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死了就不好玩了
去禁區的事已經聯系好,孟獻還沒能成行,隔日一早紀戎就差人送來了律師函告知孟家,他會以孟厭合法配偶的身份,替孟厭要回被侵吞的財産。
随附的報告單表明,根據染色體遺傳規律,孟厭和孟獻并不是親兄弟。
“艹,姓紀的他媽上門來打我是為了搞到我的血跡?”孟獻後知後覺,繼而感到出離的憤怒,只看了兩行就将律師函撕得粉碎。
他最恨被人戲耍利用。
“爸,不如幹脆直接把紀戎殺了,省得出什麽纰漏。”
孟昭獲坐在太師椅上沉思片刻,搖頭不允,“紀戎是軍校出身,還是拳擊教練,身手不錯。在這個節骨眼兒上動手有風險。等風波過去,再做打算吧。”
“有監察組撤離後還繼續暗訪的先例,謹慎為上。”他又強調。
“爸!”孟獻怎麽可能咽得下這口氣。
孟昭獲耐着性子和孟獻講道理,“姚青的兒子咬着他不放,不過就是因為家裏那點破事,可見不要把人逼得太急。等孟厭死透了,沒了證據,再收拾這種小角色也不遲。”
孟獻低下頭,撚了撚手裏的碎紙屑,知道他爸是不打算下死手了。
可家族之所以能夠強大,同仇敵忾和血脈傳承一樣重要。冒犯者一定會得到血的教訓,這才是威懾力的來源,與氣度無關。
毫無魄力的人不配做家族的大家長。
見孟獻不答話,孟昭獲吹了吹白釉杯中浮起的茶葉,接着講道理。
“在所有人裏,就中産階級最膽小怕事。對付他們,別讓他光着腳,至少留雙鞋,然後慢慢拖垮他。”
“來日方長啊。”
孟獻好像聽了進去,不再多言,只恭順地關上茶室的門,彎腰退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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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甲蓋大小的碎紙屑在他的摩挲下已然成了爛軟的纖維絲。
“然然?”轉身就撞到了在門邊偷聽的孟然。
“哥哥見到孟厭啦?他怎麽樣?”孟然已經十五歲,個子高挑,皮膚瓷白,漂亮又不豔俗,舉止落落大方。
畢竟定過親了,霸道和驕矜都被妥帖地藏了起來。
“他快死了。”孟獻扯了扯嘴角,歪着腦袋打量起自己的弟弟。
病床上的那個人拿什麽和他的親弟弟相比較。
孟然頓感不滿,叫了起來,“死了就不好玩了!”
孟獻捏捏他的臉,“傻瓜,死了,就不會和你搶東西了。”
從研究所出來,紀戎優哉游哉上了車,打算跨越城區去城北拳擊館關照一下生意。
他照例時不時留意着後視鏡。
跟蹤監視了他幾天的低調黑車不見了,一輛深藍色的名貴跑車正遠遠綴在後面。
可見要尋他麻煩的人終于來了。
進到城北,等紅燈時,紀戎忽然按下車窗,伸出胳膊豎了個中指,果然隔了幾個車位的跑車即刻發出了危險的轟鳴聲。
拐出繁華的鬧市口,剛踩下一腳油門,車屁股就被怼了。
貼上來的跑車驅動力強,沒等紀戎穩好方向盤,又一個加速撞了上來。
前車霎時偏離車道,直直往人行橫道上沖。
急剎車下,輪胎與地面摩擦後發出巨大的吱嘎聲。
幸好沒撞到行人。
紀戎又一個急倒,将意欲離開現場的跑車死死卡在了綠化帶欄杆與車身之間。
孟獻進退不得,啪的摔上車門。本意是要來恐吓紀戎一頓,誰知這人不知死活,竟然反過來大膽挑釁。
他越想越氣,大跨幾步走近,揪着紀戎的衣領将人拖出車門,緊接着上手就是一拳。
“你活膩了,敢來惹老子?”
原來孟厭的’老子‘是跟這個人學的。紀戎頂了頂酸痛的臉頰,還有閑心笑了笑。
不痛不癢的,拳頭好像打在了棉花上,孟獻氣急敗壞,再次揮出一拳,這次被輕巧躲過。
紀戎也不還手,像逗猴子一樣,惹得孟獻疾步去追,等人到跟前,又閃身躲開。
“我他媽弄死你。”幾次三番,孟獻徹底沒了理智,他快走幾步從後備箱取出電棍,先是一把敲碎了紀戎的車窗玻璃,接着一棍子打在了紀戎背後。
一聲悶響配合着很明顯的電流聲,紀戎立馬脫力跪到地上。
“幹什麽!不許動!”
“不許動!放下武器!”
