到了女人的心,更得到了男人的心。你知道茹兒生的兒子,為什麽起名思南?”
江小浪道:“為何?”
林雪盈道:“因為,你的家鄉是在南方,她一直希望你能回到南方去生活,而她,也希望能與你一起到南方,永遠不要呆在這肮髒龌龊的地方。”
江小浪捂着心口,他的靈魂,好像正在被某種看不到的事物所撕裂。
林雪盈見自己的目的達到了,将匕首往他面前一扔,道:“你可以死了。”
江小浪沉默許久,他的眼睛一直在看着匕首,他的心一直在問着自己:“我可以死了麽?我真的可以死了麽?我若是死了,他是不是能從這孽緣中解脫?我若死了,惡夢是否會結束?所有因我而受傷的人,是否能複原?”
他的心思混亂,那地上的匕首,似乎幻化出無數把,每一把都帶着寒光,刺眼的寒光似是從地上飛起,化作千千萬萬道刀光,刺向他的心口。
心口陣陣刺痛,陣陣氣血上湧,忽然張口吐出鮮血,幻影自眼前消失,然後,他看到那匕首還安安靜靜的躺在他的腳下。
他緩緩蹲下身,似是要去撿那匕首。
他的眼睛盯着匕首,手懸在匕首的上空,借着油燈的燈光,隐約可見那指間在顫抖。他的額頭,凝着晶瑩的汗珠。
林雪盈的心突突直跳,不敢相信這妖孽般的人,會願意就這樣死去。
…
第84節 決戰前夕
江小浪的手輕撫刀鋒,許久,嘆口氣,道:“區區密室的機關,又怎麽能囚得住他?若是他沒有離開,那一定是他自己不想離開。”
林雪盈臉色慘白,道:“什麽意思?”
江小浪道:“我師伯最擅長的就是機關消息。而他膝下無子,也未收徒。他的一身絕學,自然是傳給了我。主人與我朝夕相處,你說,他能不懂機關消息嗎?尋常的密室機關,他要是出不來,我摘下頭送給你當球踢。”
林雪盈臉色變得更加難看,道:“那,你身上的機關鎖,為什麽你們解不了?”
江小浪笑了笑,把匕首遞給林雪盈,望着林雪盈,道:“我本來在擔心主人的安危,現在不擔心了。謝謝你替我送來了消息。”
林雪盈咬牙,收回匕首,她實在很想把手上的匕首刺進江小浪的心窩,可是,她不敢,江小浪的能力,江小浪的手段,她不是不清楚,她還不想死!
江小浪坐到琴邊,道:“我彈個曲子給你聽。這曲子能讓人心境平和,消除你心中怨氣。”
林雪盈吼道:“我不要聽!我只想要你死!”
江小浪嘆口氣,道:“其實,我被囚在這,跟死人被埋于墳墓,有什麽區別?如今的我,只是個會說話,會呼吸的活屍罷了。你又何必跟我計較?我不知道人死後,是不是會化成鬼魂,我只知道,我還舍不得死。我想在這等主人回來,我想在這,聽到上方傳來主人的腳步聲。”
林雪盈咬牙,道:“為什麽不計較?你搶走了我的丈夫!你負了莫茹對你的一腔情義。她現在雖然嫁給青山,可是,我是她的母親。我看得出來,她過得并不快樂。”
江小浪将眼睛閉起,道:“我知道我負了她。我也負了霜兒,害了朱姑娘。但畢竟小姐有了歸宿,青山愛她,勝于愛惜自己,可是霜兒卻甘心為我守在這暗室中,我眼看她芳華老去。我心裏能沒有感覺嗎?我也是個人。是個再正常不過的男人啊。”
林雪盈冷笑,道:“你做的事,就不是男人該做的!”
江小浪苦澀一笑,道:“我雖然是男人,但誰規定男人就不能喜歡男人了?”
林雪盈道:“世俗禮法不容!”
