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整個行政辦公室。
安靜到, 掉一根針,都能聽見。
這已經,不是走不走後門的問題了。
辦公室所有行政人員都紛紛對阮茉肅然起敬, 周子珩一言千金,過往裏只要是他指派過的人。
哪怕只是提了一句“做的不錯”,這個人日後都必定能夠得到無數榮耀與賞識。
陳冰河不就是這麽飛升上來的。
他現在說,阮茉絕頂聰明。
那一定是真的相當聰明了!沒有人再懷疑阮茉的那些專利是找人代做!這些科研人員們,對知識有着最崇高的尊重, 對科研領域的天才有着絕對足夠的敬畏。
沒人再為陳冰河說話, 陳冰河終于崩潰了,他徹底知道自己完蛋了, 大老板那些話一出, 無異于給他判了死刑。
他只能再抓住最後一點兒機會,至少不要弄得太狼狽。陳冰河當即跪在了地上,跪向阮茉的方向,就紅了眼睛。
一個大男人, 開始一把鼻涕一把淚,
“小阮。”
“對不起!是我有眼不識泰山!”
“我不該讓你洗那麽多瓶子,是我看人太偏見了, 是我的錯我的錯!”
“求求你, 原諒我好嗎!”
“求求了,我不能沒有這份工作, 我真的不能!我還要養家糊口,我不能去雲南運輸物流鏈上,我家人都安頓在張掖這邊了, 我兒子才上幼兒園,好不容易順上了道。我……我求求你了, 周先生,求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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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子珩問阮茉,要原諒麽?
阮茉當然不可能原諒,眨了眨眼,啪叽又掉下來一串眼淚,又努努鼻子,還是一副可憐兮兮委屈巴巴的模樣。
“不要。”
“……”
周子珩一擡手。
讓人就把陳冰河給拖了下去。
陳冰河基本上翻身無望了。
不僅翻身無望。
周子珩又想了一下,用整個辦公室人都能聽到的聲音,對周霧輕飄飄吩咐,就這麽拿捏了一個中年人的一生,
“雲南物流部門也別安排了。”
“以後,就不要讓他在周氏再出現了吧。”
……
周子珩給阮茉請了兩天的帶薪假期。
阮茉頭一天是發高燒,意識迷迷糊糊的,所以也不太清楚會議後續究竟發生了什麽。今天清醒了,一回到宿舍,就發現舍友姐姐不見了。
取而代之的,是熟悉的哥哥的氣息。周子珩用了一個晚上的時間,又照顧阮茉又把這個五十平的小房間裏,将他捎過來的起居用品全都填充滿。
一排排黑色西服挂在了衣櫃裏,和阮茉那些衛衣長裙貼在一起,日常辦公用的電腦擺在了之前舍友姐姐用的桌面上,還有周子珩的挂表樹,周子珩對腕表要求極為嚴苛,都說戴表是一個男人身份地位的象征。
房間裏全都是哥哥的氣息,讓阮茉瞬間就像是回到了家裏,她呆呆地站在那裏,看着周子珩昨晚還給她收拾了一下她的jellycat娃娃。
周子珩去拿了個體溫表,甩動着水銀,要給阮茉再量一□□溫。
阮茉眼睛酸了酸,任憑周子珩把她給拉到了懷中,兩個人坐在床上。
體溫表夾在腋下。
“……”
“你要在這兒住着嗎?”
