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歡兒似乎很喜歡看我,嗯?

夜色漆黑如墨,侍衛和周圍幾十個刺客戰作一團,臨風護着幾個公公。

沈離夜抱着懷中的慕雲歡沖出去,卻不想三四十個刺客看見了他們,竟是絲毫不和侍衛纏鬥,瞬間調轉了方向朝他們殺來!

他心下一凜,臉上覆上一層化不掉的冰霜,竟是朝歡兒來的!

“照顧好她。”将她抱在懷中,沈離夜沒辦法動手,想要将慕雲歡交給王公公和臨風照看。

王公公害怕地點了點頭:“侯爺放心,老奴就算豁出這條命,也會照顧好侯夫人的。”

沈離夜正要松手,卻不想懷中的慕雲歡竟是死死地攥住他的衣領,氣若游絲地呢喃:“阿七…我疼,別走……”

她疼得臉色灰白,皺巴巴的俏臉上淚水、汗水交織橫流,沈離夜看着她痛苦的模樣,一時心如刀絞,恨不得自己替她去承受此時身上的疼痛,他沒辦法,只能溫柔似水地輕哄她:“歡兒乖,我不走。”

王公公害怕之餘,驚得不行。

沈離夜幽冷眼眸中的溫柔和心疼快要溢出來。

這竟是向來喜怒無常,暴戾冷酷的定北侯?!

若是皇上看了,恐怕更加不敢置信。

慕雲歡沒了意識不肯松手,沈離夜只能将自己的外衫脫下,又交代了臨風保護好他們,随手提起長劍就加入戰局。

那些刺客身手極好,王公公這回來只帶了十幾個侍衛,打起來的确費力,不過片刻就被那群刺客殺得節節敗退,沈離夜來了,以一己之力對抗十幾個刺客,竟是打得平分秋色。

但臨風這邊就難了。

刺客是沖着慕雲歡來的,一個個不怕死地沖上來,手下盡是殺招,臨風武功雖也高強,但雙拳難敵四手。更何況還得保護四五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公公和完全疼得沒了意識的慕雲歡。

慕雲歡沒了人控制,不僅疼得渾身打滾,更是止不住地用頭撞地,不過片刻,臨風有些力不從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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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此時——

漆黑濃重的夜色中,一個黑衣人不知從哪兒冒出來,長劍直直地朝慕雲歡砍去,眼看就要刺上慕雲歡,臨風對抗着四五個刺客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來不及!

“叮……”

只見沈離夜滿是殺氣地站在不遠處,随手用力就折斷了一個刺客的脖子,手中長劍破空而去,帶着呼嘯的風聲和排山倒海的氣勢,猛地撞在那黑衣人的劍身上,摩擦出一連串的火星子。

黑衣人手中的劍被迫改變方向,他虎口發震,險些要握不住劍,臨風反手一劍捅進了那人的胸膛!

見他手中沒了武器,那些刺客全都朝着沈離夜而去!

無盡夜幕中一輪血月,霜白的長袍已經被鮮血染得七七八八,沈離夜眼眸猩紅,冷白的俊臉上濺了不少殷紅的鮮血,眉眼間陰鸷戾氣全現,在月光照耀下他像是一尊從地獄爬上來的殺神,腳邊稀稀拉拉全是刺客的屍體,渾身的殺氣冰冷強大,肆意翻滾着像是将此方天地都籠罩在其中。

他手起刀落,将那些刺客全部解決之後,竟是轉頭滿是殺氣地看向了臨風幾人。

“不該動她的,不該動她的……”他嗓音低啞,口中不斷地重複着。

一見沈離夜額頭青筋爆出,眼眸被染得通紅,神色猙獰、殺氣騰騰地朝他們走過來,王公公和臨風心中大驚,異口同聲道:“不好,心魔發作了!”

心魔發作,沈離夜就會變成神志不清的殺人狂魔,靠近者死!

看着他逐漸逼近,臨風大驚,卻只能硬着頭皮對上,着急地大喊:“侯爺,您醒醒!”

“不該動她……不該動她……”沈離夜念念有詞,手下毫不留情,全是一擊斃命的殺招!

王公公看着又害怕又着急,刺客是死了。但心魔發作的沈離夜比成千上萬的刺客都要可怕!

此行出來并未帶大夫,這可怎麽辦……

臨風只能閃躲,在他的攻勢之下節節敗退,不注意地撞到了腳邊的「東西」,他扭頭一看,竟是疼得受不住的慕雲歡。

只一分神,沈離夜手裏的長劍已然抵上臨風的額心。

“沈離夜……好疼……”無意識的呼喊從慕雲歡嘴中溢出。

寂靜的夜色中,那滿是痛苦的呼喊像是知道方向直往沈離夜耳中鑽,瞬間那殺神立即停在了原地,手中長劍也遲遲沒有落下。

“啊!”滿是痛苦折磨的慘叫聲響起,驚得樹林中群鳥四散而飛!

