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信任游戲(中)
雪倫降下車窗, 出示了自己的手環ID碼。交警手持全息平板掃描了她的ID, 開始浏覽她的資料,在此過程中,雪倫很自然地問了一句:
“警官先生, 前面是發生什麽事了嗎?我們還要去趕夜班飛機, 希望不要耽誤太久。”
那交警是個中年男性,看起來很沉穩,大概是經歷了不少事,乜了雪倫一眼,并沒有搭話。
“警官先生, 真的來不及了,半個小時之內不趕到機場, 我們就要錯過登機時間了。”雪倫再次強調道。
“這車,不是你的車啊。”交警道。
“這是我朋友的車,她就坐後面。”雪倫道,配合着她的話,後座的角谷聰子也降下車窗,探頭出來打了聲招呼:
“我吃了感冒藥頭暈,所以拜托她開車。”
“你也出示一下你的手環ID。”那交警道。角谷聰子照做了,那交警掃了ID,繼續低頭看資料。
雪倫見這警官油鹽不進,決定另辟他途,她觀察了一下在場的其他三名交警,這些人雖然面無表情, 可神情中不知為何總凝着一絲警惕。他們在警惕什麽?
就在此時,雪倫注意到那個中年男交警抑制不住地多看了角谷聰子幾眼,最後似乎終于無法忍耐地詢問道:
“您是科學院武裝保衛處的處長嗎?”
“是。”角谷聰子平靜回答。
“能否方便透露一下,您現在是在任務中嗎?”
角谷聰子沒有急着回答,而是雙眉揚起,露出一副“你說呢?”的反問表情。
那中年男交警撓了撓胡子拉渣的下巴,道:
“是這樣的,如果你不能出示公幹文書或者指令,以私人身份是不能放行的。前面交通管制了,整個威斯德姆機場半徑三十公裏內不允許民間車輛進入。你們沒有收到航空公司的短訊通知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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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的角谷聰子雖然在公幹中,但顯然,她無法提供這樣的證明。天陽現在還在車裏,縮在座椅下方,蓋了一條毯子假裝自己是行李。她最好別在這樣的場合下露面,否則公主殿下為何會在這裏,到時候得費口舌好一番解釋了。
雪倫心裏一愣,心想大概是因為手環屏蔽了網絡的緣故,所以沒能收到短信。但這個原因她不好說,只能說:
“說起來好像我手環出了點問題,一直沒信號,所以沒收到短信。”雪倫道。
“哦,那怪不得了。”此時,這位中年男交警已經放松了許多,顯然他已經開始逐漸相信雪倫等人這個時間出現在這個地方,其實是情有可原的。
“呃,總之,你們不能留在這裏,裏面全部封鎖不許放行了。要坐飛機走,還是改天吧。”他說道。
“那可真是……太糟糕了……”雪倫口頭上說着,心裏卻在盤算接下來該怎麽辦?去坐磁懸浮快速列車也是一個選擇,時間會稍長一些,但在接受範圍之內,前提是磁懸浮也在運行。
“大哥,問您一句,我們去坐磁懸浮,可以走嗎?”
“不行不行。”那交警擺手,“威斯德姆城附近的交通樞紐都被封鎖了,航空、鐵路、公路、水路都走不通。”
“這是出什麽事了啊?”雪倫繼續套話。
“不能說不能說,總之外面很危險,你們盡快回家去吧。”中年男交警揮揮手,拉開了一旁的路障,讓她們掉頭回去。
此處不宜久留,還是另尋出路吧。雪倫作出判斷後,便發動車子沿着交警的指示往回開去。
“到底什麽情況?”眼瞧着離臨檢點遠了,天陽從座位底下坐直身子,問道。
“一般情況下,全城交通管制封鎖只有兩種原因,一是發生重大傳染病事故,二是發生了重大恐怖襲擊,嫌犯在逃。我估摸着,這次的原因是後者,且嫌犯的位置可能被鎖定了,就在威斯德姆機場內。其內可能發生交戰,才會将機場30公裏範圍內封鎖。”角谷聰子分析道。
“但是,沒聽說哪裏發生了重大恐怖襲擊事件啊,莫非是消息被封鎖了?”雪倫問。
“有可能。但這是機會,我說你們沒辦法過安檢,你們也不用不承認,首先你們不打開手環網絡是沒辦法過安檢的,也沒辦法出示機票,而一旦恢複網絡連接,你們必然要面臨的是暴露行蹤。公主殿下地位尊崇,被發現了最多也就是抓回去教訓一頓完事兒,可斯班賽伯爵可能會面臨軍事法庭拘捕,因為你在逃離軍事科研任務,是可以與叛國罪同罪論處的。我估摸着你們原本的打算是到了機場,找機會甩掉我,然後找準航班潛入行李艙,乘坐行李艙抵達目的地。沒錯吧?”