周子珩端着阮茉。
仔仔細細打量他的小茉莉。
小茉莉瘦了,還幹了,西北的天那麽缺水,阮茉又不太愛喝水,仗着皮膚底子好,也鮮少往臉上塗抹什麽保濕霜。
皮膚上就起了一層細微的小皲皮。
周子珩從口袋裏拿出保濕霜,拆了塑料封,給阮茉細細抹着臉蛋。
那是個英國品牌,一看就是免稅店買的。
阮茉心不在焉問他,怎麽會有保濕霜。
周子珩給她塗好了,收好盒子,才直白地看着她。眼睛裏似乎寫滿了一句話——你說我為什麽會買保濕霜。
阮茉別扭地別過去臉。
好吧,哥哥确實是為了她而買的。
因為太明白她自己不會去注意。
周子珩還看見了她的黑咖啡,但是他不打算現在就跟她算賬。周子珩又看了兩眼阮茉抹幹淨了還是有點兒瘦削的小臉,最終嘆了口氣,半晌,伸出了胳膊。
張開。
“來,”
“哥哥抱抱。”
“……”
這一句“哥哥抱抱”。
大概真的頂開了所有的思念。
與委屈。
阮茉小臉一皺。
坐在周子珩的大腿上。
眼睛紅紅的,鼻尖也逐漸紅紅的。
她看到了周子珩給她收拾的jellycat。
比她帶過來時,還多了幾個蔬菜新品。
她沒辦法不承認,有哥哥在的時候。
生活質量都是直線上升。
阮茉還是僵着身子,扭着頭。
不看周子珩。
鼻涕往下流,阮茉背對着周子珩吸了吸鼻子。周子珩沒有得到小茉莉的乖乖抱抱,也不着急,感覺到溫度計好了,他從阮茉的領子裏拿出體溫表。溫度36.8℃,已經不燒了。
周子珩對着阮茉的腦袋,小姑娘綁了個馬尾兒,用紅色絨毛發卡圈着。
留了那麽多年的筆直長發,柔順地貼在蝴蝶骨。
他用手指理着阮茉的長發。
像是在安撫。
也像是,在告訴她,哥哥在。
“不願意,讓哥哥抱抱啦?”周子珩十分溫柔地道。
“……”
“不想。”阮茉憋出來一句。
周子珩輕輕笑了一下,繼續理着她的頭發,像在給炸毛小貓咪順毛,
“那也,不想哥哥?”
阮茉左一下,右一下。
搖頭。
馬尾辮甩着。
“不、想!”
“……”
周子珩伸手,抱着阮茉的肩膀。
将小姑娘圈在懷裏。
問她,
“哦,不想哥哥。”
“那那個打個電話再挂掉,吊着哥哥讓哥哥快要急瘋了,抛下一切工作飛奔過來的小哭包,是誰呀?”
阮茉的毛瞬間又炸了起來。
她不是小哭包!
她扭過頭來,撲棱撲棱打周子珩,
“我不是小哭包!”
周子珩笑了,依舊圈着她,兩個人貼的很近,就像是以前那樣,哥哥抱着小茉莉,好好哄着她。
“好好好,不是小哭包。”
阮茉終于不錘他了。
兩個人安靜坐了一會兒,窗外天氣晴朗,大西北的正午,十一月份的天空還是大大的太陽挂在窗簾正中央。
一眼無際的荒漠白沙,永遠幹澀的枯燥空氣。仙人掌都不願意在這裏長了,據說每年秋天,會有野生駱駝在沙子裏噠噠噠踩着細沙。
阮茉還沒見過駱駝,想着什麽時候能在星空下見一次駱駝呀?
她歪了歪頭,出神了半晌。忽然就感覺到裸露的脖頸間噴灑上了清冷的呼吸,呼吸逐漸熾熱,帶着濃烈的思念。
周子珩親吻在阮茉的肩窩之中,小姑娘的肌膚特別細膩,含在嘴裏比最甜的雪媚娘還要柔軟。
阮茉沒有回頭看他,發瘋的時候,總有一個人要先撕開寂靜。
周子珩親了一會兒,就受不了了,太思念了。他把阮茉翻了個身,正面抱在懷裏。
緊緊地抱着,從耳朵後的細肉親吻到嘴唇。大掌按着她的蝴蝶骨,用力往身體裏揉。她真的太瘦了,要養,回去得好好養。實在不行把學校給炸了吧,他去親自伺候。
“真的不想哥哥嗎?”周子珩親吻着她,聲音已經變了調。
反反複複問。
“真的不想嗎?真的不想?”
