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大學室友

下午三點,段淮幽開着車行駛在通往永全鎮的高速路上,還是沒太反應過來。

明明計劃好的要帶小保镖見見世面,怎麽就變成了鄉村一日游了?

言燼完全沒體會到老板兼司機的複雜心緒,正坐在副駕駛睡得香甜。不是他大逆不道膽敢忽視老板,實在是風風雨雨的聲音太催眠了。

一路沉默,直到車子駛入鎮縣坑坑窪窪的柏油路,言燼才在強烈的颠簸感中睜開眼。

“醒了?”一個咬牙切齒的聲音從左側傳來。

言燼迷迷糊糊嗯了一聲,擡起手揉眼睛,揉了兩下腦袋終于清醒了點,手上的動作忽然僵住了。

他緩慢地放下手,顫巍巍轉過頭,正對上老板露出的半顆小虎牙。

言燼拿腳趾想也知道這顆牙不是因為開心露出來的。

“睡得挺香啊,口水都流出來了。”段淮幽眼神幽怨,聲音因為憤怒竟然帶着點笑意。

言燼被這一點笑意震地汗毛倒立,努力扯出一個心虛不已的笑:“我……我不是故意睡着的,內個……身不由己哈哈。”

神他媽身不由己,段淮幽內心扶額嘆息,也沒難為他:“咱們已經到鎮上了,你醒的正是時候,給你同學打個電話,我找不到具體的路。”

言燼手腳麻利地掏出手機打電話,不敢有絲毫拖延:“大于,我們到鎮上了,你大伯家的具體地址在哪裏?”

于慕在對面還挺吃驚:“這麽快?你們現在在哪個位置?我去接你,鎮上路太複雜,一句兩句說不清楚。”

言燼四處張望了一下:“這附近沒什麽标志物啊,不過我們剛路過一個旺旺商店。”

于慕一聽大概知道他們在哪裏了,指揮道:“那你別再走了,就在商店前面的路口停下,我十分鐘就到。”

言燼答應後挂斷了電話,轉頭對段淮幽道:“就在前面的路口停一下吧,大于來接咱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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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淮幽點頭同意,找了個不會阻礙別人的位置停車。鎮上沒有專門的停車位,所有的車都是在路邊随便找位置停的。

開了兩個多小時的車,四肢都僵硬了,段淮幽停好後就開門下車,伸展一下身體。言燼見狀也急忙跟着下車,小狗腿一樣跟在老板身後。

段淮幽斜睨他一眼:“怎麽,睡累了下車放松一下?”

言燼賠笑:“沒有沒有,這不是怕您寂寞陪您聊聊天嘛。”

段淮幽嗤笑一聲沒理他,靠在車門上呼吸一口新鮮空氣。

下了一上午的雨已經停了,雖然天色還是很陰沉,但是雨後的空氣還是非常好,再加上帶着泥土味的微風,非常提神醒腦。段淮幽疲憊的大腦就清醒了很多。

“唉,你聽說老于家的事沒?”一個有些尖刻的女聲從對面傳來。

段淮幽下意識回頭看,只見對面水果攤前,站着兩個挑水果的大媽,剛才的聲音就是左邊穿紅衣服的那位傳出的。

“聽說了,這事咱鎮上還有誰不知道,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誰能想到于軍也是這樣的人。”另一位黑藍色衣服的接口道。

言燼一開始沒注意,但聽到他們在讨論于家,趕緊支起耳朵聽。

“誰說不是呢,當初老張沒了,他們家還和老張兒子吵了一頓仗呢,怪人家苛待老人,連最後一頓飽飯都沒給老人吃,這可好,他不也一樣?”紅衣服不屑地啐了一口。

黑藍衣服也挺唏噓:“要是沒出這事,誰能知道老實巴交的于軍能幹出這種事,唉,誰知道于老太太活着那前兒(那會兒)遭了什麽罪哦,這做人吶,真不能做虧心事,這不,遭報應了……”

