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16)

勢滑落,露出一截撩人的腰身弧度和半裸半遮的臀部,胤禔的眼神一沉,再次靠過去,手掌貼上了他的腰,輕揉慢捏,語氣更暧昧了幾分:“太子爺,記得今天是什麽日子嗎?”

胤礽被他這麽一挑逗,敏感的身子酥了一半,鳳眼微眯,輕喘着氣:“什……什麽日子……”

胤禔得意地揚起了嘴角,頭一回沒有順勢壓下去,而是勾了一旁挂着的衣裳,親自伺候他穿了起來。

胤礽有些不解地看着他:“不做?”

胤禔差點笑出聲:“你想做?”

胤礽撇了撇嘴,不做拉倒。

其實胤礽雖然每一回醒來對着他又瞪又掐,但真正上了床從來不多抗拒,相反大多時候都是他有意無意地撩撥勾引在先,也所以胤禔有的時候也迷糊,完全不明白他到底是個什麽意思。

當然,能得便宜,他是十足樂意的,所以也是每回都不管不顧樂得奉陪。

于是等到胤禔把屋子裏的人都揮退了,拉着糊裏糊塗的胤礽穿好衣裳下了床出了門,胤礽依舊沒搞明白他葫蘆裏賣得什麽藥。

一直到胤禔把他拉到院子裏,指着擺了一地的花盒,問他:“知道這什麽嗎?”

胤礽瞥一眼,狐疑瞅他:“放煙花?你腦子壞了?”

“你腦子才壞了。”胤禔伸手推他的額頭,笑得無奈有寵溺。

胤礽懶得理他,回了房門外的長廊上石階上坐下繼續打瞌睡,胤禔親手點燃了地上的花盒。

一聲接着一聲的花炮綻放的巨響聲驟然響起,驚得才要靠着廊柱睡過去的胤礽猛地坐正了身,睜開眼,絢爛到極致的豔麗煙花倒映進了他的眼裏,一下就怔愣了住。

胤禔就站在那燦爛煙火前笑看着他,他的眸子裏帶着從未有過的動人華彩,幾乎叫他移不開視線。

倆人就這麽長久地對視着,身後萬千煙火都成了點綴和背景,世事紛擾這一刻也只有他們。

一直到轟轟烈烈的煙火燃盡熄了,滅了,方才被點亮的半空重新暗了下來,周遭又恢複了安靜,胤礽才慢慢回過神,略有些尴尬地移開了眼。

胤禔方才亂跳不止的心這會兒也平靜了下來,走上前去,笑着沖胤礽攤開了自己的手掌心:“送你。”

不起眼的紅色繩子,中間有一顆碧綠的玉石珠子做點綴,毫不起眼。

胤礽嫌棄道:“這什麽?”

“吉祥繩,”胤禔說着在胤礽面前單膝跪了下去,在胤礽錯愕的目光注視下,輕拉過他的腳,幫他脫下靴,将那繩子系到了他的左腳腕上,最後伸手撥了撥那顆珠子,輕笑了起來:“剛剛好。”

胤礽的腳踝很纖細白皙,配上那豔麗的紅繩子一眼就讓人移不開視線,胤礽皺着眉看胤禔手指慢慢摩挲着自己的腳掌,莫名其妙問道:“你送我這個做什麽?”

胤禔擡起頭,笑看着他:“當真不記得了?”

“記得什麽?”

“今日是你生辰啊,太子爺。”

——哦。

胤礽的記憶裏生辰就=祭拜皇後額涅+接受王公大臣朝拜+收孝敬壽禮,當然這壽禮就算不是價值連城也至少拿得出手,絕不是胤禔這會兒給他戴上的這看起來只值幾個銅板的紅繩子,勉強也就這顆珠子值錢,但這麽小的一顆珠子,就算是再通透再好的玉也就那樣了,依舊是說有多寒碜就有多寒碜。

胤禔看胤礽眼神古古怪怪神神叨叨,猜出他心中所想,無奈道:“太子爺,這東西是不值幾個錢,不過是我花了功夫幫你求來的,還在皇家寺廟裏開過光,可以保平安的,你就算給個面子勉為其難收下來行嗎?”

