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盡頭

林母本來已經收拾了客房、鋪好了床,一下子等到蘇毅要回去,失落的情緒不免浮現在臉上。蘇毅說:“真不好意思,伯母,下回我一定安排好了時間再陪雅珊回來。”

林父嫌林母小家子氣,說:“人家蘇毅是做大事的人,你不要擺出一臉的苦相了。”然後他又囑咐蘇毅:“我們雅珊在外頭,就勞小蘇你好好照顧了。”

蘇毅自然連聲應和。

S縣離H市并不遠,車子開了兩個多小時,就到了H市的市區。林雅珊說:“我就在這兒下吧,我自己回去就成了。你趕快趕回公司去,耽擱這麽久了,再耽擱下去可不好。”蘇毅從齊叔家出來的時候,臉上明顯露出了凝重的表情,雖然他很快就收起了這個凝重的表情,但是林雅珊還是看到了。她猜想,一定是十分重要的事情,搞不好還是嚴重的事情。

蘇毅目視前方,繼續有條不紊地開着車,淡淡地說:“沒事,也不差這一會兒了。我先送你回學校,你一個人下車回去,讓我怎麽放心得下……”

林雅珊聽他這麽說,心裏頓時暖暖的,也就不再堅持。蘇毅心裏,果然還是有她的。林雅珊鼓勵自己要樂觀,她想:我要努力,只要足夠努力,他一定會忘記那個人的。

到了學校,林雅珊在下車前飛快地側過身體親了一下蘇毅。她在車外跟蘇毅說拜拜,對方的笑容溫暖如斯。林雅珊倏然想起手裏的巧克力餅幹,忙把其中的一個袋子從車窗裏遞給蘇毅,說:“辰叔難得能烤出像模像樣的餅幹,味道還不錯,你拿回去吃吧。”

蘇毅接過餅幹,說:“好。”然後微笑着跟林雅珊告別。

從S大出來,蘇毅開着車子在路上游蕩,腦海中盡是齊苦的模樣。遇上紅燈,他停下車子,靜靜地盯着倒數的紅色數字——“29”、“28”、“27”、“26”、“25”、“24”、“23”……

他說着就笑了,“你辰叔說,閨女頭次帶男人回來,他要親自烤巧克力餅幹給你們嘗嘗。”

他目光炯炯地看過來,擡了擡手,笑道:“請随意。”

他笑笑,解說道:“我家這位很嬌氣,一旦無理取鬧起來,我可是毫無招架之力的。所以啊,就要把他無理取鬧的借口,比如說‘把他插好了的書簽弄亂了’啊之類的隐患趁早消除。”說着,他把書簽拿出來,極有耐心地一頁一頁翻過去,待看到那一頁,再放進去。

“Boyce是嗎?”他靠着沙發的靠墊,整個人的氣勢一下子強大起來。他的嘴角揚起一個似笑非笑的弧度,“你似乎對我有些意見?”

沉默中,他的眉頭緊鎖。良久之後,他語重心長地開口:“雅珊是個好姑娘,你要好好待她。”

“7”、“6”、“5”、“4”、“3”、“2”,紅燈跳綠燈的那一剎那,蘇毅重新發動引擎,車子刷地一下就過去了。蘇毅漫無目的地開駛着,又遇到好幾盞紅燈,開開停停。

他想起小時候看過的一本書裏說過:“如果有一樣東西對你而言高于一切,別試圖去抓住它。如果它能回到你身邊,那它就永遠屬于你,如若不然,意味着它從一開始就不屬于你。”對這句話,蘇毅始終不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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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蘇毅的世界裏,他只知道,有些東西,你只有努力去抓,才能有機會得到。如果你失敗了,那就是你不夠強大,你所要做的、你所能做的,就是讓自己變得強大、變得足夠強大,強大到足以把你想要的東西親手拿回來。

如果有一樣東西對你而言高于一切,首先,你要相信它是屬于你的,這樣你才能有勇氣锲而不舍地去争取。如若不然,你憑什麽擁有這樣東西?

窗外淅淅瀝瀝地下起了小雨,蘇毅打開車窗,風挾着細密的雨水飄進來打濕了他保養得不錯的頭發。他看着前頭蒼茫的夜色,那路燈燈光所照不亮的蒼茫的夜色,仿若一個無底洞一般吞噬着所有的溫熱,只留下冰冷的風雨。因着雨氣氤氲,路燈燈光顯得黃暈起來,一切都朦朦胧胧的。

他把車開到路邊,轉過腦袋看着身旁的裝着巧克力餅幹的紙袋。如果人生真有因果輪回,那麽,一切都不必過于着急。只可惜,人生只有無數的巧合,無數的孽。蘇毅一手抓起那個紙袋,下了車,徑直走向最近的垃圾桶,爽快地将紙袋丢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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會議室裏楊斐玮正在與部門經理和高層主管開會讨論下一季的新品進入歐洲發布的事宜,他的特助突然打內線電話進來:“楊總,夫人來了。”

