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補更)(9)
而又像是恨到了牙癢癢，巴不得用眼神戳死他。
高木嘗試與她溝通，可對方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聽不見。
他剛嘗試着伸出手，想要讓她靠過來，誰知道她像是發了瘋一樣，頭四處甩，比吃了小藥丸還要猛烈，突然腳和手猛蹬，然後發出失措的尖叫：“啊啊啊啊——”
高木生怕這孩子把腦袋給扭斷了，連忙往後退了好幾步。
有效果。
至少對方的尖叫停止了，卻還是用充滿着恐懼和戒備的目光瞪着他。
高木沒了辦法，只能從警局緊急地調了一名心理醫生來，經歷過十一個小時的周旋，小女孩終于肯離開陽臺角落了，看向他的模樣也充滿了迷茫和驚慌，像是一只受了驚的小鹿。他忍不住生了恻隐之心。
心理醫生告訴他，“這個小女孩受了很大的沖擊。如果用一件房子來形容一個人的心理的話，那麽你我都是整潔幹淨的，而她的，簡直不能用亂糟糟來形容，簡直像是被掃蕩過一樣。屋子裏能碎的都碎了。”
高木怔了怔，沒說話。
心理醫生補充道：“簡單來說，就是她的所有觀念、想法，都已經被摧毀了。很明顯，她現在已經不會相信任何一個人了，面對任何一個人都會充滿了戒備和懼怕。她的神經非常敏感，緊繃到只需要輕輕一彈，就會斷開。她這樣下去，會死掉。或者說，她已經死掉了。”
高木張了張嘴，沒說話。
小女孩被安頓到了他的辦公室，裏面有一張很大很舒服的床。他本想讓小女孩休息一下，可等他跟心理醫生說完話，他就找不到小女孩了。
他記得心理醫生說：“她現在正處于一個死套子之中，極度地缺乏安全感。所以盡可能地把自己的安身之處的範圍縮小到最小。這是一個很正常的反應。你試着和她溝通，或者通過一定的手段了解她的過去。剩下的，交給我。”
他和心理醫生都不免感嘆，世界的發展越來越快，人類的腳步也越來越快，可是這心卻越來越變态，這樣的慘案，他是第一次遇到，都難免會發出了感嘆，又何況是這個小女孩？自己的母親當着自己的面慢慢死去，想來任誰都會崩潰吧。
于是他聽從了心理醫生的提示，在衣櫃裏找到了小女孩。她的表情怔怔的，呆呆的，沒有眼淚，沒有悲傷，只有木然。
他覺得這樣不行，他在心理醫生的幫助之下，幫她洗了澡，換了一身衣服，讓她好好休息休息。心理醫生能夠催眠，于是她得到了一個死氣沉沉地夢。第二天，高木在處理完事情之後，把她帶出了警局，準備讓她活動一下，兩個人只是品嘗一下美食也好。高木卻沒有想到，因為自己這個想法，卻讓小女孩和他走丢了。
沈媛媛不知道自己要去哪兒，她腦海裏一直浮現着媽**樣子，媽媽好溫柔地告訴她：“媛媛喜歡海邊嗎？下一次媛媛如果考了一百分，媽媽就帶你去哦。”
她去過，和媽媽走了好久的路去的，因為馬虎的媽媽忘記帶錢包了，于是兩個人只好走着去。其實她知道不是媽媽忘記帶錢包了，是那個男人又沒給媽媽寄錢過來，所以媽媽沒錢了。她很懂事，牽着媽**手，去了海邊，什麽也沒做，只是吹了吹風。
