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試驗
電影的拍攝很順利，宮小言意外能和才認識的竹西文配合得那麽默契，而謝文哲的安分也讓她安心。自從她回來工作後，他就沒有騷擾過她。雖然不覺得他會轉性，但這總是好的開始。
一切似乎因為她擺脫了過往的陰影好轉起來，這讓她更是充滿了重新啓程的信心。
“好！很好！換下一場。”導演看着監視器，滿意地打了一個響指。
小言和西文相視而笑，雙雙往下一個場景走去。謝文哲看着遠離的兩人，又睇了一眼手表，旋而嘴邊揚起了狡黠的笑。
他應該快到了。
夜幕低沉，在謝文哲的授意之下，導演早早地收了工。就在小言和西文争論要不要謝文哲送她回去的當口，一個黑色的挺拔身影出現在三人面前。那一襲黑色的西裝那麽肅穆，帶着不容他人拒絕的氣勢，引起了在場全體工作人員的注意。
他往三人那裏移動着，雙手插在褲袋裏，從容淡定。他看見小言展開了意外的笑顏，看見謝文哲露出意料之中的隐晦笑容，以及……灰色的目光微微一沉，讓他看上去更為肅靜，審視的眼神中帶着銳利的光芒，定格在新晉演員竹西文身上。西文暗自一凜，伸手摸上俊挺的鼻子。
“你回來了！都不事先通知我一下。”小言恨不得馬上離開謝文哲的身邊，要不是礙于西文，她早就拉長臉了。現在季冷來了，她正好找借口抽身。
看她像只歡快的小鳥一般飛到他身側，季冷意外地染起笑意，将她拉得更近了些，像在向誰昭示着所屬權一般。
“有驚喜不好麽？”
小言自是明白他的用意，很是配合，只是覺得有些對不住西文。他想讓謝文哲送她純粹是一番好意。
想着，她向他睇去抱歉的眼光，卻發現西文透着慌亂的眼神完全被季冷吸引。順着那道目光，她擡頭凝望季冷，他也同樣對上了西文的眼睛。
“讓森任送你回去。他在車裏。”季冷關照小言的時候幾乎沒有看她，“我想和竹先生單獨談談。可以吧，謝先生？”冰冷的目光又轉向謝文哲。話雖用的是疑問句，可一點征詢的意思也沒有。
目送小言離開，季冷才轉身往片場外走。竹西文睇了謝文哲一眼，随後跟着他離開了。
停車場裏，季冷靠在車邊抽着煙等他。見他邁着不情願的步子向他靠近，他扔了煙頭，随腳踩滅，淡淡吐出兩個字：“上車。”
“去哪裏？”竹西文警惕地問。他蹙眉抿嘴，雙手緊緊握拳，雙臂微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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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冷沒有回答，輕輕睨了他一眼，自顧自地上了車。見西文沒有進一步的動作，他輕輕嗤了一聲：“別那麽緊張，只是想請你吃頓飯而已。謝謝你這幾天來對小言的照顧。”
“不用了。照顧工作夥伴，我不覺得有什麽好謝的。告辭了。”說着，竹西文轉身就走。
“你在害怕什麽？”季冷探出身子，趴在車窗上問。
竹西文只覺得心髒猛得一抽，像被誰用鞭子狠狠甩了一下。腳被看不見的藤蔓纏繞，再也無法往前邁出一步。
“上車。”簡單的命令，決絕的語氣。他不想再說第三遍。
竹西文終究還是放棄了逃走的念頭，乖乖坐上後座。
季冷滿意地透過後視鏡睇了他一眼，薄唇微翹。銀色的蓮花啓動了。
漫長的路程對竹西文來說是一種煎熬。他不懂為什麽季冷執意要去市中心吃飯，而不是在片場附近随便找一家店。
就在他愣神的時候，季冷冰冷的聲音又響起了。
“到了。下車。”
“這裏是……”眼熟的窗戶，眼熟的窗簾與小天使挂鈎。他曾經在哪本雜志上看到過這外牆。
“是謝文哲和小言來過的餐廳，被曝光在《八娛》上。忘了？”季冷話中有話，說完了他想說的，便自顧自地進去了。
“季先生，定位已經幫你安排好了。”餐廳經理極其恭敬地半彎着腰，對他說。
季冷默默點頭，跟着經理往餐廳裏頭走去。竹西文沉默地跟在他身後。
“是現在上餐還是……”
“現在。”
“是的。”
經理帶着侍應生退了下去，看這兩人都這麽嚴肅，伺候的時候可得當心着點。經理暗自一撇嘴，鑽進廚房監督工作去了。
竹西文環顧四周，碩大的餐廳裏竟然只有他們兩人。目光又回到季冷淡漠的臉上，他點起一支煙，并不急于開始。
