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17)

的梳妝臺上。這把銅漆褪了不少的鑰匙,分明是江煜房間的。

這個時候,陳苒才發現自己此刻身上穿的是江煜今早穿的那件外套……

陳苒連忙走回房間,把屏風和衣架子都看了一輪,果然沒看到自己早上穿出去的那件江煜的風衣。

他又穿出去了?

陳苒回到飯桌前,頹然坐下來,看着地面上那道光。

它正好消散在自己的腳邊。

他嘆了口氣——全混了。

過了不久符欽若帶回消息,原來是雪壓壞了街外面的一根高壓電線,河的這邊都斷了電。已經打電話通知電所的人來搶修,但具體什麽時候能修好,就不得而知了。

這不是個好消息。整整過了兩個多小時,才看到搶修的車開來,不過多久又開走,電還是沒來。

符欽若出去打聽了兩回,得到的消息聽起來可信度都不高,他第二次出門回來時,手裏提了一個超市塑料袋——說是去景區外的超市買了兩袋蠟燭回來以備不時之需。

“不過說不定今晚就能用上了。唉,空調也沒法用了,我去把火盆和炭火給搬出來吧。”符欽若把袋子放到櫃臺上,将門板多搬了一塊出來立在外頭,充分利用自然光線。

陳苒把竹簾收起來,驚奇道,“店裏還有炭火?”

“對啊,有特色吧?”符欽若走到雜物房裏翻找,聲音從最裏面傳出來,“就記得第一次來的時候,MV裏有一個片段,是兩個人圍着火盆烤火。當時為了生火可弄得滿屋子煙,導演把劇務罵了一頓。嗯,拍完以後火倒沒浪費,幾個人圍着坐了小半個晚上。”

陳苒知道,他就是因為要拍一支網游主題曲的MV才來到這個江南古鎮,後來喜歡上演唱那首主題曲的歌手,就再也忘不了這個鎮子。細節陳苒并不十分清楚,但人與人之間的感情,真的不能用長短來度量,有時候不過是一朝一夕,也能終身難忘。

火盆畢竟很久不用,木炭則是今冬采購的。據說每年冬天來的客人雖然不多,但總有些喜歡這些情致十足的東西,看到符欽若生火,也跟着要一盆。到了晚上,店門一關,往火盆裏生了火,圍坐着一起煮酒談天,不乏生趣。

但這會兒卻不是特意尋找小資情調了,空調一關,外頭的冷風再漏進來,凍得人骨子裏都發涼。

師生二人蹲在前廳倒騰了半日,把廢舊報紙用上,好容易将火給生起來,擡起看彼此的臉,不約而同“噗嗤”笑出聲來。

火盆裏生了火,又去準備爐子來燒水煮酒。符欽若找了兩個水壺把煮好的水倒進去,握在手心裏好讓手暖和,這麽折騰也消耗了半日,等他們注意到時,已經是因為天色完全暗下來了。

符欽若掏出就快沒有電的手機一看,把已經沒什麽溫度的水壺放到桌上,嘆氣道,“果然還是沒來電。老師,您的手機需要充電嗎?我的移動電源充好電了,可以用的。”

陳苒拿出手機,才發現不知什麽時候已經沒電了。

他把移動電源找出來交給陳苒,往外頭望了一眼,自言自語着,“不知道他們什麽時候回來。”

陳苒把手機插電,看到提示燈亮起來,和符欽若一起走到門外把剛才搬出去的門板拿回來裝上。

這麽古樸老式的門,應該也只有像這樣的古鎮或者山寨裏才會用到了。應該是因為下過雪,木板上留有一些潮氣,摸上去都是冰冷的。這些事平時都是符欽若一個人來完成,現在多了一個幫手,動作起來更快了。

最後的門留了下來。

正是要準備晚餐的時候,客棧裏的電話卻響了,符欽若接起來說了幾句,分明是推辭又猶豫的模樣。挂上電話以後陳苒才知道,是他在塘東街開酒吧的朋友得知他們這條街停了電,打電話來關心一下,邀請他去酒吧吃晚飯,喝喝酒消磨消磨時間。

