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以為愛情

連着幾天的拍攝都非常順利,小言習慣了片場生活後便漸漸恢複到以前那個一演戲就極富神采的她。和她配戲的竹西文可是深刻感受到師姐表演時的魅力了,反倒是來探班的謝文哲頗為沉默,不挑釁也不羅嗦,沉靜地看着他們拍攝。直到收工,小言和西文說笑着坐上謝文哲的車後,他才詢問:“季冷呢?這些天都沒有看見他。”

本不想坐“賊車”的小言不回答,也不看他,冷着臉注視着漆黑的夜。

見小言想心事想得出神,竹西文替她回答道:“季先生現在不在國內,前些天聽小言說起過,說是回意大利處理公事去了。”

沒料到竹西文會多此一舉地替她回答,她回望西文的眼神裏裝着驚愕與不快,幸好西文沒注意。謝文哲則聽着答案輕輕一笑,車速又上了一檔。這就難怪了,戲都開拍快一星期了,他還在納悶,季冷怎麽不出現呢。他也想過可能是被什麽事情絆住了,畢竟一年沒有理過公司的事情,出問題也不奇怪。原來真的回佛羅倫薩去了。

他想着,笑得更明顯了,通過後視鏡睇了一眼微怒的小言,眼色更深了。充斥着狡黠光芒的黑色眸子又注視起前方的路段,謝文哲心裏卻盤算着很多事情。

意大利佛羅倫薩

其實公司并沒有多大的事情需要季冷親自出面處理,業務早就上了軌道,他即便不盯着也不會出大亂子。他這次回來完全是為了《八娛》收購的事。廣場的露天咖啡店裏,深綠色的大傘遮擋住了曬人的陽光,他靜心聽着露露詳細的彙報,嘗試尋找新的突破口。

“大致情況就是這樣。雖然我試着收購股市裏《八娛》的散股,可是總數還不到百分之十。”露露說得口幹舌燥,喝完了自己的果汁,又拿起他的咖啡喝了一大口。季冷對此有些吃驚,用灰色的沉浸眸子遮掩住愕然,他繼續沉默。

許久後,他問:“幫我約《八娛》的大老板碰面,能做到麽?”

露露聞言搖頭,“約不到。直接被秘書擋差擋回來了。”

“原因?”

“他們老板不同意收購,所以不見我們。”

季冷聽着,冷冷哼了一聲。真是有什麽樣的老板就有什麽樣的秘書啊。

“那麽他們老板的資料呢?查到麽?”

露露繼續搖頭。

“我知道了。這件事你就跟到這裏吧。接下來的部分,我會自己跟進。”他簡單地總結,起身準備買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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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再多坐一會兒麽?”露露伸手去拉他的衣角。

他垂眸,灰色的眼睛好似一潭沒有風掠過的湖水,沒有絲毫漣漪。露露瑟瑟地收回手,她明白他的意思了。

季冷繼續買他的單,接着朝停車場走去。發覺身後沒有腳步,他停駐回身,露露依然坐在原地,一動不動。

他微微嘆息,走了回去,朝她伸出了右手。西裝的袖口随着他的動作略微往上縮去,擡眼的露露清楚地看見那一圈圈纏繞的,将他的整顆心都纏繞進去的繃帶。

她愣怔地凝視着,沒有擡手去握他的手。少頃,她站起身,從他身邊擦肩而過,季冷轉身跟上,兩人肩并肩往停車場走去。

回公司的路上,黑色的法拉利裏寂靜無聲。季冷專注地開着車,心坎上卻蕩漾起一些思念。不知道小言這幾天過得怎麽樣,他回來之後沒有打過電話給她,每天都有宴會與應酬。不在公司坐鎮那麽久,有好多熟絡的生意夥伴争相請他吃飯聯絡感情,他推脫不掉,只得笑臉相迎。

他還記得她唯一的心願。擡手看了眼手表,時間還早,現在有空不如現在就去幫她了卻了心願吧。

這麽想着,他立即有了行動。他将車停在一邊,對身邊的露露說:“我要去個地方,你自己叫車回去。”

“你要去哪裏?”露露不解地問。

季冷不回答,只是側着身,等她下車。露露自知無法反抗他的命令,只得乖乖下車。才合上車門,黑色法拉利便如離弦之箭掉頭,駛上另一條公路。

露露望着他越行越遠,心裏慢慢揚起了不滿。她走下公路,鑽進人群,開始漫無目的的游蕩。

她似乎算錯了一件事情,從初始的時候就算錯了。她以為她可以保持和季冷間的暧昧關系而不落入愛情的泥藻,這是她當初預想的。但是随着與他接觸的深入,随着時間的推移,她已然掉進了沼澤裏,當她回過神來時,泥濘的半流質已經沒過了半腰。

這是她的錯!她不該給自己定下不可能完成的任務。她始終是一個逃脫不了心動與愛情的女人……

手機鈴聲在此時響起,她欣喜,卻在睇到來電顯示的那一刻,整顆心都沉了下來。

“喂……”

“為什麽不告訴我季冷回去了?!”對方劈口就是責備。

本就心情不爽的露露也沒好口氣:“我可不記得你有要求我實時彙報。”

電話那頭傳來很輕很不屑的笑聲,那個輕蔑的聲音又一次響起:“看來季冷對你的迷藥下得不少啊,昏了頭了是不是?!”

