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登門拜訪
路聽野被沈常樂弄得夠嗆, 肩胛骨快要被她騎斷了,臉頰上被她揪得五彩斑斓。
大小姐壞習慣太多了,還喜歡掐人臉。
“........”
“天啊.....我算是怕你了......”
路聽野欲哭無淚, 有點受不住這番狂野,掙紮玩笑間, 他目光不經意掃過門口, 發現門不知道什麽時候被人打開,有好幾個人站在那。
他是躺在地上的,所以先看到了幾雙鞋。全是高檔男士皮鞋, 最中間的那一雙無比光亮, 內斂奢華,整個鞋身沒有任何logo,也不會有任何logo,正兒八經的權貴子弟穿衣服和富二代明星又不一樣,他們是很反感logo的。
穿這種鞋的人很容易給人一種也許連他的鞋底都是不沾一絲灰的壓迫感, 是那種從小到大養尊處優金玉錦繡養出來的講究。
路聽野身邊就有這麽講究的人, 沈常樂。除了沈常樂以外,他還見過一個。
路聽野忽然安靜了下來, 任由沈常樂掐他捏他, 目光沿着黑色的皮鞋往上爬,也随着一寸寸地變冷,那男人的黑色西裝褲筆挺整齊, 褲中線像一把鋒利的刀。
直到和一雙看不出神情的深邃眼眸對上。
路聽野眼神陡然掉入冰窖, 像猛獸見到了另一只猛獸, 冒出暴戾的, 幽森的寒光。
沈常樂絲毫不知道有人站在門口, 生氣地掐住路聽野的下巴, 聲音因為揚高幾寸而格外高傲:“你個小色狗,我還治不了你?”
路聽野頭疼欲裂,一把扣住沈常樂的手腕,低低哄她:“大小姐,門口有人,給點面子好不好......”
有人?
沈常樂身形僵了下,側頭就看見門口正站着三個男人。
她認出了俱樂部經理,這經理已經把臉捂住了,躲在一旁,以為掩耳盜鈴沈常樂就看不出來他,還有一個大概是馬仔,一副低頭謙卑的模樣,不足為懼。唯有站在最中間的男人看上去有些不好惹,金絲邊框眼鏡壓着一雙幽深的眼睛,笑與不笑都讓人有些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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腦子裏飛速過了一遍局勢,沈常樂鎮定下來。
傅硯澤微笑,忍下怒火,臉上仍舊是波瀾不興:“沈小姐,打擾到您的雅興了嗎?”
雅興二字透着淡淡地諷刺。
沈常樂感受到了這人不善,迅速鎮定下來,也沒有慌張失措地從路聽野身上起來,就這麽直接坐在路聽野的肩胛骨上看着那人,背脊挺直,平聲開口:“找我?真不好意思,讓您見笑了。這樣,您先轉過去,等我起來再和您說。”
客氣的話語裏帶着上位者貫有的不容置喙。是淡淡地吩咐。
傅硯澤眯了下眼,倒是第一次聽見有人用這種語氣跟他說話。
兩人都是平和卻冷然地看着對方,周遭都感受到了暗潮湧動。經理心裏大駭,心想沈小姐是什麽大祖宗啊,您再橫也要知道強龍不壓地頭蛇,更何況,先生在上京也是攪弄風雲的主,您鬥不過的啊......
沈常樂并不知道這人是誰。可她再荒唐再胡來,再尴尬再下不來臺,骨子裏那股傲慢永遠都在,不會輕易流露出慌張羞怯之态。
對峙幾秒,傅硯澤冷冷勾唇,意味深長地掃過路聽野,這才轉了過去。
沈常樂呼出一口氣,狠狠瞪路聽野,小聲在他耳邊說:“害我丢人,你等着。”
路聽野收回視線,笑得挺高興。
.........
