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二次傷害
翌日
段淮幽擺出滿臉深沉專注開着車，眼神卻不時觑着旁邊人的臉色。
而此時，坐在副駕駛上的言燼眉頭緊皺，雙目無神，臉色十分難看，基本可是說是生無可戀了。
他實在想不出，自己到底是有多遲鈍，才能把擺在眼前這麽多年的線索忽視的徹徹底底。
昨天晚上，在段淮幽答應陪他查線索之後，莫名而來的巨大安心感夾雜着白日裏的疲憊直接擊垮了他。
言燼連眼睛都睜不開了，段淮幽也沒再拽着他多說，交代他好好休息，約好第二天早上給他帶早點後就挂斷了視頻。
第二天早上，想着言燼前一天那麽累，可能會睡懶覺，段淮幽特意沒去太早，趕着言燼剛起床，上門把自家阿姨做的小包子送到了他手上。
兩人相對坐在餐桌前，言燼頂着個雞窩腦袋大口大口炫包子，段淮幽就在對面津津有味地看。
直到小保镖吃包子的動作越來越斯文，耳朵也越來越紅了，段淮幽才良心發現般收回視線，狀似不經意挑起話題。
“你昨天說想要查一下師父和花不盡，有思路嗎，咱們從哪裏入手？”
說到正經事，言燼也顧不上心底那點小害羞了，一抻脖子咽下嘴裏的食物，點點頭：“有點想法，我書房裏有很多師父留給我的書和法器什麽的，我想先整理一下，看看有沒有什麽以前沒發現的細節。”
段淮幽聽罷摸了摸下巴，眼底的思緒一轉，試探着開口問：“我不是很了解啊，就是你和你師父一家人，之前住的房子還在嗎，沒有賣掉吧？為什麽不去老房子找找看？”老房子留下的痕跡一定比言燼這裏多啊。
段淮幽沒說，他其實很了解言燼的情況，畢竟在準備讓言燼上崗當保镖之前，段父段母就已經把所有明面上能查到的信息都查一遍了。那份調查報告現在還壓在段淮幽辦公室櫃子最底下。
不過他暫時還不準備讓言燼知道自己查過他，只能這麽迂回着提醒一下。
結果就是這麽短短一句話，卻讓言燼直接呆在了原地，連筷子上準備喂進嘴裏的包子掉了都沒回神。
段淮幽很快察覺到了不對，擡手在言燼眼前揮了揮：“嘿，想什麽呢？回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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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這麽叫了兩聲，言燼定住的眼球終于随着他揮動的手指轉動了兩下，段淮幽松了口氣：“嘛呢，眼珠子不酸嗎？”
言燼沒理他，只是狠狠眨了好幾下眼睛，想必還是酸的。
緩解了眼睛的問題，言燼一言不發夾起盤子裏最後的一個包子，整個塞進嘴裏，也顧不上嚼，放下筷子就沖進了自己房間。
段淮幽被言燼這反常的舉動鎮住了，慢半拍跟着來到卧室門口。
多年的教養讓他做不出未經主人同意直接進人房間的事情，雖然很擔心言燼，但是猶豫了一下後還是決定站在門口等他出來。
索性言燼沒兩分鐘就出來了，他喘着粗氣，眼底帶着說不清的情緒，大概是剛才翻箱倒櫃找過東西，居家服的衣角和袖子都帶着些褶皺。
“你這是……”段淮幽不知道他忽然回房間做什麽，有些擔心。
言燼擡手堵回了他的話，指了指沙發示意去那裏說。
兩分鐘後
兩人坐在沙發上，言燼勉強把自己瀕臨噴發的情緒壓了回去，端起水杯喝了一大口潤濕幹涸的嗓子。不想賣關子，他深吸一口氣，攤開了從出卧室後就一直緊握的右手。
段淮幽定睛一看，是一把看上去有些年份的老門鎖的鑰匙。
他不明所以看向言燼，不知道這把鑰匙有什麽問題。
言燼眼神複雜，他兩指捏起這把已經開始生鏽的鐵鑰匙仔細端詳了一遭，才帶着些懷念開口道：“這是我原來住的房子的鑰匙。”
段淮幽點點頭，他大概也猜到了。
言燼把這把鑰匙放在了茶幾上，自嘲嗤笑一聲：“但是在之前的8年間，我都不知道有這樣一把鑰匙？”
段淮幽：“！！！”
“什麽意思？這鑰匙是誰偷偷塞到你房間的嗎？”
言燼搖搖頭，眼神放空：“它一直在，就在衣櫃的第二層抽屜裏，和我的不常穿的衣服放在一起，我親手放進去的。”
段淮幽徹底不懂了：“那……”
“但是我從來沒覺得自己有過這把鑰匙，我把它忽略了。”言燼擡頭看他，“實際上在你提起我家老房子之前，我的腦海中完全沒有這棟房子的任何印象。”
聽到這裏段淮幽的神色終于嚴肅起來：“所以，你之前失去記憶，不光是關于師父的，還有這棟房子？”
言燼點點頭又搖搖頭：“不一樣，上次的情況算是心理幹預的一種，有人不知用什麽方法，模糊掉了我關于師父的記憶；但是這次不太一樣，我的記憶沒有問題，只是對這件事的關注度被人為降低了。”
段淮幽稍微思索了一下就懂了。
上次言燼發現自己的記憶被人動過手腳後，段淮幽就專門找人調查過心理師的手段，最後發現，想要模糊掉一段記憶中關于固定人物的細節，還不讓被害者察覺，目前來說是不可能做到的事情。沒查到其他的思路，這件事就只能先擱淺。
