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朕以後一孕傻三年

段長川是在三更半夜時醒來的。

他又夢見了臨死前的自己, 他顫着手寫下那一封絕筆信,眼淚不受控地往下掉。

“都是朕的錯……若是朕沒有出生就好了……”

“父皇,你為什麽要留下我……父皇, 溪兒好想你……”

【這天下還要多少百姓死在這場權利的紛争裏?】

【如果死掉, 這個世界會好嗎?】

夢境裏絕望的情緒席卷着他, 讓他幾乎不能呼吸。

“陛下……陛下?”

“段長川,寶貝?”

白素的聲音想在耳側, 他這才迷迷糊糊地睜眼。

屋裏很暗, 紗帳裏看不清楚, 他條件反射地縮進Alpha懷裏, 嗅着安撫的信息素,身體還在微微地抖。

“做噩夢了?”

白素問。

少年悶悶地點頭。

“陛下夢見了什麽?和我說說。”

少年垂了腦袋, 窩進她的肩窩,小聲說:“朕記起來了……大婚前的下午,朕偷偷出了趟宮,想去看看你的。恰好遇見你在和藺青說話……”

這一段記憶其實白素也有, 但她先入為主的認為自己是穿越過來的, 這些記憶就只當做了別人的故事去看,所以并沒有什麽感同身受。

但段長川卻是一直把自己當做這個時代的人來生活的,對他來說, 那個已經自盡的皇帝, 就是他自己。

所以她輕輕拍了拍少年,把他攬進懷裏, 聲音溫柔地問:“後來呢?”

“朕覺得很難過……那段時日母後待朕很冷淡,總勸朕朝叔王低頭。她雖未說過, 但朕心裏明白, 她覺得朕不是君主之才。又恰好白相臨陣倒戈, 公然違抗父皇的遺旨,和攝政王沆瀣一氣……”

“你就想不開了對嗎?”

“嗯……朕覺得,活着很……很沒有必要,死掉反而輕松些。反正也沒有人在意。”

白素把人又往懷裏抱了抱,掌心輕輕落在他隆起的小腹:“我很在意……我很在意自己的Omega,寶寶也很在意他的爸爸。”

段長川目光随她落到自己小腹上,揚揚唇,覆到她的手背:“朕知道……”

白素點點頭,握着他的手,吻在他的手指尖。

狹長的眸子朝他望去:“段長川,我不能失去你。”

少年吸吸鼻子,上前貼上她的唇:“我也不能失去姐姐。”

……

翌日,段長川一整日都和白素窩在書房裏。兩人雖然各做各的事,但芍藥與栀子花的味道一直纏綿着,互相安撫,一刻也沒離開對方。

長樂端了兩碗桂花圓子,敲門進來:“昨日陛下就想吃,禦廚做好後就出了事,您也沒來得及吃,今日奴才就自作主張讓禦廚又做了些,還是照陛下昨個兒的吩咐做的,您嘗嘗?”

人還沒進門,桂花的香氣就已經溢了出來。

圓鼓鼓的小圓子,用藕粉煮出來,裏面放着切成小塊的西瓜粒,除此之外還放了香香糯糯的紅豆和栗子。

最上頭撒了一層小桂花,又香又漂亮。

少年立刻放下手裏的書,坐坐好:“朕昨日就想吃來着。”

說着,舀了一勺放進嘴裏。

高興地彎彎眼:“做的不錯,長樂看着一人給他們些賞銀。”

“是,奴才這就讓伊滿去辦。”

小朋友高興,白素也忍不住跟着笑笑。

今日早上讓黃老過來看了看他驚夢的毛病,所以送來的藥裏又多開了幾味,熬出來苦了不少,小家夥已經委屈了快一上午,這會終于是高興起來。

幾人說着話,外頭響起伊滿的通傳聲,說:“陛下,張德海和錦兒姑娘來了。”

如今白素受召回了皇上的寝宮,張德海和南宮錦兒身為侍奉她的婢女和奴才,過來也是理所應當。

段長川直接将二人宣了進來。

“奴才張德海拜見陛下。”

“南宮錦兒拜見陛下、娘娘。”

段長川朝二人擺擺手:“起來吧。朕昨日寫給郡主的信如何了?”

張德海連忙上前一步,躬身呈上一封信:“啓禀陛下,郡主寫了連夜寫了一封回信給您。攝政王已經查到信函丢失,将整個王府守的滴水不漏,郡主今早才将這信傳出來。”

少年接過信,問他:“木歌秘密看押在流霞閣的事,讓人透露給他了?”

“回陛下,已經碰巧讓攝政王的眼線看見了。奴才估摸着這信兒今夜就能進攝政王府。”

“嗯。”

說完,便讀起信來。

少年和白素單獨相處時雖然嬌氣粘人,但在外人面前卻嚴肅的緊。

此時,小朋友半倚在榻上,一身華貴繁複的龍袍,一舉一動間都是天家威嚴。

白素就單手托在下颌,靜靜地望着。

見着少年嘆氣才問:“都說什麽了?”