江小浪道:“世俗禮法?古往今來,多少帝王将相,富貴人家,都有男寵,我與主人之間,又何罪之有?再說了,浪子若在乎世俗禮法,就不是浪子了。”
林雪盈道:“你會解鎖,若是老太爺死了,你是不是會将鎖解開?”
江小浪擡頭望向密室的屋頂,嘴解含着一抹淺笑,道:“也許解。也許不解。”
江小浪手指觸弦,彈湊一曲清心曲,林雪盈本就是才女,莫茹的琴藝,本就是她教的。她自然聽得懂這琴音。聽着聽着,她的心居然平靜了很多。
兩個家丁擡着一頂軟轎,将老太爺擡到暗室。家丁正想喊話。老太爺輕輕噓了一聲,道:“別吵他。”
曲終,小小密室內,似是還有琴音回蕩。
江小浪擡頭望着老太爺,笑了笑,道:“看起來,老太爺氣色不錯。”
老太爺呵呵一笑,道:“我聽說淩霜丫頭出去了。所以下來看看,要不要給你再指派一個丫頭?”
江小浪道:“在老太爺眼中,我己是個死人。死人又怎麽需要丫頭?”
老太爺嘆口氣,道:“你看出來了?”
江小浪點頭,道:“浩宇年紀尚小。不過才剛滿十六。老太爺就急着讓他去江湖上闖蕩。這其中,能沒有原因麽?老太爺算準了我不放心浩宇外出,必定會讓霜兒随後。”
老太爺笑米米的道:“霜兒跟你學劍十三年。有她陪在浩宇身邊,我這老家夥也放心多了。”
江小浪淡淡一笑,道:“這孩子天資聰穎。只消幾年時間,他定可在江湖上大放異彩。名氣必定可直追主人當年。”
老太爺嘆口氣,道:“你心頭念念不忘宏兒,宏兒他心中也一直想着要救你出去。三年前,宏兒來找過我。求我答應将你放了。”
江小浪道:“他怎麽想不明白呢?就算老太爺真想放我,這鎖,也沒有人能開。”
老太爺道:“我一直也以為沒人能開。可是剛才我聽你和雪盈的對話,我才知道,原來別人開不了這鎖,但你卻開得了。”
江小浪道:“我若想開鎖,當年又何必自投羅網。”
老太爺嘆口氣,道:“若是從前,我一定不相信你會開鎖而不想開。你一直隐瞞我,是不是害怕我按下機關,從此斷了密室與外界的聯系?”
機關按下,斷壟石放下,密室便将永遠與外界隔絕。當年老太爺沒有按下機關,是考慮到東方宏的執着。江小浪既然囚禁起來了,就算兩個人常見面,也不怕傳到外界,影響東方家族的聲譽。
江小浪淡淡的道:“你随時可以行動。我不在乎。反正我既然進來了,就沒想過要出去。能死在這也不枉此生了。”
老太爺又嘆口氣,道:“你若是女人。一定會是他最好的妻子。人若有來生,我真希望你能投胎當個女人,與他了了今生這未了之緣。可是,今生,你注定是悲劇。從你跟他開始的那一天,就注定了悲居的收場。”
江小浪暗然一笑,道:“來生的事畢竟渺茫。老太爺今天來,是做好了準備,要送我上路了麽?”
老太爺目光灼灼,望着江小浪,道:“你有什麽遺言嗎?”
江小浪道:“我的遺言,已經交待好了。”
老太爺道:“你研習醫術,應該看得出來,我這身體,己經一天不如一天了。”
江小浪嗯了一聲。
老太爺道:“無論你是不是會開這鎖,無論你是不是懂得開這鎖,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只要我兩腿一伸,整個東方府,就沒有一個人能約束他了。”
江小浪又嗯了一聲。他在聽。他知道老太爺還有下文。
老太爺道:“就算你解不了鎖,在我死前,也必須要将你殺死。因為我相信,只要我一死,他情願搬到這來跟你住,也不願意再眼睜睜看着你一個人在這受苦。”
江小浪嘆口氣,道:“知子莫若父。”
老太爺嘆道:“所以,你不要怨我,要怨就怨你不該生為男兒身。”
江小浪嗯了一聲。
老太爺道:“經過這三年的試驗,确定你若死去,他一定能熬過去的。我為他,總算已經盡心盡力了。”
江小浪垂着頭,道:“是。謝謝你。”
老太爺笑米米的道:“我要殺你,你為什麽要謝謝我?”
