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辣炒海蟹(一更)……
等她說完, 趙家諸人各個呆若木雞,趙老爺額頭上冷汗淋漓。
趙夫人冷眼瞧着丈夫,幾乎從牙縫中擠出幾個字:“可是真的?”
雖然這般問, 但心裏知道這個大兒媳婦生性老實,不會撒謊。
何家大哥嗤了一聲:“你們趙家看來當真是以子嗣為重啊?天天逼我妹子生也就罷了,自己做祖父的年紀了還不忘給趙家添子嗣, 可真是孝子賢孫。”
趙老爺面如死灰:“這銀子給你們。”
“趙允文!”趙夫人氣得喊出來丈夫的名字。
“事已至此還能如何?你也聽見她說的,要将我告到衙門。”趙老爺全然沒了适才的鎮定體面, 一臉的慌張。
趙大嫂瞥他們一眼:“我非但知道這個, 我還知道公爹如今穿着的外袍夾層裏縫着五十兩銀票, 公爹現在撕開給我便是。”
趙老爺唬了一大跳, 不可置信摸摸自己的外袍:“怎的?我的衣裳怎麽會有銀票?”
這回換趙夫人慌張了。
趙大嫂笑道:“這也是托了婆母的福。婆婆把我當牲口使喚, 便是自己的貼身小衣都讓我動手洗,偏偏公公這件外袍她要自己動手洗。有次忘了被我浸在水裏一半, 急得婆母大呼小叫将衣裳撈了出來。”
“只不過婆母到底着急了些,居然當着我的面将外袍扯開, 露出了銀票一角。”
她當時還不知那圖案是什麽,等到了恒家酒樓, 見過銀票圖樣, 才知那物是銀票,大小約莫着是五十兩。
趙老爺半信半疑, 用手指摸摸,果然手指碰到處有些異樣, 他不等何家人動手,自己便用力撕開衣裳一角。
五十兩銀票赫然出現在眼前。
趙老爺抽出了銀票,眼珠子不錯盯着趙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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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夫人磕磕巴巴:“我……我,這不是藏些積蓄嘛。”
“夫人, 你居然背着我藏私房錢,莫不是又要偷偷貼補自己娘家人?”趙老爺忘記了窘迫,盯着與自己同床共枕的妻子。
他氣得手都哆嗦:“每每在銀錢上苛責我,我下衙後連跟同僚喝一杯都不許我去,原來家裏并不是沒錢!”
沒什麽能比多年老妻的背叛更讓人氣惱,他冷笑一聲:“既如此,哪天挑個日子便讓蘭香進門吧。”
趙老二“哦”了一聲,而後沒心沒肺問:“那個蘭香漂亮嗎?”
趙老大愕然,神色有些黯然,又有些淡然,似乎這個家跟他已經沒什麽關系了。
何大哥抽走了桌上的銀票,趙大嫂一把将婚書撕了。
她拿起雙方署好名字的和離書倨傲擡起頭對趙趙家人說:“從此以後我何三萍再跟你們趙家永無瓜葛!”說罷轉身離開。
趙夫人氣壞了,當場就“嗷”一聲撲到了趙老爺身上,開始用爪子在他臉上撓。
趙二嫂不知從什麽地方冒了出來,嘴上說着“阿爹阿娘別打了!”,實則誰也不去攔,只顧着在旁邊一臉興奮的看着。
唯有個媒人急得滿頭大汗,還在那裏徒勞試圖将兩人隔開。
趙家一場鬧劇何家人看也不看,她雇了一輛車帶着一家人便往恒家酒樓去。
何家大爺發話:“我們回去收拾東西,你跟我們一起回海鄉,你跟我們明兒便動身。”
趙大嫂搖搖頭:“爹,娘,我在臨安城找到了營生,這個東家待我挺好的。”
“的确。”何大娘感慨,“少東家雖是位小娘子,這兩天我看她形勢公正,你在她這我也是放心的。只不過你畢竟是個女兒家終究要嫁人,孤身一人在臨安這樣的京城,到底不是長久之計。”
“再嫁……”趙大嫂浮現出苦笑,“女兒今後再也沒有跟人成婚的心思,父母就放心讓我在臨安呆着吧,如今比起婚嫁到有另外一件大事更迫切。”
于是她便跟何家人和盤托出自己和少東家的謀劃:“我想留在臨安做生意,少東家許了讓我做海貨運送的生意,到時候少不得要爹娘大哥相幫。”
何大哥一聽眼睛就亮了:“這可是好事!”
何家二老有些猶豫:“這生意不都是那些大客商麽?你哪來的本錢?”
趙大嫂道:“是少東家給我的本錢,我們就安心替她做,若是做的好一年她說虧待不了我。”
何大娘盤算着:“倒也是個營生,正好你爹他也下不動海了,就讓你大哥接替他下海,讓你爹跟着你來回跑,我們也放心一點。”
幾句話下來竟然答應了女兒的請求。
何大哥奇道:“這還是我娘說的話嗎?”
