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鐵騎突出刀槍鳴
(一)
藏兵洞口。
“聽說公主殿下買了一些人。”
亦楓依然穿着一身男裝,插着手臂走過來,風流倜傥。
飛煙立在原處,雙手掀開遮面的頭紗,櫻唇微啓。
“亦楓的情報網果然名不虛傳,不愧是……鐘離将軍的女兒。”
亦楓臉色一僵,她看似被公叔翎圍在王府,門都不出,怎麽知道這個!
亦楓沉聲道:“看來公主殿下也不賴。”
飛煙與亦楓面對面立在洞口的光亮處。
“聽說了你父親的遭遇我很痛心。”
飛煙垂眸道:“鐘離将軍是國之棟梁,不該被如此……”
“夠了。”亦楓有些不耐煩。
在飛煙的言語中,她又回想起父親的頭顱被懸在城牆之上的屈辱。
“公主殿下叫我來不會就是為了悼念我父親吧!”
飛煙流着淚,“的确如此。”
亦楓一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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飛煙擦去淚水,握住亦楓的手繼續道。
“将軍為燕國戎馬一生,飛煙一定要将罪魁禍首子之得到應有的懲罰,以慰鐘離将軍英魂。”
飛煙拉着她往洞內走,“請随飛煙來。”
“嚯!”亦楓被洞內的黑衣人吓了一跳,飛煙點亮洞裏的火燭,亦楓驚呆了。
光亮中,只見藏兵洞裏整齊站立着幾十個黑衣人,皆蒙面。
看他們個個目光如炬,想必是姬飛煙已經提前對着他們說了不少家國抱負拯救蒼生之類的言論。
“這些是飛煙買來的一部分人,可惜亦楓指定的見面地點藏兵洞太小,只能先帶來這些。”飛煙道。
亦楓環視一圈,不由勾起唇角。
“有你的啊,姬飛煙。”
飛煙謙卑的笑着,對亦楓說。
“飛煙想為他們尋個絕好的師父,思來想去只有亦楓你可以擔此重任,亦楓意下如何?”
亦楓看着飛煙真摯的目光。
“既然你信得過我,那便将他們交給我吧。待子之來,定讓他有來無回。”
亦楓言語中帶着殺氣,飛煙心中很是滿意。
即便是信不過真情實意,也該信得過她對子之的殺父之仇。
“多謝你。”飛煙臉上淚跡未幹,說出這話來也顯得格外真誠。
亦楓微微欠身,“該是亦楓多謝公主殿下。”
“飛煙還有一事相求,請借一步說話。”
當日,亦楓帶着飛煙到了自己的落腳之處。
女闾。
“公主殿下以後可以到這兒來找我。”亦楓往自己的安樂椅上一靠。
“我已疏通關系,将老鸨換成了自己人。”
說話間,下人已經擺上了一桌好酒好菜,又默默退下去。
飛煙重回這裏有些許不自在,但沒有流露,只是說。
“此處喧嚣,魚龍混雜,真的适合亦楓小住麽?”
亦楓坐起身子,拿起碗筷。
“那有什麽不适合的,此處交易情報最安全。公主可以說說,是有什麽事要我做?”
飛煙點點頭,“飛煙想先聽聽,亦楓對飛煙的父王怎麽看?”