江小浪道:“謝謝你沒有把我與主人的事告訴浩宇。也謝謝你把他支開再行動。”
老太爺指指擡轎的轎夫,道:“你認得他嗎?”
江小浪道:“我知道他叫仇天。那年主人被老太爺囚在地牢,我來見老太爺之前,曾經悄悄到過地牢,看過這位仇前輩。”
老太爺道:“在很多年前,他與江湖第一劍客龍震庭齊名。就像蜂王與宏兒一樣并列齊名。宏兒的武功,就是跟他學的。所以,他雖然名為轎夫,實質上,是宏兒的師父。”
老太爺道:“你一定奇怪,一代名劍客,怎麽會在我這當轎夫。”
江小浪道:“龍家傳人可以為奴,一代名劍客當個轎夫,又何足為奇?”
東方家族中每個人都知道,他的身份絕不單純的只是龍家的傳人,他還是堂堂陰冥教的少教主,只是他自己卻是不肯承認那個身份的,一直以龍家傳人自居,他的心中,永遠也放不下昔日楓林的那一段幸福生活。
老太爺道:“他姓仇,原名仇應簫。”
江小浪眼睛一亮,道:“仇應簫仇老前輩?”
老太爺笑了笑,道:“你知道他與龍震庭的武功,誰高誰低?”
江小浪眼中充滿敬意,道:“曾聽家父提起過,兩個人應在仲伯之間,他二人雖然素未謀面,但卻神交已久。只可惜,家父出道不足兩年,就隐居世外,兩個人終究沒有緣份見上一見。”
老太爺道:“這在仇應簫心中,也是一大憾事。”
江小浪苦笑,道:“你希望他與我比個高下?”
老太爺點頭,道:“不是比高下。是比生死。今天你和他,只有一個人能活着。”
江小浪眼角跳動,嘆口氣,道:“我實在不想死。”
老太爺道:“他也不能死。因為他有未了的責任。他的責任,就是守護東方家族,宏兒在江湖中,手段狠毒,人人懼畏,後來雖然大家都知道,他是我們東方家族的族長,卻也從來沒有人敢來東方府搗亂,你可知為何?”
江小浪望着仇天。
老太爺道:“只因,無論誰敢來東方府搗亂,結果都只有一個。那就是——死!”