靜默片刻,胤礽嘀咕道:“……孤也沒說不要。”

肯收就好,胤禔暗暗松了口氣,幫他把靴襪穿好,起身靠着他也在石階上坐了下去:“小狐貍,這東西以後別解下來啊。”

胤礽斜睨他:“這個該不會是那個什麽月老紅線,你特地用來綁住孤的吧?”

說着便就去捏胤禔的腳,質問道:“說!你自個是不是也有一條還是一對的?!”

“哈,”胤禔心虛地讪笑:“你怎麽連這個都知道。”

不該知道的時候知道得太多了,面對胤礽滿臉‘孤就知道’的鄙視表情,胤禔無奈挽起了自己的袖子給他看,他的紅繩戴在右手上頭。

胤礽哼了一聲側過了頭。

胤禔哥倆好地伸手去勾他的腦袋:“小狐貍,喜歡這禮物嗎?”

胤礽白他一眼:“孤大婚的時候你打算送什麽的?王二說你有精心挑過後來又沒送?”

“啊?”

“孤說,孤大婚的時候你打算送什麽的?”

“……太子爺記得我大婚時送了什麽嗎?”

“忘了。”胤礽痛快承認,他根本沒操心過這種事情,每回都是讓奴才去康熙賜給自己的那一堆一堆的好東西裏随便看着挑,記得才有鬼。

果然,胤禔嘆氣:“就是因為你太沒心沒肺了,哥哥才不是你這樣,就是這個東西,本來你大婚的時候就打算送你的,後來發現那個假太子不是你,就算了。”

胤礽聞言越發狐疑了:“那去年孤生辰,你怎麽不送?”

“不合适……”

不同于之前急切地想套牢他,真正撿到了小狐貍之後才改變了心意決定慢慢來,在沒有跟胤礽捅破那張紙之前送這種類似定情信物的東西當然不合适。

胤禔沒有說明白,胤礽也沒有深究,抓過胤禔的手,低下頭,撥了撥他手腕繩子上的珠子,沉默了片刻,問道:“從什麽時候開始的?”

“什麽?”胤禔一時沒轉過彎來。

胤礽擡眸看着他:“你對我……”

“哦哦,”胤禔低咳一聲,正色起來,小狐貍這是要聽他的真心話了:“就……那麽喜歡了啊。”

“從什麽時候開始的?”

“大概很早吧,不過是被圈了以後才發現。”

胤礽微一怔愣,然後徹底無語了,甩甩手站起了身。

胤禔趕緊拉他的胳膊:“做什麽呢你?”

胤礽冷哼一聲,伸手敲上他的腦門:“想追孤?就瞅着你從前做的那些事情,你就慢慢等着吧。”

然後在胤禔石化的瞬間,胤礽已經甩開了他的手,推門進了房間去,帶上門之前胤禔迅速反應,跳起來就沖了進去。

噼裏啪啦地打鬥過後,黑燈瞎火中完敗的胤礽被壓上了床,胤禔伸下去的手從他帶着吉祥繩的腳踝一路摸上去摸到大腿根處停了下來。

胤礽低喘一聲,反手勾住他的脖子,拉下他狠狠吻了上去,呢喃自相貼的唇間溢出:“快點……”

“遵命,我的殿下~”

☆、死穴

一大早,胤禔躺床上哼哼唧唧,一面讓路九去傳相熟的太醫來診斷,一面派人進宮去與皇上告假,說是昨日吃壞了肚子病倒了,躺床上起不來,今日進不了宮也辦不了差了。

胤礽悠哉悠哉起身梳洗用完早膳,才想起來要關心一下胤禔,走到床邊去,一巴掌拍在他身上:“說吧,又在裝模做樣做什麽?”

