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召見
“出來了, 出來了!”酒樓外頭百姓們紛紛踮起腳尖圍觀。
“哎哎哎你擋着我了,我瞧不真切。”
“王爺笑着麽?”
“大娘子是什麽神情?”還有那站在後頭的百姓瞧不清楚,那個抓心撓肺啊, 一低頭将同伴架在了肩膀上叫他看。
同伴仔細打量一周,瞧不出任何端倪:“都笑着啊。”
“那是成了麽?”百姓樂呵了起來。
“可瞧着也不大像啊!”同伴不敢茍同。
“這都瞧不出來?!”百姓火了,差點把同伴從肩膀上甩下來。
同伴也有些火性:“你自己瞧!”從他肩頭跳下來, 換他上去。
酒樓外頭圍觀着一群望眼欲穿的百姓,恒夫人一行人也好不到哪裏去。
他們從驚愕中恢複過來後, 便是深深的疑問:這樁親事能成麽?
恒夫人自己是七上八下, 自己這個女兒可是個有主意的, 哪管什麽王爺侯爺, 瞧不上就是瞧不上。
可再一想, 不管這樁婚事成不成,自己這回在侯夫人前頭都是大大的揚眉吐氣了。
“不是說我們要做王妃麽?這不承您吉言, 轉眼就來了個王爺提親!”恒夫人特意沖着石氏的方向小聲說。
石氏這回可真是大大的丢人了,可她又忍不住想聽這樁婚事的走向, 便裝聽不見,厚着臉皮站在那裏。
游征也在七上八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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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之前他都堅定地認為自己是曼娘最好的選擇, 誰能想到中途冒出個王爺, 樣樣都比他強:
他長得玉樹臨風,對方卻是臨安城裏一等一的美男子;
他出身高貴是侯府世子, 對方卻實打實是王爺;
他頗有才幹,可牧傾酒卻是少年戰神;
不管是名望功業, 還是長相才幹,他都不如牧傾酒。
心裏甚至隐約升起了一層困惑:為何曼娘能入了牧傾酒的眼?
他自然是喜歡曼娘,喜歡夢裏的曼娘賢良淑德,喜歡她以夫君為天的柔順, 可牧傾酒從未得到過這一切,他又為何喜歡曼娘?
何況他如今也隐約意識到了:現實中的曼娘與自己夢裏的曼娘絕不相同。
夢裏的曼娘柔順溫婉,可現實中的曼娘精練獨立,可以說除了長相之外性情幾乎不同。
那牧傾酒就喜歡這麽一個人?
不長的時間裏他的腦海裏轉過了許多想法,直到牧傾酒大踏步走了出來。
他客客氣氣對游征說:“一家有女百家求,游家能提親,我自然也能提親。”
明是解釋,實則是威脅 。
游征雖然暗殺過牧傾酒,可明面上兩人并未撕破臉,因而他立刻聽出了牧傾酒的話語是威脅自己,要自己掂量一下是否要當衆争奪這門親事。
石氏這才緩過勁一般,唯恐天下不亂一般:“王爺這是何必?我家大郎可是能入贅的。您這……”
牧傾酒笑起來,眼睛如星子一般璀璨,他朝曼娘的方向看了一眼:“我自然也能。”
這……
恒夫人先是驚訝,而後那唇角咧得老高,笑意是怎麽也藏不住了。
牧傾酒又沖往來的百姓食客拱拱手:“只不過我能提親,恒家也能拒親,今兒倒叨擾了諸位吃飯,适才凡在酒樓用膳食客全贈一壺酒,權當我向諸位賠禮。”
什麽?恒家居然拒絕了王爺?
百姓們顧不上高興白得了一壺酒,各個聚頭議論了起來。
如此一來,倒沒有什麽人顧得上這邊。
石氏趁機與石嬷嬷匆匆上了馬車。
游征不情不願瞧了曼娘一眼,也大踏步走了。
牧傾酒則沖恒夫人拱手行禮:“晚輩唐突,還請夫人贖罪。”
恒夫人此時瞧這個少年郎是怎麽看怎麽歡喜,滿心想着是趕緊質問女兒為何要推了這麽好的親事,哪裏還忍心責怪他,當即笑着擺擺手:“不怪你,不怪你。”
又問他:“可要進去吃些吃食。”
牧傾酒恭恭敬敬回絕:“我來的匆忙,闖了城門,如今要回去給官家寫告罪的上疏。”
聽聽,為了急着趕過來連官家的責備都顧不得了!
恒夫人眼角的褶子都笑出來了。
她笑得合不攏嘴:“是很應該趕緊告罪。你先忙,先走。”
說着便狠狠将曼娘一把拉進了酒樓。
牧傾酒看着曼娘的身影,眼神裏盡數是溫柔。
直到看着她消失在樓梯的轉角,這才回過頭來上馬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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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說午後,太後喝了蜜水,照例找了幾位老太妃、謝後陪着,又尋了兩個女先兒說書。
忽然有人說太子妃請安。
她忙宣進來。
一頓寒暄之後,太子妃便笑道:“婆婆可聽見過,如今市井裏有一遭傳聞。”
“哦?何事?說來聽聽。”
太子妃便一五一十将“商戶恒家與永嘉侯府有情人難定終身”之事講給太後聽。
太後聽了果然砸吧下嘴,有些可惜之意。謝後幾個也跟着湊趣。
誰知一位梅太妃笑道:“今兒晌午我娘家侄女進了宮,閑聊時說過此事,這事還有後半截呢。”
“後半截?”
