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魚片酸白菘

周岑鼻子裏哼了一聲, 沒有搭腔。

黃四郎君心裏一涼,忙賠笑道,“世子誤會了, 我原不知世子在此。只是來這兒吃飯覺着菜極其美味,便想給老板賞銀。”

周岑不耐煩的揮揮手:“這麽點小事你就交給下面小二便是,不用老勞煩人家少東家。”

李山便适時向前去:“謝過這位爺賞。”

黃四郎君用眼神示意烏大禮, 烏大禮一楞,怎的變成掏錢了?

可事已至此他又無法當面拆黃四郎君臺, 只好不情不願從錢袋子裏掏了幾塊碎銀出來。

周岑嗤笑:“黃四郎君, 你如今是越發小氣了?”

黃四郎軍拍烏大禮腦殼一下:“還不掏銀票!”

烏大禮只好講錢袋裏一張百兩銀的銀票遞了過去。

李山接了銀票, 嗓門都擡高幾分:“天字號丙房客官, 賞銀百兩!”

這是許多酒樓裏的規矩, 遇客人打賞則要大聲吆喝,以示尊重, 也能讓客人更加有面子。

以往自然是覺得風光無限,可是今兒聽來簡直是一種嘲諷。

特別是酒樓裏其他夥計跟着此起彼伏吆喝“天字號丙房客官, 賞銀百兩!”,引得客人們紛紛張望時, 烏大禮心疼得都快抽抽過去了。

周岑身後又走出幾位衣着華貴的公子哥, 周岑對正中一位客客氣氣:“四哥。”

那位被他稱作四哥的公子哥兒卻恭恭敬敬地站在曼娘身邊,近乎低頭哈腰:“少東家, 您适才說的魚丸是怎麽回事?還請帶我們一觀。”

說罷一行人便往樓下去,黃肆郎君見周岑要走, 忙揚聲道:“上回去您宅子裏給您請安您不在,近來我新得一尊玉佛,定給世子送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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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岑不屑的揮揮手:“不要不要。”

等他們走了以後,黃四郎君立刻給烏大禮給了一巴掌:“好你小子!居然坑我!”

烏大禮捂着臉一臉委屈:“真不是啊郎君!先前我的人派出去調查, 确實回報這位小娘子是個鄉下來的。”

“知道他是什麽人嗎?那可是堂堂的世子,他居然對一個小娘子畢恭畢敬,這是什麽來路?”黃肆郎君越說越氣,好容易遇上一個偶遇世子的機會,誰知竟然掃了世子的興。

他氣得拂袖而去,只留下烏大禮一人。

這邊李山小聲跟曼娘:“适才那兩個人來勢洶洶,,看着也不像是稱贊的樣子,怎麽就給我賞銀了?”

“還有那男子,雖然遮遮掩掩蒙着頭巾,看身形卻像那天攔着我們鬥酒的那位酒樓老板……”

他一時糊塗站在原地,撓撓腦殼不知所措。

“賞銀拿便拿了,有世子盯着也錯不了。只是……為何那麽高的賞銀……”曼娘也有些納悶,“許是錢多吧,畢竟臨安城裏這麽多人。”

她說完便帶着纨绔們下樓,往後廚院裏走去。

便給他們介紹:“這魚片成薄片,加了酸白菘做菜最是開胃。”

說罷示意廚子們給諸人一人盛一小片。

金桔石榴一聽這些食客是适才消費了二百兩銀子的那些,登時打起精神好好應酬。

纨绔們都已經吃過飯了,可還是忍不住一人來了一片。

酸白菘被腌制過,酸酸爽爽,加上點綴的辣茱萸,酸中帶辣,辣中帶酸。

脆脆的酸菜口感絲毫感覺不到菜筋存在,滿口無梗,吃起來順暢酸爽。

魚片薄滑,嫩嫩的一點都不老,酸菜的酸爽和茱萸的微辣滲入魚片,剛剛好。

還有人将剩下的魚剔骨後再把魚肉裝進大石臼。用石杵搗後加了澱粉用力攪打,最後攪打成能彈起來的魚丸。

剩下的那些魚骨也不扔掉,一部分油炸,一部分煎成魚湯,在大鍋裏咕嘟咕嘟的煮。

魚白色的魚湯,搗出來雪白的魚丸就被投入了魚湯。

曼娘行了一禮:“其實這魚都是适才世子點的魚骨剩下的廢料,因而我便給諸位各備了一份魚丸帶走。”

“還有禮帶?”陳雪所踮起腳尖欣喜不已,“老板,給我兩份成麽?我想給我娘帶一份。”

“那是自然。”曼娘笑道。

真是個大孝子,走哪兒都不忘泓瑤帝姬。謝寶樹感慨道,忽然靈機一動,“我也要兩份。”

宋簡議不甘示弱:“我也要兩份,不過等我離京去馬場那天來取。”