臨風和王公公只能眼睜睜地看着,沈離夜像個木頭人木讷僵硬地将慕雲歡抱起……

王公公想去救慕雲歡,卻被臨風拉住。

“只有慕姑娘才有可能控制住侯爺。”臨風面無表情道。

沈離夜披頭散發,眸中寫滿瘋狂的掙紮,像是在和心魔做着極困難的鬥争。

一雙小手倏地扯上了他的衣袖,嘴裏不停地呢喃着:“沈離夜……”一聲又一聲的呢喃,像是給了他莫大的動力和無盡的力量,沈離夜眼眸中逐漸恢複了清明,看着慕雲歡撞地的動作,不管不顧地将她控制在懷裏,嗓音沙啞至極,宛如沙子摩擦布帛,輕聲叫:“歡兒……”

荒郊野嶺,沒帶大夫,他連她究竟是怎麽了都不清楚!

歡兒,你究竟是怎麽了?

沈離夜急紅了雙眼,扭身朝幾人怒聲問:“有沒有人會醫術?!”

“小六子……小六子會!”王公公急忙開口。

在他旁邊躲着的小六子,顫顫巍巍地給慕雲歡把脈,看着半人半鬼的沈離夜害怕地咽了咽口水。

過了好一會兒,小六子才支支吾吾地開口:“回…回侯爺,侯夫人是因為體內的并蒂雙生蠱發作了,才會這樣痛苦。”

沈離夜看向小六子問:“并蒂雙生蠱?”

“是…是……并蒂雙生蠱,是南蠻蠱術中極為陰毒的一種,每月十五都會發作,挺過一夜便好。但發作時如同身有萬蟲,啃食渾身血肉骨頭,痛苦至極,傳聞中有不少都是活生生疼死的。”

他眉眼陰鸷冷厲,抱着懷裏拳打腳踢的慕雲歡,心疼得像是被人狠狠揪住撕扯。

“你确定,只要挺過今晚就好?”沈離夜眯着眸子,滿是殺氣地盯着小六子。

小六子吓得忙不疊點頭:“侯爺放心,只要堅持過今晚,就夫人就會恢複正常。”

沈離夜眉頭緊鎖,側臉染着血珠,如同羅剎,他低聲吩咐:“此地不可久留,上馬車慢慢趕路。”

費了好大勁兒,沈離夜才将慕雲歡弄上馬車。

臨風将打暈的黑衣人綁緊也帶上了,一行人借着月光緩慢趕路。

馬車中。

“殺了我,殺了我……”慕雲歡疼得根本承受不住,失控地喊道。

巨大的無力感,如巨浪将沈離夜打倒,他根本不知道怎樣才能幫到她。

沈離夜只能将她死死抱在懷裏,阻止她傷害自己,他喃喃道:“歡兒乖,過了今晚就好了……”

話音剛落,肩膀一股劇痛襲來——

慕雲歡不受控制地咬上沈離夜的右肩,像是能發洩身上的劇烈疼痛一樣。

登時鮮血如注,沈離夜白袍上僅剩的幹淨部分瞬間被殷紅的鮮血浸濕。

他抱着慕雲歡,任由着她咬。

若是這樣能幫到她,又有什麽要緊。

沈離夜眉眼柔和了些許,桃花眸中盛滿了如無垠深海般的心疼,他語調緩慢溫和,輕聲道:“歡兒別怕,有我陪你疼着。”

她的苦痛找到了發洩口,在他懷裏也不怎麽掙紮了,但咬着他的肩膀力道絲毫不減。

他緊緊抱着她,她死死咬着他。

兩人就這樣一直僵持着。

不知道過了多久,沈離夜被咬得麻木,懷中的慕雲歡像是被抽空了全身的力氣,倒在他的懷裏閉上了雙眼。

确定她是力竭暈倒了,他一顆懸着的心終于落地。

垂眸看着她疼得隐隐發青的俏臉,汗水打濕了她額前的碎發,淩亂地粘成一撮,沈離夜心疼得無以複加,他禁不住伸手将她鬓邊的淩亂碎發挽到耳後,動作極其耐心,像是情人間深情的呢喃:“歡兒真棒,真的堅持過來了。”

言語間,盡顯溫柔缱绻。

已經沒人回答他,沈離夜卻不覺得有什麽。

說完,沈離夜細心地擦去她嘴唇上的鮮血,偏頭貼上她的額頭,動作娴熟親昵至極,他眸中血色還沒散去,無奈又心疼:“真的快要心疼死了,慕雲歡。”

……

第二天,慕雲歡睜開眼,渾身的疼痛差點把她就地送走。

口腔中一股子變了異的血腥味,她狠狠皺了眉。

她自己把了脈,這才明白昨晚發生了什麽。

果然沈離夜誤人。

跟他一番極限拉扯下來,竟是忘記了昨日是十五,并蒂雙生蠱會發作。

慕雲歡忍不住伸手捏了捏太陽穴,想要緩解一下疼痛。

卻不想腰間突然有些癢,像是被什麽輕撓着,她低頭一看,才看見那只搭在自己腰間的大手!

