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奪回
看見新一期《八娛》的小言一整天都心不定,拍攝也進行得很慢,總是被導演喊卡。她總不自覺地出神,想起雜志上的內容。竹西文和季冷面對而坐的照片,以及一些與照片無關的文字。許久沒有來拜訪她的不信任情緒又悄悄爬上她的心,不安全的感覺漸漸籠罩住她。她真想立刻去找他,想要得到與雜志描述不同的回答……
“沒事吧?”正在和她對臺詞的竹西文見她又發起了呆,上前詢問。
“抱歉,西文。我想請半天假。”說着,小言急匆匆地起身,幾乎都沒向導演請假就急忙離去了。
季冷安靜地坐在書桌前,椅背對着書房的門口,不停地抽着煙,淡然的目光望着灰沉沉的天空。
聽見急促的腳步聲近了,他回過身,按滅了煙蒂,定然的眼神一瞬不瞬地注視着呼吸快速的宮小言。一張通紅的臉蛋上寫着疑問,明亮的眼睛裏裝滿了疑雲。她拿着雜志,肩膀緊繃,視線緊緊鎖住眼前的季冷。
心裏突然冒出不好的預感,小言深深吸了口氣,靠近他。
“你想要知道麽?”他沒打算隐瞞。
小言不答,只是依然用黑亮的眼睛凝視着他。
季冷抿緊了嘴,起身,拉着她坐上客廳的沙發,灰色的瞳仁左右掃視了一下,才緩緩開口。
“雜志上說的都是真的。”既然決定了告訴她,季冷也不會閃爍其詞。看着小言失望的眼神,他稍稍坐遠了些,開始講述,“在廣場偶遇你的時候,我正好被一群打手追殺。而在這之前,在擺脫他們的路上,我曾不小心撞到一個人。我不知道那就是你的母親。那個時候後有追兵,我沒能下車确認她的傷勢,便一路狂奔開去。我也猶豫過是不是要折回去看看情況,可是當時見她自己站了起來,想來應該沒什麽大礙,所以才放棄了這個念頭……”他停頓了一下。當時的情景仍然歷歷在目,他并沒有忘記……
……
那些飛車黨已經跟蹤他有好幾天了,不論他是去舞廳還是回家,他們總是不近不遠地跟着,時而會加大油門聲來提醒他他們的存在。
季冷并不在意這些,自顧自開着車。直到他接到一個挑釁電話後,身後的飛車黨這才全速追上他。想來,他們應該也是接到了上面的命令。
四輛車将他包圍起來,前後左右的吓唬惹惱了季冷,他猛地踩下油門,車速急速飙升,将前面的車子頂了出去。不過飙車黨的車技可不容小觑,前方的車子只是往前沖了沖,并未移開車身。季冷不快地啐一聲,勾起魅惑的笑,一個猛打方向盤,又頂上了左邊的車。兩輛車就像被膠水黏住了一般,一路以極速往前沖去,被季冷逼得擦上栅欄的左車車身不停地冒出火星,對方似乎想要擺脫季冷的車,可卻徒勞無功。在一個左拐彎的路口後,他不幸失控,筆筆直地朝着十字路口沖去,撞上橫向正常開來的私家車。轟地一聲,油箱發生了爆炸,碎片漫天飛舞。
季冷見狀,不禁揚起鄙視的笑,趁勢一個調頭,擺脫了控制。一離開包圍圈,他立馬改變變速檔,在其他三個飛車黨還沒有反應過來之前,如脫缰野馬一般飛馳離開。
一路上,身後三輛白色的跑車緊追不舍,駕駛着黑色敞篷車的季冷冷酷地一提嘴角,打開車內的CD,招搖的音樂随着疾風飄出頂棚,他把油門踩到底,沖着身後的三輛車豎起了中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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鬧市區的街頭,四輛車就以光一般的速度飙馳着。不一會兒便引起了警察的注意。可是,還是晚了。就在季冷以為可以甩掉他們的當口,一位衣着褴褛的老太太忽然沖出馬路,幸好他剎車及時,但是過快的車速還是将車身拖行了很長的一段路,撞上了老太太。
他有點慌神,想要下車詢問她有沒有撞傷,後視鏡裏三輛白色的跑車很快出現,沒有選擇的他只得再次踩下油門,猛打方向盤,繞過了一瘸一拐爬向路邊的老太太,揚長而去。
透過幹淨的鏡面,他清楚看見老太太站在馬路邊,左右張望,不知道在看什麽。見她沒有大礙,季冷才略微定心。又繞了好久,好不容易甩掉飛車族的他把車子停在廣場上稍事休息。為自己點上一支煙,他就在這個時候看見了小言。
那個瘦小的女孩踩着焦躁的步伐,左右張望。這個動作讓他想起了剛才被他撞到的老太太。鬼使神差的,他下了車,朝小言方向走去,才詢問她是否需要幫助,身後便傳來嘶喊的聲音。
幾乎沒有思考的時間,他拉着小言就跑……
……
“事情平息後,我試圖找過你母親,可是我沒有找到。直到有一天,警局的朋友在失蹤人口裏找到了你母親的資料我才知道,她已經過世了。車子撞到她的當口是沒什麽事,可是因為那一撞擊撞碎了她大腦裏血管瘤……對不起,小言……我本想在謝文哲的事情告一段落後再告訴你的,可是沒想到……”在訴說過程中,季冷始終用平靜得幾乎冷血的目光注視着小言。他早有覺悟,他必須為年少輕狂時犯下的錯誤承擔後果。
小言聽得低下了頭,微顫的雙手互握着,手指不自覺地掐進了手心裏。她以為她終于可以徹底告別以往帶給她的傷痛,可是《八娛》卻再次破壞了這一切。
難道又要讓她回到過去那黑色的日子裏麽?
