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秘聞

大宮女有些不以為然:“娘娘是擡舉她了, 娘娘的故人非富即貴,一介商戶女怎會有這般大的福氣?”

太後神色微微發怔,似是要透過歲月的薄暮瞧到往昔, 良久才嘆息一句:“你不知道,唉,如今宮裏不許再提那個人, 可真像啊!”

梅太妃回了宮,吩咐手下的宮女:“去給牧家大郎送個信, 就說他叮囑我辦的事給他辦得妥妥當當。”

自己則坐在梳妝鏡子前卸下釵環, 宮女幫她卸着, 她自己則笑道:“今天這恒娘子可真是讨太後的歡心, 米飯都多吃了半碗。”

宮女湊趣:“都說那恒娘子美豔凍人, 才惹得兩位貴人争奪,今日一見, 果然名不虛傳。說是北地有佳人遺世而獨立,說得便是這樣的女子罷。”

“你才見了幾個人。”梅太妃有些不以為然, “恒娘子皮相美,可少了些妩媚, 要說遺世而獨立, 這些年唯有那位……”

她忽得住了嘴,将未說出口的話吞了下去, 轉了話頭:“我進宮晚,未見過那位, 也是聽人說過。”

她喟嘆了一聲:“罷了,可憐紅顏薄命。”

宮女不知就裏,只不過深宮生存守則第一條便是勿要多嘴,是以她也轉過話頭:“太妃娘娘, 今兒晚上可要多轉悠轉悠消消食?”

“今天我可要多轉悠轉悠消消食!”謝後回到宮裏,滿足感慨一聲。

她跟貼身宮女抱怨:“早知道就不替那幾個事兒精去打聽了,吃了好些菜肴,要在地上多走好幾圈才能回來。”

宮女抿嘴笑:“娘娘今兒可是享了口福。”

“那還真是。生拆蟹粉燴魚唇可真是好吃!軟糯多汁,鮮美豐腴!”謝後承認,“宮裏的禦膳房再好禦廚們再能幹,來去也不過幾百道菜,在這宮裏待了十幾年也吃膩了,倒不如民間菜式新奇有趣。我看幾位太妃們都比平日裏多吃了些呢。”

“娘娘若是想吃,回頭再将那恒娘子召進宮便是。”

“不可不可。”謝後搖搖頭,“我雖然觊觎那一口美食,可這恒娘子還是少沾染為妙。”

宮女沒聽懂,謝後便解釋道:“她可是牧傾酒和游征那兩人争奪的女子,如今局勢不穩,誰知兩人誰會勝出,我還不如作壁上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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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可以小小得借助太後膈應太子妃一下,卻不會正兒八經與太子妃作對。

畢竟她膝下沒有皇子,以後的晚年生涯說不定還要依仗這位太子呢,自然得罪不得。

而太子為人小肚雞腸,又狠厲殘忍,不一定能繼承大統。

至于牧傾酒嘛……

萬一最後是他呢。

宮女欲言又止,自己家主子什麽都好,就是在這件事上一直搖擺不定,想到到了最後分出勝負才站隊。

可那時怎來得及呢?雪中送炭時才會惦記情誼,錦上添花別人怎麽會稀罕?

不過這事也說不得。

她便将話岔開:“娘娘要吃還不簡單?那恒娘子開酒樓做買賣,回頭讓謝家三郎回頭給娘娘買些帶進宮便是。”

謝後大為贊許:“好,明兒就讓人把話捎出去!”

永嘉侯府。

石氏也探聽到了此事。

她氣得一拍桌子:“不過是一介商戶女,倒入了太後娘娘的眼!”

一開始她的确想與恒家娘子交好,方便日後她嫁進來後給游征使絆子,可恒家油鹽不進大大挫敗了她的顏面,她早就恨上了恒家。

原本還想借機懲治下她出出氣,誰知被太後宣了去,還給她許多賞賜,如此一來自己哪裏有機會下手?

旁邊的石嬷嬷不明就裏:“娘子,太後給石氏的賞賜不過是些布匹絹花,顯然未将她當回事,怎的就下不了手了?”

“你懂什麽?!”石氏哼了一聲,“太後的賞賜,即使是家常物件都得看重,不然太後前腳賞賜,我們後腳打上門去,豈不是打了太後娘娘的臉?”

“那,那表姑娘還要留着麽?”

侯夫人雖然想迎娶恒曼娘,讓前頭夫人留下的世子與商戶女結親,可背地裏她還有別的小心思:

恒家家大業大,恒曼娘又是被寵溺長大,這樣的兒媳婦真結了親自己如何鉗制得了?

是以想出這一招,尋了個遠親破落戶的親戚女兒進自己家,小意□□。

為的就是尋找合适的時機将這位表姑娘送進游征床上,單等着以後恒曼娘來擡舉表姑娘,好打壓恒曼娘呢。

如今婚事雖然黃了,可游征總會有成親的日子,只要能膈應到他未來的妻子,那這位表小姐就得留着。

想到這裏侯夫人便點頭:

“留着!”

