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特別棒的人（二更）
現在正是期貨價格貶值最嚴重的時期，繼續投錢下去，無疑需要大量的資金，而陸柏清現在最缺的其實就是錢。
雖說陸柏清之前靠期貨賺了不少錢，但受這次價格調整的影響，他之前賺的錢幾乎全都貼進去了，而湯煦那邊兒更不必多說，湯煦剛把自己欠的那些錢給還完，他現在也是身無分文。
就在倆人一籌莫展的時候，顧巧曼主動聯系到了湯煦，她給湯煦發了條短信，說自己可以幫助陸柏清，希望湯煦可以與自己見上一面。
從前的事情還歷歷在目，湯煦想都沒想，直接回絕了她：【謝謝您的好心，但是不必了】
顧巧曼的消息很快回複了過來，語氣有些疑惑：【你這麽着急拒絕我幹什麽？我還什麽都沒有說吧？】
湯煦冷笑了聲，回複道：【你不說我也能猜到你想幹什麽，你單方面聯系我卻不聯系陸柏清，難道不是因為想讓我跟他分手嗎？】
顧巧曼：【挺好的，怪不得小陸會喜歡你，你是一個聰明的人】
湯煦：【我的回答已經很明确了，我不想再重複第二遍】
顧巧曼：【你可以先別着急拒絕我，你可以好好地考慮一下，我知道你們現在缺錢，而我最不缺的就是錢】
顧巧曼：【不只是小陸那邊兒，你這邊兒也是一樣的，我也可以給你提供資金的支持，讓你做你自己想做的事】
湯煦：【什麽意思？您是想說‘給你一百萬，離開陸柏清’嗎？】
顧巧曼：【不止這些】
顧巧曼：【我們打開天窗說亮話，我讓人調查了你的背景，發現你之前也是有錢人家的小少爺……如果你想回到從前的生活的話，我可以保你一輩子都衣食無憂】
湯煦深吸口氣，強壓下自己的情緒：【是不是在你們眼裏，任何感情都是可以拿金錢買到的東西？只要你們有錢，所有的人都可以召之即來揮之即去？】
是的，湯煦看到顧巧曼發來的消息，他的第一反應并不是覺得離譜，而是覺得憤怒，他和陸柏清已經被方淑宜用這樣的手段羞辱過一次。
現在方淑宜不在了，湯煦也很久沒想起這件事了，他一直以為那只是方淑宜一個人一廂情願的想法，卻沒想到顧巧曼居然與她的想法相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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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知道這是否是這些有錢人的通病，也不願意去以任何惡意去揣測任何人，他只是覺得可笑，憑什麽他們會認為錢就能買來一切呢？明明有太多太多錢買不到的東西，譬如……湯煦健康快樂的童年，譬如……方淑宜與湯宏深戛然而止的生命。
顧巧曼：【話不要說得那麽難聽，我也是為了你們好嘛，你想想，陸柏清需要錢，你也需要錢，而我能給你們錢，這不是皆大歡喜的事情？】
湯煦：【你出發點很好，我建議你不要出發】
湯煦：【話說多了就沒意思了，我不想拒絕您第三次】
顧巧曼：【挺好的，有骨氣，你最好一輩子都這麽有骨氣，別哪天反悔了，哭着求我給你們施舍】
湯煦：【不會的，我保證】
顧巧曼沒再回複了，湯煦也沒有再看與她的消息，一鼓作氣，反手把她的號碼拉黑了。
拉黑之後，湯煦又盯着亮起的手機屏幕看了好一會兒，然後輕輕地嘆了口氣，整個人像是脫了力氣。
面對顧巧曼的時候，湯煦說得言之鑿鑿的，那是因為他知道他們不能在氣勢上就輸了，但在罵走了顧巧曼之後，湯煦必須繼續面對現實。
他們現在确實是很缺錢，他們就快要撐不下去了。
金融市場本身就是一場豪賭，你永遠不可能知道明天的價格走向，也不知道明天開市之後，自己會賺得盆滿缽滿，還是輸得分文不剩。
陸柏清很有能力，也有很多朋友願意幫助他，但他的力量到底是有限的，在變幻莫測的市場面前，誰都不能保證自己能用永遠運籌帷幄。
湯煦當然是相信陸柏清的，他無條件地相信陸柏清，但難免的，他還是會為陸柏清擔心。