和雨希日常是不大會到公司裏來的,所以楊斐玮有幾分詫異,但是他這也不是什麽值得大驚小怪的事情,他說:“讓夫人稍等,我這邊半個小時後可以結束。”說完,他切斷了電話。

五分鐘後,當一個主管正做報告的時候,和雨希推開會議室的大門,在衆人齊刷刷轉過來的目光中儀态優雅地走進來。和雨希拿着最新款的某奢侈品品牌的手袋,微笑着面對着衆人說:“抱歉,我與楊總有要事相談。”

楊斐玮坐在首席,看着她,不說話。其他人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但是都是心裏有數的人,聽到和雨希的這句話就立馬起身收拾了各自的東西,魚貫而出。不一會兒,會議室就基本清空了,最後一個出去的人還很好心地把大門關上。現在,偌大的會議室只剩下了和雨希跟楊斐遠兩個人。

和雨希一步一步朝楊斐玮走過去,最終在他面前停下來。楊斐玮沒有動作,他問道:“雨希,是有多要緊的大事呢,讓你連半個鐘頭都等待不了。”

“對于我來說是大事,是等不了的大事。”和雨希直直地看着楊斐玮,從容淡定地說。她打開手袋,拿出一份文件放到楊斐玮面前,微笑着說:“希望楊總配合。”

楊斐玮以為是她們雜志社的什麽贊助之類的,不屑地一笑,擡眼看着和雨希,說:“雨希,我還以為是什麽了不得的大事情呢,你現在是被你們社長忽悠得分不清主次了是嗎?”他心裏的氣一鼓上來,不分輕重地說:“我看我還是幫你把你那份工作給辭了,整天弄些亂七八糟的東西,這就是你所謂的事業心?”

楊斐玮的聲音在空闊的會議室顯得格外的嘹亮。和雨希這次并沒有跟他争辯,反而是回以淺淡的一笑,芙蓉如面柳如眉。她的姿色本就不錯,加上氣韻是事件罕有的,如此一笑,煞是動人。“這今後恐怕就不是楊總管得到的了,”和雨希笑着說,“麻煩楊總在周五前簽掉,拖着對我跟楊總彼此都不好。”說完,她淡然轉身。

看到和雨希這麽異常的表現,楊斐玮怔了怔,翻開文件,頓時窒息了幾秒鐘,是離婚協議書。

“和雨希,你給我站住!”楊斐玮對走過一半會議桌路程的和雨希吼道。他站起來,把手裏的文件合上,朝和雨希腳下的地面狠狠擲下。“愚人節都已經過去了,你還搞什麽!這樣的玩笑很好笑嗎?!”他抓起手邊的鋼筆同樣狠狠地擲下,繼續質問道:“這樣很好玩嗎?!”

和雨希回過身,笑容端莊。她向前兩步,彎腰撿起那份離婚協議書,重新一步一步走到震怒的楊斐玮面前,靜靜地站着,淡淡開口:“斐玮,我們走不下去了。”

楊斐玮鐵青着一張臉看着她,并不伸手去接和雨希遞過來的離婚協議書的文件,冷峻地說:“你嫌我現在的事情還不夠多是嗎,瞎添亂什麽?!”他的目光有些變得冷漠,面色浮上威嚴之感。

和雨希環顧這寬敞的會議室,嘴角的笑容漸漸變淡又漸漸揚起。最後,她轉回楊斐玮面前,在他審視的目光中,婉然一笑,語氣平緩地說問他:“那個孩子……到兩歲了吧?”

楊斐遠的心驟然沉下去,一直跌落着往下,仿若心裏被破開了一個無敵洞一般,一路下去、下去,就是着不到地。他面色如常,嘴角還擺着嚴肅的弧度,目光開始抓不住人像。這一秒,他的神志開始渙散,他的思維失去了運轉的能力,他覺得自己仿佛走到了一條路的盡頭,前面是一堵雪白的厚牆。當他的神志恢複,終于清醒過來——他守不住和雨希了。

和雨希看他沒有什麽想說的樣子,就自顧自地說:“昨天,四月二十一是個很好的日子,如果我……”提及這個話題,她神色明顯地黯淡下來,卻還是堅持着微笑說下去:“如果我能有個孩子,我也希望他可以出生在某個節氣的清晨,帶着清亮的啼哭聲,迎接這個世界。”

和雨希不能生育,這個,在楊斐玮初次向她告白的時候,她就直言不諱地告訴了他。她一而再、再而三地拒絕他,他锲而不舍地一次一次、一次又一次。面對這麽英俊又如此專情的男生,她是動心的,可是她不信,她不相信他真的對他無法生育這件事情不介懷。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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