方才還看着痛苦不堪的人這會兒又嬉皮笑臉起來,然後就忍不住抱怨:“小狐貍你也太沒良心了,我這副樣子你不關心一下就算了,還抱着幸災樂禍的心思……”

“你還裝!”胤礽就差沒伸腳踹他:“你這副鬼樣子是病了嗎?!昨晚不是還精神好得很!”

還能壓着他翻來覆去做一整晚不帶停的,胤礽想起來就免不得咬牙切齒。

所謂不作就不會作死,被識穿的那個一個鯉魚打挺坐起了身,半點不臉紅地承認:“行了行了,爺就是不想進宮罷了。”

胤礽眼珠子轉了圈就明白過來,今日是皇太子千秋,每年這一天都比照萬壽,所有在京王公四品以上官員都要進宮去二跪六叩皇太子,當然也包括了他的一衆皇兄皇弟。

胤礽哼道:“你這個時候突然病了,不覺得太明顯了嗎?”

“管他們怎麽想呢。”胤禔滿不在乎,跪胤礽就算了,跪假太子?打死他都不幹。

胤礽懶得跟他磨嘴皮子,不進宮就算了,他也不想去看假太子狐假虎威借他的身份耀武揚威。

于是胤禔就這麽得以又偷閑一日,到了下午,索額圖帶着兩個兒子和長泰做賊兮兮地摸來直王府後門,前後瞧了半日确定沒人主意才進了門去,他們是來給胤礽賀壽的,跪拜什麽的胤礽很好脾氣的給免了,不過這該送的壽禮倒是不少。

阿爾吉善嘟嘟嚷嚷地抱怨早上拜那趾高氣昂的假太子拜得膝蓋都疼了被索額圖給狠狠瞪了一眼,索額圖陪笑着叫人把一箱一箱的好東西擡進來,與胤礽禀報:“這都是孝敬給太子爺您的賀禮。”

胤礽興致缺缺坐一邊喝茶看也不看,倒是胤禔繞着那些箱子轉了兩圈在長泰幾個的瞪視中,一腳踹開了其中一個的蓋子,看着滿箱子的金銀珠寶,啧啧感嘆:“真要是送給太子爺壽禮怕是都已經進了毓慶宮的庫房吧,這些……難道不是借着太子爺做壽的名頭額外向下敲詐來的?要不怎麽送索額圖你那裏呢?”

“……”

屋子裏一片默然。

——人艱不拆啊直郡王!

看着索額圖幾個被拆穿之後紅紅綠綠的臉,自然也心中有數的胤礽放下茶盞,冷淡道:“都拿回去吧,把東西都退了,下回別收這些了,反正你們也不愁銀子花,別被人又給抓了把柄了。”

幾人面面相觑,俱是完全沒想到胤礽會說出這樣的話來,索額圖支支吾吾,為難地看着他:“爺,您不收這些,您日子怎麽過……”總不能真在這一看就笑得不懷好意的直郡王府上白吃白喝吧……

胤礽無所謂道:“這個就不用你們管了,總之,這些東西拿回去,退回去,以後也別收了。”

好吧……

胤礽看他們低着頭一臉郁卒,好笑不已,低咳了一聲,引了幾人注意,這才對索額圖道:“叔公,幫孤做件事情如何?”

索額圖點頭如蒜搗,他就怕太子爺不要他幫忙,太子爺肯吩咐他做事,他幾乎都有要去外頭跑兩圈淚奔的沖動。

“昨日八貝勒大婚,去喝喜酒的人不少吧……”

“是沒錯……”索額圖點頭,摸不着太子爺提這個的意思,他們府上昨日也去了好幾個,就因為跟安王府的姻親關系,雖然他們着實跟安王府不是一條道上的。

“有人假借酒宴做幌子聚衆結黨,叔公覺得這事該如何處置呢?”

老狐貍的眼珠子一轉,當下明白過來胤礽這話的意思,笑眯眯道:“參一本?”

“那倒是不用,”胤礽道:“不用自己動手了,想法子透漏一些給那假太子,讓他去想吧。”

打發走了索額圖幾個讓之将東西原樣擡回去之後,胤禔才走上前去,笑着捏胤礽的下巴:“太子爺,那麽多好東西都不要了?”

