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晚上,酒吧的兼職結束,嚴路給楊姐說了這件事。
“這樣啊,那我過兩天再把剩下的薪水結給你,你看行?”楊露搖晃着手裏的酒杯,視線穿過熱舞的顧客,最後落在酒吧門口邊上的某一輛豪車上。
“你的小同學在外面等你?”楊姐問。
嚴路點了點頭。
猶豫片刻後,楊露還是提出自己的打算:“我們深藍在燕市已經開了三家門面,收益什麽的都還行,想要擴大業務……合适的話,能把潤雪的微信號推給我嗎?”
嚴路下意識輕蹙起眉間,楊姐連忙道:“放心,合作的事,我也只是想試試看,至于成不成,随緣就好。”
她又補充道:“我不會太麻煩你的小同學。”
嚴路:“我一會兒問問他。”
楊姐笑着點頭:“行。”
“以後節假日,或者學校放暑假、寒假,你要是經濟緊張的話,這邊随時歡迎。”
嚴路點頭答應,走之前和調酒師打了聲招呼。
調酒師覺得這段時間相處還不錯,笑道:“下次作為客人過來,我給你調杯風味絕佳的The Gift Of Time。”
……
車上,潤雪百無聊賴地玩着手機,時不時往窗外看。
腦袋剛探出車窗,一群時髦又潮流的rapper靠過來,其中一人吹口哨,搭讪道:“兄弟,你這輛車配色絕了啊,我還是第一次見這個顏色的勞斯萊斯。”
迷幻的燈光斑駁灑落,勞斯萊斯呈現一種玫瑰色調的米色,又好似混合了棕調,流暢又沉穩的車身泛着珍珠質感的光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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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這種專屬的私有配色,全都是定制車款。
潤雪眼神迷茫了一瞬:“?”
“要不要加個微信,下次開車出來兜風啊,我帶你去有趣的地方玩?”rapper調侃着揚了揚手機。
潤雪:“呃,不用,我還在都讀書呢,你能讓讓嗎?擋到我看那邊了。”
搭讪的人遺憾地聳肩:“好吧。”還以為可以認識下富二代。
搭讪的那波人離開後沒幾分鐘,嚴路從酒吧入口的偏門出來。
他單肩拎着包,窄腰長腿,純黑T恤襯得他利落又凜冽。
“這裏!”潤雪眼睛蹭地一亮,興奮地揮了揮手。
聽到少年的聲音,嚴路擡眸。
他的視野裏,搖下來的半截車窗擋着潤雪小半張臉,更襯得少年眼睛璀璨如星。潤雪皮膚白得欺霜賽雪,昏黃又迷暈的街景作為背景,他的笑容矜貴又明媚。
“嗯,久等了。”嚴路走近,垂眸時不禁擡頭揉了揉潤雪的淺栗色碎發。
潤雪沖着他甜甜地笑了下:“不繼續做兼職的事情都和楊姐說好了?”
嚴路微微颔首。
潤雪正要喊趕緊嚴路上車,瞥見不遠有正在賣糖畫的游動攤販,他讓嚴路去幫他買一個回來。
“現在嗎?”嚴路驚訝挑了下眉。
潤雪歪着頭:“對啊。”
嚴路握住潤雪的手腕,往自己身邊扯了點。
手腕猝不及防被圈住,潤雪心跳忽地漏了一拍,令他緊張的罪魁禍首放低身,看了眼閃爍細碎光芒的星空表盤。
“都十一點半了,還要吃糖嗎?”
“潤雪,你有沒有發現……”嚴路松開少年的手腕,眼裏透着有意無意的笑:“你的下颌線是不是要圓潤了點。”
潤雪:“……”
他的臉蛋猛地漲紅,又羞又惱地縮回手腕。
讨厭一些沒有邊界感的同學!
對上嚴路淺笑的黑眸,潤雪小聲嘟囔:“我這分明是為我國的非物質文化遺産做貢獻。”
***
車輛緩慢啓動時,潤雪手裏多出了一個兔子糖畫:“你先咬一口?”