另一只手壓着人魚線下,邊緣。
“嗯?”
兩個人最終翻了個身,倒在了身後疊好了的被褥間。
被子是早上周子珩親自疊整齊的。
還有陽光曬過的溫暖味道。
被褥弄亂了。
頭發上的發圈散落了。
烏黑的長發,靈動的雙眼。
周子珩又問了一遍,
真的,不想哥哥嗎?
才一個月。
他隔不了那麽長的思念。
那個時候的周子珩,并不知道更往後的歲月裏,他們會分開更長久的時間。
那個時候的阮茉,也只覺得,只要她消費,不論多麽大額度的愛,哥哥都會給她透支。
所以肯定是想的啊。
想和他一起看沙漠裏的駱駝。
聽着那鈴铛聲。
想數星星。
想到手機卡都扔了。
又大半夜發了瘋。
蹲着去找。
……
……
……
“……想。”
西北工程結束。
工程基地用二十幾碗西北特色牛肉炒面片,來結束了今年的項目。
大學生們滿載而歸,即便只有三個人入選周氏,其餘沒入選的也通過這次的項目收獲滿滿。
大巴車來接他們回京城,只不過比來的時候,25個人少了一個阮茉。
阮茉被周子珩接回去了,離開時所有人都趴在宿舍陽臺上前去觀摩。天啊!原來這就是周氏嬌養的小公主,可回憶一下那短暫一個月的相處,大家又并沒有覺得阮茉有什麽公主病。
“小阮!”舍友姐姐專門跑過來送她。
還給她塞了一大包西北的特産,這個季節都沒有的人參果,也不知道姐姐從哪兒弄得,那麽一大袋子,從車玻璃窗戶中遞給阮茉。
在西北的一個月,這邊食堂飯菜都是油汪汪的。阮茉吃不慣油水,總是吃的很少。
然後每天飯後,都會悄悄去買兩只非應季的人參果。
人參果甜,個頭又大,有時候阮茉吃不上兩個,就會把另一個分給舍友姐姐。
舍友姐姐是真的喜歡這個小姑娘,盡管知道了她居然是大老板身邊的人,但還是覺得日後她一定能通過自己的天賦和努力,沖出一片非凡的天。
也知道阮茉肯定是不缺這些西北特産了。
但阮茉還是開開心心收下,并且給了舍友姐姐一個大大的擁抱。
“以後常來京城玩啊~”
舍友姐姐揉着她的腦袋。
滿滿的不舍,
“也歡迎你再次來西北!”
……
後續周子珩安頓好了這個對阮茉很好的女生未來工作全部的道路,那只是他擡擡手指的事。
回上京城的路上,阮茉困。但她感覺似乎周子珩從上了車開始,臉色就逐漸冷淡。
周子珩從來不會在阮茉面前露出工作上的困難或者疲憊,能讓他在小茉莉面前生氣的,那只有小茉莉本身犯了什麽錯。
阮茉咽了口唾沫,她這一周又被周子珩喂胖了點兒,胳膊上屁股上都有點兒肉了。
支楞着胳膊,一點一點想着自己又哪兒犯了不該犯的。
太多了。
多到都數不清,人家家裏的小孩,犯錯誤都是偶爾性的,一階段犯一個半個。
她是一籮筐一籮筐犯,每天都在會讓周子珩氣炸了的雷點上蹦迪。
阮茉想了半天,也沒有列完。
車卻已經回到了上京,進入到了周氏府邸。
周霧把車開走了,別墅也空蕩蕩。一進屋,還沒來得及上樓。
忽然就看到了一樓大堂的紅木茶幾上,清空了的桌面。以前用來裝飾的時令新鮮花束都沒了,都給搬走了。碩大的桌面,被吊頂上的水晶燈明晃晃地照應着。
中間放着她的蜜雪冰城雪王搖搖杯。
再旁邊,是她在西北那一個月、買來的一大袋一大袋,
還沒喝完的黑咖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