傅硯澤過來并沒有什麽重要的事,只是盡地主之誼,給遠道而來的沈常樂打招呼。沈常樂內心隐隐震驚,萬萬沒想到他居然就是傅家的大少爺。
傅硯澤。
圈裏人對這位傅公子的評價褒貶不一,溫和儒雅,彬彬有禮,佛口蛇心,笑裏藏刀都能用在他身上。表面上斯文有禮,實則雷霆手腕,心機深沉。
反正是個狠角色。
沈常樂開始仔細複盤自己剛剛有沒有哪兒得罪了他,總覺得傅硯澤看她的眼神格外奇怪。她來港城就是帶着和傅家交好的意向來的,總不能交好不成,還把場面弄得難堪,賠了夫人又折兵,這不劃算。
賠笑臉不至于,沈常樂不可能跟任何人賠笑臉,沈家雖不比傅家橫跨政商兩界,但也是不容小觑。
由于雙方都有些端着,場面有點圈子不同不必強融,堅持了一刻多鐘,寒暄草草結束。
走之前,傅硯澤讓手下把東西端來,斯文地開口:“這是家父最近收的一批茶,也不知道伯父伯母喜歡什麽,就帶了點過來,還麻煩沈小姐替晚輩轉達問候。等下次回了上京,必定登門拜訪。”
登門拜訪四個字帶着若有似無的重音。
沈常樂表面水波不興,可內心已經開始有些慌了,她笑着看了眼桌上的茶葉,“那是當然,謝謝傅先生的好茶。”
傅硯澤點頭,讓她這兩天好好玩,一切費用都記在他的頭上,還不忘溫和地提醒她明晚有場慈善晚宴。
一行人離開後,沈常樂仍舊心有餘悸,她看了眼一直沒說話,跟隐形人似的坐在沙發上的路聽野。
“我覺得這個姓傅的有點問題。”
路聽野掀起眼皮,清清淡淡地對上沈常樂的目光,眼神看似随意卻含着些複雜,聲音淡得像一杯沒滋沒味的白水,“有什麽問題?”
沈常樂勾出一個微妙的弧度,纖纖玉指挑開傅硯澤送的東西。沒有任何logo的長條狀檀木盒,按下精巧的鎖扣,盒子自動彈開,裏面裝着整整十只罐子一字排開,每只茶葉罐都不一樣,從汝瓷到鈞瓷到琺琅彩,僅僅是罐子都已經價值不菲。茶葉的品種也不一樣,水金龜,鐵羅漢,馬頭岩,流香澗.......沈常樂不太懂茶,但也認識這基本是岩茶。
因為她父親愛喝這種。
這禮物說重不重,說輕也不輕,看上去能讓人感受到這是精心挑選過的禮物,不是随意拿些值錢的擺件敷衍。
一個從來沒什麽交集的人忽然送你一份精心準備的見面禮,這是很蹊跷了。把線索再往前推,傅家忽然送請帖就值得探究,來了賽馬會,服務生連着三趟敲門進來送吃的送喝的,唯恐有一點點怠慢她。
剛才那個尴尬的小插曲時,傅硯澤和她對視的眼神明顯藏不住一股怒意。這怒意就來的很是古怪。
好端端的,又不是什麽熟人,她玩兒她的,她丢她的臉,她和她的人打鬧,關傅硯澤什麽事呢?他生什麽氣?
沈常樂忽然領悟了其中關竅,三兩步走到路聽野身邊,用一種你可別不信這很可能是真的的眼神望過去,路聽野定定看着她,等她下文。
沈常樂擡了擡眉尾,手指沒所謂地玩着指甲,“那姓傅的估計對我有意思。”
“???”
路聽野差點沒被她這句話嗆死,心髒都要驟停了。
怎麽可能。絕對不可能。
“你想多了。”路聽野深中肯絮地刺過去,話語雖淡卻帶着顯而易見的愠怒。
沈常樂見他不高興也沒有發作,只是古怪地一笑,無所謂地态度:“你個小狗吃什麽飛醋。對我有意思的男人多了去了。”
“......................”
路聽野氣得摧心剖肝,一點也不想和她說話。
他吃醋個屁。
“若不是對我有意思,這傅家大少爺幹嘛這麽胡亂獻殷勤,毛病吧。”沈常樂幽幽飛了個眼刀過去,想讓路聽野認清現實。
想當她的狗,就要承受生命不能承受之重。
路聽野壓了壓心口的邪火,理智回籠一半後才低聲說:“他不是對你有意思。”
沈常樂啊了下,覺得很奇怪,“那是對誰有意思啊?我爸啊?”
