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毛豆腐

姬老大人這才放下心來,囑咐帶來的奶嬷嬷好好兒照顧少爺以後便起身示意何大人出來。

何大人帶他到了前廳奉上茗茶,滿懷歉意:“這回當真對不住老大人,沒想到出了這麽大岔子。”

姬老大人倒不為難他,反而和顏悅色:“是他自己吃錯了東西,哪裏倒賴上你。還叫老夫人也跟着出來受累,着實過意不去。”

姬老大人越不為難,何知府越發要表明自己重視。

他命人将那幾家酒樓老板又帶到前廳,厲聲呵斥:“你們是何居心,要毒害他人?!”

孫橫眼珠子一轉:“大人,我們冤枉啊,我和歐老板雖然從旁協助,可這道煎白腸是恒家酒樓自己的菜。”

他得意得掃視曼娘一眼。

卻見曼娘巋然不動胸有成竹。

歐老板想起白天曼娘與自己一起籌辦酒席時又認真又負責,不喊苦喊累,主動包攬了最吃力不讨好的洗菜等活計,還拒絕了自己的分紅,不由得有些同情曼娘。

可細琢磨發現不對,随機喃喃自語:“不對啊,為何孫老板适才保證自己與此無關時連我也捎帶保證上了……”

孫橫心裏咯噔一下,他太急于将自己嫌疑洗脫,反倒把自己繞了進去。

因而強笑道:“歐老板與我認識久,我對他的人品是認可的。所以才認定是恒家……”

“可你适才那篤定的語氣,好像絲毫都沒有懷疑我半點,官府都未查探到任何線索,你怎麽就篤定不是我呢?”歐老板摸不着頭腦。

沒想到平日裏傻呵呵的歐老板關鍵時刻還是個關鍵。

曼娘認真地點點頭:“歐老板所言極是,為何孫老板篤定了是我恒家呢?”

孫橫猶自掙紮:“這與我何幹!我只是一時口誤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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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麽又如何解釋煎白腸之事?”曼娘忽得發問,“我能知道一是衙差來抓捕時列明我家罪名,二是因着我進屋診治聽大夫言及。可孫大人是如何得知的”

她目光炯炯,毫不

何知府這才恍然大悟:“對啊,我審問你們三人時從未說過什麽煎白腸之事,你是如何得知的?”

孫橫滿頭大汗,後背濕透一片。

他腦子飛快轉着,好半天才冒出來一句:“我聽幾個嘴碎的衙差所說。”

“那可巧了,為何今日孫老板又殷勤将煎白腸等菜品裝入食盒送人?”曼娘裝作疑惑的樣子,随後又敲敲腦殼,“這不是我恒家的菜式麽?孫老板也不像是那樣為他人作嫁衣裳的人啊?”

見孫橫漲紅了臉,曼娘又步步緊逼:“我當日就見孫老板鬼鬼祟祟,好奇他要做什麽,便悄悄跟過去,沒想到被我撞見孫老板正從懷裏摸出一竹筒魚鲊。”

“那魚鲊有大量酒味,難免被人聞出來,惹得奶娘懷疑,是以你便将用毛豆腐做配菜來遮味,不信去問問奶娘即知。”

奶娘很快被帶進來,慌張跪倒在地:“那天小郎君嚷嚷着要去瞧翁翁,奴婢把他帶到官衙,外頭官府的人圍着不讓進,正着急一位夫人将我們帶了進去,我聽見官府的衙差喚她‘孫夫人’。”

“孫夫人不多久去而複返給我們帶了一碟子魚鲊并毛豆腐,叫小郎君吃着。”

小童們本來就愛吃零嘴,奶娘便沒留意。

發酵過的毛豆腐壓住了酒糟味道,誰也沒有想到那魚幹居然有問題。

奶娘顫顫巍巍跪在地上:“我擔心自己帶着郎君吃零嘴挨罵,故而隐去了這一遭沒與郎君說。”

“你早就策劃好,非是零時起意。”曼娘忽得将陣腳一轉。

這毛豆腐的味道雖然奇醜無比,可細嘗則美味不已,孩童貪吃,自然不小心吃了許多。

“可你錯就錯在叫自己家廚子做毛豆腐和酒糟兩樣,又跟他說尋一個讨孩童喜歡的精巧細致食盒裝上,卻不知那廚子出自我們恒家,因着離開恒家心中有愧,便将此事一五一十告訴了我。”

“原來是這樣。”姬老大人搖搖頭,“沒想到這中間還有許多我不知的隐情。”

孫橫見事情敗露,忍不住大喊反駁:“就當是我的錯,可我也只是請姬小郎君吃零嘴而已,零嘴裏有酒糟和毛豆腐也只是巧合,這又如何定罪?”