梅太妃便道:“原來這報恩本是無稽之談。當初永嘉侯府世子是在北疆被恒家商隊所救,當時恒家娘子還在江南賞花呢!後來世子被救後也是混在恒家當夥計,也不過是遙遙遠遠瞧了恒家娘子幾眼。”
“那想來是郎才女貌,生了緣分罷?”太子妃有些窘迫,猜測着說道。
“那就不清楚了。”梅太妃道,“只不過我聽說這位恒家娘子當真是個絕色,腦子又清楚,侯府提親,她當衆笑問官媒:說要知恩圖報,當初救世子的可不是我,是我家五十歲的管家,我不敢冒認。”
這番話說得幽默,滿座的人哈哈大笑起來。
太子妃悄悄咽了咽口水。
謝後瞧在眼裏,有些快意。她自己膝下沒有皇子,自然待太子夫婦親厚,誰知太子夫婦竟然處處飛揚跋扈,待她不過爾爾。
中間還有幾次惡意欺侮她娘家人,着實可恨。
“我當時知恩圖報日久生情,原來是見色起意!”太後頗有些不滿意,“旁人救了他他居然還觊觎恩人家女兒!”
這話說得有些重,太子妃忙上前道:“是我不對,聽了一嗓子江湖傳聞,就拿此事來污太後耳朵。”
“也不怪你。”太後待這個長孫媳婦頗為滿意,也不忍心責怪她。
梅太妃笑道:“這事如此落幕便也罷了,誰知牧家那位大郎居然也去恒家提親。”
恒家大郎這幾年是宮裏的冉冉新星,太後果然眼前一亮:“這又是為何?”
“原來恒家開着酒樓,恒娘子善廚藝,她将豬腿做成名為‘火腿’的一道菜肴,居然能讓菜品長期保存,還能生吃。賣給了牧家大郎麾下田莊,一來二去兩人相識。”
“聽說恒娘子幹練能幹,牧家大郎日漸相處生了愛慕之意,恰逢侯府提親,逼得他發了急,便也跟着提親。”
太後嘴角也翹起來:“大郎兒時倒一直是這麽個毛糙性子。他這幾年越發老練,沒想到遇上兒女之事倒像小時候一般,你不知道,他小時候進禦花園,和謝家那三郎……”
說着眉飛色舞說起當初他們禍害禦花園的趣事。
幾位老太妃跟着附和,涉及自己家侄子,謝後也跟着湊趣,還得意瞥了太子妃一眼。
太子妃此時當真是如坐針氈,她是受太子托付進宮辦事,誰知事情不順利,自己也在長輩這裏碰了釘子呢。
等太後說完,才道:“我如今年歲大了,想起一出是一出,還沒說恒家應了誰家的提親呢?”
梅太妃笑道:“誰家都沒應。恒娘子回絕侯府說自己并非真正救他之人不敢冒領功勞。回絕牧家說自己小門小戶要招贅夫婿,不敢高攀。”
“這卻是個明事理的。”太後感慨,“知道齊大非偶的道理,只她為何要招贅呢?”
“這就說來話長了,這家本有個長男立家,可惜出去做生意生死不知,只好女兒家倉皇頂上。女戶算不得數,自然要招贅個男子好方便立足。”
太後想起年輕時自己曾帶着年幼官家獨自勉力支撐那一段歲月,起了共勉:“就這她還能将酒樓從鄉下開到臨安,着實不容易啊。”
謝後便在旁湊趣:“是啊,聽來這女子是個堅韌能幹的,又有自知之明不攀附權貴。”
她固然不認識這恒家娘子,可她能叫太子妃吃癟自然就要擡高她。
太子妃也傻,當即調轉風向:“這位恒娘子真是個妙人兒,聽得妾身都心向往之,怪不得能叫兩位少年郎都心動呢。”
又來了!每次都是這般滑頭又不要廉恥,似乎适才那個說恒娘子不是的人根本就不是她本人。謝後心裏憤憤想。
梅太妃适時接話:“只怕那孩子心裏惶恐呢,再怎麽能幹也不過是個市井小戶人家,見兩位權貴上門提親,要是應了一位也罷了,如今拒了兩位只怕正在家裏揪心呢。”
“可不是?”另一位出身平民的太妃幫腔,“小門小戶人家哪裏見過什麽高門?得罪了人家家裏管事只怕都要舉家惶恐,何況是兩位正經王爺世子。”
太後在旁沉思:“聽說這位娘子廚藝了得,叫人進來我先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