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祠堂遇鬼
“我們能在您家參觀一下嗎?絕對不影響大師做法!” 兩人跟着于父進屋放好背包,言燼才小心表現出自己的意圖。
于父對這個長相乖巧又十分禮貌的小孩印象很好,笑呵呵道:“行啊,只要不害怕,随便你看,不過最好別去後院了,出事的祠堂就在那,怕你們覺得膈應。”
言燼嗯嗯答應着,心想我們就是沖着後院來的,不去不是白跑一趟。
“對了,”臨出門前,于父又回頭囑咐道,“天黑了就別出門了,大師還沒找到那個大仙兒呢,晚上出去不太安全。”
言燼和段淮幽尴尬一笑,覺得自己好像那種下定決心在爸媽不在家時搞事的熊孩子。
家裏的事情是真的多,于父抽不出太多時間招待他們,草草安頓完兩人就去忙別的了。
大人剛走,孽子于慕就探頭探腦地找了過來。人湊齊了,熊孩子可以開始搞事了!
“你們為啥說是我室友啊,你不是來抓髒東西的嗎?”于慕帶着兩人避開人往後院摸,把剛才就疑惑不已的問題問出來。
言燼開玩笑:“咱倆難道不是室友?好啊你大于,為了捉鬼親同學都不認了!”
大于:???“您認真的嗎?”
段淮幽在旁邊偷笑,替他解釋:“他逗你呢,言燼長得實在不像個道行高深的大師,這次走得急也沒來得及帶他那套裝備,要是直接和你家人說實話,怕是會被當成騙子打出去。”
于慕想了下覺得有道理,自家長輩全是那種很講究輩分的人,斷不可能信賴一個比自己還小一歲的大師的。
仔細一琢磨又發現了盲點:“不對啊,段老板你竟然知道小言子是幹啥的?難道……”
段淮幽坦然點頭:“是啊,我其實也是請言大師辦事的,來你這就是順路。”
言大師……被解鎖新稱呼的言燼一腦門黑線。
于慕聽完有點懷疑人生,一直以為自家偶像是高大上的神人,沒想到竟然還……挺接地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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農家人的院子沒有多大,幾個人沒幾分鐘就從前院繞到了後院。
後院整體沒有什麽建築,占地大概七八十平,左邊種了滿地的大白菜,右邊種了幾棵果樹,秋天樹葉子掉光了,也不知道品種。
在果樹的旁邊,就是于家的祠堂了。
祠堂是個看上去很小很舊的木質結構小屋,和前面新修的大“北京平”和寬敞大院放在一起,十分格格不入。
“我家祠堂是老建築,咋也有百八十年的歷史。祠堂這東西在我老家可不興拆了重建的,只要沒塌就得這麽修修補補地用着,所以看着破了點。”于慕也覺得放老祖宗的地方太寒碜了點,但是規矩就這樣,他也只能這樣給言燼二人解釋。
言燼倒是沒覺得什麽,誰家祠堂要是修個現代小別墅才是稀了奇了。
他繞着祠堂小轉了一圈,立馬感覺出了不對:“這屋子外面有不少殘留的陰氣。”
有陰氣就說明這個地方一定有魂魄停留過,根本不是前院那個大師說的什麽“黃大仙兒”。
旁邊的于慕一聽這直接打了個哆嗦,連見過世面的段淮幽胳膊上也起了不少雞皮疙瘩。
他雖然被人用陣法迫害過,但都只是間接傷害,還真沒親身遇到過什麽靈異事件,這也算是人生第一次。
“那……那可能是我奶奶嗎?”于慕還是孝順的,雖然害怕,但還是硬着頭皮走上前。
言燼摸了摸祠堂的外牆:“那可能不止。”
“不……不止?”于慕抖得更厲害了。
言燼沒管昔日室友的小心髒,直接語出驚人:“陰氣不止一個魂魄,起碼兩個吧,感應不出哪個是你奶奶,得看看才能确認。”
還……還得看看?于慕快暈過去了。
言燼看于慕實在吓得夠嗆,連自家老板的臉色也有些僵硬,失笑着解釋:“這裏的陰氣并不濃烈,說明幾個魂魄都是由于某種原因沒有進入輪回,才滞留人間的。沒有變為厲鬼就不會傷人,放心吧。”
世人大多對鬼魂之類的東西存有天生的畏懼,只要聽到有鬼就會大驚小怪。但其實人間留存的大部分鬼都是沒有能力也不想害人的正常魂魄。
他們或因執念或因遺憾沒能順利進入陰間,但是本身并沒有害人的能力,甚至連化形出現在普通人面前都做不到。只有那些生前作惡多端卻未被超度,或者枉死未得伸冤的魂魄才會在死後怨氣纏身變為厲鬼。
就算是厲鬼,輕易也無法傷人,只有普通人作死給了它傷人的條件,才會招致傷害。
言燼拍了拍兩人的肩膀:“所以結論就是:正常人基本不可能遇到鬼。”
雖然聽完解釋兩人還是會條件反射得地汗毛倒豎,但确實沒那麽怕了。
言燼見兩人好像緩過來了,就沒再拖延,上前兩步幹脆推開了祠堂破舊的小木門。
老建築特有的木材香氣混着燭火的味道撲面而來,幾人周圍的溫度明顯降低了幾度。
段淮幽趁于慕還在發呆,非常心機地擠開他貼在了言燼身邊。自家小保镖當然要貼身保護他了!