江小浪又嘆口氣,他心裏很明白,老太爺對他說這些話,就是在告訴他,如果他殺了仇天,那就等于将東方府的守護神殺死。以他對東方宏的情,他又怎麽會把東方府的守護神殺死?更何況,這個守護神還是東方宏的師父。他不殺仇天,那麽,死的就只能是他了。
就算他殺了仇天又如何?老太爺不會放過他,只要不再給他送來飯菜,最終也是要在這密室中活活餓死。
他牽動嘴角,挂起一抹淺笑,笑容中,有幾分譏诮,幾分無奈,幾分苦澀。
老太爺含笑道:“由此可見,仇天對東方府的重要性。他的生死,關系着整個東方府的安危。”
江小浪苦笑,他的心已沉入谷底。他知道,老太爺是鐵了心不讓他活了。他雖然早做好了準備,可心中難免有些惆悵,手指輕輕撫過琴身,拿過一塊綢布,将琴蓋上,搬到一個角落,打開一個箱子,将琴放進箱中。
放好琴,再很小心的将箱子鎖上。
然後走向老太爺,那清瘦的身形,姣好的容顏,在昏暗的油燈下,更顯落寞,他的嘴角挂着淺笑,身上鐵鏈發出叮叮當當的清脆聲響。這鐵鏈,這聲音,已伴随他十三載,他早已習慣。
但仇天卻是第一次來到這地方,第一次看到雙肩鎖着鐵鏈的倔強男兒。雖然江小浪的大名,他早有耳聞,江小浪被囚的經過,他也早已知曉。然而,親眼所見時,心中還是生一絲不忍,他無法想像,如此俊美絕倫的少年,是誰能狠心在他的雙肩穿上鎖鏈。
老太爺目光閃爍,含笑道:“你将琴封起,是否準備再也不彈了。”
江小浪臉上挂着一抹淺笑,笑容中,即無悲凄,也無感傷,只是淡淡的笑容,沒有憂傷,沒有恐懼,也沒有乞憐求活,只是緩緩說道:道:“即然是決生死,難免有血腥,我不想讓血腥染上琴身。”
他說這句話的時候,就好像只不過是要陪同親朋好友外出效游,而不是要遠離人世。
老太爺道:“還有一件事,我得告訴你。本來,我可以直接将這密室封鎖,不給你送吃的。讓你活生生餓死。”
江小浪笑了笑,道:“這主意不錯。省事省力。為什麽改變主意了?”
老太爺道:因為,仇天希望能與你一戰,這是龍仇兩家數十年的夙願。也是他對我的唯一要求。我必須成全他。你們之間的決鬥,是公平的,也是公正的。
公平,公正這兩個詞,用在這,是多麽的諷刺,多麽的可笑。
江小浪笑了笑,望向仇天。仇天的老臉,竟然紅了。但他究竟是為什麽而臉紅?為了這所謂公平的決鬥?還是為了江小浪對他的凝視。這世間,無論男人或女人,有幾個人能被他這般凝視而不臉紅的?他實在太過好看。
仇天心中,竟有幾分不安,還有一絲絲奇妙的感覺。這是他出道以來,從未有過的現像。有一句話到了口邊,硬生生給他咽了回去, 為此,還付出了差點咬破自己舌頭的代價。他想說:“你真美。”
這種話,實在不該從他的口中說出來。是那樣的輕浮,那樣的亵渎眼前仙靈般的人兒。
江小浪笑了笑,道:“老太爺是準備留在這觀看?還是準備出去外面等消息?”
老太爺嘆口氣,道:“當然是出去等消息了。 你和他無論誰死,我都不忍心看着。将你殺死,就好比将一副好畫撕毀,将一塊美玉摔碎,即可惜,又殘忍。而死的若是仇天,那就好比斷了東方家族的左右臂膀。更是讓人痛徹心扉。”
江小浪勉強笑了笑,在心裏輕輕的加了一句:“你放心,我不會殺他的。玉碎總比斷臂強。”
老太爺道:“哦,對了,千萬不要忘了,他是宏兒的師父。”
江小浪輕聲道:“我不會忘。”
老太爺嘆口氣,道:“宏兒最重孝道,若是你将他殺了,就算宏兒嘴上不說,只怕心裏也會難過。他會覺得,他的師父,是因為他才死的。你的母親死在你的劍下,你應該知道殺死自己親人的痛苦。”
江小浪聽他提起母親,心口又是陣陣疼痛,伸手捂住心口。他知道老太爺是故意提起的。他知道老太爺的目的,就是為了刺激他。他明明知道老太爺這麽做的目的,就是為了打擊他,讓他失去活下去的信念,他的心口傳來陣陣痛楚,痛楚在他的心口慢慢擴散,擴散到四肢百駭,他不願意去抵抗這種痛楚,甚至希望這種痛楚能将他吞噬。
他将眼睛閉起,将身子卷縮起來。
這一戰還未開始,他就己經輸了一大半。兩個實力相當的高手,在決鬥的時候,天時地利人和,都決定了輸贏的關鍵。更何況,是心态的影響,更是至關重要。
仇應嘯與龍震庭齊名,他的武功自然不弱。
江小浪的心已經亂了。
無論誰,都能看得出他此刻心理承受着無窮痛苦的折磨。
老太爺嘆口氣,準備離去。
江小浪忽然擡頭看着老太爺,道:“能不能請我喝點酒?”