但是她告訴媽媽，“我好喜歡海邊哦，媽媽下次一定要再帶我來哦，下次我要吃海鮮大餐！”媽媽摸了摸她的頭，笑着告訴她：“好，媽媽下次一定帶媛媛來，媛媛最聽話了。”
但是……已經沒有下一次了嗎？
這一刻，她才像是從混沌之中醒來。
她沒有媽媽了？
沒有海邊的海鮮大餐了？
不！
不要！
她憑着自己驚人的記憶，在跌跌撞撞之中，流着淚奔向了海邊。
一個小時……兩個小時……
手掌心和腿關節已經抹上了，流出了一點兒血，這換做是別人，也許沒有什麽，可對她沈媛媛來說，已經是觸目驚心了。她好像回想起來……一地的血，從媽**身上流出來的，媽媽漸漸地沒了呼吸了，也不叫她的名字了……
不！
她撕心裂肺地哭喊，在衆人的詫異之下，坎坎坷坷地往前走。
媽媽……
她看到了。
看到了深藍色的海洋，像上次一樣深邃漂亮。明亮透明，像果凍一樣，海浪往前沖，就像是吃的冰粉一樣，還能夠左右晃動。她一直都那樣覺得，太陽從海邊下落，明天又從海岸線升起來，讓蔚藍的海變得好寬闊還明亮，像是源源不斷的溫暖，能夠讓四肢百骸都恢複生氣一般。
她最愛的就是海洋了。
不是因為詩意，而是因為……媽媽也好喜歡。她們都好喜歡這種遼闊明亮溫暖的感覺。
也許本身就是渴望的，缺乏的。
媽媽……
媽媽那麽喜歡海，是不是就在海裏等着她？
沈媛媛跌坐在海邊，任海浪拍打在她的身上，一雙濕漉漉的水眸看着遠方，那兒有霞，特別漂亮，像是媽媽一樣。
媽媽是不是就在那兒等着她？
她伸出了手。
媽媽，我好想你。
她跌跌撞撞地站了起來，吃力地邁着步子。受傷的地方已經浸入了水中，可她感覺不到疼。她只能夠感受到媽**呼喚，還有溫暖包裹住她的感覺。
朦朦胧胧之中，她卻聽到一聲怒吼：
“你在幹什麽！”
第十一回（二更）
夕陽已經被大海吞沒，蔚藍明亮的海洋沒了陽光的照耀，在餘霞的輝映之下，顯得墨黑深邃，隐隐的波濤卻顯得其隐晦不明，喜怒無常。
他一手扯住沈媛媛瘦弱的肩膀，往後一提。
“你想自殺？”他在她耳邊怒道。
這個人……好讨厭。
沈媛媛無力地張了張嘴，覺得耳朵嗡嗡的，怪不舒服，她蹙了蹙柳眉，沉默着擡頭，看向了遠方……夕陽已經被吞沒了，海水也會變得很冷吧，她伸出了手，捧了一勺。還好，還不算是很冷，有些溫度。
媽媽呢……
還在那溫暖的地方嗎？
她搖晃着掙脫開對方的手，細細地腿往前一邁，又打算往前挪。
對方這才發現了她的奇怪之處。
她好像只能夠感知除了自己之外的東西，但其他的，就沒有了。她能夠感受到，他握住了她的手臂，但卻感受不到他說了什麽嗎……所以目光才那麽呆滞地望着遠方，嘴角還有一絲詭異的笑容。
“你聽得見我說什麽嗎？”他見她又要往海裏跑，連忙抱住了她的腰，然後把她帶到了沙灘上來。
她疑惑地看着越來越遠的大海。
這個人……真的好讨厭，這個正放在她身上的手，也好惡心。
媽媽……你還在那兒嗎，為什麽離媛媛那麽遠了。
她突然出現了憤恨的情緒，抓起離嘴很近的手，張開嘴，狠狠地咬了下去。她的牙齒很嫩，但恰好有兩顆小虎牙，小虎牙被她每天這麽磨着磨着，變得很尖銳，媽媽總是笑話她，說她那兩顆牙齒像是吸血鬼的，媽媽總愛眯着眼睛說，“我怎麽生了個吸血鬼唷。”