他很想為陸柏清做點兒什麽，但他不知道自己能做什麽，陸柏清的那些東西他完全不懂，他不是沒有嘗試，他嘗試過了，但他和陸柏清就像是兩個世界的人，他沒法幫上陸柏清分毫。
陸柏清知道湯煦會擔心自己，從來在湯煦面前從來不提工作上的事兒，他和幾個朋友在外面找了個小房子，每天都是忙完了工作才回來。
湯煦在陸柏清面前也從來不表現出自己的擔憂，陸柏清在家的時候他永遠都是笑着的，黏黏糊糊地纏着他撒嬌，向他索吻，一副沒心沒肺的樣子，但陸柏清不在家的時候，湯煦的臉上就看不見那些笑容了。沒課的時候他總喜歡一個人蜷縮在客廳的小沙發上，抱着膝蓋，胡亂地在手機上搜索些與金融有關的新聞，一坐就是大半天。
搜來搜去這麽久，湯煦其實也還是看不懂，這并不能讓他幫上陸柏清的忙，反而會讓他更加焦慮，但他就是沒辦法控制自己。
這天周末，陸柏清一大早就出了門，湯煦很早就醒了，但不想起床，一直在床上賴到中午才起來。
其實在床上躺着湯煦也睡不着，他的腦袋空空的，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麽，但就是睡不着，心裏發慌發悶。
湯煦穿着拖鞋走出房間，草草地洗漱了一番，坐回那個小沙發上，拿出手機，開始無意識地搜索一些金融相關的關鍵詞。
“吱呀”的開門聲響起，杜清秋摸索着走過了過來，喊：“小湯——”
“怎麽了小杜阿姨？”湯煦放下手機，站起來去扶她，他回頭看了眼時間，發現已經快到十二點了，于是笑着問杜清秋，“小杜阿姨你中午想吃什麽？我出去買點兒回來？”
“不用，小陸早上走的時候給我們留了飯，一會兒在微波爐裏熱下就行，”杜清秋一手拄着盲杖，另一手摸索着拽着湯煦的手，笑着說，“等會兒再吃飯吧小湯，杜阿姨想跟你聊會兒天。”
“啊？聊天兒？”湯煦有點兒迷茫，但還是很順從地扶着杜清秋一起坐到了小沙發上，問她，“小杜阿姨你想聊什麽？”
“你這段兒時間是不是心情不太好？”杜清秋坐在沙發上，把盲杖放在一邊兒，但手還牽着湯煦的手，說，“如果我沒猜錯的話，應該是因為小陸的事兒？”
“沒、沒有啊，”湯煦愣了一下，沒想到杜清秋會說這個，但很快就笑了起來，聲音放的軟軟的，“你想多了小杜阿姨，我沒心情不好，我跟陸柏清在一起這麽久了，我肯定相信他的能力。”
“你這孩子，怎麽跟我們家柏清一樣的脾氣，”杜清秋笑着搖了搖頭，語氣有點兒無奈，說，“我眼睛确實是看不見，但我又不傻，咱們在一起住這麽久了，我還能感覺不到你的情緒嗎？”
“我……”湯煦抿了下嘴唇，最終沒再否認，他盯着地上的拖鞋，聲音輕輕的，“……我就是覺得自己挺沒本事的，陸柏清那麽辛苦，我很想為他做點兒什麽，但我什麽都幫不到他。”
“別這麽想，小湯，你幫他的已經夠多了，”杜清秋的語氣溫溫柔柔的，她輕輕地撫摸着湯煦的手背，說，“這段時間柏清這麽艱難，換別人大概早就受不了了，你還願意一直陪着他走過難關，這樣還不夠嗎？”
“這難道不是應該的嗎？”湯煦擰着眉頭反問，“他之前幫了我那麽多？他現在遇到點兒事兒我就要跑了？我是什麽白眼狼嗎？”
“我不是這個意思,小湯，你是一個很好的孩子，純粹，善良，”杜清秋依然笑着，說，“但你不能否認，現實生活中确實有這樣的人，沒遇到事兒的時候一切都好，遇到事兒了就馬上把自己摘幹淨，跑得比誰都快，好像過去的那些都是假的，一點點兒的舊情都不念。”
“那我确實做不到那麽絕情，”湯煦搖頭笑笑，說，“而我也沒覺得陸柏清會一直這麽消沉下去，我相信他有這個能力，這段時間熬過去之後，他肯定還能逆風翻盤的。”
“這樣就足夠了，小湯，你不可能事事都能幫到他，你們是兩個人，有很多事需要他自己去完成，”杜清秋看不見湯煦的臉，只能循着聲音的方向擡起臉，她的眼眸中是沒有光輝的，但表情依然溫和，說，“你能給他的就是堅定不疑的陪伴，這點上你已經做的很好了，我們小湯是一個特別棒的戀人。”