亦楓淡淡一笑,喝了勺湯。
飛煙眸光清亮,“飛煙拿亦楓當自己人,亦楓但說無妨。”
亦楓便再不客氣,“你父王啊,就知道吃。”
飛煙掩唇輕笑。
“別光笑,你也吃啊。”亦楓把菜往飛煙跟前湊了湊。
飛煙拿起筷子,吃了幾口。
“飛煙自己也這麽覺得。”
想起父王,飛煙吃着佳肴也味同嚼蠟。
一個只知道把女兒送出去換盟友讓燕國茍延殘喘的王。
一個寵幸佞臣不懂權衡各方勢力的王。
想到他,飛煙就心灰意冷。
“飛煙想讓亦楓傳句話給你師兄。”
聽到師兄兩個字,亦楓夾起的菜掉到碗裏,接着,她竟然聽到姬飛煙說。
“讓他向我父王進言,禪讓王位給子之。”
亦楓猛地擡眼,看到的是一雙笑得別有深意的灰眸。
“把大權交于太子。”飛煙繼續道。
亦楓緩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這其中的奧秘。
子之現在不在燕國,正好借用這個虛名麻痹他在燕國的同黨。
既可以保護燕王,還可以趁機将子之架空。
亦楓若有所思的看着姬飛煙。
她那雙灰眸幹淨澄澈,誰又能想到她竟是同師兄一般的執棋人。
執,天下之琪。
亦楓點點頭,沉聲道:“我知道了,公主殿下。”
送走了飛煙,亦楓站在窗邊放飛了一只信燕,是往燕國飛的。
接着,又放飛了一只信燕,是往齊王王城飛的。
公叔翎是子之一大靠山,若是能借齊王之手除掉公叔翎……
子之就是斷了臂膀的鷹,哪怕他的黨羽暗自操作,甚至姬飛煙沒能殺掉子之讓他回到了燕國,也掀不起什麽風浪。
*****
“大王!大王!最新的消息!好消息!”田章一路小跑上殿,鞋都掉了一只。
齊王歪在榻上,半睜着眼,劍眉微挑。
田章拱手道。
“公叔翎在奇珍閣砍了一個女人的手腳,那個女人,是武遲将軍七大姑她外甥女夫君他大姐!”
齊王一個鯉魚打挺坐直了身子,眼裏放光,果然是一個好消息!
好由頭!
來的太過及時,簡直像是被人安排好的一般。
就這樣,在公叔翎宴後要離開之時,齊王含着淚當衆宣布了這個消息。
“諸位,把酒放一放,本王剛剛得知了一個慘絕人寰,讓人肝腸寸斷的消息!”
“武遲将軍的……大姐,竟被賢弟所殺。”
群臣不看眼前的玉盤珍馐,妖嬈舞姬,這下紛紛看向公叔翎,宴席上頓時一片嘩然。
公叔翎臉色一沉,在周遭姹紫嫣紅之中顯得格格不入。
他殺了一個女人?
難道是那日在奇珍閣遇到的,赤身裸體撲上來的女色鬼麽?
公叔翎看向齊王的目光,終于危險起來。
齊王卻絲毫不為公叔翎的殺氣所動,擦着眼淚語重心長的站在大殿上。
“賢弟,殺人,當償命吶!”
田章一個眼色,宴席上文武百官都應聲附和。
“是啊,殺人償命啊。”
“武遲将軍也太慘了些啊,長姐如母啊!”
“公叔将軍必須給個說法!”
齊王走下殿,噌的一聲抽出侍衛的刀。
刀光一閃,衆人都倒吸一口涼氣。
齊王和公叔翎的眼神終于交鋒,電光火石,一觸即燃!
只見齊王舉起長刀……橫在了他自己的脖子上。
他真摯的雙眼下,挂着兩行熱淚。
“本王!願替賢弟受過!”
(二)
“大王萬萬不可啊!”
田章和一衆大臣沖上去搶齊王手中的刀。
齊王仍扯着脖子嚎叫要提公叔翎受過。
公叔翎雙眉沉斂,嘴角帶着淺淺笑意。
“請大王鄭重身體,臣自當解決此事。”
田章也學着齊王的樣子哭,“公叔将軍走好。”
公叔翎不以為然道。
“臣那日砍去武遲将軍大姐的手腳後,立即命人為其止血醫治,她離開王府時,可并沒有死。”
沒有死?齊王微微一怔,遂哭道。
“那賢弟只能砍去自己的手腳以慰武遲将軍了……”
衆人一片唏噓。
公叔翎點點頭,道:“好。”
說罷,便轉身離去,留下一句。
“勞煩大王請武遲将軍,親自來取臣的手腳,雙手雙腳一共四劍,臣讓他砍。”
齊王眯起眼睛,他倒要看看這個公叔翎還有什麽鬼花樣!