“本來是想要的,”胤礽冷哼:“你還真有臉說。”

收了之後一準得被胤禔念叨死,胤礽為了耳根清淨同時也還是覺得少給索額圖一家子添隐患便就忍痛割愛算了。

“怎麽不讓索額圖做呢?”

“怕髒了手。”胤礽沒好氣。

胤禔笑得更樂了:“外人眼中假太子可就是你,讓他做不是更髒了自己的手。”

胤礽冷嗤:“假太子手裏哪有人脈,他現在根本不敢用索額圖的人,自然只能找老四幫忙,只要多蠱惑假太子幾句,讓他鐵了心非要整老八不可,老四就算不想攙和這事也不能違背假太子的意思,要不他之前做的那些就都白費了。”

“到時候老八一定對老四咬牙切齒,他們兩個互鬥就夠了,”胤禔嘆氣:“太子爺就這麽讨厭那兩個?”

“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罷了,”說完他又瞪了胤禔一眼:“孤更讨厭你。”

“老八這回可慘了……”

“自找的。”

當年康熙都能因為一個會飲案二廢太子,好吧,就算太子爺種種前科讓他一早想這麽幹了,但是那畢竟是導火索,足見康熙對這種事情的猜疑忌憚諱莫如深,如今胤禩一個才封爵開府的普通皇子就敢做下這樣的事情,當真是不作就不會作死。

胤禔的手心摩挲過胤礽濕軟的嘴唇,那上頭還有一些細小的傷痕,都是昨晚被他給啃咬出來的,胤禔的手指描摹着,感受着那紋路的形狀,心下癢癢,雙眸已經輕眯了起來,愣愣看着胤礽。

胤礽也同樣看着他,鬼使神差的,就做了之後會讓他後悔萬分的動作,伸舌舔了一下他的手指。

轟的一聲,胤禔只覺得有悶雷在腦子裏炸響了,理智斷了弦,只剩下燃燒起來的情.欲。

被胤礽按上榻撕衣服,後知後覺的小狐貍腦子裏才慢慢閃過四個大字:白日宣淫。

已經被挑起火來的人是不會管這是不是青天白日的,一下就将之腰帶給抽了走,一個深重的吻就落在了胤礽的唇上:“小狐貍,我遲早會被你給弄瘋的……”

胤禔雖然性格不拘小節,但兩輩子這麽多年下來從來都是頗有自制力的人,這種看到某人就随時随地地狼變産生恨不得撲上去将人拆解入腹的沖動并且當真這麽做,被胤礽稱之為流氓無賴又無恥的行徑以前從來沒有過,所有的一切,都是因為胤礽,兩輩子他唯一的死穴,不管是哪一種,都只有胤礽。

被親得昏天黑地的胤礽受不了地推他的肩膀:“你給孤起……起來……”

“別動,”胤禔一手握住他最脆弱的地方,另一只手卷着他敏感的尾巴,對着毛茸茸的耳朵吹氣:“小狐貍,腿打開來。”

“你去死。”

“爺死了誰來滿足你?”

“滾。”

不管怎樣,倆人還是耳鬓厮磨了起來,胤礽雖然嘴裏罵罵咧咧,卻其實很享受這種與人親昵纏綿的感覺,之前從未有過的體驗,都是胤禔教會他的,也都是胤禔給予他的。

說着滾的那個很快就聽話打開了身體,還纏在胤禔身上不肯撒手,胤禔憐惜地輕吻着他汗濕的額頭,看着他意亂情迷的樣子,心裏驀地生氣一股滿足感,動作也越發小心翼翼起來。

糾纏在一塊的兩個沒有發現房門還沒關,于是正到緊要關頭就被匆匆闖進來的路九給打斷了好事。

路九看着幾乎已經裸了身糾纏在一塊的兩個,愣是驚得半晌沒回過神來,眼睛瞪得比銅鑼大嘴張大得能塞下個鴨蛋,胤禔猛地轉過頭狠狠瞪他,一手拉過一旁的鬥篷擋住胤礽的身體,一手抄起茶盞朝着路九砸了過去。

路九回過神,欲哭無淚地閉上眼睛,快速禀報:“明相帶着揆敘少爺來了,說是來與您請罪……”

“滾!”

