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魚骨、梅幹菜魚肉臊夾餅、鮑……
四月, 臨安城裏漸漸熱了起來,白晝越長,街市冶游的人也多了許多。
白歌闌帶着兩包幹貨來尋曼娘時, 曼娘正在原先的李家酒樓忙着指揮夥計們擺放桌椅,見白歌闌過來忙笑着沖她擺擺手。
白歌闌的女兒白汝玉如今四五歲,一點都不認識, 捧着糕點便去一旁去好奇張望酒樓。
白歌闌遞過來兩包幹貨:“我清明節随家人去外地祭拜,順手給你捎了兩包幹貨。”
曼娘道了聲謝, 拆開幹貨, 卻是一包香蕈, 一包梅幹菜。
她欣喜道:“我可正要試菜缺一道香蕈, 這可真是瞌睡縫着了枕頭。”便留白家母女用膳。
白歌闌也不客氣, 大咧咧應下。
倒是她的丫鬟有些猶豫:“娘子,您不在時越國帝姬尋了您好幾次……”
“不見不見!”白歌闌果斷拒絕。
曼娘也不追問, 只去竈間做飯。
不多時飯菜便端了上來,一道鮑魚香蕈雞煲, 一道梅幹菜魚肉臊夾餅。
白歌闌聞見香氣便已經按捺不住,汝玉卻懂事, 不等大人說開飯絕不動筷, 只是那對眼睛眼巴巴望着砂鍋。
好容易等開飯,白歌闌便迫不及待夾一塊鮑魚。
這道菜是鮑魚洗淨切花刀與雞塊香簞同炖, 說上去沒有什麽稀奇,但不知曼娘用了何種調料, 整治得芳香四溢。
鮑魚被切成好看的花刀,格外精巧,經過炖煮後上面沾滿了濃稠的淺黃色醬汁。
放進嘴裏,先将上面的汁水盡數吸得一幹二淨, 這味道絕了,無數鮮美因子荟萃一堂刺激着味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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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咬上一口,柔韌的鮑魚肉立刻湧出更多的汁水,海味特有的清冽之味和香簞肥厚的濃香一起彙集、碰撞。
柔韌的口感咬上去一口一大塊,格外肥厚,讓人滿足。
裏頭的雞塊剁得小小的方便吃進嘴裏,緊致的雞皮下嫩嫩的雞肉鮮味十足。
作為輔料的香簞也毫不含糊,一口咬下去便是汁水四濺:“燙燙燙!”
急得白歌闌大口喝水。
不過這滋味太鮮美,顧不上緩緩,她就立刻又開吃。
香簞肥厚的口感恰似鮑魚,可滋味又更醇厚,鹹香的醬香味道四溢。
“這道菜配上米飯應當是絕配。”白歌闌點評,“光是這汁水我都能拌米飯吃。”
汝玉則低頭專心致志嘗着一塊梅幹菜魚肉臊夾餅。
梅幹菜泡發後切成小塊,而後與魚肉、豬肉臊一起炒制,加了些紅蔥頭和茱萸粉,最後放進燒餅中夾起。
燒餅由豬油烤制,又酥又脆,熱乎乎出爐後加上梅幹菜魚肉臊。
一口咬下去燒餅立刻簌簌作響,焦黃的外皮不斷脫落,掉下一堆外皮餡兒,舌尖能感受到這燒餅居然是許多層,一層層薄薄的面皮一點點撕裂,送入嘴裏香厚酥軟。
而裏頭的梅幹菜魚肉臊則是點睛之筆,細碎的黑色梅幹菜吸滿了魚肉臊子的肥厚香氣,變得飽滿。
豬肉臊提供肥香、魚肉臊提鮮、梅幹菜解膩,而茱萸粉則有淡淡的辣味。
五香、麻辣、鹹香,種種口味一齊被這道簡簡單單的燒餅包裹。
又一齊送入嘴裏進入胃中。
五歲的汝玉不會形容那些口舌上的享受,她只是吃了一口後眼睛一亮,而後抱着那餅不撒手。
“一向皮猴兒似的人吃了這燒餅竟一點別的要求都不提!已經老老實實在那裏坐了半個時辰!”白歌闌震驚了。
曼娘抿嘴笑:“哪有親娘這麽說自己家閨女的?”
