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降落地有點奇葩,可以重選嗎?
傅青煙是生生被雞糞味熏醒的。
她捂着腦袋,掙紮着睜開眼皮,入眼是一片木枝做的簡易栅欄,幾只肥胖的老母雞「咕咕噠」地在她的身邊圍繞着,小眼睛黑黝黝的。
什麽鬼?
自己為什麽會出現在雞圈裏?
血管深處的壓力壓迫着傅青煙的整個大腦,有光線順着眼縫溜進來,身邊的喧鬧聲更清晰了——
“這下流水村死人了,真的死人了!快叫村長啊!”
“她不是城裏來的知青嗎?這下子人沒了,該不會找上咱們村吧?”
“這是她的命不好,可怪不上俺們啊……”
傅青煙聽着這些陌生的詞彙,越發覺得不對勁兒了。
什麽流水村?
什麽知青?
她生活的那個年代早已經是新世紀了,哪裏還有知青啊?
作為A城某醫院的天才級美女醫生,傅青煙幾度跳級,二十二歲直接醫科大碩士畢業留校,做了本院的醫生。
年輕漂亮學歷高,事業上也順風順水。
大概是天妒紅顏,傅青煙唯獨在感情上活得令人唏噓。
她長這麽大一共就交往了一個男朋友,還偏偏是個愛偷腥的死渣男!
捉奸在床的那天,傅青煙一瓶水朝着渣男的脖子就澆了上去!
下一步删微信,删電話,照片拍下來發給渣男的父母。
晚一秒都不帶墨跡的。
這段狗血的感情,直接拜拜呗您內!
甩了渣男,傅青煙約了朋友蹦極潇灑,可沒想到這一玩直接玩嗨了!
“不是蹦極嗎?這是哪兒啊……”
周圍的一切看起來都非常的陳舊粗糙,傅青煙扶着牆壁慢慢坐起來,一只雞慢悠悠地踮着爪子從傅青煙的腿邊散步,眼看着一團溫熱綠色的物種就要滴落下來。
“哎?這位雞姐你咋這麽不見外呢!”
“請管好你的臀!”
傅青煙皺皺眉,正伸手轟趕着身邊的老母雞。
與此同時,腦袋裏忽然傳來一陣劇烈的脹痛,好像有個開關被按下,關于另一個人的無數記憶一下子湧入了她的腦海裏。
傅青煙一幕幕地看過。
短暫地驚愕過後,對于她這樣一個優秀的全能醫生,一個實打實的唯物主義者,傅青煙不得不接受了這個事實,她竟然穿越到了另一個完全陌生的平行時空裏!
原主和自己同名同姓,年十七。
性格軟慫,父母都是城裏的工人,家境普通。
幾個月前,傅青煙主動了申請下鄉插隊支援農村建設,而她插隊的地方正是從小曾照顧過自己的姨媽所住的地方——流水村。
傅青煙正回憶着,圍觀人群中忽然一個老婦人拔高嗓音就喊了起來:“我的個親娘哎!煙兒活了,她真的活了!”
“孫鳳榮這外甥女啊命可真大啊!我這就去堂屋趕緊給她叫醒!”
喊話的老婦人是村裏「大喇叭」,哪家有事都有她。
大喇叭跑去堂屋喊人去了。
不多時,一個衣着狼狽的女人光着腳就從堂屋沖了出來,一把鼻涕一把淚地喊。
“青煙,我的青煙啊!”
傅青煙被她一把抱住,鼻涕眼淚都甩在後背上。
“姨媽……”
這一聲幹巴巴的「姨媽」她叫得別扭。
傅青煙雖然對孫鳳榮沒感情,但原主的記憶還在自己的腦海裏。這個姨媽待自己不薄,甚至和親生女兒也沒兩樣。
孫鳳榮一輩子老實本分,但丈夫早逝,孩子十一歲也夭折了。
得知傅青煙要插隊的地方正是自己的破村子時,孫鳳榮躲在房間裏偷偷直哭——“煙兒就是我的半個孩子,這下我終于有伴兒了。”
可沒想到突然天降意外,傅青煙喂雞時被瓦塊砸中,孫鳳榮發現時外甥女已經不省人事了。
猶如一道天雷劈下,孫鳳榮當場就暈過去了!
如今被人搖醒,孫鳳榮鞋都沒來得及穿,赤着腳就跑出來了。
“煙兒,快讓姨媽看看……”
孫鳳榮淚眼婆娑地撫摸着傅青煙的頭發,面對孩子的死而複生,她滿腹的喜悅還沒來得及說,忽然一雙枯槁的手驀地就伸了過來,粗魯地一下把她拉開了。
“呦,怎麽這麽快就醒了?”