“好,就當你做了魚鲊和毛豆腐皆是巧合,孫夫人勸奶娘是巧合,那麽你勸說何知府将當日的美食挑些精美的打包送入食盒進獻姬老大人,是為着什麽?”曼娘慢條斯理道。

“好啊,你居然連本官都算計進去!”何知府忽然想起孫橫當天進言,說見姬老大人頻頻夾菜,可見這次的菜品十分合意,不若将菜式都打包,原來這一切都是預謀。

“好你個孫橫,做得天衣無縫環環相扣,就是了毒害孩童打擊異己!”何知府一聽孫橫利用自己來坑害恒家,害了姬老大人孫子,當即氣不打一處來,忘記了孫橫這幾年三節六禮的贈送。

他咬着牙狠狠揮手道:“犯人既然已經招供不諱,快押入大牢!”

揮手間幾個如狼似虎的衙差将鬼哭狼嚎求饒的孫橫帶了下去。

何知府見案件水落石出,便欣慰吩咐手下人:“老夫人适才熬不住回去歇着了,快派人明兒天亮就去老夫人那說一聲來龍去脈,叫她老人家放寬心。”

姬老大人則拱手道謝:“多虧何知府英明。”

“哪裏哪裏?!”何知府一看不是自己送的煎白腸出了錯,心情大好,也有心情謙虛一二,“要不是這小娘子說話清晰,思路有條不紊,我還破不了這案子。”

姬老大人也想起曼娘今日舉動:“多虧這位小娘子救下我的小孫孫。”

“不謝不謝,我也是從前見過人家說吃魚鲊吃醉過才知道這回事。”曼娘上前行禮,“若姬小郎君明日醒來,身子将養無恙後,我鬥膽請姬老大人來我恒家酒樓,定設宴給小郎君壓驚。”

姬老大人欣然允諾。

事情水落石出,歐老板與恒家父女一起出了何府。

他一臉崇拜:“恒老爺真是會教導女兒,也不知少東家吃什麽長大的,真真兒七巧玲珑心,我家女兒就只會鬧騰着要買胭脂。”

恒老爺嘴上謙虛“哪裏哪裏”,嘴角卻不受抑制上翹。

自己家女兒臨危不懼,有條不紊,跟在孫家布局時就處處留意,按捺住穩坐釣魚臺,就這份耐心已然勝過許多人。

父女倆回到恒府,誰知正巧碰上孫夫人正在恒家門口撒潑:“恒曼娘,都怪你害我家老爺被帶走!”

孫夫人有些心焦,她和丈夫密謀好了要陷害恒家,說好去何知府府上不過是走個過場。

可等了一夜都沒有等到丈夫,心裏就有些不詳的預感

忍不住跑到恒家門口打探,聽說恒家父女也沒回來,心裏才暗暗放心。

誰知恒家父女竟然滿面春風從馬車上下來了。

當即忍不住撒氣了潑。

“你說,是不是你作祟連累了我家老爺?!”她狠狠指着曼娘鼻子,“你要是還有些臉就自己去自首。 ”

曼娘不慌不忙繞過她:“孫夫人倒先是操心自己為好。”

孫夫人心裏咯噔一下,

她倒退一步,不可置信瞧着曼娘:“你!你……你說什麽?!!”

曼娘這才轉過身來,混不在意的語調說道:“官府早已經查明是孫橫謀害姬老大人家小孫子,奶娘作證當初是孫夫人給她遞過來的魚鲊。”

什麽?!!!

孫夫人搖搖欲墜,幾乎要站立不穩。

曼娘拍拍手往恒府走:“官兵比我走得慢,只怕馬上要來抓孫夫人歸案了。”

她又回身皺皺眉頭:“還請孫夫人讓一下,莫要擋住我恒家門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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