言燼看段淮幽緊貼着自己站着,還以為他仍在害怕,拍拍他的手背當做安慰:“沒事,這屋裏什麽都沒有。”
言燼沒刻意放低音量,于慕也聽到了:“什麽都沒有,難道他們已經走了?”
言燼搖了搖頭:“不一定,這裏雖然沒有魂魄,但卻有大堆的陰氣,靈魂如果不在特定的時間地點是無法顯型的,他們也可能藏起來了。”
普通鬼魂的隐匿能力應該屬于被動技能,只有在特殊情況才能使用出來,如果時機不對,哪怕如言燼這般能開陰陽眼的大師也別想看到正身,只能看到殘留的陰氣。
下午四五點鐘,天還大亮着,顯然不是個看鬼的好時候,言燼決定等晚上再找機會來看看。
幾個人沒在後院停留,從祠堂出來就打道回府了。
外面找大仙的儀式已經結束,院子裏的人都各自回屋。不知是不是錯覺,段淮幽覺得前院的陽光都比後院明媚很多。他站在屋門口深吸了一口氣,心底的緊繃的弦終于放松下來。
“诶,你怎麽在這屋裏?”于慕标準的大嗓門從他們的屋裏傳出來,段淮幽趕緊轉身回屋,正見于慕和言燼和剛才在院子裏跳舞的大師對峙。
“怎麽回事?”段淮幽站到言燼旁邊問道
言燼眼睛緊盯着老道士,小聲說:“剛才我和大于進屋,看到這個家夥正在咱們屋子裏不知道幹什麽。”
聞言段淮幽的眼神也變得危險起來,多年管理層經驗練出的眼神哪是一個騙子能抵抗,剛還挺着脖子和言燼他們對視,這會兒也慫了。
老道縮着脖子擡了擡手中的桃木劍:“我來驅邪的,你們家說要把屋子裏也看看的,我剛轉到這屋,你們就闖進來了。”說着說着,這人可能又覺得自己有理了,梗着脖子嚷嚷,“我還要怪你們打斷我做法了呢!”
他這一擡手,段淮幽沒再說話,眼神卻變得晦暗不明,一直盯着他的言燼眼角也古怪地抽搐了一下。
這邊吵嚷的聲音到底引來了其他人,于慕的大伯于軍撩開門簾急急走進來:“這是怎麽了?”
于慕本就不信這個看上去就是騙子打扮的老頭,氣憤地把情況跟大伯交代了一遍。
于軍聽完頓時露出了歉然的表情:“诶呀這事整的,剛才是我請□□給挨個屋轉轉的,忘了你爹跟我說這屋給你同學住了。”
于大伯是于家最大的孩子,雖然看上去精神抖擻的,但實際已經七十多歲了。
老人家對自己的疏忽真的很不好意思,一直沖兩人作揖道歉:“實在不好意思啊,剛才事情太多,我弟跟我說那一句轉頭就讓我忘了,真是冒犯了。”
言燼被人這麽客氣的道歉,立馬不好意思了,趕緊扶着七十多歲的老人家坐到床上道:“沒事沒事,您不用道歉,本來我們也是借住的,您不嫌棄我們就不錯了,哪還能耽誤您家正事呢?”
