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你曾說,有我的地方,就有你蘇瑾然
時光,穿梭在人群中,流逝在指縫中,貫穿進回憶中,融化進歲月中。
當時光漸漸老去,當歲月匆匆逝去,當我在人群中再也望不見你的身影,當沉沉夜雨落下時再無人為我遮蔽,當我再也不知該向誰訴說曾經……
我才終于明白,原來,你早已不在。
我從來都不知道我真的會這樣無法自拔的喜歡上你。
就像遠離挺拔大樹的落葉,只有在接觸到地面,被世人無情踐踏,發出清脆的響聲,落得支離破碎之時,才明白枝幹會給它多大的保護。就像在陽光的照耀下,發出燦爛光芒的露珠,它璀璨奪目,它色彩缤紛,它受人喜愛,可它卻不知,若沒有太陽,它根本就不會發光。
其實,我從來都沒有好好正視自己。從來都不知道,若不是你,我怎會在這裏。
記憶,摻雜着從未落下的淚水,蔓延在這繁華卻又荒蕪的塵世裏。
你聽見了嗎,它在哭泣。
許是近些日子都沒有下過雨,現下這場大雨,似乎妄圖淹沒這個塵世。
一抹玄色的身影在黑夜之中漫步游移,雨水早将他從頭到尾淋了個透,他卻仿佛渾然不知,一步一步,緩慢,并且沉重。也不知為何,他突然仰頭,望向彼時正在沉沉落淚的夜空。寂寞,恍若肆無忌憚的游龍,将他緊緊纏繞,而每當此時,他的腦海裏,便會浮現出一個人的容顏。
“堂堂琳琅王,怎落得這般模樣?”
熟悉的聲音在身後響起,與此同時,在黑夜中顯得黯淡的油紙傘替他遮去了豆大的雨點。
他回過身去,方才幾乎将他吞噬的寂寞驟然煙消雲散:“方才還在想你,這會兒,你便出現了。”
雨聲太大,他的聲音卻太輕,對方并沒有聽清楚,只淡淡道:“不早了,随我回去吧。”
他點頭,卻不知頭頂的油紙傘,只遮擋住了自己。
他是享盡千萬繁榮富貴的琳琅王楚君墨,只有蘇瑾然一人能與他不拘禮節知己相待。故此,但凡他遇上不順心的事,便會出宮去尋蘇瑾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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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瑾然總會耐心聽他訴說,從來都不覺得煩。
至于緣由,蘇瑾然不說,楚君墨也不提。
一個是不想說,另一個,是從未考慮過。
“瑾然。”楚君墨自屏風後踱步而出,蘇瑾然與他身材相當,只不過,蘇瑾然向來只喜淡色。一襲月白色的衣衫襯得楚君墨越發的高挑瘦削,少了幾分煞氣,多了幾分恬雅,在蘇瑾然看來,是再好不過。
蘇瑾然将剛沏好的茶遞給楚君墨,道:“怎麽。”
楚君墨随手接下,卻并沒有要喝的意思:“我真的做錯了麽。”
“怎麽說。”蘇瑾然這才想起自己也是渾身濕透,起身走去屏風後更衣。
但是楚君墨并沒有在意,他冷哼一聲,道:“就因為我不是皇後所生,就注定什麽也得不到麽!整日忙裏忙外付出最多的是我,可我得到什麽了?一個王位?呵。”
“那三皇子不是連王位都沒有麽。”屏風後的蘇瑾然微微蹙眉。
楚君墨冷笑一聲,道:“你可知今日早朝,父皇說了什麽?”