“我……”湯煦的嘴唇抿了又抿，他突然覺得眼睛有點兒酸酸的，他的聲音不自覺地有點兒發抖，問杜清秋，“真的嗎小杜阿姨，你不會怪我沒本事嗎？如果我家裏還像之前一樣，如果我——”
“夠了，小湯，不用再說了，在我這裏你就是最好的，我想柏清自己也是這麽想的。”杜清秋開口打斷了湯煦的話，語氣是淡然而堅定的，她說，“能遇到你這樣的朋友，愛人，是我們柏清的福氣。”
杜清秋的眼睛看不見，但她淡然而平靜的氣質，和她聊天很舒服，她總能找到你心底最尖銳的地方，然後一點點地讓它變得柔軟。
從前湯煦一直很喜歡杜清秋，但直到今天湯煦才真正明白，杜清秋身上到底有多麽強大的能量，湯煦終于明白陸柏清為什麽在任何事情面前都是從容不迫的了，因為在他的身後有一位這樣的母親。
甚至湯煦再一次覺得羨慕陸柏清了，方淑宜和湯宏深從來就不會誇自己說什麽“你已經是一個很好的人了”，更不會教給他什麽“陪伴也是有力量的”這種道理。
那兩個人對湯煦寄予了很高的厚望，給湯煦轉了無數學校，找了無數老師，卻連最基本的陪伴都沒有給過湯煦，湯煦自然明白不了，原來陪伴本身就是一件有意義的事情。
淩晨兩點，陸柏清手裏拎着電腦包，推門走進家門的時候，湯煦和杜清秋還坐在沙發上聊天兒。
杜清秋不知道在講些什麽，臉上挂滿了笑容，湯煦坐在旁邊兒，眼睛睜得大大的，歪着腦袋聽她講，倆人一個講一個聽，一個比一個認真，竟都沒發現陸柏清的到來。
“聊什麽呢這是？”陸柏清把手裏的電腦包放下，走到倆人身邊兒，有點兒好笑地問，“這都幾點了？你們倆還不睡覺？”
“我倆的事兒你少打聽，這是我和小杜阿姨之間的小秘密，”湯煦朝着陸柏清歪了下頭，笑得還挺燦爛的，回眸看了杜清秋一眼，說，“對吧？小杜阿姨？”
“嗯，”杜清秋的表情溫溫柔柔的，朝着湯煦狡黠一笑，說，“對，這是我們倆之間的小秘密。”
“再小秘密也得去睡覺了，”陸柏清很無奈地搖了搖頭，趕似的把倆人趕回了房間裏，說，“這都兩點了，有什麽秘密明天再聊吧。”
“行了，我倆逗你呢，我們沒聊什麽，就是小杜阿姨給我講了你小時候的事兒，”湯煦笑着對陸柏清眨了眨眼睛，笑嘻嘻地對着陸柏清說，“原來咱堂堂陸大學霸小時候也厭學啊？小杜阿姨說你小學的時候還裝病不想上課？這跟我當時躲你有什麽區別？”
“诶诶，小湯你怎麽回事兒，剛剛還說是小秘密呢，怎麽轉頭就賣我，”杜清秋佯裝生氣地擰了擰眉頭，又笑着說，“現在想想柏清小時候的事兒還是覺得挺有意思的，那時候就那麽大點兒的小豆丁，剛會走的時候站起來才到我的膝蓋，轉眼都長成大孩子了。”
好像就是從這一天起，湯煦和杜清秋的關系變得更加親密了起來，不是說倆人之前不親密，他們已經住在一起很久了，彼此之間都很熟悉了，但從前他們一直像是隔着一層，現在卻沒有那種距離感了。
陸柏清不在家的時候，湯煦就和杜清秋一起聊聊天兒說說話，湯煦也不再過分去擔心陸柏清的事情了，杜清秋說得沒錯，湯煦和陸柏清再親密也是兩個人，有很多事必須得陸柏清自己去做，任何人都幫不了他。
杜清秋給湯煦講了很多陸柏清小時候的故事，也講了自己年輕時候的故事，講陸柏清父親的故事，湯煦都聽得格外認真，後來杜清秋還說自己很會做飯，湯煦還來了興致，要杜清秋教自己做飯。
只可惜湯煦确實沒什麽做飯細胞，在廚房吭哧吭哧做了半天，最後也只做出了個西紅柿炒雞蛋出來。
看着盤子裏已經炒糊了的雞蛋和依舊半生不熟的番茄，湯煦語氣沮喪道：“……算了算了，小杜阿姨你想吃什麽，我出門買點兒。”
“做都做好了，嘗嘗呗。”杜清秋倒是分毫不介意，反正她也看不到賣相，她喊湯煦給她盛出來一點兒，拿了個小勺子擓了一塊兒雞蛋填進嘴裏。
湯煦還是有那麽丁點兒期待的，小心翼翼地問她：“怎麽樣？”
“不錯啊，味道還——嘔！”
杜清秋的話說到一半兒，忽然忍不住幹嘔了一下，把嘴裏的雞蛋全吐了個幹淨。
作者有話說:
二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