畢竟陳苒在店裏,符欽若不好留他一個人,所以才會有所顧慮。

陳苒也不知道這大半個晚上要如何消磨,不願意他因為自己也過得郁郁,就讓他盡管出門。

“老師您不去嗎?”符欽若訝然問道。

陳苒當然聽得出他有要叫上自己的意思,但這會兒他只想靜一靜,就算這裏的酒吧并不像大都市的夜生活那樣燈紅酒綠,他也不想去了。

符欽若一臉愧疚之意,但多少也看得出來陳苒心情不好。大抵是對陳苒的性情有所了解,他放棄了再次做出邀請,問,“那您的晚飯怎麽解決?”

“一個人随便出去吃點什麽,填填肚子就行。”陳苒不在意地笑笑,“你現在走嗎?我跟你一塊兒出去。”

符欽若若有所思地看看他,默默點了點頭,在走之前提醒,“手機不拿?”

陳苒看了一眼放在桌上的手機,屋裏太暗,只能看到一點橙紅色的光點,在黑暗當中顯得十分微弱。他想了想,抹黑走進裏面,把口袋裏的那枚鑰匙拿出來放在手機旁邊。

作者有話要說:

chapter 49

陳苒随便找一家有些人氣的店吃了碗馄饨,趁着沒什麽風,順着廊棚走了一段,過幾座橋,走幾條弄。再回到煙雨長廊時,陳苒正看到一些人在河岸旁放河燈,便停下來看了一會兒。

一只只河燈如同次第開放的蓮花,點綴在冰涼的河面上,順着河流的方向緩緩漂遠。停了電的河岸,只剩下廊棚下一串串紅燈籠在廊下星星點點,倒影在河面上影影倬倬,和搖曳的河燈交相輝映。

不經意間,陳苒就把注意力專注在一只粉紅色的河燈上,那是一個學生模樣的女孩子在她身邊的男生陪伴下一同放到河裏的。

那盞燈跟着上游漂下來的燈一同慢慢向遠處而去,燭光微弱,時而被微風掃得晃晃悠悠的,陳苒時不時聽見女孩緊張得輕聲叫出來的聲音,不由得莞爾。

但女孩終于如願以償看到河燈漂過了轉角,消失在自己的視野裏,一直都沒有沉下去。陳苒垂下眼簾,看到那對情侶從碼頭走上來,便兀自往客棧的方向走了。

江煜他們已經回來了,如同符欽若白天所說的一樣,他們在前廳生了一盆火,一邊烤火一邊煮酒聊天。

其他人看到陳苒回來,都不禁露出驚詫的神情,倒是盧子山先說的話,“陳先生也是住在這間客棧的呀?真是巧!”

陳苒對他們報以禮貌的微笑,目光稍稍在江煜那兒停了一停,一和他目光對上就轉開了眼眸,對盧子山說,“我先回房間了。”

“我們煮了酒,一起來喝嘛。這麽冷的天,又沒空調,喝了酒身子暖了好睡覺。”那個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招呼道。

他的妻子正在打電話,中途停下來也是招呼,“是呀,一起吧!反正現在沒電視,也不能上網。”

“謝謝。不用客氣了。”陳苒還是禮貌地微笑着,往房間的方向走。

門口沒上鎖,輕輕一推門就開了,陳苒剛進門就聽到短發女人小聲說,“明星就是不一樣咧。”

“人家跟你又不熟。”她的丈夫說。

“但不是和江老師認識嘛!”做妻子的拌着嘴,“江老師怎麽不說句話?屋子裏多冷啊!一起出來烤火不好嗎?”

“随他吧。”江煜說。

房間裏确實沒有外頭冷,但南方的冬天一遇上雨雪,濕冷卻是能從牆磚和窗沿裏滲進來的,帶着潮氣。

陳苒在床上坐了坐,低頭摩挲一陣光滑的檀木床沿,聽到有人敲門,一愣神,忙問,“誰?”

