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他在床上沉默了一會才轉頭去看窗外,已經晚上七點多了。夏彌生睡了一覺後精神飽滿,燒也退了,出了一身的虛汗。

沖完澡後夏彌生擦着滴水的頭發站在餐桌旁,面無表情地看着一桌子涼透了的飯菜,伸手捏了片牛肉吃。

口中不鹹不淡,心裏卻五味雜陳。

快八點的時候夏彌生出門去咖啡廳,施景言快下班了,而且他想起來今天發薪水。

春天晚上的風還帶着些許涼意,夏彌生走在路上裹緊了身上的長毛衣外套,他一路都在走神,險些讓車撞着。

到了咖啡廳他沒有直接進去,而是站在了巨大的落地窗外的昏暗光線中,看着那一片燈火通明裏施景言穿着黑白制服穿梭在座位間下單。他的頭發有些長了,蓋住了一段白皙細致的脖頸,散落在鬓角的發絲看起來有點濕潤。他第一次真正意義上的為別人服務,看起來有種無措中正努力繃緊神經不犯一點錯誤的認真感。

夏彌生想起以前那個神采飛揚的施家大少爺,再看着眼前這個被人來回使喚的施景言,心裏驟然間泛起的酸澀險些讓他窒息。

他破産了,從億萬富翁變成了窮小子,親朋散盡,無依無靠,所有人都在對他冷嘲熱諷,極盡刻薄之能,可他只是不再有錢了而已,他沒有任何錯誤。

夏彌生微微皺起眉,下唇輕輕抖了抖,眼淚猝不及防地沖刷下來。

自己和那些見高捧見低踩的人有什麽區別,從施景言破産後他就沒有直面過他的感情,對他冷冷淡淡有時甚至惡語相向,他明明知道的,施景言和他分手只是無奈之舉,他也知道分手後痛苦的不是只有自己,恐怕施景言內心比他煎熬一百倍,可他還是那樣責怪他。

“彌生!”店裏的施景言發現了窗外的夏彌生,他高興地隔着玻璃沖他揮了揮手,而後一愣。施景言把手裏的賬單往另一個侍應生手裏一塞,匆匆忙忙跑了出去,他走到夏彌生身邊,用手指溫柔地擦去他的眼淚,輕聲喊他的名字:“彌生?”

“對不起,景言,”夏彌生控制不住地痛哭,他伸手抱住施景言的腰身,将額頭抵在他肩上張開嘴大哭,“是我太自私,我沒有去顧慮你的心情,我明明清楚你身處豪門有多少無可奈何卻還是忍不住責怪你……”

“那些都不重要,”施景言輕輕揉了一把夏彌生的頭發,在他耳畔低聲說:“知道嗎彌生,你是唯一讓我覺得破産是件幸運的事的存在,因為我明白,只要我不再是施家的大少爺,我就能把你重新追回來了。”

夏彌生泣不成聲,他抱緊了施景言,說不出是喜悅還是悲傷,只感覺好像快淹死時被上帝空投了個救生員到身邊一樣。

“彌生!我能把這照片傳到我的個人主頁上嗎?”秋雨晃着手機上剛剛拍到他們抱在一起的照片異常興奮:“太有愛了!”

夏彌生的眼睛還有點哭過後的微紅,卻早就端起了冰延千裏的架子,冷哼一聲道:“如果你不怕被我扒光了拍下裸照的話就傳個試試。”

秋雨縮了縮脖子,不敢再提,認識久了她當然知道夏彌生不僅口頭上具有攻擊力,丫還是個動手的主兒。

領完當月的薪水後夏彌生勾着施景言的小指将他拉走,他忽然想起一件事,道:“對了,接到你應聘公司的電話了,你沒通過。”

“猜到了。”施景言聳聳肩,并不以為意,他就像個新婚傻逼小媳婦兒似的牽着夏彌生的手,頭上啵啵冒着粉紅色氣泡。

夏彌生沒注意他開了逗比模式,兀自道:“那個面試官是不是跟你有過節?說話挺難聽的。”

施景言無奈道:“你說話肯定更難聽吧。”

“猜對了。”夏彌生得意地揚了揚眉,他在某家餐廳前止步,指着招牌道:“賞你一頓晚餐。”

施景言仰起頭,澄澈的眼裏映出燈光的幻影。

“還記得這家餐廳嗎?”夏彌生笑道。

施景言說:“當然,第一次約你出來時就在這家餐廳用的晚餐,A3號桌。”

夏彌生笑起來:“那走着啊。”

他說着要往裏走,卻被施景言一把拽了回來,施景言道:“浪費。”

夏彌生頓時樂了,跟着他走在路燈下道:“喲,您不一直視錢財如糞土麽,還知道浪費這個詞呢。”

施景言理直氣壯道:“那是因為我以前糞土太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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