說完事情的路九溜得比兔子還快,當然這回沒忘了幫他們把門給帶上。胤礽自被胤禔撿到這也還是第一回聽他這麽大聲訓人,一時倒是愣了一下,然而下一刻,人走之後恢複本性的胤禔又笑着親了親他的唇,胤礽不耐提醒:“明珠他們……”

“不管。”胤禔說着一個挺身……

“唔……”

身體瞬間被填滿的感覺讓胤礽無暇多顧,只能随他去了。

至于門外大眼瞪小眼的明珠父子倆,裏頭正上演什麽香豔好戲他們自然是不會知道的,就只覺得,怎麽方才還陰沉沉的天這會兒突然又陽光明媚夏風和煦了呢?

☆、50·怒火中燒

明珠兩父子被晾在外頭,一直等到快到晌午餓得饑腸辘辘,胤禔才叫了人出來迎他們進去。

明珠狠狠瞪揆敘一眼,認定就是他做的混事惹了胤禔不高興,王爺才會故意用這樣的态度冷淡對待他們。

揆敘心下惴惴,到了胤禔面前就直直跪了下去,匍匐下.身,大氣都不敢多出一口。

明珠小心翼翼地打量起胤禔的神态,只見他眼眸含春,嘴角帶笑,似乎……心情很好?

于是一時半會地明珠卻也摸不清頭腦了,屏風背後才被疼愛過的人卻是咬牙切齒,他當然得意,慘的是自己這會兒腰酸腿又疼!

胤禔的目光從明珠臉上挪到趴在地上的揆敘身上,不着痕跡地蹙了蹙眉,問道:“這是做什麽呢?”

明珠趕緊請罪:“奴才教子無方,一個沒看着這個孽子便就做下了這等不容于王爺的混賬事,還望王爺息怒勿怪。”

胤礽哼了一聲,裝吧,可惜外頭的幾個都沒聽到。

胤禔的手指輕敲着茶盞,心中十足的好笑,問揆敘:“你當真想投靠爺的兄弟?”

“奴……奴才不敢……”

哪裏是不敢,是迫不及待才是,胤禔知道胤禩自打開始辦差之後就沒少挖自己的牆角,卻沒想到他會這麽快就挖到明珠兒子身上來了,且現在自己正得勢揆敘卻依然選擇投靠了他,其實,他是有些困惑的。

若不是碰巧被小狐貍給看到了他跟胤禩一塊,胤禔怕是一時半會地還發現不了這事。

胤禔聽揆敘還是支支吾吾地打馬虎眼,實在是沒好氣,問明珠:“你說吧,爺是如何虧待了你們,你們要背着爺去投靠八貝勒?”

“奴才沒有啊!王爺您一定要相信奴才!”明珠大喊冤枉,就怕胤禔誤會了他也有這個心思。

若說一開始胤禔初入朝堂時是自己推着他往前走給他鋪路,但到後來尤其是他兩次随康熙出征封王加爵之後,胤禔自己在朝中積蓄起來的勢力早已今非昔比,而相反明珠自複起之後雖然依舊人人見了他很給面子地稱呼一聲相爺,實則康熙對他的重視卻早不如從前,如今該是換了胤禔罩着他,他才能依然保持舊日風光,自然不想就這麽被胤禔猜忌了與他生了嫌隙。

想到這些亂七八糟的,明珠又免不得想踹揆敘一腳,恨鐵不成鋼咬牙切齒。

“別嚷了。”胤禔受不了地打斷他,然後問揆敘:“還是你說吧,爺到底是哪裏讓你不滿意了,你要另攀高枝。”

揆敘低着頭,身子哆嗦了好半晌才斷斷續續地回道:“王……王爺您如今就像變……變了個人一般,明明有機會也不盡全力……對付太子爺,奴才看不到前程,奴才……”