東方靜嘆口氣,道:“你就不怕喝醉了?”
江小浪道:“我心已亂。實在不知道要怎樣與仇前輩決鬥。此時出手,我只怕一招也接不下來。那豈非要讓仇前輩失望了。我雖然不将生死看在心上,可也不願意他輕看了龍家的絕技。龍仇兩家的技藝比較,已不是我個人的問題了。而這,已是我能為龍家所做的最後一件事了。望老太爺成全。”
個人的生死可以輕視,可是,家族或師門的榮耀,絕不能輕毀!
東方靜嘆口氣,道:“但是,世人皆知,酒能亂心。”
江小浪淡淡一笑,道:“但我此刻,确實需要一點酒。”
東方靜望着他,道:“我屋裏有酒。”
東方靜把酒拿進來,老太爺和林雪盈己經離開密室,東方靜把放酒到江小浪的桌上,道:“喝吧。”
江小浪凄然一笑。拿起酒就喝。
東方靜嘆口氣,道:“不管你這一戰是勝是敗,結果都是一樣的,你會死。”
江小浪嗯了一聲。
東方靜道:“你可有話,要我幫你帶給誰?”
江小浪輕輕搖了搖頭。
東方靜嘆口氣,離開了密室。
仇應簫道:“我等你。”
說罷,自己找了個地方,坐了下來,江小浪看着他,只覺得他坐的姿勢很奇怪。仇應簫是盤膝坐着的,他的手放在兩個膝蓋上,他的胸挺得筆直,他的臉上,不帶一絲笑容。
此刻,他的眼睛是閉着的,他并不着急着與江小浪決鬥。
江小浪望着他,道:“你為何不睜開眼睛看着我?難道就不怕我暗算你?”
仇應簫道:“你不會暗算我。”
江小浪扯起一抹譏笑,道:“我不是俠客,更不是君子。你憑什麽認定我不會暗算你。只要出其不意,将你殺了,然後解了我身上的鎖,這小小密室,還能将我囚住麽?”
仇應簫怔了怔,顯然沒想過這樣的事情。
江小浪笑了。
仇應簫嘆口氣,道:“你不是君子,你是魔,是妖!龍家一向重聲譽。我真想不透,你為何會甘為妖魔。”
江小浪肅然一嘆,道:“你呢?仇家的人傲視江湖數十載,向來快意恩仇,灑脫紅塵,為何會變成東方的守護神?”
仇應簫沉默許久,道:“我為情。”
仇應簫在心裏加上一句:“我答應她,要幫她守護東方家族,直到我死。”
江小浪道:“我為恩。”
他也在心裏為 自己加上了一句:“恩裏卻夾着情。”
兩人相視一笑,這哪像是即将要生死對決的兩個人?
江小浪揚了揚酒壺,道:“要不要喝幾口?”
仇應簫道:“我不喝酒。你也不該喝酒。你應該想辦法,讓自己的心平靜下來。”
江小浪淡淡一笑,道:“你怎知我此刻心已亂?也許,那根本就是做給老太爺看的。讓他放心出去,不要打擾了你我。”
仇應簫瞪着他,許久,道:“也許,你根本就沒有求勝之心。”
江小浪望着他,道:“不。事關龍家聲譽,我必定會盡全力與你周旋。我喝酒,是因為我想喝酒。我與你決戰之後,只怕再也沒有機會喝酒了。”
仇應簫道:“難道喝酒比性命更重要?”