她會撲上去，在媽媽臉上像是小雞啄米一樣啄，媽**皮膚很好，白白嫩嫩的，媽媽也總說她的皮膚很愛，所以老愛揪她的臉了。
很快，也許只是陷入回憶之中了，時間便走得很快了，她在嘴裏感受到了血臭的味道，腥味兒好重，像以前有一次，媽媽做煎魚給她吃，結果魚頭沒有煎好，還有血，她不知道，一口就咬了下去，結果滿嘴鐵鏽味兒，媽媽一臉抱歉，可她打死也不要吃魚頭了，好難吃啊……
想到這，她的一雙水眸越發濕潤起來，隐隐約約要滲出水來。
Hugh瞅着她一雙柔柔的水眸，雖然很明顯直接略過了他，看向了別處，恍恍惚惚的樣子，但卻別有一番風味，即便只是個小女孩，對他這個17歲的男孩來說，的确只是個小女孩。
拜托，有沒有搞錯，他又沒欺負她，只是良心發現，或者說不想別人在這兒自殺污染他最喜歡的地方好嗎？有必要一副要大哭的樣子吧，眼睛和鼻子都紅通通的，像是個小可憐。
Hugh也不得不承認，她這樣……很可愛。
“喂，你能聽見我說話嗎？”他把她放在沙灘上，幫她整理好揉皺了的裙角，輕柔地問道。
她依舊出神地望着遠方，小巧的嘴總算是張開了。
Hugh蹙了蹙眉，湊近一聽。
依稀是：“媽媽……溫暖……在嗎……”
湊不成一句完整的話，但他猜測，她的媽媽去世了，是海葬？
不過這僅僅是猜測，看着她痛苦發憷的模樣，他有些疼惜，已經難過到聽不見身旁事物的聲音了，只能夠聽見回憶的聲音，無疑于溺水者，眼瞅着自己的生命耗盡。既然自己看見了，而且，不得不承認對方的樣子讓他很心疼，他打算管上了。
他用手捧住她小小的臉蛋，皮膚的觸感好到像是德芙巧克力在嘴裏融化的感覺，細潤如上好絲綢般，他有些愛不釋手了，不過還是沒忘記正題。
“看着我，小家夥。”
他輕柔地喚道。
“小家夥，看着我。”他語氣變得輕快，搖了搖她的小臉。
好讨厭……腦袋為什麽在晃，有什麽東西在她臉上？
她蹙了蹙眉，有些生氣了，媽媽就要走了，別，別打擾她啊……媽媽還給她做了面包，等着她吃呢，只要她吃媽媽做的東西，媽媽就會露出很幸福很滿足的笑容。
她鼓了鼓腮幫子，目光漸漸有了焦距，她很努力地挪動着目光，準備把這個擾人的東西給趕走，然後就可以去見媽媽了。
咦……
是藍色的。
藍色的，是媽媽嗎？
媽媽最喜歡藍色的海洋，藍色的裙子，還有藍色的手機。
每次那部藍色的手機響起來的時候，媽媽都會好開心好開心，不過她倒不是很喜歡，因為這就意味着，那個男人要來了。那個男人總是梳着很整齊的頭發，穿着一身黑色的西服，鞋子踏在地板上，塔塔的響。而且那個男人也不喜歡她，每次看見她都會蹙眉，露出很兇很兇的樣子，這時候媽媽就會撲到這個男人的懷裏，然後讓她出去玩，還不準回來。這一趟就得用去好幾個小時，她往往是在門外喂蚊子，等那個男人走了，媽媽才會出來找她，然後一臉抱歉的樣子，她怎麽可能責怪媽媽……其實，她也盼着那個男人來，因為只要他來一回，媽媽就會開心上好幾天，家裏也會突然富裕起來。
雖然，她一直不知道這是為什麽，不過，是個好結果就好了，不是嗎？
所以，這個淺淺的藍色，也是媽媽了吧？媽媽說，中午的海洋最漂亮了，因為藍色不會太深，也不會特別淺。