得,原來是嫌他懶散了不跟胤礽作對了以後太子爺上位他們怕前程不保。

胤禔想想就覺得這話委實可笑,屏風後的那個手裏掐着蘋果卻是咬得咯嘣響。

這會兒明珠終于是聽到了聲音,懷疑地瞅了瞅屏風的方向,胤禔漫不經心地解釋:“小狐貍在裏頭吃東西。”

他說的可都是實話,明珠想起胤禔時常抱在手裏當寶貝的那只胖狐貍,明白過來,一時更加是郁悶。

然後話匣子打開似乎就不管不顧無知無畏了的揆敘咬着牙繼續說了下去:“王爺您就是這樣,現下成日裏就只知道養狐貍逗狐貍對其他事情都漠不關心,您這樣奴才心裏着實沒底……”

“你給老子閉嘴!”明珠一看胤禔臉色不對,一腳就踹揆敘屁股上去了制止他說出更多更混賬的話來。

胤禔氣極反笑:“爺養狐貍都礙着你的事了?八爺到底給了你多少好處讓你這麽死心塌地地跟了他?”

揆敘擰着頭:“八貝勒沒給奴才什麽好處,是奴才自己找上門去的。”

胤禩雖然在挖胤禔的人脈,但都是些邊邊角角,身為核心的明珠的兒子一時半會他其實還是沒那個把握能完全駕馭也不會去動的,不過架不住揆敘與他共事過兩次就看出這小皇子野心不小本事也不小,關鍵是他雖然出身不高卻夠膽子反太子,于是瞅着胤禔這成事不足地指望不住,揆敘拍拍屁股就貼胤禩那邊去了。

一開始,胤禩是不肯相信揆敘的,不過揆敘倒是十足忠心,明珠和胤禔的事情俱是知無不言說與他聽,之後胤禩便就将信将疑起來,昨日胤禩大婚,安郡王說要給他引見一些人脈,本來是沒揆敘什麽事的,偏偏不巧被他撞上,胤禩轉念一想若讓其他人知道明珠的兒子也投靠了自己,興許還能更給自己加幾分籌碼,便就鬼使神差地帶了他一塊去見人。

然後好巧不巧的是,偏偏就被人有三急的小狐貍給逮了個正着。

“你們是在說笑話嗎?”

一陣帶着滿滿輕蔑之意的笑聲自屏風後頭響起,明珠和揆敘兩個同時愣了住,一時半會卻沒聽出這是誰的聲音,只驚愕地同時轉頭看向了那邊,胤禔徹底無語了,卻也沒有打斷興致大發的胤礽。胤礽故意壓下了嗓子,譏諷道:“八貝勒真有面子,連明珠的兒子也上趕着去拍馬屁,樹大招風樹大招風,看着本事挺大可惜偏偏這麽淺顯的道理也不懂。”

胤禔聽着噗嗤一下差點笑出了聲音,趕緊轉開眼,明珠兩個沒聽出來胤礽刻意變了調子的聲音卻是氣惱不已,揆敘幾乎跳起來:“你是誰!躲後面做什麽!你給老子出來!”

胤礽不緊不慢地繼續嘲諷:“烏合之衆,成事不足,敗事有餘。”

揆敘已經開始擄袖子,胤禔低咳了一聲,屏風後面的人閉了嘴,然後他說道:“爺的一個友人過府而已,他說笑的,不用在意。”

胤礽撇了撇嘴,懶得再說。

明珠兩個一肚子的疑問,卻又不好多問,只能算了。

胤禔觑揆敘一眼,搖了搖頭,對明珠道:“把你兒子領回去吧,爺不要這樣吃裏扒外的奴才。”

“王爺……”

“爺知道你對爺沒有二心,你是你,跟你兒子沒幹系。”

話說到這個份上,理虧的明珠也不能多說什麽了,心情糟糕地領着不成器的兒子告退回了去。

胤禔起身去把專給他找麻煩幫倒忙的胤礽揪出來,沒好氣地責道:“你能不能好歹有那麽一點危機意識,想清楚自己是個什麽情況,別總是随意暴露了身份行嗎?”

