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二更
李山在旁乘機進言:“所以二老也不用擔心萍娘無依無靠, 您看有少東家這樣的榜樣,即便是女子一人也能過得很好。”
萍娘在旁聽見瞧李山一眼,知道這是李山替她勸她父母寬心, 當即感激沖他點點頭。
李山嘿嘿一笑。
何家人未覺察那兩人的官司,只感慨雖然我們常在海邊,但是論起好吃來還是恒家酒樓裏做的好吃, 如果能以這水準做,那新開的八珍樓只怕生意也能不錯。
飯後萍娘便去與曼娘:“少東家, 您說這第一回 我應當運多少海貨回來?”
“這便要走麽?”曼娘有些意外, “海船還未造出來呢。”
“大娘子要海船為的是海物新鮮, 量大價廉, 可如今新酒樓空置一天我們就損失一天, 還不如先買些海魚回來開張。我定會保證海魚新鮮。”
曼娘沉吟:“如此一來也好,只不過若如旁人一般運送, 只怕你會辛苦許多。”
“我不怕苦。”何三萍一臉堅定。
曼娘便不再阻攔,将數量與種類交待與她, 其餘卻不多言:“你以後就來自己定就行,我已經把此事全權交托于你, 自然由你做主。”
說着吩咐賬房交給萍娘一百兩碎銀。
“這……”萍娘惶恐不安, 她還從未碰過這許多銀錢哩,“大娘子, 您這般信得過我,萬一我卷錢跑了呢。”
曼娘搖搖頭:“我知道你不會。”萍娘在酒樓期間做事麻利細致, 絕不會是那種背信棄義之人。
萍娘便沒有再推辭,而是後退一步,鄭重行以大禮:“我何三萍第一次得以被人如此信重,定當不負所托。”
她急着回報曼娘, 第二日一大早就帶着家人出發往老家去。
海邊漁村不大,是以何家歸鄉後便引起了不少震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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漁村村口石頭房下一群村民在曬太陽補漁網,見他們過來,李嬸子感慨:“唉!何家的女兒也是可憐,好容易嫁到了臨安說是嫁給了宗親,沒想到遇人不淑!聽說捎話讓娘家人去接她。”
旁邊的李大伯卻不同情:“讓何家人張狂,還不是落下來摔得這麽慘!”他一向嫉妒何大爺坐席時被人尊到上座,這回可算是解氣了!
等何家人走到村口,李大伯還要奚落一番:“哎!何老頭,怎的?臨安城裏好逛麽?”
沒想到何家人壓根兒沒理他。何三萍反而對聚集在村口的這些鄉親們說:“諸位,我從今後要開始收買海貨了。若是誰家有魚貨大可賣給我。”
海貨,她要說要賣海貨了嗎?海貨不是商人們來收嗎?何家的閨女,她怎麽要做生意?
何家村的百姓們紛紛楞在原地。
萍娘見狀,又跟衆人重複一:“今後我要收購海貨,從本地拿出去販賣,諸位如果願意跟我做生意的話,還請來我家與我商議。”
說罷一家人便往自己家走去。
這是真的麽?
整個村子都被這消息攪動得沸騰不安。
原本漁民們辛辛苦苦打漁上來可以做成海貨、可以自己吃,可以在就近的集市上換錢,也可交給魚販子。
海貨曬幹了可當作幹糧。
就近的集市離海邊也不遠,海産品充足也換不了幾個錢,如果要賺更多的錢也只能通過販子往更遠的地方運。
是以他們被魚販子狠狠的殺價壓價,他們運貨極為挑剔甚至動辄就不要了,但是漁民又不能得罪他們,因為再無其他途徑賺錢。
但是這樣一來就受層層盤剝,漁民其實得到的銀錢很少。
是以當村民們第二天聚在村口時,李大伯呸了一聲:“我才不跟她做生意呢,誰知道何家人發什麽癫?!離開了家鄉去接他女兒回來以後全家人就變成了這樣,誰知道怎麽回事!”
李嬸子卻說:“我願意。”
她不顧旁邊李大伯的白眼:“何家一家人都是老實本分人,萍娘做姑娘時就是個踏實能幹的女兒家,不是那種偷奸耍滑之人。”
還有個村民說:“就是,管他家是怎麽回事呢?反正何家到時付給我的銅錢是真的便是。”
他妻子也贊同他:“反正比起那種不知底細的販子來說我更相信萍娘。”
“你?你們,你們啊!”李大伯痛心疾首,“等着瞧吧,你們遲早被騙。”
他所期盼的那一幕并沒有發生,因着萍娘是當地人,為人爽利,開出的價格又比外面的魚販子要價要高很多。
只一條,說好了要船剛靠岸便給她送來。
說是為了保證海魚新鮮。
這卻不難理解,漁村的百姓世世代代都講究這一口鮮。于是到了約定的日子,諸人便都聚在村口碼頭。
萍娘早駕了一艘船在等待,她将用了少東家教自己的法子,在水桶水缸中注入海水倒入活魚,而後在船裏備着備用海水和大量海鹽,為的就是保證能夠随時換水。
李大嬸接過沉甸甸的銅板,笑得合不攏嘴,見何大爺和萍娘劃橹将走,奇道:“怎的這般匆忙?也不在家中歇息幾天。”
萍娘笑道:“不了,去晚了怕海魚死了這一船血本無歸。”大娘子如此相信自己,自己定要将此事辦成。
這一番話倒叫村裏眼紅她的那些人平了心氣:也是,海魚離了海水活不了多久,如今天氣又變熱了,倘若她這一船魚死了,只怕這些錢便白打了水漂。
想到這裏,又趕緊捂住懷裏的銀錢。
船槳輕觸岸邊,小船離岸,村裏人熱切地開始數錢,他們這一回可是賺到了銀錢。
唯有李大伯滿懷懊惱,他為了賭一口氣,一直沒去何家談生意,如今看別人又拿了銀錢,心裏那個後悔啊。
萍娘只用了一天半就到了臨安,曼娘收了信件早派李山在碼頭接應她。
李山和大哥兩人把這些貨從船裏搬到了車上,船就暫時鎖在了恒家租的塌房裏面。
塌房是臨安城的水上倉庫,是在水中打幾個樁子用木欄杆圍開,下面有木板的儲存貨物,下面沒有木板的儲存船。
他們把船保存在這裏能保證安全,以後若是換了新船也能叫人瞧不出端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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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說烏大禮被卸去了個胳膊,尋了正骨醫生嗳吆嗳吆養了半月才好些。
身上的傷好了,心裏卻越想越氣。
想他鑽地虎烏大禮縱橫臨安南城,豈能被個不知底細的後生當場下了面子?
于是派出不少手下人去打聽恒家酒樓的底細。
不多時傳來消息:說這恒家是浦江一戶殷實人家,在當地開酒樓做大了便到了臨安城裏。
“原來是一個鄉下土包子?”烏大禮氣得暴跳如雷。
“但那天那位公子出手确實也重,只怕是哪個富裕人家的公子……”手下提醒。
烏大禮不以為然:“京城哪個王公公子我不知道?說不定就是浦江本地土包子。”
不過這也不怪他,牧傾酒十歲左右在京城裏,可那時不過是在豪門世家裏頭鬧,等纨绔們打馬跨斜橋時牧傾酒早就在北疆了。
烏大禮其實并沒有見過牧傾酒,便不知自己不知不覺招上了個大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