嚴路唇角都還沒張開,兔子耳朵就送到嘴邊。
四目相對,車速緩慢,窗外快速後退的光景忽明忽暗。
夜色都安靜下來。
“你咬呀。”潤雪語氣輕快。
上輩子嚴路也不喜歡吃這些亂七八糟的零食,不過每次潤雪吃零食時都會給嚴路分享,時間一久嚴路也習慣了,算情侶之間的情趣。
嚴路抿了抿唇,咬斷兔子耳朵,舌尖嘗到一些甜味。
“好了,這剩下的全都是我的了!”潤雪開心地舔了下唇。
他從嚴路剛才咬過的半截兔耳朵缺口那裏,接着半咬半吃。
嚴路眉間倏地跳了下。
車後座環境封閉,一時間只有潤雪吃糖的咔滋咔滋聲。
嚴路修長的手指完全握住手機,垂眸認真地看屏幕。
好幾分鐘過去,他也沒能看進去。
“現在去寵物醫院,它們還開着門嗎?”嚴路問。
潤雪:“開着,有醫生輪流值班。”
露露的手術做得很成功,完美地固定好了骨折的腿,也上完藥。醫生給貓咪做過全身檢查,好在沒什麽嚴重疾病,痊愈後也不會留下殘疾。
“幸好沒後遺症。”嚴路微微松了一口氣。
“是啊,希望露露快點兒好起來。”一想到有貓的美好生活,潤雪眼睛含着笑意。
他在網上買了好多貓咪玩具、食物,就等着貓咪身體好起來,到時候他就可以随便蹭貓貓了。
還好趕在露露被傷害得更深前,把它接回了家。
……
潤雪手裏的糖吃完時,車輛穩健地停在安心寵物醫院門外。
這家寵物醫院建設規模大,有着全國較為領先的寵物醫療水平。
平時除了接收數量最多的貓犬,還可以救助異類寵物,上半年還和燕市雲上動物園合作,救助了一頭野生虎。
已是深夜,醫院大廳燈火通明。
醫生辦公室裏,阮田正坐在電腦桌面前學習研究動物相關的複雜手術案例。
她鼻梁上架着一副秀氣的眼鏡,內搭米白色過膝連衣裙,外面套了件白大褂,氣質溫和淡雅。
接到前臺寵物家屬來訪的電話,一聽是潤雪,阮田蹭地站起來,椅子被她撞出不小的聲響。
和她在同一辦公室的另外一位男醫生驚訝地看着阮田。
很少見到性格溫吞的阮醫生能有這般急切的模樣。
阮田輕輕點頭表示歉意後,把手機揣外套兜裏,連忙往外走。
“潤雪。”
阮田吸了一口氣才喊出聲,她看着站在少年身後的男生,好奇問道:“這位是?”
潤雪微笑道:“阮醫生你好,這位是我的同學,露露是我和他一起養的貓,他也過來看看。”
嚴路淡淡地打了聲招呼。
阮田緊張地扶了下眼鏡框:“這樣啊,那你倆随我過來吧。”
她在前面帶路,表面上風輕雲淡,內心實則波濤洶湧。
不久前潤雪對于她和潤淩琛之間的感情還極度排斥。
因為她,潤雪和潤淩琛多次争吵,潤雪哭喊着、罵着說并不想要另外一位陌生女人住進家裏,成為他的母親。
潤淩琛心疼兒子,可又覺得兒子不理解他,夾在重心他也難受。
阮田生日那晚和潤淩琛在西餐廳約會,一通潤雪高燒不退的電話匆忙将潤淩琛叫走。
阮田也是有女兒的人,她很理解潤雪讨厭她,可心裏還是微微難過。
潤淩琛是位很負責任、很疼愛兒子的父親。
那天她一個人坐在餐廳裏,她就在想和潤淩琛還是算了,哪知道隔天就柳暗花明。
潤淩琛告訴她,潤雪對打斷她生日約會的事情感到抱歉。
阮田先是惶恐,又覺得不可置信,還以為潤淩琛是在騙她,這些天潤淩琛也一直給她說,兒子以後都不會反對了,阮田仍舊不敢信。
直到此時此刻,看見潤雪的微笑,阮田心裏的石頭才終于落地。
……
露露下午才做完手術,最好要留院觀察一兩天,她被安排進貓住院部。
“它是流浪貓,雖然沒檢查出來有傳染病,不過保險起見,我們還是給它安排了單間。”
阮田帶領兩孩子推開了住院部的門。
房間很暗,她也沒立馬開燈,這樣可能會吵醒正在睡覺的貓咪,只是打開隔間外的小夜燈。
小夜燈一亮,畫面跟着變得清晰。
單人玻璃隔間裏,露露趴在軟墊上睡得很香,脖子上戴了頂淺棕色透明伊麗莎白圈。
“除了骨折,貓咪沒有太大的問題,我們已經給它打過疫苗,也做過驅蟲了。”
露露受傷的那條後腿皮毛被剃得幹淨,包裹着幾圈紗布,看上去可憐兮兮。