她上次來海邊，恰好是下午，藍色已經很深了。所以媽媽形容的是這個顏色嗎？
她癡癡地笑了起來，撲了過去，抱住。
“媽媽媽媽……”
所以……
這個世界上還有沒有人比他還要倒黴？
Hugh簡直要呻吟出聲了，先是被咬了，這下又被喚“媽媽”了，他的八塊腹肌很明顯好嗎？這個小女孩的媽**皮膚是古銅色的嗎？
他寵溺地揉了揉對方的頭，把她拉開，然後認真地問道：“你叫什麽名字？”
對方好像聽見了他的聲音了，從驚喜變成了疑惑不解。
他……不是媽媽嗎？
她好像看清楚了他的樣子了。
不是媽媽，但是他的眼睛是藍色的，藍藍的亮亮的，而且跟她的不一樣，眼睛的輪廓好深啊。
可是……
他不是媽媽……
她失望地垂下了頭，怯怯地說：“我要去找媽媽……”
對方沉默了兩秒，再度捧着她的臉，笑着說：“我是你媽媽派來的喔，如果你不聽我的話，媽媽會生氣的。”
騙人！
她撅嘴，弱弱地反駁：“才不是……媽媽是女生。”
他把她的劉海別在耳後，淺笑着說，“所以我只是媽**手下啊，幫媽媽來照顧你的，歡不歡迎？我很溫暖喔，比海洋還要溫暖，而且我的懷抱比海洋還要寬闊喔，如果你不喜歡的話，那我就走了——”
“別，”沈媛媛輕輕地扯住了對方的衣角，怯怯地看了他一眼，輕聲說道，“你真的是媽媽派來的嗎？”
Hugh差點兒要笑出來，但好在已經不是“媽媽”了，他也就安心收下了這個稱號了。
“對，我叫做Hugh，你叫做什麽？”
對方沉默了下，然後疑惑地看着他：“難道媽媽沒告訴你嗎？”
吐血。
好吧，這個女孩……很聰明。
Hugh咬了咬牙，再度編出一個謊言：“因為我走得太匆忙了，她還沒來得及告訴我，不過沒關系，我們現在認識也不遲。”
她乖乖地點了點頭，輕輕地笑了出來，“這倒是像媽媽做的事情，她很迷糊的，出門總是要忘記帶鑰匙，常常把自己關在門外喂蚊子。我叫做沈媛媛。”
Hugh挑眉。
沈媛媛溫柔的笑容，還有那一雙專注地看着他的眼睛是濕漉漉的，沒有原因的，就讓他感覺到很窒息……心疼得窒息。
“那，媛媛來這兒做什麽？”他小心翼翼地問。
“來找媽媽啊。”她理所當然地回答，忽地又抱住了他的胳膊，搖了搖，恬谧地說：“不過沒找到媽媽，找到你就好了，你會像媽媽那樣照顧我嗎？”
他直覺地點了點頭。
誰知道對方竟然皺了皺鼻子，做出一副嫌棄的樣子。
“那還是我照顧你比較多嘛！”人小鬼大的口吻。
由此可見……這個當**當得多麽失敗！
Hugh抽了抽嘴角，表示自己很淡定。
“呃……那你現在準備去哪兒？”他問。
對方掃了他一眼，原本就已經水汪汪的眸又多了一層水霧。
“你要抛下我了嗎？”騙子！
“不是不是……”他懊惱地嘆了一聲，“我的意思是，你想去哪兒，我都可以帶你去。”
她摸了摸肚子，揚起個好燦爛的笑容：
“我想吃飯，肚子好餓。”
他順勢牽住了她小小的手，回應她一個燦爛的笑容：“好，我請你吃海鮮大餐。”
對方“呀”了一聲，忽然跳了起來，松開他的手，開心地轉了個圈兒。
“你果然是媽媽派來的，竟然會記得我想吃海鮮大餐，我好喜歡你啊……”
所以他是被表白了？
Hugh淺淺地笑了，再度牽住對方的手，溫柔地說道：“我也很喜歡你啊……”