當夜,武遲竟奉齊王之命,真的提着劍來找公叔翎。
月色籠罩下的庭院顯得有些清冷,修竹掩映,竹葉随殺氣浮動。
武遲将手中的劍越握越緊。
高官厚祿,封地美女,就在今夜這一搏。
武遲的目光也越來越冷,因為目光盡頭,是身穿着黑色短裝向他走過來的公叔翎。
“公叔将軍說讓武遲砍四劍,可得要遵守!”
武遲一認真起來,滿臉的橫肉都繃得緊緊的。
公叔翎點頭。
“啊!”武遲執劍一個箭步向公叔翎激射了過去。
院落附近的高樓上,齊王正坐在裏頭看着庭院中發生的一切。
畢竟,這是一出絕頂好戲。
一出對齊國的未來極為重要的絕頂好戲。
“大王,只憑一個武遲,真能殺的了那人?”
紫衣美人玉手一傾,給齊王倒了杯酒。
齊王得意一笑,将美人的酒拿起來一飲而盡。
“從公叔翎到了王城以後,吃的,喝的,聞得,就連院裏的竹子都讓本王派人浸了藥。”
“那是一種讓人虛弱無力的藥,與所有的毒都不同,就算是百毒不侵之體也要在那藥裏暈上一暈。美人兒你瞧。”
順着齊王所指,只見公叔翎仍那劍越來越近,屹立不動。
直到劍尖距離他的鼻尖不及分毫之時……
他微微一側,那速度常人不能及!
武遲撲了空。
紫衣美人掩唇輕笑,“一劍。”
武遲深感受辱,調整腳步,用了全身力氣往回揮去。
公叔翎一躍而起躲過,淩空,身輕如燕。
紫衣美人鳳眼一轉,瞥向冷汗直冒的齊王,柔聲道。
“大王,兩劍了。”
公叔翎剛一落地,武遲便橫豎向他連劈兩劍,他口中大喊着殺,目眦盡裂。
公叔翎向後快速退去,足見擦着地面,宛如秋風中一片葉。
四劍全都撲空了,正在公叔翎拱手要道一句承讓時,齊王冷冷一笑。
“賢弟,你高興的太早了。”
鋪天蓋地撒下遍布着刀尖的羅網,将公叔翎網住。
那句未能對武遲說出口的承讓,從公叔翎沾血的嘴角裏出來,成了:“武遲将軍夠無恥!”
武遲舉起長劍,獰笑着。
“管它是直線還是曲線,達到目的就是英雄!今天我武遲殺了公叔翎,明天我就揚名萬裏了!”
說完,舉着劍便向公叔翎刺去。
齊王正笑着,忽然感覺到腦袋一暈,眉頭皺了起來。
紫衣美人在一旁輕笑着,酒中的藥,可是她親手放的呢。
玉手将齊王的頭輕輕一推,齊王便暈了過去。
“大王,你高興的太早了。”
齊王倒在桌上的功夫,紫衣美人已經一腳踢開凳子,抽出下邊藏着的長劍,淩空一躍飛向公叔翎。
锵的一聲!她與武遲的劍便交錯在了一起。
公叔翎擡眼一看,那美人再揮劍,便直取了武遲咽喉。
白刃進,紅刃出。
“可惜,讓你死的太輕松了些。”
她的語氣也的确是萬分可惜,一句話,已經将美人嗜血的心願說了個盡。
美人轉過身,用帶血的劍為公叔翎挑起了羅網,一席紫衣在風中翻飛,美不勝收。
“多謝,子之弟。”
公叔翎站起身,身體有些搖晃。
那美人盈盈一笑,一把摘掉了自己的人皮面具,露出了面具下,更加美豔的一張臉。
“你中毒了。”子之道。
公叔翎扶額,“不可能,我百毒不侵。”
子之笑他強撐,玉指對着他的胸口輕輕一點,他便向後倒去。
子之接住他,飛上屋檐,幾個起伏便消失在夜色中。
*****
清雅的房間裏彌漫着淡淡的藥香。
公叔翎身上細細密密的傷口,都讓子之清洗幹淨,敷上了草藥。
熹微晨光從窗外透進來,灑在公叔翎的睡顏上。
目光若是沿着陽光的走勢,便能一路行賞他的額角,他的鼻梁,他的唇峰……
還有順着脖頸往下,結實而美好的胸肌。
他的睡夢中微微皺了眉。
子之伸出手,用衣袖為他遮住光線。
“百毒不侵,你真的百毒不侵嗎?”