兩人相談着走遠了,言燼臉色變得很難看,于慕沒說錯,這次的事情已經嚴重到影響于大伯在鎮子上的口碑和正常生活了。

段淮幽眯着眼望向遠處的兩個人影,又擡頭看着尚未散去的烏雲,感慨道:“白雲聚集太多就會失去原本純潔的顏色,甚至降下刺骨的冰雨,人也一樣啊。”

言燼沉默不語,确實,人也一樣,絕對純潔的人聚集太多反而會滋生黑暗,甚至産生傷人的武器。

兩人沒等多久于慕就到了。

于慕的長相和他的嗓門一樣,五官非常大開大合,一米八的個子,渾身都是結實的肌肉。一見面就吆喝着打招呼:“小言子你可以啊,剛畢業多久就能開這麽好的車,我剛從遠處看半天都沒敢認!”

言燼也笑着迎上去拍了拍老同學的肩膀,自嘲道:“啥眼神兒啊,把我賣了也買不起這麽好的車好吧,這我老板的。”

于慕一愣,歪頭一看,這才發現了剛從車後走出來的人,眼睛瞬間就瞪大了:“這,這……”

段淮幽站到言燼旁邊,熟練攬住肩膀把人帶回身旁,向對面禮貌一笑。

這一笑讓于慕更激動了,一把抓過言燼的手嚎道:“這,這是不是段淮幽?是不是是不是?!”

言燼一臉懵逼:“……是啊,我還沒來得及給你倆介紹彼此呢,你認識他?”

于慕顧不上回答他的問題,大嗓門整條街都能聽到:“小言子你牛逼啊!你老板竟然是段淮幽,是段淮幽啊!”

言燼還在那傻乎乎的“嗯嗯”回應,沒搞懂于慕為啥如此激動。

段淮幽的眼神卻落在被于慕死死握住的雙手上,怎麽看怎麽別扭,最後還是沒忍住,上前一步使了力氣拽出言燼的手,順勢握住,把人拉回了自己身後,另一只手拍了拍于慕的肩膀,止住了他高音貝的質問,挂着職業微笑肯定道:“對,我是段淮幽。”

被正主蓋章确認,于慕險些激動出眼淚來:“偶像啊,我大學炒股的時候就粉上您了!您所有的雜志我都買過,所有的采訪我都下載循環播放,我做夢都沒想到有一天能見到活的您!”

段淮幽眼角抽動,活的……這是什麽見鬼的形容詞?

言燼的表情也從一開始的吃驚變為哭笑不得,和段淮幽相處太久,都忘了他是嶺城影響力最大的企業家之一,擁有不亞于三線明星粉絲量的財經界男神了。

最終,于慕被段淮幽一個簽名安撫住,情緒終于穩定下來,坐到後車座,帶着兩人找到于大伯的家。

一路上,于慕介紹了一下現在的情況:“家裏人都不相信是奶奶的鬼魂在作祟,都猜可能是前幾天送葬的時候沖撞到了什麽山精鬼怪。

我大伯是覺得沒什麽大不了,這東西也沒傷人,就吃了點點心,吹了幾根蠟燭,沒必要太緊張,但我姑姑們都覺得不管那東西有沒有傷人,終歸非我族類,家裏總不能一直養着它,還是要想辦法解決掉。”

說到這,于慕有些心虛地撓了撓自己的板寸,躊躇一下才說:“內個……我給你打電話的時候也不知道,我大姑好像也找了個大師過來,現在已經到家裏了……”

言燼、段淮幽:“……”

于慕趕緊補充道:“不過我肯定還是最相信你的!那個老頭長得尖嘴猴腮的,一看就是江湖騙子!”說完又降低聲音嘟囔道,“但是吧……你知道的,長輩們還就偏信這樣的,所以一會兒我家人要是有什麽冒犯的,你看在我的面子上,千萬別生氣。”

