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楔子
我是被活活憋醒的,愣了一刻,才意識到罪魁禍首是誰:一只胳膊一條腿,蠻橫地搭在我胸口和肚子上。
它們的主人——顧唯,半撐着上身,幸災樂禍地對我獰笑,“臭丫頭,叫你睡。天不亮就被你吵醒了,我怎麽早沒發現你睡覺磨牙?”
這家夥太可恨了,自己睡不着也不讓別人睡,我抓住他胳膊狠咬一下。
“瘋啊?剛睜開眼就要吃肉?”他不示弱,也對準我肩膀回贈一口。
我賣力慘叫。
“不至于吧?我沒真咬。”他被唬住了,趕緊替我揉肩膀,順帶抹去上面的口水。
緊接着,我兩眼犯直,手腳抽搐,“快……疫苗,注射疫苗。”
他一下笑了,照準我腦門來個毛栗子,“死去,敢罵我。”
我也笑了,“渴,給點水喝。”
都說高三暑假是最輕松、最放肆的日子,果不其然。結束了苦逼高考,我天天象過節,可勁地玩。不過,今天象是樂大發了,竟然把顧唯招到了家裏來。
顧唯去桌上拿了礦泉水,他跪到床上象給瀕死的戰士喂水那般,摟住我脖子,非要我半躺半坐接受他的服務。如他所願,水一半進了我嘴裏,一半順着我脖子淌得稀裏嘩啦。他高興了,大有報了一箭之仇的快意,假借着施以援手,他低頭啜挂在我肩窩的水珠。
“一邊去。”我推開他臉,“誰讓你在我們家睡的?叫我們家人知道,有你好瞧的。”說實話,他膽子也忒大了些,剛跟他說了我爸媽不在家的消息,轉頭他就敢留宿。
“瞧什麽?別搬出你們家人來吓唬我,我看不是誰反對,是你占完我便宜,覺得沒意思要反悔了。”
顧唯就是有這樣的本事,事兒是他做的,理也被他占了。我若想跟他鬥嘴,純粹是自讨苦吃,不過,我有自己的辦法,我一般看着他不說話,臊着他。
果然,他眉眼含笑地湊過來,一下一下舔着我嘴角,笑道:“別瞪,你一瞪眼小包子臉真明顯,我看着就餓。阿璃,我的便宜你随便占,嘴占手占,我悉聽尊便。白天晚上我時時奉陪,好吧?”
我屬于那種沒氣節沒狠勁的慫人,陷進他的溫柔陣裏立馬繳械投降,不思抵抗,乖乖地任着他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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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卻皺了鼻子,有點掃興,“不親了,過了一夜酒氣還這麽濃。拜托你以後乖一點兒,沒有酒量就別逞強,醉成那樣,我差點招架不住。”
我笑嘻嘻的,“不怪我,姐姐讓喝的,你跟她說去。”昨天是姐姐生日,她邀請了一幫人去K歌。托她的福,我第一次嘗試了紅酒,第一次體驗了酩酊大醉。
“沒事教你喝什麽酒?有病。”
我拍他肩頭一下,佯裝惡狠狠的,“不許這麽說我姐。”
“敢打我?”他報複的撞我。
我發現他騎在我身上的姿勢非常暧昧,羞的啐他一口,“滾開,流氓。”
他壞笑,手上開始亂動,嘴也助纣為虐,我怎麽躲,也逃不開他的胡鬧,急得聲音漸高, “快下來,你跟豬一樣沉,再壓着我要生氣了。”
他含着我耳垂,話聲裏夾着濕漉漉的熱氣,“現在不讓壓了?昨天晚上可不是這樣,過河拆橋,無情無義。”
我羞得掐住他腰,“你再說!”
“再掐我一下試試?臭丫頭越來越猖狂了,不懲戒不足以警示。”他壓住我雙手,身體整個覆蓋上我,象吸血鬼一樣,牙齒咬住我頸窩。
我尖叫着,“疼死啦,二狗子,松嘴。”
他不管我的叫喊,啃咬或輕或重地落在我肩頭、前胸、一路向下,屋裏飄蕩着他越來越重的喘息聲,還有火熱的撩撥………一下子,他沖進我身體,他侵入我時總是象無辜莽撞的小野獸。
在一波又一波的海浪中,我們象兩塊重疊的小舢板,高低跌宕。翻滾中,我們從床上跌到地板。
顧唯一邊聳動,一邊揉着我後背,斷斷續續地問:“磕疼沒?”