順着那手臂往上看去,果不其然就看見了沈離夜那張男妖精臉!

她登時震驚地睜大了雙眸。

卧槽!

她竟是整個人都被沈離夜圈在懷裏!

不是吧,不是吧。

并蒂雙生蠱發作了這麽多年,從來沒有睡男人的先例啊!

不是,就算……就算是她神志不清了要調戲人,怎麽也不會調戲到沈離夜身上去啊!

反應了片刻,慕雲歡索性擺爛,不就睡了沈離夜,也不是一次兩次了。

現在他睡着,她又沒被綁着,沒了沈離夜,那群侍衛攔不住她,豈不是跑路的大好時機

慕雲歡咽了咽口水,動作很小心,想要一點一點地從他懷裏挪出去,卻不想——

只要稍微一動,腰間的手立即地鎖緊了一些,像是在睡夢中都害怕慕雲歡跑了一樣。

被沈離夜禁锢在懷裏,慕雲歡擡頭認真地看着沈離夜那張臉,想要确定他到底有沒有睡着。

結果,看着看着,耳邊響起男人沙啞磁性的嗓音:“醒了?”

下撞進了那雙幽深平靜的桃花眸中。

“歡兒似乎很喜歡看我,嗯?”內勾外翹的桃花眼定定地瞧着她,沈離夜面色看不出任何不對。

男人沙啞低沉的嗓音,越發顯得性感,不停地沖撞着她的耳膜。

慕雲歡下意識吞了吞口水,猛地回過神來,她這又是被狗男人撩撥了?

“侯爺想多了,是你抱着我不讓走。”冷漠平靜地說完,慕雲歡就要坐起來。

腰間強有力的臂彎驟然縮緊,換做平時慕雲歡也就随他去了,但現在她絲毫不肯相讓。

慕雲歡卯足了勁兒坐起來,随即就聽見背後傳來男人的悶哼。

忍住去查看他的沖動,慕雲歡活動活動了肩頸,冷笑道:“侯爺的苦肉計還是留着,對着別人用吧。我這人是好色了點,但就是個傻子,也知道不能在一個地方摔倒第二次,侯爺說是吧。”

和之前不同,面對慕雲歡夾槍帶棒的話語,身後男人只是呼吸粗重,卻沒有回答。

慕雲歡以為他是鐵了心地還在騙她,咬了咬牙帶着怒氣問:“沈離夜,你還真是把我當傻子玩啊,你打算用苦肉計騙我幾次?”

沈離夜沒說話,馬車車廂裏只剩下男人粗重隐忍的呼吸聲。

見他不說話,慕雲歡深呼吸了一口氣,鐵着心不去管他,想撐着榻挪到一邊,可手剛撐上榻就碰到了粘膩的液體。

她扭頭一看,才發現竟是血!

意識到沈離夜不是裝出來的,慕雲歡急得去查看他的情況,秀眉緊擰,看着他問:“你怎麽了?說話啊!”

“可能是肩膀的傷口裂開了……”沈離夜氣息不穩,一眼看穿她刻意隐藏的擔心,心下柔軟,桃花眸中染上淡淡笑意。

“你有病吧,傷口裂開你還笑?”慕雲歡擰眉罵了他一句,扶着他坐起來。

沈離夜薄唇輕勾,噙着淺笑:“相思病算病的話,我大概已經病入膏肓。”

“神經病。”慕雲歡白了他一眼,怼道。

狗東西,竟敢亂她道心。

她直接扒開他的衣領,露出他的肩膀,就看見右肩上一個很深的牙印,此時鮮血不停湧出。

那血淋淋牙印在他冷白的肌膚上顯得越發的猙獰刺眼。

慕雲歡啧了一聲:“啧,這沒點深仇大恨咬不出來。”

沈離夜臉色蒼白,聞言只是勾唇淺笑着附和:“恨不恨得不清楚,貓兒确實挺狠心的。”

一聽這話,慕雲歡就炸了,語氣很沖:“沈離夜,你特麽的真就把我當傻子騙是吧?”

明明就是人的牙印,是貓的才有鬼!

“瞧,貓兒又想咬人了。”沈離夜嗓音低啞好聽,眉眼柔和了下來,言語間帶着些許笑意。

比起昨晚疼得神志不清的她,沈離夜愛極了她這樣張牙舞爪的樣子,活潑又靈動。

“你!”慕雲歡怒氣上頭,剛想開口罵他,剩下三千字罵他的話都到了嘴邊差點脫口而出,突然就反應了過來,硬生生被她咽了回去。

卧槽!不妙,大大的不妙!

他肩膀的牙印,竟是被她咬出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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