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瘋狂小野

沈常樂心裏就一個念頭, 這個年紀的弟弟果然惹不得。

太躁動了。

她壓抑住內心砰砰直跳的心髒,眼神不敢看食指上那道被路聽野咬出的齒痕,也不敢擡手去蹭被他親過的臉頰。

只能推路聽野一把, 把手指藏進拳頭裏。

路聽野知道這算是把沈常樂惹火了,想着還是老老實實道歉好了, 不然大小姐真發火了他還得絞盡腦汁去哄, 他咳了咳--

“姐姐--”

“誰是你姐姐?”沈常樂不悅地看着他,“路聽野,我不過就是戳戳你喉結, 怎麽了?這就是撩你了?你是不是沒被女孩兒撩過啊。”

路聽野一臉誠懇:“是。沒有女孩撩過我, 我沒經驗。所以你要教教我。”

沈常樂:“........”

蹬鼻子上臉了?

她瞪他一眼,覺得他現在确實有點恃寵而驕,若不是看在他用的順手,做飯好吃,她早就讓他卷鋪蓋走人了。

“路聽野, 你知不知道什麽東西才咬人?”

“知道。狗。”

“...........”

沈常樂仿佛一拳打在棉花上, “你知道狗才咬人,那你咬我?”

路聽野不以為意, 直白得讓人心裏發顫:“反正你時不時逗一下我, 也跟逗狗一樣,我就當你的狗了,耍脾氣, 咬咬你親親你又怎麽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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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就當你的狗了, 咬咬你親親你又怎麽樣?

沈常樂一時接不上他的話。她只是想, 怎麽有男人能這麽無所謂地說要給一個女人當狗啊?

雖然她見過不少, 但那些都是想在她身上圖點什麽的, 或是錢或是名利或是通往上流社會的入場券, 可他們不知道,男人一旦世故就不可愛了,哪有女人喜歡世故的男人?算盤珠子都要掉進她的愛馬仕包包了。

同理,若是什麽都不圖的男人怎麽會對自尊這麽無所謂?應該是拼了命的維護自己身上的傲氣,用以證明他什麽都不圖吧。

看着路聽野,沈常樂想到了陳嘉歲。

那個時候高三畢業了,她經常去找陳嘉歲,每次圈裏有晚宴聚會之類的活動,她都喜歡帶陳嘉歲去,時間一久,就有陰陽怪氣的人在背後說閑話,說陳嘉歲是沈公主的狗,當公主的舔狗果真是一本萬利的生意,說他家裏那個小面館不就是靠着公主的關系,才能從老破舊的南照區一下子雞犬升天開進了全上京最繁華的商場,一炮而紅發展成了連鎖餐飲?

沈家的商場随便一個犄角旮旯的鋪面年租金都是貴的要死,只有給陳記面館的租金一年低到只要兩萬塊,這就差寫着白送了,而且還是在三樓美食區人流量最好的地方。

這件事确實是沈常樂在背後操作的,她不忍心看着陳嘉歲為了幫他父母找合适的門面天天跑來跑去,高三畢業的那個暑假,太陽又毒又辣,人在外面曬久了,就跟滾進油鍋裏的炸串一樣,所以她讓底下人去打招呼,給他們家留一個最好的店鋪,反正那座商場是爸爸送她的十七歲生日禮物,她想幹嘛就幹嘛,不過是留個店鋪而已。算什麽呢?

她當時歡天喜地地帶陳嘉歲去看這件店鋪,事實上對方沒有想象中的那麽高興,陳嘉歲甚至沒怎麽發自內心的笑過。

那個時候沈常樂太小,不懂十八九歲的男孩心裏都是有一股傲氣的,尤其是陳嘉歲這種什麽方面都優秀的男孩。長得好,成績好,性格好,又懂禮貌有分寸,不像同齡男孩那麽咋咋呼呼的,沒有女生不喜歡這種男生。

但什麽方面都優秀的男孩放到沈常樂的面前,也就不夠看了。

沈常樂太耀眼太高不可攀,比之公主也沒差,那些有點兒小錢的富二代在別的女生面前侃侃而談自己表有多貴車有多牛逼,但沈常樂面前屁都不敢放一個。

陳嘉歲沒有說什麽,還是感恩地收下了這間店鋪,陳家的面館就此開進了上京最牛的商場,因為味道好價格實惠份量又足,很快就被一傳十十傳百,引來各大美食博主探店,刮起了一波不小的風,生意也是蒸蒸日上,一家店不夠了,開了第二家第三家。

但一年過後,底下人跟沈常樂彙報,才知道陳家把去年的租金差額一分不落地全部打給了她,之後每月的租金也一分不差,沒占丁點便宜,而且兩年的約滿,陳家也沒有續約,要從沈家的商場裏搬出去。

