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頭骨證據
寧縣還有諸多公事。
袁毅沒告訴周珍他為什麽問那個香味。
他去見了一趟胡氏,在确定胡氏真的病重後便趕回了寧縣。
直到三天後,袁毅再次回到涼縣,前往了涼縣衙門。
周珍對于袁毅就記住個人長得頗為好看,轉頭就将人給丢到了腦後,漸漸适應自家師傅的殘暴屬性後,重新回歸求學若渴狀态,時不時來廚房圍觀一下。
頭顱煮三天,剔肉,換水,露骨。
江樂過于疲憊時,周珍甚至會主動過來幫忙煮,當然她把自己所有的香囊全部拿到廚房去除臭了。
等骨頭顯露出來傷口看得不那麽惡心時,江樂才将這頭骨裝好,拿去找了成主記,讓他給繪制了頭骨上的傷口狀況。
他們并沒有把煮人頭的事情大肆宣揚出去,知情的人不多。
成主記将頭顱傷口繪制好之後,仔細觀摩了頭骨上傷口痕跡,略圓,周遭裂損。他确定了江樂的說法“确實不是剪刀的傷口。這更像是錘子。”
問題是,他們沒有在牛旭林家裏找到錘子。
江樂想也知道“這錘子必然被帶走了。三天一過,上面血跡恐怕也被清洗了個幹淨。”
成主記思索片刻“一把錘子要帶走必然很引人注目,那人肯定會用什麽東西包裹住,或者貼身拿着。衣物上沾染了血跡并不好清洗。”
錘子那還是要找到的。
華朝的錘子都是民間百姓人力打造而成,錘子和錘子之間易有誤差,當有了一把錘子做證據,整個案件便會好破很多。
錘子扔掉很顯眼,扔河裏容易被發現,扔井裏水就不能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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衣物也一樣,除非燒掉穿過的衣物。
不過既然最重要的信息已經拿到,現下便要找到相關的人,傳證人、犯人進行審訊。審訊過程中這砸了腦袋的武器保不準便被問出來了。
江樂等人當下也去了涼縣衙門,去找涼縣知縣齊海。
成主記在路上細細和江樂講審訊的流程“一審由袁大人主審,我們把補充的驗屍情況給袁大人便是。二審是由我們在州府來審問,這之間我們和袁大人還是不可見面。”
袁毅在驗屍和審訊過程中來見了一趟江樂,算是鑽了個空子。若是按照律法嚴格來判,還是不合規的,要是被參上一本,恐怕便是各打八十大板。
他繼續說着“由于是死刑案,這事是要聚錄的,也就是所有官員集體詢問。如果不服判案,三年內都可以上訴,有三次翻案的權利。”
江樂聽着這個流程,覺得挺有意思,點頭算是知道了。
麻煩是麻煩了些,可這流程頗為規矩,很大程度上避免了一些冤案的産生,哪怕是用個千百年都有借鑒意義。
當然既然這案子發生在了涼縣,涼縣知縣便不會就那麽空閑着。他手下的差吏會借給袁知縣,用于逮捕犯人、通知證人,以及搜尋袁知縣和江決曹需要的證據。
江樂趕到衙門時,擡頭望了望門口。
知縣的衙門果然比不過州府,而這個齊海齊大人,字雖然大氣,卻總覺得少了點實在的氣勢,像是虛張聲勢。
她進門讓門口差吏通報一聲,很快便帶着頭骨和成主記、周珍等人一同進門了。
齊海得到了江樂過來的消息,心裏頭有一絲難言的慌亂。他匆匆穿好了衣服走出來,見到江樂後忙堆着笑臉迎上來“江決曹年少有才,可謂不出手則已,一出手就驚人啊。”
他朝着江樂身後不經意掃了眼,發現了自己眼熟的成主記,還有州府的典吏,以及看起來頗為古怪,卻并沒有半點像提刑司的人,心裏頭微微松了口氣。
江樂将手中盒子遞給齊海“齊大人,這案子有點小蹊跷,這回是有點麻煩的。希望大人轉告袁知縣,一定要着眼細處,用證據斷案。”
“這是自然。”齊海忙點頭,“我和袁知縣算是熟人了,這回要不是死者我是見過的,也真的沒想着麻煩到他。他又人手不足,只好打擾到州府那兒。”
這眼藥上的飛快,還熟人呢典型的就在說袁毅非要麻煩到州府。