段長川将信遞給她:“朕昨日說,這個揭露攝政王的功勞可以算在她那丫鬟木歌身上,她可以自己找個理由在她父親面前搪塞過去。這一點她聽了。但又說要替百姓做事。她說會先安撫住叔王,讓朕有任何吩咐都同她說……”

白素忍不住皺眉。

信裏,小姑娘倒是一腔熱血:

[沁雪得知父親所為之事,夜不能眠。家父大錯已鑄,沁雪惟願萬事聽從陛下吩咐,将功補過,為時亦不晚。但憑陛下吩咐,沁雪萬死不辭。

沁雪敬上,

叩謝陛下。]

信的尾處還有淚痕。

白素将信折起放到燭火上,問:“陛下覺得呢?”

少年側頭看向她,說:“她同朕傳信,算是有功,朕也以功臣待她,以示寬仁。但朕并不認為她可信。”

這是奪權,并非兒戲。

段沁雪身份複雜,她的品性到底如何,也沒有了解過,當然不能因為對方幾句深明大義的話,就重用她。

何況,木歌呈上來的所有書信,段沁雪在得到後的第一個念頭,也并不是立刻呈給聖聽。僅此一項,便要将她剔除在外。

所以,聽見段長川一番言辭,白素心裏湧出一種“果然如此”的感覺。

忍不住發出一聲欣慰的笑:“陛下思慮很周全。”

少年不好意思地摳摳手指,垂了眸。

長樂見狀,朝張德海和南宮錦兒遞了個眼色,示意他們都出去。

張德海立刻會意地朝兩人躬躬身:“陛下可還有其他事宜吩咐奴才?”

“繼續盯着攝政王府的動作吧,有事來報。”

“是。”

後一起退了出去。

待房裏只剩他們兩人,白素上手擺了一盤象棋,挑了挑眉梢,問:“殺一盤?”

段長川雖不知其意,但還是跟着擺好棋子:“怎麽突然想下棋?”

白素:“好奇。”

段長川“……嗯?”

“好奇古代的皇帝棋術有多好。”

少年手上動作一頓,後知後覺:“……你拿朕滿足好奇心?”

女人拿着旗子笑:“都說古人棋術好,我想見識一下。陛下行行好,滿足一下臣妾?”

明明是撒嬌求人的話,被Alpha說出來,又自然而然帶上幾分寵溺。

偏偏這人聽不見回應就不罷休,半邊身子都傾過來,追着問:“陛下?”

少年目光閃躲着,随手出了個小卒:“……要下棋就好好下。當心被朕殺個片甲不留。”

聽見一聲拖着長音的回應:“知-道-了。”

敷衍的很。

……

一盤棋局殺了個酣暢淋漓。

段長川贏了,但贏得并不輕松。

沒辦法,Alpha天生就是佼佼者,他的Alpha更是最厲害的等級,才下了一盤就已經覺得累了。

“這一局下了有一個時辰吧?天都要黑了。”

段長川看着看外面的天色說。

白素笑着收了棋盤:“果然很厲害,往後我要經常拉着你下棋了。”

少年摸着自己的肚子,扁嘴:“太累了,朕身子重,腦子還要留着思考政事呢。說不定以後還會變傻,如今還是少用些腦子吧。”

明明該是逗笑的話,小朋友卻說的一本正經……也看得出,他是實打實的擔心。

一時不知是該笑,還是該哄。

最後強忍着笑,把人摟進懷裏。

“怎麽就變傻了,我看着聰明着呢,大事小事都用不着我幫忙。”

“我……我思考起來也很累的……”

“那陛下下次有什麽需要思考的,都說給臣妾聽聽?臣妾幫陛下拿主意。”

被翻了個小小的白眼:“你今日一直在試探朕的智商,不要以為朕不知道。”

【噗嗤。】

行吧,連智商都出來了。

趕緊抱着哄:“就今天有一點好奇,所以稍稍考驗了一下。以後不會了,真的。”

段長川:“哼……”

過了一會兒,又扒着她的衣袖,小聲問:“所以……結果是什麽啊?”

“聰明絕頂,智商二百九。”

“……敷衍!”

白素再也忍不住,偏頭噗嗤一聲笑出來。

然後,就被錘了一拳。

連忙收住:“好了好了,不笑了。我們家Omega最厲害了,是我見過最聖明的皇帝。”

再笑要惱。

兩人笑鬧了一會兒,少年從她懷裏退出來,揚着下颌看她。

“白素。”

“嗯?”

“朕覺得,這一次朕能贏。”

少年認真地同她說,漂亮的眸子裏,是亮晶晶的光。

白素就垂眸靜靜地回望着他。

眉眼與唇角都彎起來,說:“會的。”

我們不只會贏,還要贏的漂漂亮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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