而這次的情況，幕後人只是将言燼對老房子的注意力降到最低，人力是完全可以做到的。
這有點類似于創傷性心理，一個人如果經歷過非常痛苦的事情，很有可能為了保護自己而刻意忽視這段記憶，造成一種特殊的假性失憶。
言燼就是這種情況，他的大腦強迫他不再回憶起有關老房子的任何事，那除非有人刻意提起，不然他很難自主意識到被忽略的東西。
但段淮幽知道他的小保镖一直是一個內心十分堅強的人，絕對不會因為記憶天痛苦就把記憶封起來選擇逃避，所以唯一的可能就是有人做了手腳，人為讓他忽視掉某些記憶。
想通這一塊，段淮幽也有些無語了。
言燼這是命裏和記憶犯沖嗎，咋都人人沖着他的大腦來？他這腦子要是堵牆，早就給人拿錘子鑿成大篩子了。
言燼此時也是一個想法：“你說我的記憶裏是不是有什麽宇宙奧秘啊，為啥誰都想來動兩下？他們是手欠嗎？！”
生氣了，真的生氣了！！
然後就一直氣到了坐上車回老房子的現在。
從最開始罵天罵地罵幕後黑手，到後面開始進行自我反省，覺得自己一定是太遲鈍了，一次兩次，記憶不對勁了都發現不了，擺在眼前的線索都被忽視！
“好了好了，這就是不可抗力，也不能怪你啊，別生氣了。”段淮幽看他已經往河豚上發展了，趕緊出聲安慰，真怕他氣炸了。
“我不是生氣。”言燼鼓着腮幫子不樂意，“我是哀其不幸怒其不争！”
段淮幽懵：“哀誰怒誰？”
言燼聲音如雷吐出一個字：“我！”
段淮幽：“……”
段淮幽：“噗！”
言燼怒了：“你還笑，你知道我多難過嗎？”
說完又氣鼓鼓靠回車後背，挫敗道：“上一次就算了，不在一個等級，但這次絕對算是低級手段，而我竟然完全沒發覺自己被動了手腳！
“我可是玄術師！我就應該在別人對我下手的一瞬間就敏銳察覺到，然後雷霆之勢反擊回去！”
段淮幽就一臉包容地看着言燼在副駕駛上一會兒挫敗頹唐，一會兒又手舞足蹈，恨不得現在就上手把幕後人揍一頓，臉上的笑藏都藏不住。
這樣活潑鮮明的小保镖，真的是太可愛了，可愛到……他恨不得把他藏在自己懷裏不給任何人看。
這想法産生的一瞬間，段淮幽感覺自己心中的某個地方微微一動。這一動，好像打破了某些桎梏，讓他由身到心都由衷的輕松。他看清了自己最深的想法，也明白了自己想要的。
既然意識到了，段淮幽也不準備掩飾自己的想法，寵溺地摸了摸言燼炸毛的小腦袋：“好啦，這不還有我呢，你老板一定幫你把這人逮出來，到時候讓你按着打出出氣好不好？”
雖然他更想說的稱呼是另一個，但怕小保镖直接吓宕機，還是循序漸進（溫水煮蛙）吧。
“哦。”言燼心底抖了一下，小動物般的直覺告訴他，剛才那一瞬間段淮幽變了。
他歪着頭觀察半天也沒看出什麽名堂，最終也只能歸結為被今天的事情刺激的疑神疑鬼了。
言燼心裏唾棄着自己風聲鶴唳，身體卻誠實地向後縮了縮。
段淮幽餘光看到言燼的小動作，心裏哼笑一聲。
就趁現在多躲躲吧，以後想躲可就沒機會了。
兩人各自揣着心思，一路無言。
四十分鐘後，黑色低調的豪車停在了老城區的舊小區門口。
小區裏沒有停車的地方，段淮幽把車停在附近的露天停車場，站在門口張望了一番。
“這小區地段不錯啊。”
雖然是老城區的舊小區，硬件上肯定是比不過新市區剛開發的樓盤，但是小區綠化優秀，街道幹淨整潔，周圍超市公園學校等設施一應俱全，實在是個完美的生活區。
言燼也頗為懷念地看着自己從小生活的地方，8年沒回來，這裏除了牆上的标語竟然沒有其他變化。
時光在舊物面前總是會走的更慢一些。
“我們原來其實不住這裏，是後來為了我和我哥上學方便才搬來的。我的小學和初中就在前面那條街，離的很近。”
段淮幽點點頭，這不就是學區房嗎，十幾年前就能買得起這種地段的房子，相比言燼的師父是很有能力的。
兩人說着話，走到了小區裏面的一個單元樓下。
言燼思緒有些複雜，故作輕松道：“我家就在這單元，302，沒有電梯，咱們可要爬樓了。”
段淮幽知道他現在的心情一定很複雜，拍了拍他的肩膀。
言燼深吸一口氣，調整好情緒，揚起笑臉看向段淮幽：“咱們進去吧。”
三層樓對兩個二十多歲的小夥子來說和平地走差不多。兩人大氣沒喘就站在了門口。
言燼沒再猶豫，直掏出鑰匙，插進了鎖孔。
多年沒轉動過的金屬機括發出嘎吱嘎吱的摩擦聲，随着“咔噠”一聲脆響，這棟塵封了八年的房子終于再次出現在了言燼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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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幽：現在叫老板，早晚有一天讓你叫老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