看魚丸這般受歡迎,曼娘索性将菜式再做調整,點魚骨的話會上一道酸白菘魚片,一道魚丸湯,最後臨走時還給食客一盒包裝精美的魚丸。

雖然魚丸魚骨的成本不高,可如此一來倒讓食客覺得這道菜格外值得。

其餘的魚骨曼娘也不浪費,她命人在酒樓門外支了一口大鍋,鍋裏煮起魚湯。

濃郁魚湯香氣飄了出來,路過的行人聞到香氣就駐足互相打聽這是家什麽酒樓,一來二去,倒招攬了不少客人。

黃四郎君回到回家後,越想越害怕,越想越後怕。

他仔仔細細的将當天發生的事情每一個環節都回憶得一清二楚。

他們這些人雖然風光,可在王權面前那就是根草芥,是以要好好巴結這些貴人們。

再想到那位小娘子被一群公子哥衆星捧月圍在中間,不知是什麽來路?

若不是自己機靈,上趕着得罪了那位小娘子,那恐怕……

他想得後背發涼。

越發恨上了烏大禮,這烏大禮好大的膽子,居然敢拿自己當把刀去對付恒家娘子?

到頭喋血的人本就敏感多疑,黃肆郎君立刻聯想到自己近來與慶平坊的古家争奪地盤之事。

莫非烏家這是投靠了古家?要借着世子的手将自己除掉?

黃肆郎君攥緊了拳頭。

烏大禮回家之後先是為自己損失的錢財長籲短嘆,沒想到過了一天就在大街上被人套了麻袋,運到了外地去,不知所蹤。

家人急着去報官,官府也沒有認真查訪,像烏大禮這種江湖子弟時常涉及幫會之間争鬥,時不時就鬧個死傷,着實不好查。

謝寶樹拎着食盒遞給了牧傾酒:“三哥,這是魚丸。”

牧傾酒搖搖頭:“我說你這個小四,做點正事不好麽?王府不缺你這口吃的。”說着就叫人将食盒端下去。

“哎哎哎——”謝寶樹忙攔住,“三哥,這是恒家娘子送的,我只不過順手捎過來而已。”

“真的?”牧傾酒神色一滞。

謝寶樹心裏暗喜:“我還敢對三哥撒謊麽?我去恒娘子開的新酒樓捧場,她做了魚丸讓我捎過來,我可是馬不停蹄,連歇都不敢歇一刻,就風雨無阻趕來。”

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是從千裏之外克服萬險呢。

他趁熱打鐵:“三哥,你可得交待我做點活,你看宋簡議那小子四六不着的你都給個養馬的差事,我這般做事踏實的自然也要得個機緣。”

牧傾酒失笑:“好啊,原來你存着這心思。”

他這般說眼裏卻毫無生氣跡象,謝寶樹便知道自己賭對了,他耍賴:“我不管,三哥,反正你得給我個差事!”

“跟着我可就脫不了身了,你可想好了?”牧傾酒忽得收起了頑笑神情,一臉認真。

“那是自然!”謝寶樹眼皮子都不眨一下,“我唯三哥馬首是瞻。”

牧傾酒仍舊搖搖頭:“你還是熄了這心思,吃吃喝喝也挺好。你與宋簡議那小子不同。”宋家早就投靠到他麾下,橫豎是一根繩上的螞蚱了。

可謝寶樹不同。他是皇後親侄子,成國公家的三少爺,浪蕩玩樂京城無妨,但與牧傾酒走近便會成他的污點。

若有朝一日換天,新登基的官家上位後,第一個要殺的便是他,那時少不了會連累謝寶樹。

也因此他自打長大後便一直與這幫自小玩大的玩伴刻意疏遠,為的就是不連累他們。

謝寶樹可不知道三哥心裏這些盤算,他如同被寵壞的小孩,對自己想要得到的東西勢在必得:“三哥,我今兒路過金樓還給你捎了一份金釵,你正好送人。”

說着從懷裏掏出一個木盒:“肯定招小娘子喜歡,您收了魚丸,得給人回禮不是?”

牧傾酒一手推過去木盒,臉上也毫不動搖:“你該走了。”

“三哥啊……”謝寶樹哀嚎一聲。

旁邊的來福看不下去,倒有心替謝寶樹說句話:“王爺,謝公子送來的禮盒正好。”

“怎的,我以前送的不好麽?”牧傾酒神色為之一滞。

謝寶樹也摸不着頭腦:“怎的,我三哥的眼光倒還能有錯。”

來福與牧傾酒說是主仆實則如戰友,當即也不避諱,大大方方道:“我瞧着王爺送的禮,應當不是小娘子們喜歡的。”

他扳着手指一一說明:“第一回 送了個石獅子大小的玉石貔貅,第二回送了個半人高的紅蠟燭,這哪裏是送嬌滴滴小娘子的?”

“什麽?”謝寶樹一臉沉痛,不可置信,轉過身去牧傾酒,“三哥,您就送小娘子這些?”

“是啊,有何不可?”牧傾酒理直氣壯。

“有何不可?”謝寶樹看着這個不開竅的三哥,忽得生了萬千氣概,“三哥,這件事我摻和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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