雪倫和天陽啞口無言,因為全部被說中了。
“但是現在,這個行動計劃被打亂了。但這是機會,如果機場中當真有恐怖分子與警方對峙交戰,那麽機場旅客究竟有沒有被完全疏散是未知數,或許被當做人質也是很有可能的。滞留機場的那麽多旅客,就可以成為我們任意挑選的身份替代人了。”
“就算替代了旅客,我們也不能上飛機,航班都取消了。”雪倫道。
“重點不是上飛機,威斯德姆機場那麽多飛機,哪架其實都能拿來用。我随口就能說一個方案:以斯班賽伯爵的黑客能力,完全可以駭入航空公司系統和空管系統,修改一個貨機航空任務,我們僞裝成貨機飛行人員,由天陽這個持有飛行員執照的人來駕駛,我做輔助,很輕松就能抵達目的地。
我提出僞裝成旅客的目的,是搞清楚恐怖分子控制住機場的真正意圖。假如說機場當真成了人質被控制的地方,你們會坐視不理嗎?即便雪倫會,天陽你也不會吧。何況你們當真要蒙混進入某架飛機離開這裏,可是繞不開這幫恐怖分子的。”一邊說着,角谷聰子已經從自己的手環中調出了一道二級密令,五秒鐘前發到她手環上的,來自國安局的協調令:威斯德姆機場今夜11點發生恐怖襲擊事件,兩百餘名人質被控制,請注意科學院所屬人員的行蹤,如果今夜有途徑威斯德姆機場行程的人員,請及時報告!
現在整個機場都被恐怖分子控制了,無論哪架飛機都無法起飛,她們即便想偷個飛機起飛離開,也是無可避免會被恐怖分子發現。在其他交通都無法使用的情況下,飛機作為速度最快的交通工具,仍舊是她們的首選。畢竟時間不等人,越早離開科學院可控制的範圍,逃離成功的幾率就越大。故而,角谷聰子的話,顯然合情合理。
既然認同了角谷聰子的想法,三人便商量了一下到底該怎麽辦才好。車子開出三公裏後,靠邊停在了應急車道上,大約十分鐘後,雪倫駕車,尋了最近的一個閘道口下高速。車子逐漸行駛上了颠簸的普通公路,随即開到了一邊的工廠區中。威斯德姆機場附近都是工廠區,這裏的工廠大多是輕工廠,是生産軍需紡織物和高科技纖維紡織物的科學院直屬工廠。她們的車穿梭過夜間一片漆黑的工廠區,逐漸能看到遠處機場塔臺的夜燈了。航站樓的方向一片漆黑,大概是因為航站樓本身實心牆體少,玻璃牆面多,恐怖分子可能是出于不被狙擊手瞄準的緣故,将整個航站樓的燈光全部關閉了。在這樣的深夜裏,一片漆黑的航站樓中,上百人質被控制,當真是一場災難。消息封鎖得如此嚴實,一丁點都沒有走漏出去似乎也有些不尋常,要知道在大型的綁架勒索事件中,嚴格保密并不尋常,綁匪其實相當在意外界的輿論走向,所以消息一般都會公布出去,政府控制輿論給綁匪施壓。一旦綁匪心中開始動搖,談判專家也容易有可乘之機。
“政府嚴密封鎖消息,這态度不尋常啊……”當車子停在了機場外圍的栅欄邊時,雪倫忽然說道。
“是啊,我也覺得,是不是恐怖分子提了什麽不能公之于衆的要求,才會如此嚴格保密?”天陽道。
“什麽樣的要求是不能公之于衆的要求?”雪倫接着問。
“那可就多了……”天陽說了這麽一句,結果也沒繼續列舉,就開了車門下車。彼時,角谷聰子根本沒聽她們的對話,直接就下車去了。
雪倫卻在想自己之前的問題,大約綁匪的要求涉及到了國家機密,又或者影響太壞根本不可能答應,才會如此保密吧。除此之外,也很難有別的解釋了。
她轉念又想,如果是後者,恐怕……那些人質的價值就要大打折扣了,最終政府對救援的傾向可能發生變化,全員安全救出比允許犧牲人質、優先壓制歹徒可要困難多了。
她嘆息一聲,雖然這件事與她并無關系,但她也并不希望看到政府作出後者的選擇,如果她們裝扮成人質的計劃順利,她希望能在力所能及的範圍內,盡量保證那些可憐的人質可以全身而退。