白歌闌搖搖頭,一臉沉痛:“你不懂她平日裏有多鬧騰。”
當即下定決心:“日後我要帶女兒常來!”
“那便來好了。正好我這八珍樓專做海味鮮貨。”曼娘笑道,“屆時還請捧場。”
“看來你是真的不好奇……”白歌闌捏捏衣袖,“居然這麽久都不問我孩子爹的事。”
曼娘納悶:“莫非我問了你就會答?”
“自然不會。非但如此,我還會再也不來尋你。”白歌闌斬釘截鐵。
曼娘抿嘴笑:“那可不就是了?你要是願意告知我自然會告知我,若不願意告知我,我強問了只會惹得兩人都不快,何必呢?”
白歌闌點點頭:“孩子爹與我和離了,如今跟着我。”
她費了好大的勇氣說出來,誰知曼娘壓根兒沒有她所想象的驚慌失措,反而淡淡:“這在大宋也不算什麽稀罕事,還有兩個宰相為争着娶個寡婦鬧到官家那裏去的呢!”
這倒也是,大宋民風開放,別說和離了,就是和離後周旋與兩宰相都無人譴責。
“這……”白歌闌驚訝于她的淡定,轉念想想也跟着笑,“你說得對,的确不是什麽了不得的事。”
曼娘便指萍娘:“那位娘子從前嫁給了宗室,前幾天剛和離,自打和離後走路都帶風,你瞧着如何?和離就和離,最難的是要自己振作。”
白歌闌點點頭,臉上流露出從未有過的笑容:“對,只要自己振作,便沒有什麽大不了的。”
“對了,你的新酒樓為什麽叫做八珍酒樓?”
“因為世間有八珍:山有八珍,水有八珍,海裏有八珍,飛禽有八珍,走獸有八珍,調料有八珍,香料有八珍。”
“啧啧啧,這麽看來你這酒樓還要開許多家呢。”白歌闌一下便了悟過來。
曼娘笑:“第一家開在這黃杏樹胡同的八珍酒樓便是八珍海鮮樓。”
白歌闌聽得心向往之:“趕緊開張,到時候我便要來酒樓裏嘗嘗海八珍。”
第二天發生了一場日蝕。
臨安城裏百姓格外惶恐,敲鑼打鼓滿城驅趕天狗,為的就是将太陽老爺救出來。
等日蝕結束,官家親自頒發了罪己诏,又頒布皇榜,說是百姓不易,要給臨安城上下子民每人發錢半貫。
從鄉下來的何老頭感慨:“不愧是京師,京師的百姓遇上事還能得官府發錢。”
“對啊爹,以後我們賺了銀錢,全家都搬到臨安可好?”萍娘問父親。
曼娘則旁盤算:“京師百姓手裏有了餘錢,正好是我們開張的好日子。”
于是就近尋了個吉日,熱熱鬧鬧将八珍樓開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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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說臨安城金波橋前一條街,有柴家絨線鋪,炭橋河下青篦扇子鋪、馬家領抹銷金鋪①三家店鋪挨着。
這三家恰好都有女兒,幾個适齡的小娘子玩得要好,每日裏湊在一起或做針線活,或在臨安城裏逛街賞花,日子自在得很。
這日馬娘子便道:“聽我哥哥說城裏開了一家酒樓專做海貨的,可要去嘗嘗?”
柴娘子覺得好笑:“臨安城酒樓許多又做海鮮又做尋常菜肴,海鮮也只不如走獸一樣只是其中一個分類,并沒有人專門做海鮮。”
畢竟海鮮也不過就那麽幾樣,做法也就那樣,如果有個酒樓專門做海鮮比不上別的酒樓面向所有食客,這樣它很容易賠錢。
“官家仁慈,我們每個人新得了半貫錢,湊在一起去瞧瞧又怎樣?”馬娘子還是想去湊湊熱鬧。
青篦扇子鋪的莊娘子想帶自己嫂嫂:“我嫂嫂剛嫁過來,肯定無聊得很,帶她一起去罷。”
莊嫂子性子和順,比她們大了兩三歲,說是長輩,實則與要好的姐妹差不多,于是其餘兩人欣然同意。
莊娘子便求了自己娘半天,将嫂子帶了出來。
莊嫂子一聽她們要去吃海鮮,倒是一愣:“我們海邊人吃海貨講究一個鮮活。臨安的海鮮從遠道運來的,要不死了要不不死不活,即使是鮮活的吃起來仍有一股土腥子味兒。我們還不如不去吃呢。”
莊娘子得意道:“我嫂嫂舌頭靈着呢,上回廚娘買了條隔夜死魚,用的黃醬遮味,我們都沒吃出來,就我嫂子能吃出來,我娘去查廚娘她才承認自己貪沒了銀錢。”
姐妹們紛紛驚訝:“好厲害!”