“老師,我生了火,搬進來給你吧。”是符欽若的聲音。

他抓緊了床沿,起身繞過屏風走出來,果然看到符欽若雙手端了一個閃着紅光的火盆,連忙說,“怎麽一直端着?放地上,手要燙傷了。”

“沒事兒,我剛把炭火放進來,這盆不怎麽導熱。”符欽若依言放到了桌子旁邊,雙手搓了搓,又出去拿了幾根蠟燭進來,“太黑了,點蠟燭吧。外頭也點了幾根。”

陳苒已經有些犯困了,接過蠟燭,蹲下來借着炭火點燃了兩根拿到衛生間裏去。

回想起來,自己上一次用蠟燭恐怕是小學的時候,那時家住在弄堂裏,也是停電,才用備用的蠟燭照明。

陳苒把燭淚滴到洗手池上方的架子上,将蠟燭壓上去,許是因為質地的緣故,第一次蠟燭沒有站穩,摔了下來。陳苒低頭看了一眼地上的蠟燭,幸好沒有斷,他暫時把另一根固定到架子上。這一回他等待的時間長一些,可燭淚也因此滴到了他的手指上。

他眉心一蹙,将那一小片凝結起來的燭淚剝掉,彎腰把地上那根撿起來,點上以後固定在旁邊。

鏡子裏面的自己被燭光照得輪廓分明,但背後的黑暗也更加突兀了。陳苒走出衛生間,見到符欽若已經把剩下的蠟燭都點好,放置在房間的幾個角落裏,還有兩根分別點在那對之前用于裝飾的燭臺上。

燭臺的造型精致,典雅而含蓄,配上白色的蠟燭,顯得更冷清了一些。

“唉,現在的孩子,都不曉得腦袋瓜子裏在想些什麽咧!我跟你說,有一次啊,我幫我家寶寶收拾她那個邋裏邋遢的桌面,有兩本小說,就翻來看了一下。你猜猜她看的是什麽?”短發女人隐隐激動的聲音從前廳那邊傳進了沒有關門的房間裏。

“還能有什麽?什麽四爺啊八爺的,你當現在小朋友還跟我們那時候一樣,看瓊瑤阿姨嗎?”盧子山見怪不怪地說道。

對方啐了一口,恨道,“要是看個穿越的還好啦,我倒是沒那麽鬧心咧!是兩個男人,兩個男人談戀愛!哎呀,現在的小朋友,真是不得了啦!一個女孩子家家,看兩個男人談戀愛看得津津有味的,這是要怎麽說好哎!”

盧子山聽了也很吃驚,“你家寶寶也看這個?我有一回,也是在學校沒收到學生看這個小說。向我們學校年輕的老師問一問,說是耽美什麽的,專門講同性戀的!”

“真是要惡心死人的咧!她爸爸為這個事罵她,她還有道理!”那女人越說越頭疼,“成天擔心她在學校談戀愛,其實想的都是些奇奇怪怪的東西。”

她的丈夫不悅道,“你別說這些行不行?”

“怎麽不說?上學期我們學校不是處分了兩個男孩子嘛?在宿舍裏面……哎呀,真是惡心!江老師,你們那裏有的伐?”女人唉聲嘆氣道,“現在學生越來越難教啦,家長成天跟我們老師說,學校領導也交代,要杜絕學生早戀,哪裏杜絕的了啊?杜絕這個,還不好杜絕其他的!我真是一想到,頭就疼得厲害啊!”

“所以說真是世風日下,現在這些孩子眼裏,同性戀反而是要鼓勵、要提倡,看到了就拍手祝福的了。男孩子不喜歡女孩子,簡直就是變态!”她的丈夫大概是想起了自己的女兒,格外憤怒地說道,“上回那兩個被處分的學生,如果我是他們的爸爸,非打斷腿不可!在學校不好好讀書,早戀,還搞同性戀,簡直就是變态!”