管他的，調戲未成年又不犯法……
第十二回
和沈媛媛相處的時間裏，她最喜歡的就是癡癡地看着他的眼睛，然後用崇拜的口吻問道：“Hugh，你的眼睛怎麽會這麽漂亮？竟然是藍色的。”
剛開始還會被這麽直白的誇獎惹得淺笑，然後揉揉她的頭，說道：“因為我是混血兒，父親是意大利人，母親是中國人。父親的眸的顏色是藍色，不過要比我的深一些，也許是中和了母親的吧。”
媛媛為難地看着他，半晌吐出驚言：“難道你母親的眼睛是白色的？”
好吧，他輸了……
過了一會兒，兩個人去附近的游樂場玩了旋轉木馬後，她又用那樣的目光專注地看着他，然後問道：“你的眼睛為什麽會是藍色的呀，是媽媽給你的嗎？媽媽最喜歡這種顏色了。”
這下他才明白了，原來是自己的眼睛的顏色發揮了作用，根本不是——男色緣故。
他笑眯眯地點了點頭，從善如流，“對呀，是你媽媽給我的，說是媛媛也會很喜歡喲。”按照了慣例，他再度俯下身子，摸了摸她的頭。
她的發質極好，柔韌卻很溫順，不會傷着手，像是絲綢一樣，墨黑墨黑的，營養極好的模樣。
再後來，只要是她一高興，就會呆呆地看着他的眼睛，目光如水般柔，若不對方只是個還沒滿十歲的小女孩，他恐怕就在這樣專注深情的目光之下，投降了。
但要是真有什麽，他可就真的是誘拐未成年少女了，他的口味還沒有那麽重。只是單純地疼惜并且喜歡這個小女孩，她眼裏深深地恐懼和寂寞都牽動着他的心。他也很明白，她的意識并不完全清醒 ，或者說将自己置身于一個夢境之中，這個夢境可以幫助她逃離一切，只剩下快樂。
他知道這樣的快樂是短暫的，他也很危險，不可能将這個單純可愛的小女孩随時都放在身邊，那樣對她來說，對自己來說，都是一種不公平，況且她還需要清醒，重新回到這個現實當中來。他不禁冥思，到底什麽時候讓她清醒過來比較好？
每次看着她快樂的笑容，崇拜信任的目光，還有輕快的腳步，他都不忍心打碎她這個夢。在此之前，她那蒼白、茫然、絕望的樣子仿佛還在跟前，相比之下，反差也就太大了。這樣的她，才像是一個人，一個小女孩，而之前呆坐在海邊的她，比芭比娃娃還不如。
每次于心不忍，也就往後拖，這樣一拖，就是一個星期。
這個星期他和小女孩都過得很快樂。
他要拍戲，雖然都是些小角色，賺的錢不多，又很辛苦，但他覺得特別的滿足和充實。特別是她就乖乖地坐在旁邊，靜靜地看着他演戲，随着劇情臉上的表情也在變幻着，那樣專注崇拜的模樣，讓他感覺更加快樂了。
這幾天的了解中，他也知道了，她叫做沈媛媛，媽媽叫做沈倩倩，名字聽起來就像是兩姐妹，其實母女相處的模式也像兩姊妹一樣。媛媛很會跳舞，打小就開始學，還會彈鋼琴，不過鋼琴是一個很有錢的小夥伴教的，但後來小夥伴轉學了，她也就沒機會學了。
她的話裏從不曾提過父親，他有時想問，但恐懼觸碰了對方的傷口，也就不曾提過。
直到有一次，她晚上睡不着，兩個人便聊了一個晚上，她提到過一個男人，這個男人來的次數不多，但每次只要來了，都會給媽媽一大筆錢，還會在媽**卧室裏呆上幾個小時，媽媽還會讓她出去玩，不讓她呆在家裏面，而且每次那個男人來了之後，媽媽都會非常開心。