子之輕聲地自言自語,“燕國那灰眼睛女人,不是把你毒的神魂颠倒。”
提到這個,子之像是被人抽幹了力氣,嘆息着趴在榻上看着公叔翎。
“我到底哪裏不如她?”子之俊美的臉上有些悲怆,“她能給的我也能給……甚至更多。”
“飛煙……死丫頭……”公叔翎皺着眉,似乎是在做噩夢。
子之冷哼一聲,“連做夢都想着!”
想到那個姬飛煙,子之真是恨得牙癢癢,一身妩媚功夫就罷了,腦子還不好使。
公叔翎曾和他許諾,誰技高一籌,對方就聽誰的。
他把姬如玥派去,本是要把公叔翎在雲夢山活捉的,這樣他便能勝了公叔翎的賭局。
誰知那姬飛煙放着迷藥不用,差點把公叔翎給戳死。
真是叫人枉費心機。
是,讓天下人想不到的就是,燕國大奸臣子之的心機,不是用在如何謀取江山。
多半都是廢在謀取另一個男人的心之上。
“你守了我一夜?”公叔翎聲音沙啞。
子之吹溫熱水遞給他,“別仗着自己百毒不侵就掉以輕心,齊王對你可是狠着呢。”
公叔翎喝過水便坐起身。
“趕盡殺絕嗎?他這次做的有些過了。真當田章武池之流能護齊國周全嗎?”
子之接過公叔翎喝過的茶杯。“我倒是好奇。你為何能百毒不侵?”
公叔翎淺淺一笑,“從出生起,便有無數想置我于死地,也有無數拼盡一切救我的人。”
“所以我嘗過各種各樣的毒藥,也嘗過各種各樣的解藥。”
這些話聽得子之心裏發堵,世人只知他是戰神,知道他是公叔家珍貴的血脈,可誰去想他也是一個有血有肉的人。
子之緩緩道:“我兒時也不招人待見……”
話說至此,子之臉上牽起一縷苦笑。
“我母親為了不招其他姨娘的恨,把我當女兒養,直到十多歲才叫人發現。”
他也曾遭過各式各樣的算計,卻不像公叔翎那般,有人拼盡一切去保護。
他的過往裏給過他溫暖的人,除去他那懦弱膽小的母親,就只有公叔翎。
可惜那對于公叔翎來說微不足道,他甚至都已經不記得。
本以為與公叔翎各掌一方重權,便能讓他與公叔翎建立真正長久的聯系。
可自從出現了那個灰眼睛的燕國女人。
一切都變了。
(三)
公叔翎有些疑惑的看着子之。
子之是個善藏的人,他從來不向他人說起他自己的事,他今日是怎麽了。
子之擡眼,對上公叔翎探究的目光。
晨光正巧在公叔翎臉上照出動人心魄之感。
公叔翎的眼睛深邃而俊美,讓人很容易連心帶魂跌進去。
子之心頭一顫,語無倫次,牽動着嘴角,勾出一抹抽搐着的微笑。
“對了,昨夜我……明明帶着人皮面具,你是怎麽認出我的?”
公叔翎低頭笑了笑,掀開被子下了床,左右活動起脖子四肢。
子之鐘愛紫色,又是能把紫色穿得風華絕代之人。
連他妹妹,身為女子的子蘇都不能相提并論。
不過把男人比作女人,子之該是會不高興的吧?
于是公叔翎只簡單的回答了一句話。
“因為你的氣韻與旁人不同,而且,你很喜歡紫色。”
子之受寵若驚的笑了,燦爛如那窗外的陽光。
“那是因為我母親喜歡,卻總不敢和姨娘們争搶,就算有好看的紫色料子,她也不敢穿。”
他又講起他自己的事情了,公叔翎疑惑的回過頭看他,他知道公叔翎在聽,目光溫柔。
公叔翎覺得氣氛有點詭異,便道:“我餓了。”
子之聞言立刻起身出門,“我這就讓人去準備!”