“前段時間看新聞,是哪個國家的女總理呀?居然和女人結婚啊!這要得吧?”女人咋嘴道,“不說拉去槍斃,但是絕對不能允許的呀!不然就全亂了不是?這個社會發展也是不允許這種行為的嘛!”

盧子山跟着嘆了幾聲氣,頗為緊張地問江煜,“我們盈盈還好的吧?那些小說應該是不碰的?”

“她課餘時間都是在畫畫。”江煜平靜地說。

這話說得短發女人羨慕不已,“到底是江老師和盧老師的女兒啊!乖巧的好啦!”

陳苒起身走到門邊去把門關上,最後聽到男人說,“江煜,你和盧老師幹脆複婚吧。老這麽單着,對孩子也不好。”

“對的,再找的媽媽再好也比不上親媽媽嘛。”幫腔的聲音一響起來,陳苒就合上了門。

半夜三更,陳苒被凍醒過來,披上外套走出來一看,發現是火盆裏的炭滅了。

他沒有生火的工具,屋裏的蠟燭也燒沒了,陳苒把衣服攏了攏,借着手機的強光燈照明,出門去找江煜。

因為已經淩晨四點多了,木門敲起來聲音在寂靜中十分突兀,陳苒敲得小心。可是連續敲了好幾次,也沒見屋裏有回音,陳苒的指節叩得發疼。

想起前一天晚上發生的事,他突然想知道那時在門外敲門的是誰。今天他沒問,江煜也沒說。

陳苒最後又敲了一次門,确認沒人開門以後,他轉身快步往樓梯走。

木樓梯踩上去會發出悶悶的響聲,陳苒走到一半,突然又停下來要往後退。

就這麽不上不下地站了十幾秒鐘,他拿出手機,才發現手機裏有兩條未讀短信。

是江煜發過來的,一條是中午發的,當時他應該是在外面,聽說長廊這邊停了電,讓陳苒出門走動走動,呆在屋裏冷。可是那時陳苒的手機就沒電了,沒有收到短信。還有一條是晚上十點多發的,交代他睡覺前把蠟燭熄滅,否則一來不安全,二來要是燒光了半夜起來沒得用。

就是這麽兩條內容簡單得沒有深意的短信,讓陳苒心頭泛酸。他咽了咽喉嚨,發覺格外艱難,只好捧着手機回複:你在哪裏?我想見你。

屏幕尺寸很大,一頭一尾,居然是兩條內容相同的短信。

發送以前陳苒把其中一個字給删掉了。

陳苒在臺階上坐下來,手機調成無聲的,等待屏幕在黑暗中突然發出光。

但是沒有,有的只是身後一個小心翼翼的開門聲。他登時回過頭,見到江煜輕手輕腳地從二樓的一個房間裏走出來。

他詫異地看着陳苒,悄悄把門帶上以後走了過來,低聲問,“怎麽不睡覺,跑這裏來了?”

陳苒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扶着扶手要站起來,江煜則扶住了他另一邊手,目光片刻不離他有傷的那邊膝蓋。

這讓陳苒再說不出尖酸刻薄的話,只好道,“火盆沒火,就被凍醒了,去找你找不到。”

盡管門窗為了不漏風,都緊閉着,但畢竟是寒冬臘月,沒有暖氣和空調,只穿了單衣必定會冷。江煜剛才扶他的胳膊時,手心甚至感覺到他皮膚裏透出來的寒氣。

此間他比陳苒站高了一個臺階,低頭看他望着自己的眼睛,如同看到了一河月光。

江煜給他攏了攏披在身上的外套,“我和她說不通,她一直都不肯睡,就只能一直陪她。”

知道他說的人是誰,陳苒嘴唇動了動,到底還是沒讓自己開口。

他也不說話,就只是擡頭望着他,江煜摩挲了一陣他冰涼的臉頰,想了想,道,“算了,不管她了。走,回去睡覺。”說罷就從臺階上走了下來。

陳苒無不驚訝地看着他從自己身邊有過,頓時不知道要說什麽好。

許是他沒跟上,江煜回過頭,笑着問,“怎麽?還要我背你嗎?”

