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月色漸滿,他在被風吹”

是一株胖墩墩的可愛人參,下面的須根都被滋養的肥肥的,瞧着像是古靈精怪的小老頭,只是不是特別大,加上須根也就堪堪和江舒的手掌差不多。

不過因為是意外之喜,已經很滿足了。

張順和劉宗饞唧唧的盯着,不知道的還以為這倆人想一口把人參給吞了。

江舒撅了兩根須遞給他倆:“大補的。”

張順盯着被揪掉腿的人參爺爺都要心疼壞了:“小嫂子,這樣肯定沒辦法賣個好價錢了。”

“能賣多少是多少。”江舒笑說,“見者有份,到時候也給你們分。”

兩人将須根放進嘴裏嚼着,帶着一股淡淡的土腥味,有點清苦但是多嚼一會就會泛起甘甜,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總覺得渾身都有勁兒了。

朗山又帶着他們下了一些陷阱,一路順着又下了山,只等七天後再去山上查看。

由此一來收貨也就一根人參,還被江舒撅了腿,如果不能賣出好價錢那就吃掉它。

馬上就是中秋,江舒沒了往外跑的心思,只讓去鎮上的人帶了些東西回來準備多做一些月餅,中秋搬新房也算有能招待客人的點心。

江舒将人參放到地窖封存起來,裏面還有之前送來的冰塊,算是勉強可以當做冰箱來使用了。

朗山則是把舊屋裏除去兩人這兩天還要穿蓋的東西也一并都收了起來,屆時先把鍋搬過去然後再邀請人來家裏簡單做客就行。

中秋本就是團圓的日子,鄰裏鄉親團聚也是聚,得知朗山要搬新屋張順和劉宗第一個要來幫忙,村長舉家帶着平時和朗山家關系好點的鄉親上門了。

各個手裏都拎着些家裏帶的東西。

楊嬸子知道家裏只有小輩肯定不懂這些,就讓楊叔天不亮先把舊屋裏的鍋給搬了進來,示意這家有人要開火,要住人了。

見着他們手裏都拎着東西,楊嬸笑着:“都是家裏帶的就不跟你們客氣了,都拿進去吧,今兒可是舒哥兒親自做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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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舒有多懶,村子裏都知道。

江舒做飯有多好吃,也只有這些曾經幫過工的知道。

一聽這話,一個個的恨不得去新廚房裏圍觀。

牛屠戶拍拍朗山,憨厚的臉上全是喜悅:“以後好好和舒哥兒過日子,有什麽困難的別客氣。”

“牛哥放心。”

牛夫郎見他們聊得開心便往廚房去了:“我去給舒哥兒打下手吧。”

平時朗山是絕對不會讓江舒給這麽多人做飯的,就連蓋房那些日子都是請的嬸子來做,只是今天到底是住新房的第一天,江舒希望事事都順心一些。

天氣不算太熱,但總悶在廚房也是不舒服的,牛夫郎拿起旁邊的竹扇給他扇着,突然感覺到涼風江舒還愣了一下,只瞧見一位嫁人模樣裝扮的夫郎,眉心有一點孕痣。

“我當家的是牛屠戶,管我叫聲嫂子就行,他們在外面聊着,我來幫你打下手。”牛夫郎笑說。

江舒聽他自報家門,還是自己想交好的,也跟着露出笑:“那就請嫂子再給我多扇一會,實在是熱。”

牛夫郎抿唇輕笑,他樣貌清秀但男人味很足,這樣的哥兒是很容易嫁不出去的,所以大概也是因此才會被賣掉。

牛夫郎見江舒說話做事都利索,且也真擔得起一聲“漂亮”,單看他白嫩的樣子也并非不好生養,只是到底孕痣沒有長在眉心,可能還是受了影響,目光忍不住往他肚子看去。

江舒自小就十分敏感,牛夫郎的眼神頻頻落在他肚子上,當真是給他看紅了臉。

有些招架不住道:“嫂子,你別總瞧我肚子了,沒到那一步呢。”

“啊?”牛夫郎有些震驚,借着外面熱鬧聲有些控制不住聲音,“你是說你們還沒……”

“還沒。”江舒紅着臉快速将菜裝盤,然後洗了洗手拉下衣領,“否則就憑這個,怎麽不得百發百中?”

白皙的鎖骨處點着一枚鮮紅的孕痣。

牛夫郎敢說,這絕對是他目前為止見過顏色最豔麗的孕痣,他不無感慨道:“舒哥兒,以後恐怕要辛苦你了。”

鮮紅的孕痣幾乎就印證着百發百中的可能了。

江舒昳麗的臉蛋一紅,有些不太好意思的捏了捏臉:“那你……有那什麽嗎?”