“對我。”
路聽野垂在身側的手捏成拳,手背的靜脈暴凸,像青松老根,遒勁在一片蒼白的皮膚上。
沈常樂:“?”
她一愣,忽然嗤笑起來,随後笑聲越來越嬌越來越媚越來越放肆。
大小姐笑得肚子都要疼了,伸手扣住路聽野的下颌,一邊笑一邊把他的頭擡起來,左看看右看看。這臉帥是真帥,說是無懈可擊都不為過。
“路聽野,我發現你真挺不要臉的。你不會覺得你帥到能把傅硯澤那種人掰彎成基佬吧?”
基佬你大爺!
路聽野要瘋了,沈常樂還說他嘴上不把門,她自個也是個喜歡胡言亂語的祖宗!
沒等路聽野有什麽反應,門口又傳來禮貌的敲門聲,這次沈常樂長了記性,矜持地收回手,說了聲請進。
進來的是剛剛跟着傅硯澤的助理,叫阿鴻。
阿鴻謙卑地垂頭:“沈小姐,打擾了。”
“什麽事?”
阿鴻:“傅先生想請您身邊的這位路先生過去一趟。”
沈常樂:“???”
沈常樂錯愕地看着路聽野,完全不敢相信。
她平複了眼中的震驚,這才木讷地回了阿鴻,讓他在外面候着。門一關,沈常樂身體往後一倒,沉重地陷進沼澤一樣柔軟可吞噬萬物的沙發裏,兩眼空空。
“傅硯澤是gay......?”
她自言自語。
傅硯澤看上了路聽野?這太荒謬了。可傅硯澤到底找路聽野做什麽呢?還是他們本來就認識?這個可能性很小,但并非不可能,這個世界就是由各種千奇百怪的偶然構成的。
沈常樂的思緒跑得很遠,沒有注意到一旁的路聽野正涼飕飕地看着她。
路聽野心裏正堵着一口沉重的濁氣,沒地撒潑就聽到空氣中傳來幽幽的一句:
“你去吧,路聽野。注意安全。”
路聽野頓了頓,随後咬着腮幫子憤然起身,心裏有種被人賣掉還要幫她數錢的凄慘,他居高臨下地看着沈常樂,沉冷的眸色裏有着隐忍不發的複雜情愫,也不單單是被她弄成這樣的,但八成是被她氣的。
聲音冰冰涼涼,總之挺不爽,“大小姐,你就是個沒良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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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聽野出門,不輕不重把門帶上。
其實沈常樂不讓他去,他也會去。傅硯澤這人做事向來是鈍刀子殺人,一片一片地割着,總會割到你受不了,自投羅網。
他拒絕過去,傅硯澤就會來請第二道,第三道,或者幹脆請沈常樂過去,用來要挾他。
但還是來氣。
姐姐就是個沒良心的冷酷大小姐。
一點也不關心他。
萬一傅硯澤是他仇家,喊他過去要把他殺了滅口呢?她就一點一點一點也不心疼嗎?
注意安全?在她這才最不安全。
路聽野戾着一張臉,跟着阿鴻朝隔壁包廂走去,短短幾步路,很快就到了,他落拓地站定,像沒有情緒的木偶,空空蕩蕩的。
心裏好不容易縫合上的布丁被刀子劃開,四面八方都漏風,楚歌聲振聾發聩。
逃是逃不掉了。
姓傅的總會找上他,就像一條毒蛇尾随在他的人生後面,一旦等到他有了漏洞就迫不及待鑽上來,咬他一口,迫使他投降。
從他打那個電話起,就知道會有這一天。
是他,主動跟人家遞了刀。
阿鴻上前,輕叩門,聲音恭敬:“先生。”
“進。”裏面傳來溫和的聲音。
門打開,阿鴻對着路聽野欠身,“二少爺,您請。”
路聽野刀鋒般冷利的目光掃過阿鴻,“那三個字別讓我聽到第二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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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說:
沈常樂:小色狗還有這本事???
路聽野:我本事大着。你要不要一個個試?
風評被害傅硯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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