嚴路一想到貓咪的傷口是誰造成的,垂在腿邊的手心攥緊。
潤雪很感謝做手術的阮醫生,阮田還是覺得不可思議,潤雪對她的态度在短短的時間裏完全變了樣,她連忙說不用謝,這都是應該的。
“露露,今天你辛苦了。”潤雪憐憫又心疼地看着透明玻璃蜷成一團的小貓。
隔着玻璃窗,潤雪用指尖輕輕地點了下離貓咪最近的位置,就像是在摸貓。
“我就不開室內的大燈,它睡得正熟,別打擾到它。”阮田柔聲細語。
潤雪當然同意,他不僅沒意見,還覺得阮田很貼心。
微弱的燈光落在女人柔和的五官上,給人十分安定的溫馨感。
潤雪真心實意又說了聲謝謝。
話音剛落地,玻璃窗裏的貓咪翻了個身,又若有所感地張開眼。
露露的眼睛是澄澈清透的淺綠,幹淨得像一顆質地上乘無暇的綠寶石,優雅又有靈氣。
它擡起毛絨絨的腦袋,沖着潤雪喵嗚了一聲,又往旁邊挪了幾厘米,像是在看後面的嚴路。
“哇,露露好像在看你。”潤雪驚訝地扭頭。
聽聞,嚴路心口一顫,玻璃櫥窗的位置比較低,他走近還需要俯身。
男生寬闊的脊背微弓,薄削的肩胛骨撐起黑色短袖,露出一些輪廓。
修長冷白的手指也學着潤雪剛才那樣,輕輕地點了點玻璃。
露露前爪撐起身體,舔了下玻璃窗。
潤雪和嚴路唇角都不自覺勾起笑意。
燈光落在兩人精致俊美的五官上,将兩位少年的眼睛照得明亮又璀璨。
阮田站在一邊,雙手插兜,覺得眼前的畫面格外溫馨。
從醫院出來已經十二點半了。
阮田還要繼續值夜班,潤雪覺得她辛苦,阮田還反過來寬慰他:“有點,不過這麽大的寵物醫院總要有醫生值班,我很早就習慣了。”
縱使眼下還有青色的黑眼圈,也絲毫沒影響半分阮田的美貌。
心裏沒了芥蒂,潤雪有些明白他父親喜歡阮阿姨的原因。
嚴路還在場,潤雪猶豫了片刻,還是說開了:“阮阿姨,之前那些事是我不懂事,反正你和我爸就……你們大人的事情,我也不會再插手管了。”
潤雪一回憶起此前那些劣跡斑斑的事,羞赧得臉紅。
阮田微微一愣,又釋放燦爛的笑意:“嗯,那就謝謝小雪啦。”
還沉浸在自我反思裏,猛地聽到這一稱呼,潤雪尴尬到腳趾原地直接摳出一座盧浮宮。
旁聽的嚴路喉間發出很輕的笑意,接着,他對上潤雪氣勢洶洶的眼神。
嚴路緊繃起下颌角,表情又變成平時最常見的淡然和疏冷。
……
重新坐回了車裏。
寵物醫院和老城區完全是兩個方向。
夜闌人靜,街上行人稀少,偶爾有幾輛小車慢悠悠地開過。
陳叔問起潤雪,還是要先送嚴路回去?
潤雪思考片刻,明後天是周末,嚴路和父親關系那麽差,想來應該可以自己做主能不能在外留宿。
“嚴路……”潤雪眼睫輕輕地顫,想到自己接下來要說的話,他微微耳熱。
他絕對只是邀請嚴路單純地住一晚,完全沒有任何不純潔的意思!
“現在你回家可能都要一點半了,後兩天又是周末,不是說要輔導我功課嗎?”
“不然,今晚你和我一起回去?”
嚴路狹長的眉尾微不可查地輕挑,又很快隐匿了情緒。
他薄唇微抿,唇色顯得偏紅,昏暗靜谧的夜裏,黑發黑眸的他矜冷又禁欲。
嚴路只是短短幾秒鐘裏沒作出回答。
潤雪先自亂了陣腳,他漲紅着臉擺手解釋:“我、我的意思是我家很大,你随便住哪間客卧都行,不是要讓你和我一起睡一張床的意思。”
“你別誤會。”
嚴路似笑非笑,聲音散漫:“我也沒誤會你要我陪|睡。”
“陪、陪陪|睡?”
潤雪輕咳一聲,腦子頃刻浮想聯翩。
他心虛地睨了眼嚴路。
男生性感淩厲的鎖骨,喉結也格外明顯,這代表着嚴路身上的男性特征越來越成熟。
潤雪手指扣着皮質坐墊,想多看看嚴路又不能一直偏頭,那樣太明目張膽。
不過,估計嚴路打死也想不到……他早就已經睡過了,上百次。
身體的每一寸都,咳咳。
越想越過分了。
潤雪,你清醒點兒啊!
你現在是高中生,矜持在哪裏,道德底線在哪裏!
他低頭捂住發燙的臉頰,後頸都紅了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