“什麽。”蘇瑾然已猜了個大概,但是,他并不喜歡自己所想的答案。
楚君墨長嘆一聲,道:“這些時日,我恐怕是回不去了。”等不到蘇瑾然的回答,楚君墨繼續道:“父皇已下令命我去尋那失蹤了十五年,生死未蔔的大皇子。說是一旦找到,便立他為太子,若是找不到……太子就是君言。”
“可三皇子,不是什麽也不懂麽。”蘇瑾然挽發的手有些不經意的顫抖。
楚君墨點頭道:“什麽都不懂,又如何?君言與那失蹤的大皇子一樣,是皇後所生。”
“你希望找到大皇子麽。”蘇瑾然輕聲道。
默了半晌,楚君墨才道:“我寧願讓君言登上帝位,也不想找到那大皇子。既然他十五年都不見蹤影,最好如我所想,屍骨無存!”
“你就這麽恨他?”蘇瑾然有些詫異:“這可不是你的性子。”
“若不是他,我怎會如此不受重視?你說他若是一直在父皇身旁,我倒也無話可說。可他這麽多年杳無音訊,父皇卻使他如珍寶,非要找回來不可!”楚君墨将眉心擰成川字:“他若是想回來,怎會遲遲不出現?他分明是不想回來!”
蘇瑾然終于從屏風後出來,卻道:“早些休息吧。”
話音落下,便徑自轉身。
君墨,他不是不想回來,他是不能。
這句話,蘇瑾然無論如何,都不會說出口。
雨早已停了,烏黑的夜空中露出淡淡的月牙一角。
只是,蘇瑾然與楚君墨都再無心情擡頭去望一望。
楚君墨曾告訴蘇瑾然,大皇子九歲之時,曾被奸臣當作人質劫出宮去,而皇後也因此事一病不起,最後郁郁而終。皇後是皇上最愛的人,大皇子是皇上最看重的人,故此,也就過分的疼三皇子。
這麽多年,皇上從未放棄尋找大皇子。這對楚君墨來說,實為不公平。
何況這次,皇上讓楚君墨親自去找。
“王爺醒了。”次日清晨,楚君墨有些吃力地睜開眼,映入眼簾的,卻是一張仿佛不食人間煙火的臉,那是蘇瑾然身旁的少年紀緋辭。
楚君墨倒是極喜歡他,也不知,是真的喜歡,還是看不清自己的心:“緋辭,你怎的在這裏?瑾然呢?”
紀緋辭不同于蘇瑾然,他對任何人都拘謹得很,微微一笑,道:“公子說有些累了,讓緋辭來照顧王爺。”
“別忙着照顧我了,君言也快到了吧。”楚君墨也對紀緋辭微笑:“君言見我不去上早朝,又找不到我,定會尋到這兒來。”
紀緋辭點點頭:“王爺與殿下的感情真好。”
楚君墨聳聳肩:“他只是順便來看看我,主要還是看你才對。”
“王爺莫要與緋辭說笑了。”紀緋辭莞爾。
楚君墨也不多說,起身走去屏風後更衣。玄色的衣衫又讓他變得嚴謹:“你去等君言吧,我去找瑾然。”
“公子才歇下……”紀緋辭在楚君墨身後輕聲喊。
楚君墨擺了擺手:“我去了他就會起的。”
“所以……你可真不見外。”蘇瑾然擡手遮住窗外照射進的刺眼光芒。
楚君墨攤手:“跟你見外什麽,快些随我出去。”
蘇瑾然在心裏默默嘆息一聲:“去哪兒?”
“君言許是來你這兒了。”楚君墨微微蹙眉,見蘇瑾然不予回答,忙添上一句:“來看緋辭。”
蘇瑾然這才松了口氣,生怕楚君墨還在因昨日夜裏之事生氣:“你還是讓我睡會兒吧,昨夜沒休息好。”
“你不陪我去?”楚君墨挑眉道。
蘇瑾然連忙起身:“去,去。”
楚君墨狡黠一笑。
或許連他自己也不曾發現,只有在蘇瑾然面前,他才是真正的楚君墨,而不是令人懼怕的琳琅王。
并不是因為蘇瑾然比他年長,只是因為,習慣。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