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千連福海參、寶塔扣參……

真真早在酒樓門口等着他們, 見到他們過來高興得連連招手。

臨安城裏的夥計便是有這本事,能記住在這消費過的每一個人,即使過去多久也一眼出的名字:“是柴家娘子麽?”夥計迎上來格外熱情:“您這種回頭客, 請容我們酒樓送一份薄利。”

說罷端上一碟子醋泡海蜇。

這是曼娘定下的規矩,海蜇或許并不值錢,但是對于食客來說能被酒樓記着本身就已對這家酒樓充滿好感。

裴夫人指點兒子點菜:“這家酒樓非常奇特, 你只要指着哪道魚就可現點。”

裴大郎就點了幾個魚蝦之類的,又覺得要陪真真吃些好的, 便又點了一個千連福海參, 一個寶塔扣參。

真真問他:“裴家大哥, 瞧着你瘦了, 外頭可辛苦?”

裴大郎想一想:“倒也還好, 只是近來公事上有些棘手。”

“那便多吃些,多走動, 定然會有法子解決的。”真真勸慰他。

裴大郎發自內心地一笑:“好。”

裴夫人看着兒子侄女坐在那裏金童玉女一般,心裏暗暗可惜:倘若侄女出身再好些便好了。

不多時千連福海參先端了上來。

肥厚的海參靜靜躺在糯軟的大塊五花肉上。

裴大郎先給母親夾一塊, 再給真真夾一塊:“快嘗嘗。”

海參經過醬汁烹饪後鹹香十足,裏頭還有淡淡的海鮮鮮味, 口感嘗起來非常的柔韌。

尖刺蒸也變得非常的軟糯, 滿口肥厚。

Advertisement

下頭的五花肉不知道用了什麽特殊的技法切成。

整個肉塊看上去就是方方正正,似乎切完後再旋轉過, 在盤裏聚成一個好看的八角造型,非常之獨特。

夾一塊肉皮, 應該是油炸過的,肉的整體炸出了淡淡的虎皮波紋,這些波紋能夠吸滿鹵湯的湯汁。

吃上一口,滲入波紋裏的鹵汁流入口中, 滿口流汁,虎皮還有一點酥脆。

再加上五花肉本身肥肉瘦肉相間的口感,配合這道菜就非常的美味。

海參本沒什麽味道,這道菜就是借助了鹵燒五花肉的味道,汁水分泌豐裕,肉汁又非常的豐厚,滿口下去,确實不錯。

裴婦人又叫了一碗米飯:“這汁水當真不錯,用米飯拌飯吃。”

褐紅的醬汁滲透米飯顆粒,粘厚的海參鹵汁濃得化也化不開,肥香滿口。

有了這一道千連福海參,就讓人更期待寶塔扣參。

五花肉被一格一格一格切出堆成寶塔形狀。

真真啧啧稱奇,她試着用筷子夾一片,

誰知居然中間一點都不斷。

不知用了什麽辦法,這一整塊寶塔狀都由一個方塊的五花肉切成。

自有夥計上前給他們分菜。

真真迫不及待嘗了起來:五花肉呈現出好看的胭脂色,吃上去肥糯豐厚。

肥美五花肉的湯汁也滲入到了海參裏面。

這兩道菜的醬汁都格外下飯,裴大郎忍不住又吃了一大碗米飯。

裴婦人很滿意:“天天在為着官衙的事兒着急上火,也不好好兒照料自己……”

正唠叨店家進來一個人:“這是一道開屏孔雀魚。”

裴婦人還跟兒子唠叨,随口應道:“放在那吧。”

又繼續扭頭跟兒子道:“大事你就該讓上司去操心,自己不要攬事。”

裴大郎苦笑:“娘,不是這樣的,我要給絲商訂一條律條,可商人們反對聲重重,我這回在外地走訪了許多商人,無人願意。”

那端菜進來的小娘子忽然道:“我們大宋南遷之前曾經有位官員陳恕,不知您可知道?”

裴大郎驚訝,又很快下意識的反應:“自然知道,大名鼎鼎的三司使陳恕。”

小娘子就道:“當初他制定茶法的時候邀請了滿城的茶商,跟茶商們共同商議制定律法。”

“你,你的意思是……”裴大郎立刻就想明白了小娘子的意思。

那小娘子點點頭:“現今您制定律法,既然這些絲綢商人都各有想法,不若您也将他們彙聚一堂,跟大家一起協商,如此以來官府也能得利,絲綢商人也不必費力抵抗,豈不是兩全其美?”

裴大郎一臉震驚,沒想到在這種小店裏居然一個端菜的娘子能有這種想法,但是又不能不無可否認,她的話的極有道理。

還是真真一眼認了出來:“這不是少東家麽?”