“顧唯,”我哀求,“你小點力氣,我要被你撞碎了。”
他動得愈加蠻橫,發狂地用力,“碎了更好,我吃到肚子裏,帶到上海去。”
一場激戰下來,我們精疲力竭。顧唯愛幹淨,草草處理完,他起身去淋浴。
我也掙紮着找遮體的衣服。
房門在拉開的兩三秒鐘後,又驟然巨響一聲合上,仿佛遭遇了暴雨前的狂風大作。我手一抖,剛抓牢的吊帶背心落回地上,我怪道:“輕點,吓死我了。”話音未落,客廳裏傳來我媽中氣十足的怒吼,“田璃,滾出來!”
我這才看清,顧唯早已臉色刷白,他一只手握緊門把手,另一只手,羞臊地扣在敏感部位。他難以置信的瞪住我,似乎想質問:你媽怎麽在?
我的驚悚不小于他,渾身的血液冰封一樣凍結。媽媽怎麽在?她不是去鄉下喝喜酒了?天啊!她一定聽到了我們剛才的瘋狂,真想一閉眼死掉算了。姐,你在哪?救命啊!
等我們哆哆嗦嗦穿好衣服站到客廳,還有更讓我震驚的事:姐姐半側身坐在沙發另一側,她瞪着我們,神色沉郁。她不是應該回宿舍住?如果她在,怎麽不弄出動靜提醒我們?
不過震驚之餘我也慶幸。她是我的保護神,有她在,事情不至于太糟。于是癟癟嘴,求救似的喊一聲,“姐姐。”
“還有臉叫你姐?”媽媽怒瞪着雙眼,頓時發作,随着她話音而來的,是爸爸的煙灰缸,呼嘯着從我和顧唯之間穿過,砸到身後的牆壁上,炸出一地渣子。
“阿姨,”顧唯大概沒見過這等陣勢,驚得有點無措,“有話好好說……”
“別說了,顧唯。”姐姐當機立斷截住他話頭兒,她以稍稍背對媽媽的姿勢走過來,一邊走,一邊對我遞眼色,示意讓顧唯先走。
我馬上明白了,扯着顧唯往門口跑。
“站住!跑什麽跑?”媽媽一拍大腿站了起來,要喝止他的撤退。姐姐有技巧地橫在她前進路線上,為我争取時間。
我推着還要解釋的顧唯,急得不行,“走,你快走啊,你越在這,我媽越生氣。”
“別推我,”他回過神來,反手拽住我胳膊,想回去跟我媽解釋,“留你一人哪行?你笨嘴拙舌說得清嗎?”
“好,說啊,都給我滾回來。以為這家裏人都死絕了,由着你們瘋呢。”
媽媽一旦發怒,在她方圓幾米內是不會有完物存在的。與姐姐的對撞,更讓她憤怒,只見她一擡手,立在沙發邊的閱讀燈轟然倒地。
不知從哪來的力氣,我突然間力大無窮,比我高出一截的顧唯幾乎是踉跄着移到了防盜門前,我果斷地推開門,“走,別給我們添亂。”
他一下抓住我手,看的出來他也是強撐鎮定,兩只手濕膩膩的全是汗。
“那你一會給我打電話,我哪也不去,在家等你。”
我顧不上點頭,甩開他手,驚慌地鎖緊門。
那邊,姐姐一直死死攔着媽媽。片刻之間,除了倒地的閱讀燈,沙發前那塊不大的地方,各種殘碎,狼藉一片。
不用說,下面等待我的,絕對是一場超級風暴。
我戰栗着走到姐姐身邊,偌大的客廳裏,只有她背後最安全,我顫聲叫道:“姐姐。”
姐姐聞言轉身,毫無征兆的,揮手扇來一記耳光。我臉上立時火辣辣的疼,左側的耳朵也湊熱鬧,響着我從沒聽過的鳴叫聲。
“知道錯了嗎?”姐姐聲色俱厲。
我忍着眩暈,點頭。眼淚沖進眼眶,可我不敢哭。媽媽最讨厭哭,犯了這條,原本一分的錯誤會增至十分。忍到事情過去,我可以趴在姐姐懷裏哭個痛快。
“打,狠狠的打。”媽媽發髻淩亂,咬牙切齒地恨道:“誰教的你?啊?你剛十八就知道跟着男人鬼混,你以為家裏沒人,就由着你們胡鬧嗎?鬼哭狼嚎的,讓你爸聽聽,這是他心肝寶貝幹的事。”
巨大的恐懼席卷了我,膝蓋一軟,我幾乎跪地哀求,“媽,別告訴爸。”
“他這會兒也該到家了。”姐姐擡眼看牆上的挂鐘,聲音鎮定得出奇,“從省城開回來,四個小時足夠。可惜,他錯過你們最精彩那段了,不知道聽見得是什麽表情。我猜,是先要撕碎了你們的嘴。”
我羞愧地偷拉一下姐姐,求她別說了,媽媽已經氣瘋了,再說下去起不到滅火的作用,只會讓形勢更可怕。
可姐姐一把甩開我手,繼續說:“他總說你乖,聽話,在他眼裏,你是天底下最單純可愛的小公主。我倒想瞧瞧,他知道你這樣恬不知恥,跟我男朋友睡到一起。還有臉再誇嗎?”