陳苒好笑地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自己下了臺階,一邊問,“睡你那兒還是我那兒?”

“你那兒還有蠟燭嗎?”江煜走在後面說。

陳苒被揭穿,腳步稍微停了停,撇撇嘴,回頭勾起嘴角,态度暧昧得風情,“黑燈瞎火才好辦事啊,江先生。”

作者有話要說:

chapter 50

話雖然是那樣說的,但是當他們走到江煜房間門口時,陳苒就停下來,推門走進去了。

這一路沒有燈,一直都是江煜使用手機照明。好在他之前問客棧老板要了打火機,把燭臺上的那雙白蠟燭給點亮以後端放在梳妝臺上,又找來廢舊報紙生火。

陳苒坐在床邊,透過素絹屏風看到被暈染開的火光下江煜的身影在不穩定地晃動,突然想起了什麽,連忙走出來說,“我來生火吧,你換衣服。”

江煜正蹲在火盆旁邊,火鉗上夾着塊木炭,用燒着的報紙把木炭加熱點燃,聞言擡起頭,見到陳苒莫名緊張的表情,微微一怔。

不等他開口,陳苒已經在火盆前蹲下來,拿過火鉗,自顧自地說,“我下午和符欽若一起生了好幾盆,比你熟練多了。”

江煜靜靜看了他一會兒,眉心不禁起了些波折。但是陳苒果真如他所說,沒過多久就把一盆火燒起來了。

大功告成以後,陳苒用火鉗把木炭都調整了一下,放到一旁,松口氣拍拍手,扭頭對江煜璨然一笑,“搞定!”

江煜颦蹙的眉間舒展開,因為手上沾有炭黑,他把手腕搭在陳苒的肩頭,傾身過來吻了他一下。

這是一個預料之外的吻,陳苒呆了一下,把火鉗放到地上,默不吭聲地起身走開了。

火燒得不算旺,江煜把火盆搬過來放到了屏風旁邊,陳苒把雙腳從拖鞋裏退出來,不小心碰到床邊的踏腳又冷得縮了一下,說,“把火盆拿近一點,太冷了。”

“就放那兒吧,離太近了不安全,而且皮膚會幹。”江煜洗了手回來,把外套脫了搭在屏風上。

陳苒雙手撐在身後,歪過頭看他被火光照亮的側臉,“我還以為你天生麗質呢,原來真的有在注意保養啊。”

“我是怕你不舒服。”江煜把脫下來的毛衣疊起來放在床頭,托過他的下巴打量了片刻以後松手說,“你們不是更注意這些的嗎?”

他剛把毛衣脫掉,襯衫上還留着溫熱,陳苒一下子就抱上去,陰陽怪氣地說,“我當然要更注意了,每個季度為了這張臉往護膚品櫃臺砸的錢都是以萬計數的。”

他湊到江煜頸子上聞了聞,依稀聞到了女人身上晚霜的味道,眸子突然一暗,一下子跨坐到他身上撲倒了他。

江煜倒在床上,看起來始料未及,但沒有只言片語。

陳苒眯了眯眼睛,繼續說,“不然等到我人老珠黃,你也不要我了。”

他故意用了這個詞,江煜怎麽會聽不出他話中有話?他起身要把陳苒推開,可他偏偏不動。江煜只好繼續躺着,無奈道,“我跟她沒發生什麽事。她就是……”江煜猶豫了一下,見到陳苒還是瞬也不瞬盯着自己,就解釋起來,“她想跟我複婚,我不同意,又來來回回說起很多事情。我想走的,但她不讓,就只能守着她等她睡着。不過我剛才出來的時候,她說不定還沒睡着。”

陳苒眉峰一挑,慢騰騰地坐到一旁,悠悠說,“我憑什麽相信你?”