看樣子今天是被他包場了，還真是鄭重其事的感謝啊。西文在心裏不屑，下意識維持着警惕。
餐前酒由侍應小心翼翼地送上，替兩人斟上後，侍應稍稍鞠了一躬，快步離開。
“先謝謝你這些天對小言的照顧。她才剛剛恢複工作，肯定還有很多不适應。你多擔待。”說着，季冷仰頭一飲而盡。竹西文無奈，只得跟着把酒喝完。
“你喝酒沒關系吧？”季冷驀然的詢問弄得西文有片刻的愣怔。
他搖頭，卻推遠了酒杯。季冷見狀，微微一笑，又為自己斟滿，卻讓西文的酒杯空着。沒有再繼續話題，季冷安靜地啜着酒，用着餐。眼睛時不時地望向窗外，直到他希望看見的亮點在梧桐樹後出現。
收回視線的他不禁冷冷一笑，示意侍應收拾了餐盤，他才開始詢問他真正想要知道的事。
“為什麽看到我那麽緊張？”有些事，他會選擇迂回。可大部分事，他喜歡單刀直入。
“沒有。我只是沒想到季先生這麽熱情。”晚餐都吃完了，竹西文也已經平複了心情。雖然心底裏依然排斥與他面對面，可是表面的平靜現在的他還是可以做到的。
“哦？我應該很冷淡麽？”他輕輕一笑，笑得讓西文犯怵。
“他們都這麽說……”他調整了坐姿，回答。
“他們？還是他……？”季冷意有所指，也不點穿。深邃的灰色瞳仁看見竹西文眼底的一抹驚愕也就足夠了。他聰明的轉移話題，不再糾結之前的話題，“拍攝還順利麽？”
西文悄悄松了口氣，點頭。
“小言呢？小言的表現你滿意麽？”
西文繼續點頭。
“點頭是表示滿意？還是從來沒有不滿過？除了她隐瞞了一些往事……”
“季先生，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麽。”竹西文的怒意漸漸被季冷有一下沒一下的試探給點燃了。他擡起眸子，直直地注視着他。眼底燃燒的不快與怨怒，季冷看得很清楚。
“你知道小言怎麽評價你麽？”話鋒一轉，季冷又一次扯上與前一次對話無關的話題。
被他的跳躍思路弄得頭暈的西文沒有立刻回答，才想張口詢問，季冷卻好似急不可耐地揭曉了。
“有一次她在《八娛》上看見你的正面照，很是吃驚。雖然她沒說，可是我看得出。那透着錯愕的眼神洩露了她的小心思，小懷疑。她的心裏其實在問‘這個人的感覺怎麽和莫易那麽像？’後來我又認真地看了一下你的照片，說實話，這張臉真的不像我弟弟，眼神和笑容也不像。那個時候我只當作是小言的思念在作祟，所以并沒有當真。可是今天我親眼看見你，看見你發現我時的驚慌，想要逃避的膽小，以及現在的怒意……我得承認，小言當初的疑問的确有跡可循。她比我更熟悉莫易，所以她只消一眼便能産生熟稔的感覺。而我這個哥哥，卻要看見本人之後才産生這樣的疑問。作為哥哥，我很慚愧。”
聽着季冷自言自語地敘述，最後卻沒有發問，竹西文覺得奇怪。不發問有很多種可能性，其中一種他想到了，相信季冷也想到了。
手又不自覺地撫上鼻梁，他不知道現在這種時候他該說什麽。“人有相似”這種話在認定了某種事實的季冷聽來，是不是連敷衍的力度都沒有呢？想不出該如何應對的竹西文不自覺地扯出笑容，說出來的話連他自己都沒想到：“謝謝季先生的厚愛。令弟的事我也聽文哲提過，真的很遺憾。不過我就是我自己，這一點我非常确定。今天因為很多小狀況撞在一起可能讓我在您面前失态了，很抱歉。我想我該告辭了。明天還有工作。”順嘴說完一連串客套話，竹西文起身離開。他心裏清楚，這離開的腳步他邁得有多快。他想要離開這裏，越快越好。
西文的身影沒有透過玻璃窗映入季冷的眼底，梧桐樹後的亮點也随他的離開消失。他有些累，靠向椅背，經理在這時出現。
“季先生，有什麽吩咐。”
“幫我開瓶伏特加。如果以後有人來問你，今天我和竹先生在這裏談什麽，你知道要怎麽說了？”
“知道。”
季冷滿意地點點頭，輕揮左手。經理很有眼力地一點頭，退下了。
新一期的《八娛》上，果然如季冷所預料的那般刊登了他和竹西文一同吃飯的照片，配以挑釁的文字說明。捏着雜志的季冷幾乎可以确定《八娛》幕後老板的身份了。只是，依然有出乎意料的內幕被《八娛》揭露出來……有關于他，有關于小言的……
雖然他并無意隐瞞這些，可他也沒打算那麽早讓小言知道。
這就是那個人的反擊麽？是要告訴他，在布局的不單單只有他而已麽？
“哼！”季冷将雜志扔進垃圾桶裏，清冷地哼出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