他發誓雖然有自給自足,但從沒有真刀實槍,面對未知的領域,羞澀又滿懷好奇。

牛夫郎卻在心裏嘆了口氣,江舒沒父母,不喜愛他的舅媽自是不用說,無人能在出嫁前教導他如何照顧夫君。

他笑道:“回頭我拿給你。”

将飯菜上桌,客人們說着祝福的話,愛開玩笑的嬸子則是打趣他們該盡快有孩子,江舒有着期待,朗山亦是。

吃過飯,熱過房,江舒把自己做的月餅提前用油紙包好分給他們。

“省的叔嬸再去買,餡料有很多,孩子們也會很喜歡,中秋圓滿。”江舒笑着說着最樸素的祝福語。

月餅很香,形狀各異,江舒不止一次感慨朗山的好手藝,就算不打獵,也是可以做匠人的。

夜色漸沉。

新房的院裏卻一片亮堂,牆角門口挂着燈籠映着暖黃又明亮的光,院裏的擺放着朗山新做的木桌,上面還放着他托人從鎮上買來的各種點心果脯花釀酒,木椅上則鋪着好看的軟墊。

無一不是江舒曾經說過喜歡的。

江舒眉眼彎彎:“二郎,我很歡喜。”

“那就好。”朗山寡言,此刻內心有許多話想和他說,他也很喜歡舒哥兒,想和他親近一些,想抱着他厮磨耳鬓。

這股情緒來勢洶洶,逼的冷硬的漢子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好在江舒心細,牽着他的手示意他坐下,只是眼底卻帶了細碎的水光。

朗山一時有些驚慌:“可是我哪做的不好?墊子不夠軟我再讓嬸子縫一個!”

“沒有,二郎陪我說說話吧。”江舒讓他把椅子搬得近一些,兩人肩碰着肩,沒有過分親昵,但任誰看都會覺得氣氛纏綿。

江舒和他說了很多話,幼時被家裏寵愛的事,以及講“嫦娥應悔偷靈藥”的故事,他希望朗山能和他一樣知道這些節日背後的某些故事,希望他過得不那麽無趣。

“我不喜歡嫦娥。”朗山話裏帶着些憤慨,像是鬧脾氣的孩子,“她怎麽能抛棄自己的夫君!”

江舒忍不住笑出聲:“對,她不好,我們就聽聽故事。”

“你不許跟她學,不能抛夫棄子,獨自離開。”朗山吃了酒,話說不得太清楚,但就是緊攥着江舒的手不肯撒,軟嫩嫰的,像是摸着豆腐塊。

沒想到這麽個大塊頭居然是個不能喝酒的,不過不能喝也好,喝酒會誤事。

江舒被他拉着小手,時不時跟他聊聊天,但朗山也不知是不是醉的厲害了,居然一句話都不肯跟他說了,只默默小酌着桂花酒。

“二郎?”江舒捏捏他手指,“怎的不理我了?”

朗山突然下意識靠近,呼吸交纏,語氣有些委屈:“是你先不理我的。”

江舒被他的神情唬到,趕緊回想在這之前的對話,只是他剛剛聊的太多,全然不記得讓他不高興的是那哪一句了。

“要不……你告訴我?”

“你要背着我離開?你是我的夫郎!你要是敢跑我就打斷你的腿!”朗山咬牙切齒,生生将眼眶憋的通紅,“你聽清楚了嗎!不許再回到其他地方!”

你看。

盡管他們平日對這個話題裏閉口不談,但對方心中依舊和他一樣時時想着這些,只是這并不是個好話題,所以他們總找不到切入口。

江舒又是笑彎眼睛:“我不走,我不和嫦娥姑娘學,真的。”

“可你想家了,我知道你想家了。”

家。

江舒彎起的恰到好處的眸子漸漸歸于平靜,可以看清眸底閃爍的淚花。

他以為朗山不知道,只是他小看了這個看似冷漠寡言的漢子,實際上內裏心細如發十分貼心,看得出他的矯情,也看得懂他的笑。

這樣的人最可怕了。

“二郎……這裏也是我的家。”江舒再次彎起眼眸,唇邊露出明豔的酒窩,“中秋不就是要一家團圓嗎?就我和你,我們。”

朗山再按耐不住要靠近他的心,伸出有力的臂膀将他抱進懷裏,過節日真好,夫郎都挑着他愛聽的話說。

“酒醒了?”

“桂花酒喝不太醉。”

那就是醉的不厲害。

算是徹底解開心結,江舒想到了牛夫郎下午給他看的小人書,其實一點都不寫真,完全沒有他從前看過的那些漂亮,但到底也算是學到了一些東西。

大概是兩人都抱着同樣的心思,不知道何時進了屋何時抱在一起又何時一同跌進了新床上。

“……那是什麽?”江舒難耐的下意識伸手探了一下,滑膩的。

“脂膏。”朗山像是學堂上努力學習的學生,“我問過,這個東西不會傷到你。”

江舒臉蛋紅的厲害,幹脆咬着被子不說話了。

秋季的風在夜晚格外涼爽,吹着樹枝沙沙作響,像是滿足的喟嘆。

外面秋風打樹葉,掀起美妙的弧度。

他在被風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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