江煜坐起來,端視了他片刻,反問,“你憑什麽懷疑我?”

“就憑你跟她躺一張床上的時候,能硬起來。”陳苒說完又跪過來解江煜的皮帶,嘴上念叨着,“不行,你快脫褲子,讓我檢查一下。”

江煜看他是玩心起了,忙退到一旁,“這有什麽好檢查的。別鬧了,我今天特別累,你睡多了有精神是你的事,還有不到四個小時天就亮了,你好歹讓我合個眼。”

“你累了可以不要動啊,我動就好了。”江煜之于他實在是完全縱容的,陳苒要脫他的衣服完全是輕而易舉。

何況那盆燒紅的炭火把燦煌的光照在了江煜的臉上,他英俊得難描難畫的臉上素來靜如秋水,現在卻滿是笑意,陳苒看了,手指發抖。

當他脫掉江煜的襯衫,看到那片白皙的胸膛被火光照亮時,陳苒心想,自己白天還真是睡多了。

陳苒要壓上去時,江煜往後退了退,不太确定地問,“你真要檢查?”

他拉過江煜的手放到自己下腹之下,另一邊手把江煜再度壓到了床上,“不然呢?”

江煜的手指收了收,握住了他的形狀,在陳苒神色收斂的那一刻突然翻過身,把驚得瞠目結舌的陳苒壓到了身下。

“你……”陳苒左右看看,雙手居然都被他給制住了。

“陳老師,你好好想一想,真要檢查,也應該是這麽檢查的吧?”江煜說罷抓過他的腳踝用力一拉,陳苒就這麽被拖了下來。

陳苒驚得叫了一聲,掙紮的時候腿無意間碰掉了床帏的挂鈎,兩三重的白紗就這麽散落了。

那盆火好像越燒越旺,透過床帏忽明忽暗,仿佛一場地動山搖。

“篤、篤、篤。”

“……誰啊?!”

“江煜,你收拾得怎麽樣了?可以走了嗎?”

陳苒坐起來得太快,腦袋痛得要炸開似的,他愣了愣神,才緩過來究竟發生了什麽事。

只聽到江煜的聲音在屏風外回應道,“等一下!”

陳苒忙不疊爬起來,連鞋都沒穿就踩到木地板上往外面走,見到江煜正在穿外套,小聲問,“你要走了嗎?”

江煜沒想到他會起床,見他赤着腳站在跟前,走過來握了握他的手臂,柔聲說,“我不走,出去和他們說一下。你先回床上,或者穿上鞋等一等我,很快就回來。”

“我剛剛說話了。”不知道為什麽,陳苒覺得自己這樣非常可笑,可是他确實感到擔憂和懊惱,“她不會知道了吧?”

江煜眉心不着痕跡地蹙了蹙,聲音放得更輕了一些,“沒關系,隔着門聽不出來。”他親了親他,“現在才八點,你再睡一會兒吧,待會兒回來叫你。”

陳苒神情複雜地看着江煜,點了點頭,眼風看到他的行李箱的确還放在一旁沒鎖上,便帶着倦意輕輕一笑,給了江煜一個吻,說,“那你等下要吻醒我。”

“好。”他毫不猶豫地答應了,朝屏風後面遞了個眼神,“快回床上去吧,鞋都沒穿,要着涼了。”