“怎的不是了?瞧你小子長得像個海兔子,淨瞧不起你娘。”何大娘佯裝生氣,“我進城後見少東家身為女兒身卻做得一番事業,我想着我女兒若是想去便也去罷。”
說話間她們到了酒樓,迎面正好見着曼娘。
“大娘子,我已拿到和離書。以後我便又是何三萍了!”趙大嫂,不,何三萍笑道。
曼娘一看萍娘一臉喜氣,精神頭十足,由衷道:“恭喜!”發自內心為她高興。
何大哥便将早就買好的點心糖果分給諸人。
酒樓裏的夥計們接着了糖果點心,有些好奇,便問他是有什麽喜事。
何大哥笑眯眯:“是大喜的日子呢,我妹子今兒與趙家和離了。”
恒家酒樓上下都知道趙大嫂婆家是怎麽回事,又看她前幾天開始一直住在酒樓裏,就當她心裏不痛快也沒有多問。
如今看她終于合離了,紛紛替她高興。
李山更是笑道:“正好竈間有我自掏腰包做的幾道菜式,正好請大夥兒吃飯,算是賀趙大嫂的。”
海棠幾個也道:“也算上我們,等下工了我們出份子錢請大家夥喝果酒。”
曼娘滿臉通紅,謝過諸人。
又說:“今後大家莫要再叫我趙大嫂了,我以後就叫何三萍,原來是我娘家名字。大家叫我萍娘便是。”
“這名字聽上去悅耳,還有些詩情畫意的意思。”李山贊道。
何三萍有些臉紅:“我們鄉下人也不講究這些,這是家裏人随便起的名字,水上有浮萍,便随便取了這麽個名字。”
旁邊的金桔覺得這名字不錯:“一聽就比你原來什麽大嫂的稱呼年輕了好多歲。”惹得幾個小娘子嬉嬉鬧鬧笑。
萍娘還真掐了掐指頭:“算起來我今年也有二十五了。”
李山在旁邊算了一下:“也就比我3歲。”
待到白天酒樓打烊後,酒樓裏諸人便湊份子從街市上買來陳公梨、乳糖澆等零嘴,還有焦酸餡兒、膘皮艓子、香辣塑粉羹、炊餅、焦糖饅頭等吃食。
曼娘又做主讓竈間拿幾道煎鹌鹑、鴛鴦燴、青魚脆等菜式。
海棠幾個小娘子指揮夥計們将幾張桌子拼到一起擺作一處,又将飯菜吃食瓜果盡數擺到上前。
李山也端上了自己所做菜式:蒜蓉海鏡、辣海蟹、蚝肉烙幾樣。
何家二老被諸人簇擁着坐在了位子中間,頗有些不自在。萍娘瞧着桌上擺着的食物感動得不知說什麽好。
因怕他們不自在,曼娘解圍道:“且嘗嘗李山的手藝可有進步麽?”又貼心夾一塊蒜蓉海鏡給何大娘:“您嘗嘗。”
海鏡尋常漁民吃起來就是清真,沒想到這恒家酒樓将它撬開,在裏頭盤了小小一卷粉絲,而後上頭撒了紫蘇碎、炒過的金黃蒜蓉,再上鍋蒸過。
吃進嘴裏讓人忍不住要贊嘆一聲鮮美。
何大娘啧啧了幾句:“這麽作出來可真美味,臨安城裏百姓好享受!”
海鏡在高溫下滲出了汁水,浸透了粉絲,再加上蒜蓉獨有的蒜香,讓整道菜鮮美無比。
誘人的雪白海鏡肉一口就能滑進喉嚨,幾乎不費什麽力氣。
“這東西我們村裏退潮時都能撿拾一籃子,卻沒人能想出用別的法子吃。”何大爺少不得感慨一句。
辣炒海蟹則被剪開了蟹腳蟹殼,蘸了面粉上鍋油炸過,而後再用紅蔥頭、大蒜、大蔥、茱萸、荊芥一起爆炒過。
李山殷勤給何家大哥夾一筷子辣炒蟹:“您嘗嘗還有何不足?”
何家大哥吃一口,嗬!又麻又辣!
鮮嫩十足的蟹肉,肉質柔軟,富有彈性。
沾染了紅紅的茱萸粒,嘴巴裏麻麻辣辣,像是被灼傷了一般。
可是這辣度配上一口一大塊的蟹肉就是讓人産生一種異樣的滿足感。
嘴巴裏不多時便充滿了蟹肉香氣。
何大哥配起了一大碗白米飯:“沒想到此物配米飯這般好吃!”
蚝肉蚝肉是用了特殊的手段,油炸裹了面糊,與面粉蛋液一起煎成蚝烙餅
撕下吃一塊,油、面、鹽的交融帶來滿滿的滿足感。
其中還偶爾能吃到切稀碎的蔥花,增加了口感的豐富。
何家人吃着覺得挺好吃的,贊不絕口:“沒想到你這孩子做菜可真是有天賦。”
李山不好意思地摸摸腦殼說:“這個……多謝稱贊,其實我這些記憶都是跟我們家少東家學的。”
“哎呀少東家一介娘子,居然能這麽厲害。”何家人原先只當少東家掌管酒樓,誰知她居然還一手好廚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