“在這裏,從這裏進去吧。”彼時的角谷聰子已經走出了幾十米,來到了一條石子路上,這條路大概是機場的工程車行駛的捷徑,路鋪得很草率,石子已經被壓出了兩道寬闊的輪胎印。而就在道路的盡頭,綿延數十公裏的高壓電網果然出現了一道單邊開的大門。
“看,這兩邊裹着絕緣橡膠,這扇門只靠一條電纜夾在門頭通電。有車出入時,只需要将電夾拿下來就行。”角谷聰子道。
“我來吧。”雪倫道。
天陽看向她,笑了笑,仿佛在說:看你有什麽本事把兩米多高的高壓電夾拿下來。
然而雪倫的操作非常簡潔流暢,只見她雙足直接蹬上了通了電的電網,右手機械臂向上一攀就抓到了網頂,然後她用左手抓住高壓電夾的絕緣部分,将電夾松開扔了出去,緊接着她自己直接一個翻身就躍到了網的那一頭,輕盈着地。
啊……機械臂原來不導電啊,出乎意料。天陽笑了笑,也迅速越過了攔網。角谷聰子幾乎和她同時落地。她們也不多話,徑直往機場內部跑去。這裏距離航站樓起碼有兩公裏以上的直線距離。穿越外圍的草坪區,她們還要穿過跑道和寬闊的停機坪才能趕到航站樓之下。
塔臺被控制住了,有兩束探照燈正在停機坪範圍內來回探照巡視,再靠近,便排出了一整排的強光燈,将整個停機坪範圍內照得光亮如晝。三人進入草坪範圍時,就注意到附近有好幾個特警埋伏地點,不僅敵人在巡視,特警也在四周巡視。所以她們不僅要避開敵人注意,還要避開特警的注意。
“西北,東南,西南,有三個狙擊點,距離塔臺和航站樓大概900米左右。這附近沒有高層建築,狙擊點相當難尋,西北方的擊手是趴在附近的電線塔上,東南和西南兩個狙擊手,用消防車的梯子當狙擊點。消防車的前方,分別埋伏着兩隊突擊隊員,此外,正東方和正南方也有突擊隊員在待命,估計人數在70人以上。”雪倫一早放出了自己的微型無人機進行夜間偵查,此時基本已查清四周的情勢。
“那,咱們得走西邊進去了,那裏注意力最少。不過這兵力部署還真有點奇怪。”天陽道。
“那是因為西邊是死路,那裏有一處大革命之前遺留的廢棄核工廠,正西走不通,要走就必須穿過核工廠,那工廠的牆又高又厚,裏面全是鉛塊,政府都懶得拆。歹徒肯定不會選正西方走,所以警方并沒有把兵力埋在那裏。退一萬步說,即便歹徒真的逃進廢棄核工廠,那反倒正好來個甕中捉鼈了。”雪倫道,“不過對我們來說不成問題,我們不是要從西面出去,而是要從西面進去,那核工廠可沒擋我們的道。”一邊說着,她一邊率先往西潛行而去。天陽和角谷聰子緊跟在後。
二十分鐘後,她們順利順着西面光亮照不到的黑暗區抵達了距離航站樓只有三百米的位置,在此過程中,附近巡視的特警并未發現她們潛入進來了,這主要歸功于雪倫的技術幹擾。可是再往前,就要暴露在狙擊手的視線之下了。
這三百米該怎麽過去?
“公主,你皮夾克左袖內側有一個撥動鈕,你将其打開,可以開啓光學迷彩。”
天陽吃了一驚,她沒想到自己的皮夾克這麽有門道,一試果真如此,光學迷彩的遮蔽範圍将她從頭到腳遮個嚴實,瞬間便消失于無形。
“厲害了我的伯爵。”天陽笑道。
雪倫微微一笑,也開啓了自己沖鋒衣內的光學迷彩開關。
“喂,那我呢?”角谷聰子問道,話音剛落,她就被一只無形的腳踹出了陰影區,瞬間落入了光亮如白晝的敵我雙方對峙區。
“什麽人,舉起雙手!”
“不許動!”
“立刻趴下!”
角谷聰子面龐抽搐,舉起雙手跪地大喊:
“我沒有武器!我是一般平民!”
說完這句話,她就被一枚麻醉彈擊中大腿,暈厥之前她扭身看向自己被踢出來的方向,翻着白眼有氣無力地罵了一句:
“F**K YOU!”
作者有話要說: 已捉蟲。
這章寫到最後自己笑到不能自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