但這回籠覺卻是睡不好的了,陳苒躺在床上,出神看着床頂的雕花,漸漸察覺自己和江煜相處的時間何其短暫。

算算時間,他們應該也算是認識了十幾年了,但真正相處的時間,加起來卻沒超過兩個月,這兩個月還是東拼西湊湊起來的。

今後不知道還要如何拼湊,才能積攢出更多的時間。帶着這樣的想法,陳苒渾渾噩噩睡過去,但進入沉眠的那個關口好像被什麽給擋住了,某根神經僵在那兒,不得一絲放松。

不知道就這麽閉着眼睛過了多長時間,江煜回來時推門的聲音卻是聽得到的。

他的動作很輕,腳步聲幾乎聽不到。這床并不柔軟,他坐到床邊時,陳苒甚至感覺不到。

不過,他知道江煜就在離自己很近很近的地方。

在江煜吻到他嘴唇的那個瞬間,陳苒慵懶地擡起胳膊挂到了他的頸子上,讓他慢慢把自己扶起來以後才肯睜開眼睛。

“她沒問你什麽?”陳苒問。

江煜搖搖頭。

陳苒垂下眼簾想了想,又問,“那你什麽時候回去?總還要上班的吧?”

他起身去把陳苒搭在屏風上的衣服拿下來,抖了抖襯衫,遞給他一個詢問的眼神。

對此陳苒喜聞樂見,笑着往江煜面前挪了點兒位置,讓他幫自己換衣服,聽到他說,“我請了五天的公休假,今天是第四天。回去以後要帶幾個學生去北大參加物理奧賽的冬令營。”

陳苒擡起手,看江煜把襯衫的袖管套上去,又擡起另一邊手把衣服穿起來。

他低下頭,看着江煜用靈巧的手指給自己扣扣子,撇撇嘴,突然說,“要是我和你之中,有一個人是女人,恐怕孩子都有一大群了吧?”

一個扣子扣到一半又松了出來,江煜掂量他兩秒,不予茍同地搖搖頭,“陳老師,為人師表,怎麽一天到晚腦子裏淨想這些東西?”

“我這正是如狼似虎的年紀啊,有什麽奇怪的?”這話從陳苒口中說出來,竟然沒有一絲猥瑣或淫|穢的味道,反而天真得像不經事似的,他笑道,“江先生,你要是女的,肯給我生小孩嗎?”

“你給我生還差不多。”江煜好整以暇,繼續幫他把扣子都扣起來。

陳苒挑眉,“我才不生,生出個男孩子,還跟我搶男人。”

江煜好氣又好笑,摸了摸他的額頭,“陳老師今天是怎麽了?沒吃藥?”

“我吃了啊,剛吃的。”他頗為理所當然地回答。

想起剛才給他的那個吻,江煜微笑,又吻了吻他,“快把衣服穿好,出去吃早餐。今天外面沒昨天冷了。”

陳苒從他手裏接過了自己的褲子,把睡褲脫下來丢到一旁,邊套褲子邊問,“來電了嗎?”

“嗯,七點多的時候來的。”江煜手裏拿着他的毛衣,看他為了穿褲子一下子又赤腳踏到了床邊的踏板上,無奈地籲了口氣。

陳苒穿好褲子,拿過毛衣往頭上套。

把衣服都穿好以後,陳苒重新坐回了江煜面前,“江煜。”

“嗯?”江煜眼底透着疑惑的笑意。

陳苒努了一下嘴巴,懷疑道,“你交過男朋友嗎?”

這問題讓江煜錯愕了一下,才想起來,确實是沒有的。他想了想,問,“你呢?你交過男朋友嗎?”

陳苒沒點頭,也沒搖頭。

“我的确沒交過男朋友,但是,我知道怎麽當別人的男朋友。”江煜說罷拿出手機來翻通訊錄。

他不說還好,陳苒瞪大了眼睛,剛抓住他的手腕,他已經把手機換到了另一只手上,“我示範給你看,怎麽當男朋友。”

陳苒皺緊眉,盯着他那支手機,一臉的不服氣和不甘心。電話很快就通了,江煜第一聲招呼卻讓陳苒呆了一呆——“校長。”

他就這麽聽江煜用理所當然的、有些為難的語氣說自己因為家裏有一些私事要處理,要多請幾天公休假,帶隊去北京的事情只能另外安排老師了。

等他挂了電話,陳苒沒去看他的眼睛,默不吭聲,還是要把他的手機拿過來。

他打開通話記錄,看到自己的名字後面跟着昨天下午的時間,後面的括號裏寫着一個兩位數。他抿了抿嘴巴,把手機還給他,解釋道,“我昨天手機沒電了。”

“我猜也是。”江煜并不在意,“所以後來我就沒再打了。”

在三個小時裏撥了二十幾個電話,陳苒忽然覺得江煜有些陌生了,他輕輕揚了揚嘴角,鼻子裏卻有些泛酸,“我都不知道你前妻究竟是怎麽想的,怎麽會想到生小孩呢?”