莊嫂子謙遜道:“那是因為你們沒在海邊待過,多待就知道了。”
馬娘子靈機一動:“那我們就去八珍樓罷,若是莊嫂子吃出來有不鮮的我們便知道這家酒樓不值當去了。”
姐妹們欣然答應,便一起雇上車到了八珍樓。
沒想到這八珍樓跟別的酒樓都不一樣:
別的酒酒樓門口都挂着彩樓歡門,上面挂着用大紅綢繩挂着半扇豬羊,為的是招攬顧客。
沒想到八珍樓門口居然是一口口的大水缸,水缸前面插着竹簽,竹簽上面寫着海參,柔魚、花螺,這種方法當真新奇有趣。
柴娘子一開始還嫌棄皺眉,結果走近一聞,沒有她想到的那種臭味,反而是大海凜冽的味道。
酒樓門口還聚集着不少小孩好奇打量,時不時大驚小怪:“那條魚在拍水”、“那只螃蟹在吐泡泡!”
夥計也不趕他們走。
其他幾個小娘子看不懂,莊嫂子到底懂事些,不由得贊嘆這方法極其高明:小孩子最喜歡亂七八糟的活物,看到就會覺得有趣,看多了就會跟家裏人說想去酒樓裏吃魚。
臨安城富庶,百姓們都疼愛孩子,自然也會聽自己家孩兒的。這法子後能招攬不少人。
再說了小孩子不懂事,互相之間喜歡攀比跟風,如果有一個小孩去了酒樓吃魚,那整條巷子小孩估計都得去。
見三位小娘子進來,店小二熱情的将她們引進店。
莊嫂子看了一圈便心裏贊許,八珍樓用細竹竿做成半人高的屏風,如此一來外人也瞧不大清別人飯桌上的情形。
如此一來不用去齊楚閣兒也能清淨不受外人打擾。最适合她們這種中等門戶的人家。
店裏的茶飯量酒博士便給她們點菜:“我們店裏主要賣的便是海八珍,還有其餘海貨。”
“吆還有海八珍這樣稀罕物件。”莊嫂子是知道底細的,她笑道,“我們可吃不起海八珍。你就推薦些尋常海貨便是。”
一會兒便上來茱萸紅油石花菜,炒墨魚絲、青魚脍、響油花螺。
馬娘子是個坐不住的,往外頭去打聽了一圈,這才回來透露情況:“适才我聽見有人亮着嗓子走菜,有人點了一份魚骨,花了二百兩銀子呢。”
“這魚骨便是海八珍一種。”莊嫂子道。
莊娘子有一種慶幸感:“還好我們沒點,不然今兒可出不來了。”
不多時,菜便上桌,馬娘子向往這家店許久,便想先嘗嘗炒墨魚絲。
墨魚絲又脆又韌,筋道十足,配合着熱油嗆過的茱萸,又辣又麻。
青魚脍是将魚肉片薄薄一片片,而後鋪在圓盤裏上來,莊娘子夾起一片:“不得了了,對着太陽光竟然能看見那頭牆的顏色,還能瞧見柴姐姐穿的綠襖裙呢。”
于是幾個小娘子玩性大發,一人夾一片魚片,透着魚片看同伴,大呼小叫。
莊嫂子笑着制止:“莫淘氣,回頭菜都涼了。”她們這才吃了起來。
薄薄的青魚片蘸取綠山葵和醬油、青檬、橘皮絲調成的料汁,送進口裏。
清冽辣人的口感消失後取而代之的是魚片的鮮甜。
“這海魚用作魚脍果然比江鮮做的魚脍要更好吃些。”柴娘子稱贊道。
馬娘子則喜歡這道響油花螺,花螺外殼美麗,加了熱油爆炒,上面撒着幾片小蔥葉,看上去賣相不錯。
用竹簽子小心剔出來花螺肉,富有嚼勁之餘還夾雜着蔥油賜予的香氣,配合着切成小塊紅蔥頭,鹹香開胃。
茱萸紅油石花菜吃起來咔嚓咔嚓,脆生生,爽口之餘還有些辣度,鹹香适口。
盤裏的料汁滲入了石花菜的鮮味,鮮香适口,包裹住雪白的石花菜,極其下飯。
“這料汁可真好吃。”莊嫂子吃完感慨,“這都已經這般好吃,不知那二百兩銀子的魚骨該有多好吃!”