這把嗓音極其聒噪,充滿了尖酸刻薄。
“我就說她是裝死的吧!你們還不信,要知道狐貍精都是騷氣傍身的,怎麽可能這麽輕易地就丢了命呢?笑話!”
傅青煙聽了這話,蹙眉擡頭。
借着原主的記憶,她想起了眼前的這個人正是流水村村民——鄭軍的母親。
她兒子鄭軍是原主眼裏的白月光,心裏的朱砂痣,但奈何原主眼光極差,其實他就是個人渣。
這個人渣平日裏不僅游手好閑,還頗善洗腦!
家裏有啥好吃的都讓原主留給他不算,還騙丫頭替他家養雞,仗着原主對他的那點懵懂的情分,鄭軍每天裝病讨可憐,連雞食都不想出,直接将雞塞進了傅青煙家的雞圈裏。
“你哥哥我腰椎不好,彎不了腰的,你幫我養雞,回頭賣了蛋的錢我好娶你。”
原主單純,不僅信了。
還信得服服帖帖,天天下了工就往那雞圈跑。
可誰想到這妹子真是要多可憐有多可憐。
雞還沒下蛋,自己倒是先被牆上的瓦片脫落砸到,當場就交代了!
傅青煙皺了皺眉,心裏唾了一句:“養他大爺的雞啊,這哪是管姻緣,這是索命鬼吧!”
至于鄭軍的母親——眼前這位叫齊老太婆的,其實一直都看傅青煙不順眼。
齊老太婆心裏一直想的是讓兒子攀個大戶人家的高枝兒,她可打心眼裏看不上原主這種普通家庭的姑娘,更何況傅青煙天生一副媚眼,皮膚白嫩透光。
那個年代對這種長相很是看不上,偏見早就都浸了骨髓了!
“狐貍精都命長,靠着那騷味兒都能多活兩年!”
“你把嘴巴給我放幹淨點。”
但如今的傅青煙可早已今非昔比,她驀然站起身來,冷冷地看着她。
醫生做久了,醫鬧也見得多了。
這種人放在當代,絕對是給她治好病還要躺在地上撒潑打滾說你給她多開藥的那種人。
“哎呦呦,你看看你說得這是什麽話?怎麽跟長輩說話的?”
“你這個賤蹄子偷我家雞不承認,還裝死,你在我家大軍面前賣賣色相管用,他單純,老娘我可不吃你這一套!”
鄭軍讓傅青煙養雞這事兒,老太婆不是不知道。
但她就是想說她閑話,過過嘴瘾,再順便訛出點錢來!
鄭軍本人也在,躲在大門外聽聲。
起初聽說死了人,險些吓得尿了褲子出來。
如今見傅青煙活了,他心裏的那點子狂妄自大勁兒又開始活泛過來了。
鄭軍背着手,一副吊兒郎當的狗模樣走進來譏笑道:“傅青煙,你這人也真是的,愛慕我不成就想要尋死覓活的,你這是想訛上我們娘倆不成?”
傅青煙皺眉,擡頭掃了他一眼。
一聲橫肉,個子又矮,倆眼還歪。
活像那古神話裏的深林野獸不說,竟然還滿臉自戀。
“我愛慕你?”
傅青煙冷笑一聲。
以前的傅青煙慫得像個肉包子,鄭軍還當這聲冷笑是肯定他的話呢!
可令他萬萬沒想到的是,眼前的傅青煙這次卻突然像變了個人一般。
傅青煙思索了幾秒,上下打量着他:“我看你可真是老太婆擦胭脂——自醜不覺啊!就您這張麻子臉,大郎身,站在我面前跟那從泥水裏打過滾的土豆似的,我還愛慕你,我愛慕你個錘子吧!”
在場的人全愣住了,尤其是鄭軍,他立刻就變了臉色,難以置信地望着她:“你剛才是在罵我嗎?”
“說的就是你。”
傅青煙沉着聲道,“閻王爺見了你都得哭着找媽媽的種兒,你難道對自己一點清晰的認知都沒有嗎?”
齊老太婆在一旁聽得腦袋都要噴火了。
她哽住喉惡狠狠地指着她:“你給我閉嘴!”
“我憑什麽閉嘴?投機取巧,逃避勞動的是你兒子!不分青紅皂白,來我家鬧事的是你這個娘!
我看你們倆人還真不如那圈子裏的老母雞,老母雞叫兩聲之後還知道下倆蛋呢,你這兒子光會叫,連蛋都下不了,誰稀罕?”
站在原地鄭軍驚得臉色慘白:“……”
她居然真的罵我?
她居然還罵我不會下蛋?
後背沁出一身冷汗,鄭軍整個人都懵圈了,這還是曾經的慫包傅青煙嗎?
怎麽好像變了個人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