沈常樂還去問過陳嘉歲,為什麽要這麽做,不就是一間鋪面嗎,有什麽大不了,她甚至不覺得陳家發家跟她有關。

她是那種喜歡一個人就要挖心挖肺地對人好,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一旦走近了她的心裏,她就會徹底放下防備,所以她不輕易喜歡一個人。

陳嘉歲沒有說什麽,只是耐心地解釋,告訴她以後不要再做這些了,他不想別人說他和她在一起是圖她的錢圖她的地位,他對上流社會的圈子一點兒也不好奇,一點也不憧憬。

他為了證明他不是那些人口中說的沈公主的“狗”,從此以後避着沈家走,不沾一分一毫的好處,就是中途陳家的生意沒那麽紅火了,急需一大筆資金填補缺口,他寧願去找地下高利貸,也絕不找沈常樂開口。

沈常樂一開始沒想通,後來才有些想通,或許那幾年陳嘉歲和她在一起的每分每秒都是承受着巨大的壓力的,那不是一種愁吃愁喝的壓力,是折脊梁磨心氣的壓力。

分手是陳嘉歲給這段感情蓋下的最純粹的戳印。

是的,他兩袖清風,他寧為玉碎。

........

沈常樂收回有點跑偏的思緒,意味深長地看了眼面前像一棵白楊樹一樣挺拔的少年。

“你喜歡給女人當狗啊?”她問。

路聽野皺眉,有點無語。他深深吸了口燥熱又冰涼的空氣,恨不得把沈常樂的手拿過來再狠狠啃一口。

他冷哼,眼神是明火執仗般的直白兇狠:“我就喜歡給你當狗,大小姐。天天換主人的就不能叫做狗了,那叫病毒,病毒才不挑宿主。”

沈常樂噗嗤一下笑出聲來,一雙狐貍眼亮晶晶的,比那深紫色絲絨盒子裏的每一顆寶石還要亮,還要通透,還要抓人。

“可以啊。”

“那你給我當狗吧。路聽野。”

沈常樂輕飄飄掃了一眼路聽野。她承認,她對路聽野很好奇,很有興趣。她就想看看他能到什麽程度。

賽馬會第二天的賽事比第一天的更精彩。

沈常樂起了個早,路聽野還以為他們要早早趕過去,沒想到沈常樂不急不忙一直打扮到中午,兩人又找了個米其林餐廳吃了一頓,這才慢慢悠悠地坐車往俱樂部的馬場而去。

路聽野規矩地換好了襯衫,禮服,黑皮鞋,領帶。

領帶不是昨天那條,換了一根深棕色配海軍藍小方塊圖案的,結還是系成一朵漂亮的玫瑰花。沒有沈常樂系得漂亮,是他對着網上的教程一步步學着打的。

今早他拿着領帶可憐巴巴地去找沈常樂給他系,沈常樂輕飄飄看他一眼,讓他學着自己打,別有事沒事就來找她。沒看到她在化妝嗎。

也不知道是不是系太緊了,路聽野總覺得勒脖子,幾次三番去扯領口,一旁玩手機的沈常樂察覺到動靜,側頭看過去。

今日太陽依舊出奇地熱辣,絲毫瞧不出會有臺風入境的跡象。

太陽逐漸西移,陽光斜斜地照在路聽野的身上,他皺着眉,有點不爽一身規矩的西裝,但悶不吭聲,只是偶爾去松一松領口,皮膚在逛下泛着透明,唇瓣抿着,倔犟又乖,沈常樂覺得他像夏天裏走出來的少年,怎麽看都是風光正盛。

沈常樂看一眼就有些心猿意馬,收回目光,拿手去扶了扶頭上小禮帽的帽沿。

兩邊的風景逐漸綠色起來,少了城市的擁擠熙攘,一派風光宜人。

一小時後,勞斯萊斯在一座占地面積巨大的山莊門口停下,司機給保安亮了邀請函,保安放行,司機也是第一次來,所以放慢了車速,一邊跟着指示牌一邊找路。

沈常樂看着四周優美的環境,從草坪到樹木都是設計師精心規劃的,一座座英式風格的洋樓星羅棋布,陽光反射在凍綠色的雕花琉璃窗上,流光溢彩的。

車子挪兩步就能見到一座小花園或是人工湖,玫瑰花大朵大朵開着,不知道是什麽品種,出奇的漂亮。

在這寸土寸金的港城,擁有一座如此恢宏的莊園,實屬罕見,就連沈常樂都小小感嘆了一下,傅家真闊。

路聽野一路都沒有說話,只是戴着藍牙耳機,閉眼小憩。

勞斯萊斯停在了俱樂部的大廳外,兩邊停滿了各式各樣的豪車。有專門的工作人員前來接應,穿着西裝革履,頭銜不低,是俱樂部的總經理。

“沈小姐,您這邊請,給您的包廂在vip區域,視野最好的那一間,和咱們傅先生的包間是連着的呢。”經理得了授意,務必要恭敬對待這位沈小姐,但就是沒有授意,他也不可能不恭敬。