還沒等他得意,随着幾聲呵斥,孟獻忽然被大力按在車身上,不能動彈。
他眼見着紀戎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伸手摸了摸臉,剛剛還完好無損的嘴角就帶出一攤血跡。
撞車點正在城北警務局門口,這麽大的動靜早把裏面值班的幾位軍警驚動了。
“你故意的?”孟獻掙紮不止,恨得牙根發痛。
電棍掉在地上,臉被按在沾滿灰塵的車身上,咔噠一聲,反剪在後的手腕上又忽然墜上了冰涼的金屬。
長這麽大,他從來沒有受過這種屈辱。
“開車撞人,當街行兇,我們老遠就看得清清楚楚,你确實是故意的。”
“給我老實點,走。”
蕭遠岱的這位同僚吳警官是出了名的剛正不阿,今天正好輪到他執勤。
被推得跌跌撞撞,孟獻直起腰,努力平複下心情,冷聲道:“我是蓮華路孟家的人,我要聯系我的律師。”
他此舉确實魯莽,着了紀戎的道。
不過也不是什麽擺不平的大事。
吳警官理都不理,冷着臉指揮跟過來的輔警,“聯系交警過來拍照取證,然後趕緊把車拖走,不要妨礙交通。”
又指了指紀戎,“過來做筆錄。”
“警察先生,我要報案,這人侵吞了我伴侶的財産,還要殺我滅口。”紀戎揉着後背一瘸一拐跟上去,嘴角破了皮,深邃的眼窩還泛着紅。
原本冷靜戲谑的神情破裂開來,慌張和惶恐取而代之。
“你他媽跟我在這兒演呢!”剛找回的理智又瞬間沒了,孟獻舉起手铐就要往紀戎頭上砸。
“老實點!”背後猛的一痛,電棍砸了下來,孟獻滿腹的怒氣發不出來。
他轉頭對着吳警官怒目而視,又生生忍下到嘴邊的幾句威脅。
這要是在城南,哪個不長眼的敢這樣對他?
“我是蓮華路孟家的繼承人孟獻,我要聯系我的律師。”孟獻咬牙切齒,一字一句,再次強調自己的身份。
電話如願以償打了出去,孟獻一再和律師強調不必知會他父親,誰知一擡頭,等來的正是臉色鐵青的孟昭獲。
原本只是一件可以随意遮掩的家務事,現在成了刑事案件。如果糾纏下去,任由紀戎從故意傷害引到財産侵占,勢必會有警察上門細查。
孟家在城南,與城南警務局的關系非常親密。
如果管轄權在城南,其實沒什麽要緊,但孟獻被抓了個現行,犯罪地點就在城北警務局門口。
吳警官不會轉圜,在孟昭獲來之前,已經根據紀戎提供的材料立上了案。
放在平時,就算案子已經在城北立下,要遮掩起來也不難,往上打聲招呼就行。可孟昭獲此時極不願意讓姚青發覺,自己引以為傲的蠢兒子正在和五連山案的當事人糾纏不清。
更何況,最崇拜姚青的二兒子孟默也要回來了。
孟昭獲主動賠了醫藥費和修車錢,要與紀戎私了。
談到天色昏暗,雙方才勉強達成合意。
紀戎表示可以不再追究孟獻對他的故意傷害,但前提條件是孟昭獲配合與孟厭進行親子鑒定,也要主動提供他哥哥孟昭猷的遺物以便提取DNA樣本。
“我會拿着公證書來申請撤案,您越快,我就撤得越快,孟獻也能少遭點罪。”紀戎的後背已經青紫一片,他坐得板正,氣勢并不銳利,看起來很好說話,卻沉穩又固執。
孟昭獲心裏清楚,紀戎是要先從法律上明确了孟厭的身份,再徐徐圖之。
那可真是愚蠢。
他打定主意用先前孟厭轉給他的那點钛礦股份吊着紀戎,和他拖着談。
孟家賬目上并沒有多少流動資金,更不要說他有的是時間和渠道通過暗網将財産轉移出去。等紀戎發現的時候,遺産別變成債務就好。
此案一結,就算紀戎再訴,根據原告就被告的原則,管轄權又到了城南,那還不是随他們怎麽辦。
孟昭獲權衡好利弊,也不裝了,直接承認道:“不必提取我的DNA樣本了,孟厭确實不是我親生的,他是我哥孟昭猷和江雪君留下的孩子。”
他當即寫下陳述書,推給桌案對面的紀戎。
“你自行拿去公證,現在就把調解書簽了,我今天就要帶孟獻回去。”
他怎麽可能直接提供自己的生物樣本?那可是後患無窮的事。
紀戎堅持,“孟厭的出生證明總在吧?”
“早沒了,我哥嫂死後,他們住的那棟樓天幹物燥失了火,什麽都沒留下,我這才把孟厭接到身邊養着。”
“你實在想要的話,我哥還有兩件遺物可以給你,但字,要先簽。”孟昭獲點了點已經拟好的調解書,軟硬兼施。
天擦黑,紀戎從蓮華路最大的那間別墅裏出來,手裏提着個樸素的塑料袋,裏面據說是孟厭親生父親的兩件常服,被孟厭的爺爺一直收着睹物思人。
也是剛從老爺子的遺物裏翻出來的。
撞壞的車拖去修了,他得步行到商業街才能打到車。
正想着心事,穿着碎花裙的胖保姆從後門追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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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律程序上和機構設置均為虛構,但也有部分設定有跡可循:
1.刑事案件原則上由犯罪地管轄;民事案件基本是原告就被告。
2.財産侵占是自訴罪,故意傷害是公訴罪,後者要求受害者至少輕傷,且原則上不可以私了。但實務中如果是親屬間的糾紛且達成調解,可不以犯罪論處(有争議)。
3.開車故意撞人一般會被認定為故意殺人而非交通肇事。(解釋:發生交通事故的肇事方主觀上應該是“過失”,而故意撞車的行為人在主觀上是“故意”。)
當然,派出所立案只需要存在需要追究刑責犯罪事實,且有管轄權即可,不需要明确罪名。
4.死去多年的人的遺物中可以提取出dna做鑒定,有現實案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