段淮幽也彎腰笑着贊同,眼神瞟過旁邊身形僵硬的老道,意味深長地說:“再說了,讓大師給我們看一圈,我們睡着也舒坦了,多安心。”
于大伯坐在床上被兩人安慰着,也沒剛才那麽慌張了,嘆了口氣說:“倒也是,讓□□幫忙看看,睡覺也放心,我們這幾天啊,都沒睡幾個好覺。”
老人家精神頭還不錯,但是眼底那一大片青色還是很刺眼,言燼沉吟片刻試探着說:“大伯,今晚大師要去祠堂施法嗎?”
于軍點點頭:“得去的,前院和屋子裏都幹淨了,等晚上在祠堂作完法,這事應該就解決了。”說完他看向站在旁邊沒走的大師,“對吧□□。”
大師忽然被cue吓了一跳,趕緊擺正神色,故弄玄虛地說:“是,今晚子夜交替之時老夫會在後院擺好祭壇,開壇做法,你記得跟家裏人說一聲,別沖撞了。”
于軍趕緊诶诶答應着,言燼假裝一臉好奇地在旁邊問:“我還從沒見過大師現場做法,請問這次施法,能有外人在場嗎?”
那老道剛要開口,段淮幽直接插嘴道:“肯定可以吧,□□法力如此高強,一定不會在乎現場多一兩個無關人的,”他眼神含笑盯看着被稱作□□的老道,“對不對?”
老道閉了嘴,眼神不善得瞪着段淮幽,半晌咬牙切齒吐出一個字:“對!”
說完也沒管這幾個看熱鬧不嫌事大的,直接甩袖離開:“老夫這便去做開壇前的準備,沒事不要來打擾!”
□□走後,于大伯又和幾人聊了一會兒,就有人來喊開飯了。
本來這樣的家宴,言燼和段淮幽兩個陌生人是不好參加的,但是于慕的父親很喜歡他們,于大伯也和他們聊得很開心,都再三邀請他們共食。兩人不好推辭,最後還是坐在了餐桌前。
于家的晚餐非常豐富,但是身份尴尬的言燼和段淮幽光顧着和一桌不認識的人尬聊了,根本顧不上吃。
晚飯終于結束時,不管是久經沙場的商業大佬還是口齒伶俐的前算命先生兼文具銷售員,都由心到身的感覺到疲憊,相視苦笑。
回到房間,言燼直接把自己摔倒了床上,疲憊感嘆道:“果然,吃席才是社交界的天花板。”
段淮幽深以為意,那些商業宴會和村裏的宴相比,簡直就是渣渣!
歇了一會兒,恢複一點精神的言燼翻個身爬起來面對段淮幽:“剛才你說想旁觀做法的理由簡直弱爆了。”
段淮幽看着言燼的眼睛,揚起一個壞壞的笑:“但是他還是咬牙答應了。”
明明那麽不想他們去,卻還因為一個拙劣的理由答應了。
言燼和段淮幽對視一眼,心中都有了想法:
他們這一趟,可能要有額外收獲了!
夜漸漸深了,月初彎鈎似的的月亮剛剛從地平線上爬出來,屋外面逐漸吵鬧了起來。
言燼和段淮幽一直沒休息,在床上對着玩了半夜手機,此時聽到外面的動靜,對視一眼,下床穿好鞋和外套。
沒一會兒于慕就來敲門了,探了個腦袋進來招呼他們:“小言子,偶像!時候到了,咱們去捉鬼去!”
三人出來的晚,到祠堂前時,門口已經站了很多人。那大師還是白日裏的那一套行頭,此時正站在臨時設好的祭壇前往香爐裏插香。
言燼往前走了兩步,一陣比白天還要濃郁的陰氣撲面而來,可能因為半夜氣溫本就低,周圍人都沒感覺出什麽不對,只有随時做好心理準備的他們幾個感受明顯。
于慕臉直接白了,拉着言燼的袖子顫巍巍道:“這次你看到了嗎?是我奶奶嗎?”
言燼沒看到,但是他聽到了。
從剛到後院,他就聽到一個老頭的聲音非常大聲的在罵人,當時他還以為是于家的哪個親戚吵起來了,但是走近後才發現,祠堂外的所有人鄭重地保持了安靜,別說罵人,連呼吸都放輕了,生怕影響□□做法。
那這聲音只能是從祠堂裏傳來的!