“昨天您沒來,傅先生也讓我們給您把包間留着的。”

經理說話帶點港城方言,沈常樂跟着他朝裏走,一邊說:“傅先生實在是太客氣了,我只是一個晚輩,不需要如此的。”

經理啊了一聲,這才反應過來沈常樂認錯了人,笑了聲,耐心解釋,傅老爺子如今在上京休養,他們口中的傅先生都是指傅家的大公子,傅硯澤。

沈常樂眉心動了動,她當然只是嘴上那麽一說,傅老爺子日理萬機,怎麽可能來港城弄這些。

可這傅公子挺有意思,場內六七十個包廂,安排她在哪不行,偏偏就安排在他包廂隔壁,她平日裏可沒和這位傅先生打過交道,貌似只在一次慈善晚宴上見過,記得他戴眼鏡,很高,其他的都不記得了。

說話間幾人已經出了電梯,一路穿過餐廳,休閑娛樂區域,沈常樂見到了很多出現在港城財經新聞或娛樂雜志上的熟面孔,還有不少是上京圈子裏的,男人都着筆挺的禮服,女人都是花枝招展,帽子一個塞一個的花俏。

不過六七分鐘的路程,因為寒暄打招呼用了二十來分鐘。

路過中央小花園時,人也多,還有不少媒體記者,一面植物和玫瑰拼成的簽到牆前面站着一位女明星正在拍照。女明星穿着品牌贊助的連衣裙,頭上是一頂誇張的羽毛裝飾的帽子。

經理看了眼,笑着對沈常樂說:“沈小姐,不知有興趣沒?”

“不湊熱鬧了。我看比賽就行。”

她又不是給傅家站臺的。

若是和傅家太親密了,就連趙千初那兒都說不過去,去年有個大型展會項目,就是這位傅家大公子從趙千初手上搶去的。當時趙千初還在她面前狠狠罵了一頓傅硯澤,說傅家就沒一個好東西,都是老奸巨猾。

也不知道爸媽怎麽想的,總不可能是撮合她和傅家的那位,已修兩方秦晉之好吧?

沈常樂被這想法吓到了,下意識挽緊了路聽野的手臂,她這才發現一路上路聽野都沒有說話,銳利的下颌線條繃得很冷。

“你不舒服?”她問。

路聽野:“沒有不舒服。”

“那你為什麽一直不說話?”沈常樂左看右看也沒看出路聽野有哪裏不舒服,他這人,每次吃飯比誰都積極,又能吃,垃圾桶似的,偏偏還高高瘦瘦的,嘴唇粉,一看就很健康,怎麽可能不舒服。

路聽野抿了下唇,低頭在她耳邊小聲說:“是你貼我太緊了,我心跳加速。”

沈常樂大窘,發現自己胸前兩團頂着路聽野的手臂。

她紅着臉瞪了他一眼,“我讓你當狗,你就真這麽狗?”

小色狗。

沈常樂拿手擰他,發狠的擰,路聽野繃着臉,疼極了才嘶一下。

包廂不算特別大,七百多尺,但裝潢精致又華麗,帶着濃濃的英式古典主義色彩,對着跑馬場的方向是一通透敞亮的落地窗。

窗邊擺着木質茶幾和絲絨布面沙發椅,茶幾上放着一些零嘴,紅茶,還有一只貝母材質的古董劇院望遠鏡。

那經理說的沒錯,這裏的視線相當好,就在跑馬場賽道的正中,頭和尾都能瞧得清清楚楚。

窗外,賽事正激烈進行,健碩的馬兒飛馳而過,揚起一陣簌簌的塵土。

路聽野對賭/馬沒興趣,并不關心哪匹馬跑到第一,只是窩在沙發上,一股子頹廢的勁,他目光掃了下面前琳琅滿目的食物,是剛剛經理送來的,出奇地有意思,居然每一樣都是他愛吃的。

就連糖果盤裏放着糖果也都是太妃糖。各種口味的手工太妃糖都有,搜羅得很全。

路聽野目光森寒,冷笑,慢悠悠從口袋裏摸出一顆再普通不過的紫色包裝太妃糖,拆了糖紙扔進嘴裏。

室內氛圍幽幽靜谧,有一絲絲詭異的氣氛湧動在路聽野周身。

相較于路聽野的冷淡,沈常樂倒是很有興趣,她站在落地窗前,手裏拿着望遠鏡,正觀察着即将出戰的馬匹。

一衆馬兒悠悠閑閑的,各個骠肥體壯,油光水亮,其中有一只黑棕色的十分可愛,頭上有一道白,像冰棱,它前蹄一直扒拉草地,玩鬧似的,把那一塊草地要薅禿了,弄得一旁的馬術師笑着去拍它的腦袋,獎勵它吃了一塊糖,它這才安靜了下來,沒一會兒又去薅草地,然後又得了一塊糖。

沈常樂覺得好笑,歪着身子,伸長手,點了下茶幾上擺着的一臺用于播報賽事的電子屏,屏幕畫面立刻跳轉到馬匹介紹。

馬匹8:瘋狂小野,性別公,英格蘭純血馬,三歲,愛好吃糖。

這都什麽奇葩介紹?