胤礽不以為然:“明珠他知道孤是誰了?”

“……應該沒發現吧。”

“那不就是了。”

“……”

假太子那邊在聽說了胤禩在婚宴之上聚衆結黨的事情之後,又聽了人蠱惑的八貝勒勾搭上安王府有了強大宗室後援日後必然大有威脅的話,再想到隐約記得的這八阿哥确實是跟雍正皇帝搶到了最後的能人,本能地就産生了危機意識,如胤礽預料的那般,他手裏沒有什麽人脈,都是索額圖的人,即使有只忠于他與索額圖無關的那也都在胤礽手裏他壓根不知道,而且他也不想自将身份親自去對付他惹康熙猜疑,所以假太子想來想去,一拍腦門,把胤禛給傳來了毓慶宮。

聽罷假太子說的事情,胤禛心裏也有些納罕,老八這不聲不響的膽子也忒大了點吧?

然後就聽假太子吩咐他:“你給孤找人參他們,反正把事情鬧越大越好。”

胤禛的額上滑下冷汗:“這事有些難辦,沒憑沒據的……”

“孤不管什麽證據不證據,參了人讓皇上心裏不舒坦找他們的麻煩就夠了。”反正就是連假太子都知道了,康熙是個疑心病重藥不能停的,只要有人将這事捅出來,胤禩那些人便絕對有得受了。

胤禛很猶豫,他一點不想攙和這種事情,他跟胤禩又沒深仇大恨,扳倒他個出身不高的皇子有啥意思,既然那家夥也觊觎着太子位置,留着他在攪和渾水還熱鬧些,而且自己若真做了,不讓康熙發現了是自己授意的還好說,若是發現了……總之胤禛一點不想破壞自己在康熙心裏專心辦差心無旁骛的好印象。

假太子見他低着眼若有所思卻不說話,冷笑了起來:“怎麽,四弟從前說的那些替孤分憂的話都是屁話不成?”

胤禛微微蹙眉,這位太子爺真是越來越不着調了,連最起碼的修養都抛了,這麽粗鄙的話也說得出口,好在這會兒是沒有外人,要不不定得怎麽被人編排。

“臣弟沒那個意思……”

“那就去給孤辦!”假太子喝道:“去給孤把事情辦好了!要不就別指望孤對你客氣!以後這毓慶宮你也不用再來了!”

胤禛低下了頭:“……臣弟領命。”

無論如何,跟太子爺撕破臉皮都是他萬萬不想也萬萬不能做的,袖子底下的拳頭用力握緊,胤禛在心裏默默提醒自己沉住氣,不動聲色地領了命,告退了下去。

☆、藥

禦史上奏,安王府倒黴,死了十數年的岳樂被找借口“挖墳鞭屍”,爵位降成了郡王,幾個兒子的郡王貝子爵也一塊被擄了,好歹是沒直接降成閑散宗室還給了個公爵位勉強算是留了些面子,那日有份參與的其他王公,溫郡王被以行止不端渎職怠慢的罪名一樣降為了貝勒,其它幾個爵位較低的則幹脆一擄到底了,而胤禩本人,被康熙傳去一頓臭罵,灰頭土臉自是不用說。

至于揆敘,胤礽與索額圖說的時候并沒有把他的名字放進去,倒是明珠自己去康熙面前參了自己兒子懶惰不稱職,請求把他外放去地方上歷練,将人給趕出了京以給胤禔平息怒火。

當然了,康熙處置這事都是找各種其他借口理由懲處,也是私下裏把胤禩叫去訓話,也還算給他們留了幾分面子,但不過被疑心病重的老爹惦記上怎麽說都不是見好事,胤禩回去之後越想越不甘,就派人去查是誰在背後扯他的後腿,雖然胤禛是特地找了面上看起來跟自己實在八竿子打不到一塊真要查也未必查的到就跟自己有關的禦史上奏,卻架不住有人故意想讓胤禩知道,是他找人參的安王府聚會的這一幫子人。

夏日。

泛舟北海湖上,胤禔趟在船艙裏眯着眼睛曬太陽,胤礽靠在一邊無聊地看風景,伸腳踹踹他:“你最近很悠閑?”