子之逃似的離開。
屋裏太熱了,雖然已經是近秋天的時節,子之只這樣覺得。
不對,是公叔翎身邊太熱了,只要待在他身邊他就覺得熱,卻又不由自主的,想要微笑。
子之努力拉下自己上揚的嘴角。
公叔翎獨自在房中,有些茫然。
子之今日為什麽怪怪的?不對,他這個人一直都挺怪的。
只是,他怎麽對自己這麽……殷勤?
還有,燕國內亂,他不抓住機會弄死燕王,忽然出現在齊國做什麽?
莫非是兵力不足,找自己借兵?
*****
“王爺,子之需要借五萬兵。”
坐在離開王城的馬車上,公叔翎終于聽到了子之說這句話。
總算解答了心裏關于子之為什麽這麽殷勤的問題。
“我扶你坐上燕國王位,你許我十五座城池。”公叔翎對着車窗外的子之說道。
子之牽強的笑了笑。
“王爺怎麽也得給子之這新國君留點開國的信心啊!最多十座。”
公叔翎不看他,只看着遠處連綿的山脈。
墨眉微挑,臉上笑意清淺。“十五座,一座都不能少。”
子之賠着笑臉,快笑出眼淚。
“子之可才救過王爺的命啊,十二座行不行?”
公叔翎笑着搖搖頭,轉眼看着子之萬念俱灰的臉,心中覺得好笑,便忍不住伸手,對着他勾了勾示意他過來。
子之重燃希望,趕緊湊近了公叔翎。
對着公叔翎的耳朵,聽見的卻不是想要的數字,而是……
“叫我将軍。”
說罷,他便命令車夫駕馬。
有一個多月沒有見姬飛煙,眼下公叔翎歸心似箭。
馬車已經離開,子之還蕩漾在公叔翎臨行前的笑容中。
唇角又不自知的上揚,他自言自語道。
“十五座……便十五座吧。”
*****
王府。
屋中燭光忽明忽暗。
飛煙将亦楓的信燒成灰,愁上心頭。
那個子之不怕死麽?!
竟然敢直奔齊國王城!
為了找公叔翎聯盟,奪取燕國,他竟然如此冒險。
看來他們多半已經在王城碰過面,該商議的事已經商議過,不會再見面。
這也就意味着,她和亦楓盤算着在齊國刺殺子之的事,多半是要落空了。
嗞啦一聲,是一只蛾子撲進了火燭。
飛煙瞧着那小小的蛾子在火中掙紮,翅膀迅速萎縮,渾身被燒的焦黑,輕聲罵了句。
“命都不要的東西。”
說着,她将從公叔翎房中偷來的虎符好好的放入衣袋,不由也嘲諷起自己來。
這亂世命都不顧的,何止是子之一人,她自己不也是一個。
門口傳來腳步聲,飛煙聽着那腳步的韻律,眼睛竟一熱,想要落淚。
他回來了。
“怎麽深夜不睡,在我房中?”
公叔翎打開門,眼神中分明有驚喜之意。
一路緊趕慢趕,風塵仆仆,只為早些回來。
飛煙輕輕一笑,淚光在燭光裏浮動。
“飛煙夜夜無眠,心像被人攥在手裏,唯有看到房中屬于你的一切,才能讓飛煙心裏稍稍好受一些。”
公叔翎快步走來,把飛煙摁在牆上吻住。
生死關頭的放不下,連月的蝕骨思念,都在這一刻如山洪爆發。
飛煙用殘存的理智褪去自己裝有虎符的外袍,也點燃了公叔翎緊繃的底線。
吹滅了燭火後,春色開始在夜色深處旖旎。
帷簾泛起了漣漪後便動蕩不停。
一雙玉手總想要在這動蕩中緊緊抓住些什麽,最終只好死死摟纏住與她一同淪陷的人。
被翻紅浪,像一場經久不滅的烈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