原來八珍樓的少東家是位小娘子?裴夫人一臉愕然。

裴大郎卻在思索這方案:“您這方案着實有用,這樣一來絲商們那裏也能少些阻力。”

曼娘點點頭。

“既然大郎你說好,那便在這家酒樓辦吧。”裴夫人提議。

曼娘笑道:“我們八珍樓可提供所有茶水酒席,分文不取。”

過了幾天,城內的絲綢商人盡數來了八珍樓,官府的官吏們也來了八珍樓,兩方熱熱鬧鬧何談一番,便将此事終了。

裴大郎趁着休沐,又請了外祖母跟真真到了八珍樓,高興對曼娘:“少東家要多謝你,新訂的律法甚為恰當,兩方的利益都顧及到了。”

“官府還獎勵了我大哥呢。”真真也一臉與有榮焉。

曼娘點點頭。

其實這遭事前世也發生過,只不過當時并未邀請絲商商讨,而是由官府制訂律法,收攏了民間利益。

絲商不願,法律實施過程中便起了波瀾,浦江作為絲綢産地也受到沖擊,有械鬥,還有人死去,此事鬧得極大。

最後殷晗昱出面想的法子,請何知府報上去,最終将此事妥善解決,也因此在浦江本地名聲大噪,獲得了不少聲望。

如今她機緣巧合遇到此事,将此事先行解決,讓世上少些流血紛争,也是好的。

她抿嘴打趣:“絲商們也給我帶來許多生意,以後小郎君的婚宴,我們酒樓定會送上大大的賀禮。”

一句話,惹得裴大郎和真真兩人皆是臉紅。

待曼娘出去,裴大郎便小聲跟外祖母道:“這回上峰定好了要給我升兩級,到時我便不用時常往外地去,俸祿也能漲上些。”

裴婦人也高高興興湊趣:“大郎這回立了功,他祖母便覺得他這是真長大了,說以後不幹涉他了。”

不幹涉的自然是婚事。

柴老夫人聽懂了她言外之意,心裏也高興起來,孫女養在她膝下,自然希望她的婚事平平順順:“這八珍樓還真是旺你們。”

裴大郎自然也聽懂了母親的言外之意,耳根子一下紅了起來。

唯獨真真不懂,還在琢磨:“今兒要不要再點一道炒墨魚絲呢?”

**

那些絲商也謝過曼娘:“多謝恒娘子周全。”

他們知道好歹,若不是恒娘子想法子,只怕他們也無法争取到任何利益。

絲商們本是從江浙各地到臨安來的,他們雖然在臨安城也有宅子,但是既然到了臨安就少不得要出來應酬,上回在八珍樓商議事情,倒覺得八珍樓菜式不錯。

而絲商們各有同鄉,一起聚會少不得要将他們帶到八珍樓:“都說這家酒樓不錯哩,海物新鮮,有似故鄉。”

富商們在此被勾起了思鄉之情,于是一傳十十傳百,倒将八珍樓視作集會宴請的常來之處,一來二去倒給八珍樓留存了不少客源。

曼娘感念裴大郎,便每每他或真真來時都要給他們這對來時都要優惠一二。

卻說謝寶樹一搖一擺來到了八珍樓。

他如今和曼娘也算混得熟了,吃完飯後便來賬房拜見曼娘,還送上禮物一方,一個木頭盒子。

曼娘打開盒子,卻是一對玲珑剔透的翡翠镯子。

曼娘一愣。

謝寶樹呲牙笑道:“這是我三哥遣我來送的禮。”

“三哥?”曼娘擡起頭。

謝寶樹忙解釋道:“我們幾個年少不懂事時拜了把子,冠軍侯排行第三,我便是老四。”

原來是這樣。

“那常與你一同來此吃飯的便是老五老六了?”曼娘饒有興致。

謝寶樹滿不在乎揮揮手:“那些人都沒我重要,少東家只要記住我與三哥之間最親近便是。”

說着他俯身過來,一臉誠懇:“三哥說娘子所贈的火腿在軍中備受歡迎,因而特意備了份禮謝過娘子。只不過太忙過不來,便遣了我這個最親近的弟弟來贈禮。”

曼娘一頭霧水,謝寶樹卻混不在意,将禮盒塞給她後便蹦跳着跑了,生怕她反悔似的。

“一定記得回禮啊!”他臨了還記得加一句,“我三哥正好缺個荷包。”

曼娘回過神來,忙斂起裙裾跟着追出去。

“哎哎哎!”她跑到大堂,“你給我站住!”

忽得聽見大堂內食客正在閑聊:

“聽說永嘉侯府世子游征找到了?”

“沒聽說過這位世子失蹤啊!”

“這你就傻了不成?永嘉侯對外宣稱世子出外游歷四方,近來才找到。”

曼娘住了腳步。

“啧啧啧,你們知道嗎?其實這裏頭水深着呢。”說話者得意洋洋,一臉諱莫如深,“永嘉侯府是繼母當家,繼母生的兒子如今也正當年,人家巴不得游征不回來呢。”

“這麽說來,他當初失蹤與繼母脫不了幹系?”聽得人猜測。

謝寶樹走了過來,他有些納悶:“少東家,你怎麽了?”

“這我可沒說!反正世子失蹤了他家沒大張旗鼓的找,說不定本就不打算好好找,巴不得他失蹤了呢!”說者捋捋胡子。

“說是他失憶了,幸得被人救下,這救他的人正是恒家酒樓那個恒家!也是咱們吃飯這家八珍樓的恒家!”

“噗通”一聲,曼娘手中木盒跌落地上,翡翠镯子摔得粉碎。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