江小浪道:“有時候,是的。”
仇應簫看着他的時候,眼中一片憐憫,江小浪看着仇應簫,苦澀一笑,道:“我不需要憐憫。”
仇應簫嘆口氣,道:“你本該是人中龍鳳,天之驕子。”
江小浪舔了舔幹裂的唇,拿起酒壺,替自己倒了杯酒,然後,慢慢的喝着。
仇應簫眯着眼,道:“你在拖延時間?”
江小浪點頭,道:“是。”
仇應簫愣了,沒想到他會承認得這麽爽快。眯着眼,道:“你在等他?你以為,他會來?”
江小浪不置可否。只是慢慢的喝着酒。許久,才道:“我知道老太爺不會讓我再看到他了。但,人嘛。總難免會有自欺欺人的時候,總會希望奇跡會出現。是麽?”
仇應簫看着他,嘆了口氣,道:“你到今天,還不肯承認自己用錯了情麽?”
江小浪搖頭,道:“對又如何?錯又如何?我反正已是一身罪孽。任何報應,都是應該的。”
仇應簫望着他,道:“你該知道,東方宏是我生平唯一弟子。所謂一日為師,終身為父。無論誰要傷害他,我都是絕不允許的。若是殺你能夠救他,我絕不會容情。”
…
第85節 不公平的決鬥
江小浪笑了笑,笑容中,有無盡孤獨與憂傷 ,喝了口酒,道:“我們之間的決鬥,本身就不公平。你本不需要等我心神恢複正常再動手。”
仇應簫道:“的确不公平。你被鐵鎖穿肩,行動不便。而我卻是自由人。他們又故意擾亂你的心神。今天這一戰,你是必敗無疑了。”
江小浪道:“我說的不公平是指我對主人的武功了若指掌。而主人師出于你。你若是毫無保留的将武藝傳授給了主人,那就等于是我對你的招式了若指掌。而你,對我龍家招式卻很陌生。”
仇應簫額頭冒出了冷汗。
江小浪望着仇應簫,道:“我占了幾大便宜。所謂知已知彼,百戰百勝。這一點先機,已被我占盡。第二點,你年事已高。年近古稀,而我,年正方剛,如日中天。今天我若勝了你,便有欺老之嫌了。”
仇應簫額頭青筋爆起。
江小浪淡淡的道:“第三點。也是最重要的一點。我心神已靜。像我這樣殺人如麻,不将生死放在心上的人。縱然一時間會讓人攪亂心神,但只消片刻,便能恢複。所謂一人拼命,萬夫莫敵。反正死與活對我沒區別,那麽與你拼命的時候,我自然不會考慮自己會不會受傷,會不會死去,我只管拼命對付你就行了。”
仇應簫臉色已變。
江小浪笑了,笑得很奇特。
仇應簫幹咳幾聲。
江小浪道:“你知道我沒有說假話。我若非早已看淡生死,十多年前,又怎會自投羅網。甘願被囚?生與死,在一般人眼中,固然看得很重。但我本就不是一般人。我只是個罪惡滔天,早就該死的人。”
仇應簫苦笑。
江小浪道:“龍家劍法走的是柔勁。而仇家劍法走向陽剛。你我兩家劍法,即相克,又相生。所以,主人與我雙劍合壁,即能揚長,又能補短。龍仇兩家劍法合而為一,陰陽互生,其威力更是無窮,主人給起了個名字,喚為囚龍劍法,這個名字,有多層意義,一,是将對手囚困,不管對手能力多高,多強,哪怕是一條神龍,也休想飛出雙劍劍陣。二,是囚我,将我生生世世,困于其中不得自由。三是,取自仇和龍的姓氏,只是把仇字變了一個字而已。”
江小浪頓了與頓,嘴角帶着一抹莫測高深的笑,用清冷的聲調接着說道:“而這套劍法,若是由一雙戀人使出,二人心意相通,生死與共,那便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一套鴛鴦劍了。只盼浩宇能找到與他心意互通的女子,将這套劍法的威力發揮到極至!”