所以，他推測，依照她形容的沈倩倩的形象，應該是個很疼媛媛，但是生活上很馬虎的一個女人，而且恕他直言，好像還有點兒天真。至于那個男人，他問過媛媛，為什麽會說他帶錢過來給媽媽。媛媛說，因為那個男人每次都會拿一張卡來，然後放在桌子上，她看見過媽媽用那張卡提出錢來給她交學費。
那麽一切就很清晰了。
沈倩倩是情婦。
而且根據次數來推測，要麽就是這個人的老婆管的太嚴，他的機會不多，要麽就是外邊的情人太多，一個一個寵幸花的時間長，再要麽就是沈倩倩不會很得寵。
但無論如何，沈倩倩一定是個情婦。
媛媛說，媽媽是沒有工作的，平日在家裏也只是做做菜，上上網，做做衛生……一心一意地照顧自己。
所以，沈倩倩愛這個男人，所以甘願不抛頭露面，成為了地下情人，還非常見不得光的那種。
因為，他也就特意買了報紙，翻了翻，看最近有沒有什麽大新聞。
結果不出他所料。
全國上下最大的一起貪污案就在前些天發生了，他的名字叫做吳中天，山東人，二十一歲入黨，被逮捕的時候已經是四十七歲了，據統計，他一共貪污了二十幾個億，還不包括不動産，舉國上下都震驚了，最令人不敢相信的是，他在外一共有七十二個情婦，每個都有風華絕代的姿色，其中還舉了幾個例，放出了照片。
他便找媛媛套話，問沈倩倩是長什麽樣子。
媛媛睜着大眼睛，疑惑地看着他：“難道Hugh沒有看到媽媽長什麽樣子嗎？”
一句話說的他……
他只能繼續忽悠：“因為媽媽成了一個保護神了，保護神是不能随意透露她的模樣的，不然會被天神給懲罰的，所以我自然看不到你媽**模樣咯，但是我很喜歡她，能讓我知道她什麽樣子嗎？”
媛媛是個善良的小姑娘，立刻笑得很是燦爛，自信滿滿地告訴他****模樣：
“媽**頭發是黑色的，直直的，長長的，很多同學都說媽媽這樣很有氣質喔！媽媽長得很漂亮，她的眼睛真的好溫柔。”
“完了？”
“完了啊。”還很乖地點頭，表示肯定。
好吧，結論出來了。
她其實根本不知道怎麽形容一個人的長相吧。
于是他試問道：“你覺得我長得怎麽樣？”
她立刻揚起笑容，“Hugh長得真的很好看很好看喔，是我見過最好看的人了！”
男人也是有虛榮心的。
他的笑容快開成一朵花兒了，又問道：“那之前在片場看到的那些人呢？”都是些比他年齡大，有很受歡迎的明星。
這下難倒了我們的小媛媛，她蹙着柳眉，為難地說：“他們……很好看嗎？”
看來，她的意思果真沒有清醒。
出了他的那一抹藍色之外，她依舊看不見任何東西，接收不到任何信息。
他摸了摸媛媛的頭，說道：“其實，還是你Hugh哥哥最帥。”
“帥……是很好看的意思嗎？”
媛媛的問題真多！
不過盡管如此，怕麻煩，被人說脾氣不好，孤傲冷清的他，對小媛媛就有數不清的耐性。她的問題有時候太白癡，他也會慢慢地解釋清楚，也不知道是什麽原因，他就特別喜歡媛媛用那一雙濕漉漉的眼睛望着他，帶着崇拜、愛慕的目光。
那一雙水眸呵，若是長大了，定是能迷死一票的男人。
現在的媛媛，也已經很迷人了，雖然，不是什麽天姿國色，但其實他小時候也沒見得長得多好看，也都是後來五官長定了，才有了今天這個樣子。