尖嘴猴腮……言燼想到自己之前擺攤時的裝扮,眼神閃爍。

段淮幽明顯也想到了,憋笑得很辛苦:“沒事,他不會在意的,他自己也挺信這種的。”

“……是嗎?”于慕摸不着頭腦。

“是啊,我多大方啊,不可能在意這個的。”言燼笑着安撫他。

于慕神經比國家電纜還寬,言燼說不在意,他就嘿嘿笑着放下了心。

于大伯家附近沒有停車的地方,段淮幽把車停在隔着一條街的路邊,三人步行過去。

于大伯家的經濟條件在鎮上數一數二,家裏是五間青磚大瓦的“北京平”,院子也平坦寬敞。

幾個人到的時候,這寬敞的大院裏稀稀拉拉站了十幾個人,中間是一個穿着明黃色道袍、留着山羊胡滿臉褶子的術士。

這個如于慕形容的歪瓜裂棗的老頭,右手握着一把桃木劍,左手指尖夾着一張符紙,正哇呀呀叫着在院中兜圈子,每走到一個人面前都會甩着老胳膊老腿扭動一番,然後繼續轉。

三人站在大門口,嘴角齊齊抽動一下。

于慕是覺得在自己家出現這一幕,還被朋友看到了,有點丢人。

言燼是沒想到原來當初的自己這麽辣眼睛。想到自己還頂着這張臉對藍姐撒過嬌,瞬間一陣後怕,趕緊在心中合十雙手拜了拜:感謝藍姐的不殺之恩!

而段淮幽,段淮幽在佩服自己。

能在兩年前就有預見性的堅決杜絕了這類型大師,換來現在賞心悅目的自家小保镖。

我怎麽就這麽牛!

三個各懷心事的人剛踏入大院就被人發現了。

于父走上前拉過自己傻兒子就是一頓訓:“你幹嘛去了,人家大師正作法呢,要把藏起來的髒東西逼出來,你這時候跑出去,萬一就藏在你身上呢?有沒有點大局觀了,白讀這麽些年書!”

于慕滿腦袋黑線,扒拉開自家老爹的鐵爪:“這跟讀書有啥關系……我剛不跟你說了,我去接人啊。給你介紹一下,這是言燼,是我……”

“我是大于的大學室友。”言燼趕緊攔住于慕,笑眯眯瞎扯,“我和老板出差,車抛錨在路上了,這附近也沒個賓館住,想起大于說過老家在這裏,就碰運氣打了個電話,沒想到正趕上您家有事情,實在是打擾了。”

言燼本就是可愛溫和的長相,此時說話從容大方,笑得又禮貌乖巧,于父的語氣瞬間緩和下來:“诶呦,沒事,家裏是有點亂,你別嫌棄就好,當自家住下吧,千萬別客氣!”

于慕看着态度180度轉彎的自家老爹,臉色複雜:“爸,你好歹裝一下呗,我怕不是領養的吧。”

于父白了自家孽子一眼沒理他,和善地引言燼和段淮幽進院子:“家裏的事于慕都跟你們說了吧,你們也別害怕,大師都說了,這就是山裏面成了精的黃仙兒找供奉來了,恭敬送走就好。你們就住靠裏面的屋子,晚上別出來就行了。”

言燼“嗯嗯”答應,張嘴瞎說:“我們相信大師,不害怕。”

于父滿意了,拍拍言燼的後背,轉頭對跟在後面的段淮幽說:“家裏人多,只剩這一間空房了,老板您就湊合和小言一起住成嗎?”

段淮幽對長輩非常有禮,他微微彎腰露出一個腼腆笑容:“沒事,我不講究,還要多謝您給我們提供住處,不然我和小言就得大冷天睡車裏了。”

沒想到大老板這麽接地氣,于父的笑容更加親切了,路過院中的其他人還熱情幫忙介紹。

段淮幽和言燼全程就禮貌而溫和的微笑。

于慕這個親兒子就這麽被老父親扔在了門口,看着睜眼說瞎話的老同學和親切熱情的偶像,覺得世界有些玄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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