“魚的骨頭?”謝寶樹幾個坐在齊楚閣兒裏,都有點不敢相信,“真的是魚的骨頭?還賣二百兩銀子?”
“正是。”李山恭恭敬敬道。
“其他菜也都不稀罕,先點着一個魚骨嘗嘗罷。”周岑毫不在意。
這些少爺們都是有錢的,陳雪所大手一揮:“那就點個魚骨吧,且嘗嘗這魚骨頭怎麽吃。”
宋簡議眼淚汪汪:“兄弟們真好,知道我在鄉間看馬,犒賞我一頓。”
“你還真去替三哥看馬了啊?”
“那是自然。”宋簡議認真起來,“今日若不是三哥傳信喚我回家探望家人我還不走呢。”
“行啊你小子。”兄弟幾個都流露出羨慕的眼神。
雖然他們整日裏吃喝玩樂,可也知道男兒長大當有一份家業,他們幾個都是勳貴,不能科舉,只能靠官家恩蔭勳爵子弟。
手裏有一份正經差事,到時候當爹娘的也好在官家跟前提起啊。
要不爹娘怎麽跟官家說:“求官家給我家那小子尋個差事。”
下面的小黃門報上來:“回官家,謝家少爺近來剛幫花魁造了一匣子胭脂,慶雲樓上下都誇哩。”
那不是打爹娘的臉嗎?
于是一個個倒認真長籲短嘆起來。
後廚曼娘正在忙活,白歌闌在旁啧啧稱奇:“居然真有人點了這道二百兩銀子的菜。”
她瞧着曼娘熟練地将一條條大魚剔除腮部,從而後抽出一根白色的骨頭,不由得瞪大了眼睛:
“還真是一條魚一小根骨頭,這要做成一盤的話那至少得要五十條大魚!算一下說200兩銀子還真是不貴!”
“也是。”曼娘跟她解釋,“這道魚骨原本是海中巨魚鯊鯨之類,是以軟骨一根便也能做一道菜,只不過鯊鯨難得,便以大魚代替。”
說話間她已經将魚骨分為兩部分,一部分油炸後做成椒鹽魚骨,一部分則與紅燒肉同炖。
白歌闌好奇得抓耳撓腮:“那剩下的魚難道是扔了嗎?這不就是當代石崇①麽?”
曼娘詫異看了她一眼:“自然不扔,剩下的魚可以做成別的菜肴賣出去,何必浪費?”
“啧啧啧!真是奸商!”白歌闌感慨,“不過我喜歡。”
謝寶樹等了許久才見那道勾人心魄的天價魚骨。
店裏夥計端上來一道太極圖案的菜肴,左邊一側金黃燦燦,右邊一側油亮汪汪。
宋簡議早等不及了:“在鄉下可饞死我了!”