根據媛媛的描述，他很艱難地在網絡上搜着吳中天情婦的照片，皇天不負苦心人，他終于找到了一張照片。長長的頭發，又黑又直，乍一看，他還以為是媛媛的頭發。照片上的女人是個非常漂亮的女人，看起來溫婉典雅，一雙水眸柔柔的，的确是溫柔極了，嘴角有一絲笑意，也是充滿了溫柔的。
毋庸置疑，這個女人有做情婦的本錢，換做是他這個血氣方剛的少年，也會想要抱住這樣一個女人。
盡管猜測這個人就是媛媛的媽媽，沈倩倩，但是他也不方便去問，只能夠将這張照片洗出來，放在皮包裏，等媛媛看起來好一些了，再準備開口。
但是，很快就出問題了。
他當時正在洗澡，媛媛在門口等披薩，送貨員來了之後，他剛好才把浴巾裹上，于是只能讓媛媛付一下錢。照片在裏包夾着，他想媛媛是個很乖的孩子，不會随意地翻別人的錢包，也就沒擔心過什麽。但是，卻在半晌之後，聽到一聲尖叫——
“啊啊啊……”
撕心裂肺的，尖銳的，足以把人的耳膜而震破的。
他被吓了一跳，還以為是送貨員把媛媛怎麽了，結果一踏出去，送貨員就很尴尬地捂住了耳朵，站在門口，而媛媛，手裏正是拿着他彩印下來的照片，錢包已經掉在了地上。
他忘記了該怎麽解決，怎麽想他不過是個十七歲的少年。
于是只能試圖把錢包從媛媛腳邊撿起來。
但是他的手剛剛才伸到媛媛的腳邊，媛媛就吓到往後退了好幾補，不可置信、驚愕、恐懼地看着他，感覺上他就像是個要吃人的妖怪一樣。
媛媛……怎麽了？
第十三回
事情最後的解決方案，是Hugh給送貨員使了眼色，指了指媛媛的肩。也許是大家都看過電視劇，默契自然存在，又也許是送貨員對于媛媛這麽誇張的尖叫感到不耐煩了，長手以最快地速度往媛媛身上一劈。
媛媛暈倒了。
他才嘆了一口氣，撿起了錢包，付了錢，卻已經沒有時間和胃口去吃這個披薩了。他把媛媛抱到了卧室，抽走她手裏的照片，撈起襯衣，套上。
他不是心理醫生，沒有辦法去解決媛媛的問題，趁着媛媛沒醒，他果斷地打出了電話。
他是不用電話的，對他來說，電話反而是個很危險的東西，但是此時此刻，他沒有辦法出門，媛媛随時随刻都可能會醒過來，但要幫助媛媛走出她的噩夢又是如此緊迫，他只能求助于一個朋友。
在他來到中國之前，在意大利也做過一段時間的心理治療，他有暴躁症。心理醫生最後成為了他的朋友，關于他來中國的事情，朋友也知道，并且是支持的。
他将媛媛的情況大致說了一下，包括兩個人的第一次見面。
朋友沉思了一會兒，告訴他：“這個時候很關鍵，很抱歉我沒有辦法立刻飛過來。但是，我只能夠教你幾個簡單的步驟，有沒有效果我不敢保證，畢竟我和你并不了解她噩夢的來源，也就無從下手。”
他道，“明白。”
“試着用音樂去緩解她的情緒，我這兒有推薦……我忘了，你那兒不聯網。”朋友絮絮叨叨說了許多，他全都聽進去了，然後候在床邊，等着媛媛醒來。
媛媛醒來已經是第二天的事情了。
她一醒來，就渾身顫栗，然後尖叫不止，砸碎了所有可以砸的東西。他選了一張CD，是輕音樂，非常柔和，但是對媛媛來說，沒有用。
他只能強行地抱住媛媛，然後反複告訴她：“媛媛不要怕，我是Hugh，你的哥哥。”