她不要!
不要!
猶豫的目光裏摻雜進了決絕,她起身,沒有對季冷的“故事”發表什麽,離開了。
空空的房間裏,只留下季冷與寂清。
他轉回目送她離開的視線,雙手交叉,手肘擱上雙腿。他靜了一會兒,朝卧室走去。卧室的衣櫥前,擺着一只早已整理好的行李箱。他坐上床沿,從褲袋裏掏出手機,打下一行字,按下發送鍵。将手機留在床頭櫃上,他拎着行李箱,也離開了。
不知該去哪兒的宮小言去到了莫易的海邊別墅,整理了蘭花朝私人墓地走去。将蘭花放上黑色的大理石碑,她沉默地坐下身子,曲膝,黯淡的眼神裏裝着不知所措。
“莫易,我該怎麽辦呢?”她輕聲問,茫然的詢問聲消散在空氣裏,“我竟然沒辦法生他的氣。我……該怎麽辦呢?”
海風粘膩得盤踞了空氣,靜谧卻讓這空氣不會留置不動。
想起自己工作的時候有關機的習慣,小言掏出手機,按下開機鍵。不一會兒,機身震顫了一會兒,是季冷發來的消息。她猶豫了會兒,才打開短信。
短短的兩行字,讓她的整顆心都攥緊了。她是不是又錯失了什麽呢?
“隐瞞了你,想說對不起也晚了,可我還是想說一聲對不起。但有些事只要做了再晚也不晚。拿回你的東西,我也有錯的時候。”
拿回你的東西,我也有錯的時候……
小言删除了短信,最後一句話卻纏繞上她的心。時值傍晚,她才從海邊回去,房間裏空空蕩蕩的,沒有了他的身影。她沒有着急,沒有急着找尋他的下落,而是推開客房,看見床頭櫃上季冷的手機。她頓了頓,才走過去拿起手機,随意翻看着,卻讓她看到了不得了的東西。
季冷短信裏的最後那句話,她終于明白了!
更無法怨恨他責怪他了,他時時刻刻想的為的只有自己……
小言不自覺得提起嘴角,期盼着他能夠早些原諒他自己,快些回來。一頭倒上大床,一掃白天的陰雲,她的腦子裏開始轉着下一步方案。
第二天一早,當謝文哲推開辦公室的門,便看見小言坐在他的座位上,把玩着筆筒。
“你怎麽來了?昨天請假,今天又請假。季冷走了,電影就不想拍了?”謝文哲也不急着讓她讓座,坐上書桌另一邊的椅子,問。
“公司投了錢的項目怎麽可以随便讓它滑鐵盧呢。”小言露出篤定的笑,正眼望向他。
謝文哲似乎體會到她的弦外之音,鎖起了眉,耐心等着她繼續下去。
“雖然我接下去要說的話可能聽上去很兒戲,但是我真的是這麽想的。我想要回公司。”
她的話果然讓謝文哲瞪大了不可置信的瞳仁,荒唐的笑立馬顯露在臉上。
“你是在跟我開玩笑吧?”
“沒有。”小言的正經讓她看上去的确很嚴肅,“簽署轉讓合同的時候,可見你有多心急,而且沒有咨詢過律師。你急不可捺地想要接手我的公司,讓它劃歸到你的名下,進而遺漏了相當重要的一步。”
漸漸的,他的笑容垮了下來。他知道小言在說什麽,他也是出于對季冷行事作風磊落的信任才沒有太過計較轉讓的過程。可小言的這番話卻讓他意識到,他錯了!
垂下心虛的眸子,他似乎想錯季冷了。
冷寂的氣氛驀地降臨在兩人之間,小言學着很早之前謝文哲打量試探她時的模樣,坐正身子,手肘擱上暗紋的書桌,下巴靠上交握的手背,湊近他眯起眼睛打量他。
“我并沒有授權季冷處理我的公司,所以你簽的轉讓合同并無法律效用。這公司還是我的公司,而電影也是我公司投資的電影。這就是事實。”小言微笑着,用偏慢而平穩的語氣揭曉事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