“你男朋友?”我懵了,我用力睜大眼睛,想看清面前的人到底是誰,還是我的耳朵出了問題?
“姐姐,你沒弄錯吧?顧唯怎麽成了你男朋友?”
“怎麽成了我男朋友,你這話怪呢。他一直就是!你去外面問問,誰不知道我們倆的關系?我一直拿你當孩子,由着你跟他撒嬌賣乖的,只當你天真罷了。哪知道,你背後這麽對我。”
我得說,她說的每個字我都懂,可是連成一句話,完全不能理解。“你弄錯了吧?顧唯和我……談戀愛,他怎麽能再和你有關系?”
“你簡直不知道廉恥,”她眼中彌漫了一層水霧狀的氤氲,她扭頭對着媽媽,語調陡然間凄惶哽噎,“媽,你看我說錯沒有?逮到證據她也不會承認。多虧你在場,你看到他們多放肆了吧?完全不把我當回事。我糊塗啊,去哪都帶着她,顧唯還嫌我多事,原來他們……我,我真是傻死了。”
媽媽拍着姐姐後背小聲安慰她,看我注視着她們,她恨恨地瞪過來,目光中的鄙夷寒得我打個冷顫。
我知道,早晨發生的事太過難堪,躲不開一頓疾風驟雨,可有些事必須要辯解。
“媽,我沒騙人,早戀不對我知道。我怕你們擔心我影響學習就瞞着沒說。我錯了,可是真的跟姐姐沒關系,我發誓,你相信我。”
“田璃,”姐姐陌生地稱呼我全名,語調譏諷,“我是神經錯亂,要給自己添惡心嗎?我和顧唯大學同學,一起實習,還要一起去上海,他送我的項鏈,手機,你哪樣沒見過?所有人都知道我們的關系,為什麽單單你不知道?你是瞎?還是另有盤算?”
“不對!你騙人!”
我的話被又一記耳光打斷,這下比前面那下還重,我要調動全身的力氣,才能将頭擺正,是媽媽。她氣得滿臉漲紅,“鐵嘴鋼牙!田璃,你要不要臉?堵到門口了還犯橫?偷腥偷到姐姐頭上,你對得起她嗎?我到底造了什麽孽,讓你們……”
這時大門一響,爸爸伫立在門口,皺眉看着我們,“在樓下就聽到你們嚷,大清早擾得四鄰不安。劉荻,你又找阿璃什麽麻煩?”
這是爸爸常說的一句話,也是導致他們争執不斷的源頭。今天依舊如此,媽媽聽了,原本就通紅的臉頰,連帶眼睛也沁紅了,她手邊已經沒有任何可砸的東西了,她索性擡起腳,死命跺着那堆碎片,“我找她麻煩!我無事生非!我編造壞事臭她!我派人脫光衣服鑽進她屋裏!”
姐姐象大鳥一樣張開雙手,強按住媽媽,可她只能阻止媽媽的動作,卻攔不住她歇斯底裏的狂喊,“田萬山,你有沒有眼睛,你女兒是那麽清白嗎?你問問她,是怎麽對她姐姐的?你讓她自己說!”
姐姐挽住媽媽手臂,她不看我,執拗地丢給我側臉。有顆圓滾滾的水珠挂在她下颌,又大又亮,倏地消失後,馬上積聚出另一顆,她在哭。
剎那間,仿佛心靈感應,我的鼻子也酸了。姐姐從來不哭,她跟媽媽一樣讨厭眼淚。難道她說的是真的?我對自己、對顧唯有了隐隐的懷疑。
爸爸邁步進來,随即掩緊了房門,那聲鎖匙落定的響聲後,他沒有轉身,背影很象他平日對着保險櫃,一動不動。
這一幕何曾熟悉。不同的是,當我蹑手蹑腳靠近,想突然襲擊吓他一跳時,他會驀然轉頭,然後在我的尖叫聲裏微笑。是的,他很享受那個過程,每次成功地反吓到我,他都會揉着我頭發,心滿意足地笑。
許久之後,他還是背對着不動,似乎堅持等我上前,完成我們之間的小游戲,
可我不敢,那些堵在喉嚨的辯解更不知從何講起。
終于,我看到他走向我,他擡起手,我本能的一歪頭。哪知道他不是要抽耳光,他用溫熱的拇指滑過我嘴角。
我惶然地看着他大拇指,它上面沾滿了血,紅得刺眼,仿佛要按下賣身契。
“去洗臉。”他命令道,目光平靜無瀾。
作者有話要說:新文。更新時間大約晚六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