江樂當做自己完全沒聽出來,只是笑眯眯表示“沒事,齊大人這兒看起來還是有點人,回頭要勞煩您将證人和犯人都送到州府來了。我們這再不回去,姜大人恐怕要派人來找我了。”
齊海笑起來“怎麽會”
“當初我付不起酒樓飯錢,就是姜大人來贖我的。”江樂厚着臉皮,将當初自己寫字條求救的事情隐晦改成了姜大人求賢若渴,為她“酒樓贖身”。
齊海聽了哈哈大笑。
打官腔便是一起說胡話,誰也不當真。
江樂交代完了正事,便和齊海告辭。
她還要帶唐元回州府去配藥喝,上回只有五貼,轉眼就快要五天過去。
齊海送了江樂等人出門,愣是送他們到了馬車上“等到了休沐,江決曹要是來涼縣,我必然好生招待招待。”
“行啊,要是齊大人上了州府,我可還能找個理由,去喝兩杯花酒。”江樂砸吧一下嘴,對喝花酒很有興致。
兩人又是對視大笑,随即告辭。
成主記先前幾乎一直沒說話,等到了馬車上,他才看向江樂“這齊海心思活絡,和商賈往來頗多,平日裏行為放蕩,并不适合深交。”
諄諄教誨之意相當明顯。
江樂聽了這話,深深懷疑州府的人是不是都看自己年紀小,熱衷于當自己的老師。
她朝着成主記眨眨眼“成主記喝花酒麽等着案子結束了,我請”
周珍在邊上咳嗽一聲。
江樂頓了頓“我們各自花錢,去喝花酒。當然你們要是樂意平攤我的錢更好。等我回頭有了錢,再請你們喝。”
她對喝花酒上了心“人生苦短,只有美人與酒不可辜負。”
成主記“”
成主記無言以對,竟默默翻了個白眼,半點沒有初見時文質彬彬一臉謀士樣的姿态。
江樂收到這個白眼很是痛心“成主記,你變了,你以前不是這樣待我的。我不過是煮了一個腦袋。”
成主記冷哼一聲他當初是看不起江樂,現在這姿态可是看得起,覺得孺子可教,才這麽多話。
結果呢,這家夥就是和她的年紀一樣不着調。
江樂這麽一個逗趣,總算是緩和下了她自己這三天麻木又讓人心情抑郁的工作。她微微眯細眼靠在了馬車上“讓馬車慢點吧,我可想路上能休息會兒。”
身體疲憊得很,精神确實是亢奮了三天。
江樂說完沒多久就睡了過去,愣是連馬車碰到了泥坑震動,把她震動得彈起來,整個人都只是迷糊睜開個眼,發現還在車上,轉頭抓過了唐元的肩膀靠着。
唐元肩寬,也不磕人,她睡得非常坦然。
等趕回到永州,已是大半夜,守門人檢查了他們的牌子,才專程給他們開門,放他們進城。
侍衛先将成主記送了回去,随後才将江樂等人朝着一個方向送。
江樂再次被搖醒,下了馬車還迷瞪瞪的。
她擡頭看看天,天上滿是星,那是她這些年才真正學着欣賞起來的天空。
“以前見這天上總是沒有幾顆亮的,現在倒是亮堂得那麽多。”她打了哈欠,慢悠悠往裏頭走,“明天還要去衙門,晚上再睡會兒吧。”
周珍車上也睡了,只是沒那麽舒服,睡得并不深。
她揉了眼角,先去了主卧。
唐元還半傻着,江樂就将他往側卧裏帶,一直帶到了床邊。等江樂又打着哈欠要出去了,卻被唐元拽住了衣服。
江樂衣服可沒幾件能讓人拽的,她停頓下腳步側頭看向唐元“怎麽”
唐元跟着她側頭,點了點床。
江樂看看床,再看看唐元“”
唐元一臉純然,想表達的意思,不過是看江樂累了,想要叫江樂睡過去而已。他直視着江樂的雙眼,裏面純粹得恍若黑曜寶石。
江樂看看床,再看看唐元,小聲咋舌“我怎麽也是個女的。”
她将人拖到床邊,直接将唐元整個人都拽到了床上,脫下了唐元的鞋子,給他蓋上被子。點了點隔壁,她做出睡覺的姿态“我睡邊上。”
唐元注視着她不放。
江樂朝後退了兩步,見唐元沒有再過來拽自己,總算是松口氣。
大晚上,她半點不想為了折騰這點事而放棄自己的睡眠。
帶着困頓,江樂出了側卧“哎,你要是早點好,也省得我麻煩了。”
關上門,她回了自己主卧,躺下沾了枕頭,立刻夢了周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