說罷毫不猶豫将筷子去夾。
他先吃金燦燦的。仔細打量才發現油炸過的魚骨和小青龍、海蟹等炒制成了一盤。
“這才過瘾。”周岑稱贊,“小爺我可不耐煩一點點扒殼,像這般都扒好炒完才好。”
小青龍肉質柔嫩,海蟹肉質鮮嫩,纨绔們都吃過,倒也不足為奇。
魚骨最讓他們驚訝:“居然柔韌發脆,一口咀嚼下去咔嚓有力。”
雪白的各種肉質上面沾染着金黃色的蛋液,被油炸後金黃一片,鮮亮十分。
菜裏頭似乎加了花椒青花椒茱萸等物,有一絲淡淡的麻,還有一絲辣,正好勾得人食欲大增。
謝寶樹說了句公道話:“單是這一道的做法,道還真值得二百兩銀子。”
周岑去嘗嘗另一側紅汪汪的魚骨。
這種做法是将魚骨與鹿蹄筋、獐子唇、鹌鹑腿、五花肉諸物放在一起紅燒。
濃油赤醬,油亮鮮紅。
夾起後才發現湯汁是濃稠得化不開的膠質,好容易夾起一塊,放進嘴裏。
原本無味的魚骨滲入了其餘配菜的鮮味,變得鹹香十足。
瑪瑙樣的大塊紅燒肉、紅潤的鹿蹄筋,這幾道配菜恰好都是軟糯粘牙形的,配上魚骨脆脆的口感,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或許這便是這位少東家挑選這幾種配菜的緣故。對比之下更凸顯魚骨妙處。”陳雪所忽得道。
什麽少東家,那是三嫂。
謝寶樹在心裏默默想。
不過他可不想将這事告訴這些愣頭青,促成三哥與三嫂,是他謝寶樹一人的功勞,誰也別想搶去。
想起這裏他笑容越盛:“不若請少東家過來給我們講講每道菜的深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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烏大禮憋了一肚子壞,等傷稍微好點就帶着禮品去拜訪了黃肆郎君。
黃肆郎君這人說來也挺神秘,他背地裏管着好幾個坊。
城裏明面上有衙門府官,暗地裏則由這位黃肆郎君來管,什麽三教九流的事尋他便是。
可以說這位在臨安城也算是一個小地霸了,最難得的是,他好色!
黃肆郎君看見烏大禮,搖着扇子眼睛一瞥:“你這又來幹什麽?”
烏大禮點頭哈腰:“不是好久也沒見三爺了嗎?城裏新開了一家海貨酒樓,特來請郎君用膳。”
烏大禮雖然只是個小地頭蛇,但烏家背後不容小觑,這個面子還是要給的。
于是黃肆郎君就随着烏大禮一起去了八珍樓。
果不其然,黃肆郎君上樓時無意間瞥見了樓下來端菜的曼娘,停了一瞬。
烏大禮心裏暗喜,知道這回是有戲了。
果然不一會兒黃肆郎君似是閑聊:“那個小娘子長得不錯啊。”
烏大禮膽戰心驚,忙道:“她喚做恒曼娘,是這家酒樓老板娘,浦江人士,在本地無根無據的。”
“好啊。”黃肆郎君撇了他一眼,“你小子都打聽好了?”
烏大禮嘿嘿笑道:“我這不也是孝敬郎君嘛。”
心裏則暗暗盤算,這位黃肆郎君素來好色,喜歡巧取豪奪,玩過即扔,若他瞧中了恒家,設計謀害,自己則可配合奪取恒家家産。
那麽這仇便是報了!
果然上了菜後黃肆郎君喊:“店小二,菜有問題。”
俄頃進來一個夥計,态度良好:“客官,我們這菜有何不妥?”
黃肆郎君不耐煩:“跟你說不清楚,去叫你們東家來。”
小二有點為難:“我們東家……”
黃肆郎君立起了眉毛:“你們東家莫非連食客都不理會?!”
小二是個半大小子,瞧着不會應付,只好去他們對面的齊楚閣兒外小聲道:“少東家,這邊有個客人想見見你。”
對面的門“吱呀”一聲——
黃肆郎君色眯眯眯起眼睛打量着那小美人,果然是身骨纖細,姿容動人。
烏大禮在旁瞧着他的目光,心裏越來越得意,似乎就能見到自己奪回這家酒樓的樣子。
黃肆郎君眼神肆無忌憚,可再往上看卻吓了一跳,原來她旁邊赫然站着一個男子。
那男子,那男子不是?
周岑看見了黃肆郎君,不耐煩地:“黃肆你小子怎的在這?怎的,爺爺我的事沒你的緊急?”
烏大禮本想等黃肆郎君給他主持公道,沒想到黃肆郎君“撲通”一聲跪在地上:“見過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