仇應簫嘆口氣,道:“我的确沒想過,兩家劍法居然會因為你兩人這段孽緣下合而為一。”
江小浪道:“無關孽緣。我既然己經将自己的生命交給東方家,我又怎會保留自己的絕技?你豈非也毫無保留的将你的絕技傳給了主人?”
仇應簫嘆口氣,道:“但其間若非有情,這兩套天南地北各不相同的劍法,又怎會揉合為一?”
江小浪嗯了一聲,道:“龍家到我這一代算是絕後了。若是不将武功傳給東方家的子孫,這龍家絕技,到我這,就會失傳。那樣,我更對不起父親對我的一翻苦心。浩宇身上,揉和了兩家劍法的精妙,加上我的改良,相信不出幾年,世間便難有敵手了。但若沒有情人相伴,這套劍法終究發揮不到極致。武功高低,最多就是與我持平罷了。”
仇應簫點頭,道:“我試過這孩子的武功,的确是出類拔萃,比起宏兒當年有過之而無不及。所以,今天你我無論誰死在這暗室中,也可欣慰了。”
江小浪笑了笑,道:“所以,不必等了。動手吧。”
仇應簫道:“你的劍呢?”
江小浪道:“劍在。”
仇應簫點頭。
*** ***
密室外,花園中,老太爺一邊品償香茗,一邊欣賞着歌舞。
東方靜垂眉斂目,站在老太爺身邊。
林雪盈則焦慮的望向密室的方向,她的眼睛閃着興奮的光芒。
密室內,正在進行一場悠關生死的決鬥!如果這一場決定在武林公開,勢必成為衆人矚目的焦點!
老太爺笑米米的道:“你在擔心什麽?”
林雪盈道:“姓江的小子和姓仇的,誰的劍法更高明?”
老太爺道:“不知道。他們兩個,都是奇人。他們兩的武功,都深不見底。也許,他們會同歸于盡。也許……”
自古以來就有英雄惜英雄的事跡,也許,他們誰也舍不得殺誰!
老太爺沒說的話,東方靜卻聽懂了。
他的嘴角抽了抽,終究忍住沒有說出口。
林雪盈嘆口氣,道:“為什麽名揚武林的姣姣者,都是出類拔萃的天之驕子?”
老太爺哈哈大笑,道:“世上人有千千萬萬,不可能每個人都成為頂尖的人物,自然只有出類拔萃之人,才會成為衆人矚目的焦點,畫中美景,必然是動人的景至,畫中的仕女,必然是絕色之佳人。而書中的主角,也必然是充滿了傳奇色彩的人物。這些人物,也許奇醜,也許奇美,也許平平無奇,可是,他們偏偏就是命運的寵兒,人們矚目的焦點。”
東方靜嘆口氣,道:“若非我們百般為難他,他豈非也是命運的寵兒?天生一副好相貌,一身絕世武藝,集天地靈氣于一身。”
林雪盈瞪了東方靜一眼,道:“你是在說神仙嗎?”
東方靜淡淡一笑,道:“難道,他不像神仙嗎?就連我,多看他幾眼,都難免被他的神韻所惑,爹與他朝夕相處,自是難以自撥了。”
林雪盈咬着牙,別開臉,她的眼中,卻充滿了恨意。似是恨不得把東方靜撕成碎片。
她本是個善良的女人,一輩子恪守婦道,然而,東方靜卻毀了她的清白,更害得她在江小浪面前出醜。
她心裏對東方宏,東方靜和江小浪,自然是充滿了恨意。想到江小浪馬上就要死在這密室中,她心裏頭即興奮,又激動。
但一想到東方靜這惡魔,不但沒有遭到報應,還接掌了東方家族族長的位子,不但有一個如花似玉的妻子,還有一個才藝雙全的兒子,這怎能叫她不恨?
有時候,仇恨的力量實在太可怕了。
東方靜當初出于報複心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