**

白歌闌也來尋曼娘:“聽說你進了趟宮。”

曼娘笑笑:“嗯,還得了許多賞賜呢。”

說着便下颚微擡示意她看大廳:“那淩子,絹花,都是太後娘娘賞賜的。”

“太後娘娘素來手緊,你能從她手裏得這麽多東西,也是難得。”白歌闌真情實意感慨。

聽她這說話的語氣,倒極為熟悉太後。

曼娘不由得放慢手裏的動作。

白歌闌絲毫未覺,還教導她:“太後娘娘喜歡鮮活小娘子,你活潑些,她便喜歡。她不喜女子用香,你便最好不要用……”

絮絮叨叨說了一大堆太後的喜好。

曼娘聽了聽還真有許多她不懂的,便都記住了:“多謝。”

“謝我為何,我還要再勞動你跑一趟呢。”

原來又是為那位老夫人做菜,曼娘便收拾了一籃子新上的柰果,随她過去。

那位老夫人正在庭院裏喝茶,見她來卻不點菜。

反而關切問她:“聽說侯府向你家提親了?”

“是,不過被我回絕了。”曼娘大大方方答。

說也奇怪,她絲毫不覺這位老夫人多事,反而能真切感覺到老夫人是真的關心她,便好好兒說與她。

“不應是好事。”老夫人認真道,“永嘉侯府繼室雖然在外頭有個大度賢惠的名聲,可是骨子裏是個市儈算計的婆娘,不是個好人。”

沒想到她老人家這般直白歌闌。

曼娘微微瞪大了眼睛。一來為她的坦率,二來為她的洞察秋毫。

永嘉侯府夫人石氏在外頭最重名聲,做人做事都假模假樣,別人挑不出什麽毛病,可唯有關上門過日子,才知她這人就如一只癞□□,處處膈應惡心你。

卻不知老夫人是如何知道這些的?

不過白歌闌能知道太後的喜好,老夫人能知道豪門秘辛也不算什麽。

老夫人想了想又道:“牧家也不成。牧家那小子雖然是個能幹的,可牧夫人深居簡出從不出門,牧将軍又是個酒罐子,進這樣的人家做兒媳婦,難呢!”

這可是曼娘不知道的,她瞪大了眼睛。

她前世只知道牧家夫婦格外低調,幾乎不出現在京城任何社交場上,卻不知背地裏還有這樣的緣故。

老夫人見她格外關注,忍不住笑了起來:“對牧家的事格外關注,看來還是牧家那小子更得你心?”

曼娘一頓。

還是白歌闌在旁打岔:“您且講講牧家。”

老夫人便不追問曼娘。道:“當初牧夫人也是臨安城裏數一數二的大美人,太傅之女,世人都猜測她會嫁到哪家貴人,誰知最後嫁了個不顯山露水的牧将軍。”

“牧将軍不差哩。”白歌闌忍不住道,“牧将軍是長野之圍的主将之一,若不是腿上受傷如今只怕還叱咤疆場呢。”

“可牧家家底單薄,武将世家比起書香門第的太傅家,到底欠缺了些。”

曼娘倒贊同這一點,臨安城裏的貴人都講究門當戶對這一套,本朝又重文輕武,牧夫人也算是下嫁了。

“牧夫人嫁過去後便随着牧将軍去了長野,駐兵在外,也是在外頭生了牧傾酒。”

“這可奇了,歷朝都是帶兵的武官家眷不得留在駐地要送往京師的,怎的這牧家不同?”曼娘奇怪。

“是以這謠言就起來了。”老夫人意味深長,“禦史彈劾勸谏,官家都置若罔聞。後來牧傾酒三歲就被京中,由太後照顧,對外都說是太後老了想身邊多些孩童活泛氣,可京中那麽多孩兒,怎的就挑中了這位?太後自己的孫兒外孫都有好幾位,要知道當時牧家自己家的老太君還在世呢!”

“牧傾酒幾乎是在宮裏長大的,之後官家一反常态又下旨宣牧家家眷進京,誰知牧将軍抗旨不遵,這便奇了,更奇的是官家居然沒有治罪。”

“後來長野之圍牧将軍一戰成名,可也傷了一條腿,有人說,接應的那支行伍沒有出發。他也不得不回了臨安,之後就閉門不出。”

“當時牧傾酒已經九歲了,太後不便留在後宮,便将他送進了牧家。”

曼娘恍然大悟,原來牧家還有這樣的緣由。

“您的意思是牧傾酒是官家的……”白歌闌嘴快不由得說出口來,卻忽得住了嘴。

老夫人搖搖頭也沒責怪她:“我此時身邊沒人,無人出賣你,可你出去後要記得謹言慎行。”

曼娘忙起身行禮:“晚輩與老夫人不過萍水相逢,夫人卻将這等迷辛告知與晚輩,着實謝過老夫人。”

她謝得真心實意,這些事都是高門內的秘聞,便是講也是一家人關上門嘀咕的謠言,萬萬不會講給外人。

何況涉及官家私隐,不小心便是滿門掉腦袋的事情。

老夫人卻不以為然:“我說的全是事實,并無任何添油加醋,便是六郎來尋我問罪我也不怕!”

曼娘要想上一想才想起當今官家排行老六,能将他稱作六郎,這位老夫人又是何方人士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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