“你在胡說什麽!”有一種被揭穿心事的尴尬與惱怒,露露壓低了聲音呵斥。

“喲,別不承認啊!”又是一聲鄙夷的哼哧。

露露受不了他這樣的語氣,不由得讨饒,“你打電話來就是為了跟我吵架的麽?”

“本來只是跟你确認季冷的事,不過現在看來……還是算了。別被別人反将一軍。”

“你……!”

“別怪我沒提醒你,你背着季冷做的那些事,如果被他知道的話,他是不會輕易原諒你的。不過,他那麽聰明的人,也難說他是不是已經知道了。到時候船翻了,可別把我牽扯在內。哼,這樣也好,既然你的心已經不在我身上,我自然沒有什麽需要對阿森交代的了。你好自為之吧!”說着,對方負氣地挂斷了電話。

不論露露再如何“喂喂”,聽筒裏只有無窮的“嘟嘟”聲。這一句警示來得太及時了,差一點她就昏了頭,一頭栽進所謂愛情的漩渦裏。她在暗地裏做的那些勾當,是不能被他知道的。否則,她将一無所有……季冷的手段,她親眼見過。對自己的叔父們都能趕盡殺絕,更何況是一個毫無血緣關系的她……

露露在溫暖的陽光中顫抖起來,頭腦卻異常冷靜。

天色又暗了些,小言的舊家附近,一輛搶眼的黑色法拉利安靜地停在那邊,車內空無一人。

打開那間充滿黴味的屋子,季冷稍稍在門口站了一會兒後才走進去。推開所有的窗戶,揭去櫃子上的白布,兩個墓碑赫然在目。

“伯父伯母,我代小言來看你們了。”他說着,拿出幾支香,這是他在過來的路上在一家國人夫妻開的店裏買的。幽幽的清香被點燃了,袅袅青煙随着窗外吹進來的風左右搖擺。

他就這樣安靜站着,從袋子裏拿出抹布,替他們擦拭墓碑。

“小言她一切都好,你們放心。雖然前陣子受了不小的打擊,可還是勇敢地站起來了。你們也知道她的,她一直都是一個堅強的女孩。伯父走了,就由她來擔這個家,雖然擔子承重,可是她一直都做得很好,不是麽?”他輕輕地敘說,淡淡的笑容爬滿了微翹的唇瓣,眼神明亮。“伯父伯母,在天堂的你們也要庇佑她。這一路走來,她走得太辛苦了。”空氣沉靜了片刻,平靜的聲音又揚起,“伯母,原諒我。讓我代替你來照顧她好麽?我會一直一直陪在她的身邊,不論她愛的那個人是不是我……我都會陪着她到老……”

清風輕輕掠過季冷的脖頸,仿佛誰的問候,輕柔得不帶一絲寒意。他望向窗外,唇邊的笑意更深刻了。

直到所有的香全部燒完,他才朝自己的車子走去。途徑噴泉,他不禁駐足,耐心等待泉水高高湧出的那一刻。用手機記錄下泉湧的時刻,他帶着滿眼的笑意,鑽進了車子裏。發動前,他不忘挂了個電話給露露。得知她已經安然到達公司,他也就放心了。

“抱歉,剛才突然把你扔下。”他想了會兒,還是決定道歉。

“沒關系。”露露愣愣地坐在自己的辦公室裏,背對着門板,望着高層外的景色。那麽高,跳下去的話,一定會粉身碎骨吧。只是為什麽她明明沒有跳,也一樣粉身碎骨了呢?

“我明天要趕飛機,今天就不進公司了。”聽筒裏安靜了很久,季冷微微嘆息,說。

“知道了。”無神地望着窗外,機械地回答着,露露不再思考剛才的問題。

“露露……”

“嗯?”

電話裏有片刻的寂靜。

“如果我不在公司了,你會好好的麽?”

季冷問得沒頭沒腦,吓得露露一下子回了魂。

“什麽叫你不在公司了?你要去哪裏?”

“我哪兒也不去,只是随口問問。沒什麽了。”收了線,季冷冷着臉發動起引擎,朝賓館駛去。這次回來,他沒有告訴家裏的人,也沒有回去過。爸爸已經不在了,那個家也就再無可戀的地方。

辦公室裏的露露傻傻地捏着電話,想不明白季冷的意思。紊亂的心跳卻似乎比她的思維更早地感應到了不詳,是不是要出什麽事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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