言燼神色認真,他看了看四周人的站位,偷偷對段淮幽說:“我離開一下,你看好那個老道,有問題你就發信息給我。”
段淮幽不想讓他一個人去,又知道自己去也是給言燼拖後腿,只能點頭答應,眼睜睜看着言燼瘦削的身形左右一閃消失在祠堂附近。
“于媽,我跟你說,你他馬就是傻!你就是太慣着他們!”言燼剛找到祠堂右側的窗戶湊過去,就聽到了中氣十足的訓話聲,“這些小畜生,沒有一個好東西!養大了有什麽用,還不是使勁兒嫌棄咱們!”
言燼露了只眼睛往裏偷看,正看見兩個老人家面對面盤腿坐在擺放靈位的臺子上,而原本擺在上面的靈牌已經亂七八糟掉了一地。
剛才的叫罵聲正是出自左側那位身着白色壽衣的老人,老人瘦得過分,滿是褶皺的臉上帶着明顯的怒氣:“你看看你這手,瘦的,指定也是沒吃幾口飽飯就上路了!”
而和他對坐的,是一個同樣穿着壽衣,氣質和藹的老太太,應該就是于慕的奶奶了。
老人家一看就很有教養,被那般訓斥也沒生氣,盤腿坐在臺上,臉上帶着看不懂事後輩的慈愛表情。
也确實是後輩,那老人也就七十多歲,和于大伯歲數差不多。
于老太看老人罵的差不多了,慢悠悠開口道:“張小子,這話我跟你說好幾天了,我這瘦是因為老了吃不下飯,我的孩子們很孝順的,不過你要是罵兩句能解氣,那就罵吧,反正他們也不少塊肉。”
言燼:……
那位姓張的老人一梗,扭着脖子不再看她,只是還一臉不服氣地嘟囔:“你們這樣的老人我見多了,慣着自己孩子,有什麽不好的也不說,就自己忍着呗,我之前也是那樣的,結果呢,你看看我現在!”
于老太估計這幾天一直就聽這車轱辘話呢,也沒再試着說服張大爺,只一臉無奈看着他。
過了一會兒,老太太從靈臺上輕巧躍下,端了供桌上的兩盤點心送到張大爺面前:“餓了吧,吃點吧。”
張大爺眼神複雜了一下,一把奪過盤子,狠狠塞了一個餅在嘴裏,口齒不清地說:“你這樣就不怕吓着你家孩子?外面祭壇都擺起來了,他們要除了你呢!”
說到這裏,張大爺氣又上來了:“你還替他們說話,這剛鬧了幾天,他們連道士都請來了!要是沒做虧心事,他們怕自己的老媽幹什麽!”
于老太倒是十分淡然:“人怕鬼是天性,和做沒做虧心事沒關系。而且我兒子請人來,絕對不是為了除我的。”
她語氣越肯定,張大爺就越不忿,吃相都猙獰起來。
言燼趴在外面偷聽,大概知道了事情經過。
這位張大爺怕是子女不孝順,晚年受了不少罪,去世後怨氣不消,無法投胎。
沒良心的子女不會因為老人去世就忽然變性,也沒給老人什麽供奉,這老人生前就挨餓,死後一直保持着饑餓感卻沒東西吃,直到于老太去世。
于老太是壽終正寝,後輩也孝順,本在頭七後就可以轉世去了,偏偏被一個怨氣重于她鬼魂占了供奉。
張老頭也算是老太太看着長大的,餓成這樣還無處可去,老太太心軟,到底自己生前吃的好也不餓,就把東西讓給了他。
張大爺怨氣難消,于老太起初也試着開解他,後來發現沒用也就不說了,只是縱着他點,就算胡鬧吓到了自家孩子,老太太也沒說什麽。
總歸是一群活人,和死人計較什麽呢?
老太太是心大,但言燼卻看得明白,這張大爺應該就是今天路邊水果攤碰到的兩位大媽口中的被家人苛待,最後都沒能吃頓飽飯的老人了。
這樣的鬼魂如果死後得到供奉,填補了饑餓感,還是可以順利投胎的。但是他去世将近一年,沒吃過一點供奉,現在是吃到了,但這供奉不是給他的,哪怕吃進嘴裏,也不會有飽腹感。
如果一直這樣下去,老人怨氣難消,很可能會變成滞留人間的惡靈,雖然比厲鬼還差一點,但最終也會是難以投胎的命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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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淮幽:老婆貼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