“什麽?”江煜有些跟不上他這天馬行空的思維。

陳苒用力親了他一下,說,“我一想到要跟另外一個人分享你,就覺得要瘋掉了。”

作者有話要說:

chapter 51

雪化了個幹淨,整個小鎮都如同被洗過了一般潔淨。

陳苒向自己學生借了相機,去外頭拍照。

本來冬季游客就不多,待到他們已經沿着還沒有開門的商店街道走過一段後,也就只能見到清晨的早餐鋪子裏出現一些個人影。

他們在橋頭的一家早餐鋪子坐下來吃豆漿油條,陳苒把重達幾公斤的相機卸下來,往橋的方向望了望,又舉起來拍了一張照。

“先吃早餐吧。”江煜把衛生筷從包裝紙裏取出來,分開以後将末端相互摩擦了一陣子讓筷子變得光滑以後遞給陳苒。

陳苒左右看看,還是直接把相機放在桌上,接過筷子說了聲謝謝。

相對于北方,陳苒還是更喜歡江南。大抵是因為籍貫的緣故,他聽慣了江南的如侬軟語,就連普通話也帶着江南氣息,摻雜着一絲甜氣。

而江煜的聲音和語調,會在其中隐隐凸顯出來,甚至比這些音調都更溫柔,卻不像水。為此陳苒很喜歡聽他說話,只可惜,也許是身為教師的職業病,在下了課堂以後江煜就不太喜歡說話了。

陳苒把油條撕成一截一截的,丢進豆漿裏,弄得滿手都是油。他接過江煜遞過來的幾張抽紙,擦了半天也沒把油擦幹淨,而江煜又把一張濕紙巾遞到了面前。

熱乎乎的豆漿把氣都蒸騰到了陳苒的眼鏡上,他摘下眼鏡放在一旁,埋下頭來吃被甜豆漿泡軟的油條,嘴巴上也弄得濕漉漉油膩膩的。他眼風看到江煜的筷子慢條斯理地把油條夾起來,想了想,還是沒擡頭,只專心吃自己的油條,末了放下筷子,舉起碗咕嚕咕嚕把漂了油的豆漿一飲而盡。

放下碗的時候,江煜又抽了幾張紙巾遞過來。

陳苒擦完嘴巴,問還在喝豆漿的江煜,“待會兒我們去哪兒?”

“随你。”江煜看看手表,“你還要拍照嗎?”

他點點頭,側臉卻忽然覺得不太自在,他不太舒服地摸了一下,轉頭看向異樣出現的方向,果然看到旁邊一桌正在吃早點的兩個女孩子正用雀躍又探究的目光看着自己。那兩個女孩子一看到陳苒的正臉,都是一臉驚詫,急忙又裝作自顧自地說話了。

陳苒轉過眼睛,發現江煜因為自己的異樣,也轉頭看了過去,便把眼鏡戴起來,“不拍了。你想去哪裏嗎?我跟你去。”

看到他臉上并不自然的表情,江煜的笑容卻十分柔和,聲音也是同樣平和的,“先結賬吧。”

晨光沿着河面蔓延,将整個河道都照得光鮮刺眼。陳苒手裏端着相機,眯了眯眼睛,看到一對情侶來到碼頭邊跟一艘烏篷船的船主讨價還價。

他舉起相機,拍下了男子在船上伸出手,把女孩子牽上船的那個瞬間。

水波因為船只的晃動而潋滟,一層層的波紋,蕩漾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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