這樣輕言細語的不停地安慰，媛媛還一口咬上了他的肩膀，就跟第一次見面一樣，直接咬了他一塊肉下來，他卻沒有時間去處理自己的傷口，傷口不是很深，留了點兒血。
但這點兒血卻好像更加觸發了媛媛的情緒，她的情緒更加難以控制，像是……像是雛虎一樣，警戒地看待身旁的每一個事物。
他忘了是怎樣讓媛媛停下那樣過激的行為，好像是捧住她的臉，讓他看着他。
他也只有那一雙藍色的眸可以利用了。
然後告訴她：“媛媛，是我。我在這兒。”
那麽安定人心的力量。
媛媛怔忪了幾秒，忽然撲在他身上，開始大哭，不停地叫着媽媽。媛媛哭了很久，他也安慰了媛媛很久，直到媛媛筋疲力竭，昏昏地睡去。
她的意識不清楚，而且……發燒了。
期間，不停地喚着他和媽**名字，死死地抓住他的手，像是抓住人生最後一塊浮木一樣。
“媽媽……死了……”眼淚從媛媛眼裏滑落。
他疼惜地在媛媛額頭上印下一個輕柔的吻，寬慰道：“媛媛別怕，還有我。”
“沒有人……可以愛了……沒人可以照顧了……”她像是沒聽到一樣，喃喃自語。
他握住她的手，堅定地說：“我給你愛，我給你照顧。媛媛，快好起來。”
就是這樣一句話，讓媛媛在兩天之後，醒了過來。
他移開被媛媛已經壓麻了的手，從床上起來，輕聲問道：“媛媛，知道我是誰嗎？”
媛媛将木然地目光移向他，抽泣着說：“知道……是Hugh。”
“那媛媛吃點兒東西吧，我給你煮了東西。”煮粥不困難，他也就會煮白粥，這兩天媛媛吃了又吐，吐了他繼續喂，一定要讓媛媛吃下東西不可。
媛媛那麽孱弱，她那樣會死掉的。
媛媛乖巧地點了點頭，“要。”
接下來的兩天，他有了鏡頭，需要在海邊拍攝。他是一直跟着劇組的，所有的生活來源也是劇組，導演對他不錯，贊譽有加，在他的争取之下，加了不少的鏡頭。
但兩個人的開支不小，他已經入不敷出了，恐怕再堅持兩天，他和媛媛就得喝西北風了。
那兩天的媛媛，極度缺乏安全感，一定要看着他，跟着他不可。
他拍戲，她就孤零零地站在旁邊，風一吹就能倒。
等媛媛狀态好一點兒了，他才跟媛媛談。
“Hugh要去打工，掙錢養活我們兩個。”
她急急地抓住他的袖子，“我……我……”
“媛媛放心，Hugh不會丢下你，只是，Hugh要在外邊打工，只有晚上才能回來。”
“我跟你一起，我會很乖的，不會打擾你的！”
思考只是一瞬間的事情，看着她脆弱的樣子，他實在不忍心說出拒絕的話，何況，她真的很乖。
那個星期，他要麽拍戲，要麽在附近的餐館打工，媛媛就在一旁靜靜地坐着，看着他，偶爾他過去，媛媛便會露出淺淺的笑容，但卻沒怎麽說話。
她變得文靜多了。
老板和夥伴都說，他有一個很粘人的妹妹，但好在乖巧懂事。
他也只是笑笑。
打工半個月，老板見他的确囊中羞澀，便是周結。兩個周，他也攢了一點點錢，幫媛媛買了件衣服，媛媛沒有換洗的衣服，只能将就着他的襯衣，看起來很是奇怪，像是兩個人的關系已經不正常了一樣，老天作證，他可沒有戀童癖。
剩餘的錢，他便留了下來，再存一點兒，就給媛媛買點兒書，讓媛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