胤禔嘴角揚起笑意:“自從老八知道了老四坑他之後都去專研怎麽對付他去了,沒工夫再來爺這裏熱絡,爺是清淨了不少。”

那還多虧了太子爺叫人放出去故意讓之傳進胤禩耳朵裏去的風聲,要不胤禩要查到胤禛和那禦史背後的關系怕也不容易。

胤礽說道:“昨日你去辦差,孤原本打算出門去外城逛逛的,結果就在後院門口看到老三的車停在街尾,你說他鬼鬼祟祟地上你的府上還走後門是要做什麽?”

胤禔聞言猛地睜大了眼睛:“你說老三?!他看到了你沒?!”

“沒有,”胤礽沒好氣:“因為他一直杵着不走,孤出不了門,最後便就回屋去了。”

胤礽住的院子後面出去就是胤禔王府的側後門,就是為了方便他私下外出,沒想到倒是被人給盯上了。

防火防盜防老三,胤禔咬牙切齒。

到了晌午,夏日午後炎熱的天氣曬得胤礽眼暈,再次伸腳踢胤禔:“船靠岸,孤要上去。”

胤禔伸手在他臉上摸了一把,換回白眼一個之後,高興地把太子爺的意思吩咐下去。

上岸之後胤禔領着胤礽去城裏他們常去的那間酒樓用午膳,好巧不巧地就在半道上碰到了乘了馬車急趕路的胤礽曾經最忠心的奴才淩普。

風吹起馬車簾子只一瞥,正要上車的胤礽眼尖地就看到了對面過去的車裏坐的是什麽人,又見他車趕得急,這個時辰也不知道是忙着去做什麽,好奇之下,當下扯了扯胤禔的手,努了努嘴:“跟上去。”

“太子爺,我們先去吃東西吧,總不能餓肚子……”

“跟上去!”

胤禔無法,只得吩咐人駕車跟了上去。

“往這個方向跑,這是要求……外城?”上車之後,胤禔看着前頭專挑小道走似乎是為了避人耳目一般卻一直是向着外城方向去的車子,心裏的好奇也被挑了起來:“淩普這厮這個時候突然跑外城去要做什麽?”

胤礽見他狐疑看自己,翻了個大白眼:“孤怎麽知道。”

“爺以為……”

“以為什麽?”胤礽哼哼:“這狗奴才刁鑽賊心思又多,孤哪裏知道他又在打什麽主意。”許是幫那假太子做什麽見不得人的事情呢。

想到那該死的假太子,胤礽的眼裏閃過一抹厲色,眼神也冷了幾分。

胤禔伸手在他面前晃晃:“別瞎想了,我們跟上去看看再說。”

淩普還當真是去外城去的,出了內城門之後就在外城大街小巷地四處晃悠,胤禔命了趕車的一直保持着不遠不近的距離跟着也不至引起對方懷疑,一直到淩普的馬車在一間小的不起眼的藥材鋪門口停下。

他的小厮從車上跳下,進了藥材鋪子裏頭去。

胤禔摸摸下巴,越發懷疑:“買藥?買藥要偷偷摸摸跑外城來?內城裏沒有好的藥材鋪子?再說了他真要有個什麽大病假太子不會不管他的吧,傳太醫給他看都不是不可能啊?”

“你很多廢話。”胤礽受不了他的聒噪。

小厮不過一刻鐘就出來了,手裏果真提了用線捆起來的一個藥包,遞給了車上的淩普。

淩普的車調轉回了頭,再次出發,看樣子是打算回城去了。

胤禔問胤礽:“太子爺想什麽呢?”

胤礽的眉頭鎖着,片刻後,吩咐道:“再跟上去。”

“……”

于是倆人又一路從外城跟回了內城。

最後馬車在淩普府上停了下來,看着他下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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