看到吃糖兩個字時,沈常樂下意識用餘光幽幽掃了一眼路聽野,只見他頹廢地躺在沙發椅上,兩腿大喇喇敞着,一副生無可戀的喪樣,嘴裏砸吧着一顆糖。

“..........”

“路聽野,我覺得你不像狗了。”

被cue到的路聽野茫然掀起眼皮,無辜地看着沈常樂,甜齁齁的喉嚨裏咔出一個啊字。

“我覺得你挺像馬。”沈常樂指了指窗外那匹砸吧嘴吃糖的瘋狂小野。

路聽野跟着去看,只見一排排肌肉發達的馬匹威風凜凜地站在陽光下,別提有多俊了,又高大又威猛。難怪女孩子都把喜歡的男孩比做白馬王子黑馬騎士,是有點道理。

騎上去就是很有安全感。

路聽野摸了摸下巴,旋即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沈常樂,懶洋洋地腔調裏帶着一點邪佞,“嗯。”

沈常樂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總覺得他笑容古怪的很,遲疑問:“什麽意思?”

路聽野咽下那一小塊融化的糖,彌漫着榛果巧克力氣息的甜纏綿在舌尖,像一股若有似無的暧昧。

他輕飄飄看了眼沈常樂,哼笑:“老實交代,你說我像馬是不是想騎我?”

沈常樂:“............”

騎-你-大-爺。

沈常樂怒了,這家夥嘴是真瓢,她不好好治治他,他就真的要成瘋狂小野了,她把手裏的望遠鏡狠狠一擱,面不改色:“行,路聽野,你來這兒。我今天不騎你我不叫沈常樂。”

她指着落地窗前那一塊空地。

“.........”

路聽野的臉微微漲紅,因為皮膚白,所以一點點紅格外明顯,顯得青澀過分,“......在這不太好吧。”

大小姐瘋起來簡直招架不住。

沈常樂冷笑,“怎麽不好,你當狗就可以當馬不行?”

路聽野滾了滾喉結,別扭了好一會兒,在沈常樂的催促和威脅之下,慢吞吞地走到落地窗前,糾結了幾秒,他毅然躺下,任爾東南西北風,閉眼,

“......你要騎就騎吧。”

路聽野其實有點兒怕擦槍走火搞出反應,西裝褲不比運動褲,勒得緊,稍微有點什麽就看得清清楚楚,丢人啊。

沈常樂見他跟躺屍一樣,還挺舒服地睡在地上,沒弄懂這叫個屁的騎。

剛要指揮路聽野翻過去四腳朝地趴好了,她喉嚨猛地一緊,他說的騎是騎......?

我去!

這滿腦子渾水的小色狗!!

沈常樂氣得一下跨坐在路聽野胸上,雙手掐住他的脖子,怒罵:“你個不要臉的小色胚,才多大啊,你還敢調戲你姑奶奶?在姑奶奶面前開黃腔,我閹了你我!”

路聽野差點沒被沈常樂給坐死,都做好了思想準備,結果只感覺肺部有一口血要噴出來,他嗆得直喘氣。

“是你說要--咳--要騎--”

“我騎你脖子,我騎你頭,我騎你臉!”

“騎臉也行.......”

“?”

兩人鬧哄哄地糾纏在一起,沒聽見門口有人在敲門。

經理站在門外,恨不得立刻就溜,這傅先生果然是眼高于頂,平時什麽風格的女人都看不上,現在居然對沈家千金感興趣,可這房門裏面可是有個男人啊。

經理尴尬地看了眼傅硯澤,賠着笑臉:“先生,我估摸着沈小姐是看比賽太投入了。要不.....我們過會兒再.......”

與此同時,門內傳出來一道聲音--

“路聽野!我要閹了你!!”

經理吓得夾緊腿,手去捂褲/裆:“..........”

傅硯澤擡手推了推鼻梁上的金絲框眼鏡,聲音隐忍帶怒:“立刻開門。”

作者有話說:

路聽野:騎騎騎,給你騎。天天騎都成。

沈常樂:累了。拖出去閹了吧。

路聽野:那你保準要後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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