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二天醒來的時候好好地躺在床上,屋子裏一個人也沒有,費憲霖出去開會了。
桌子上留了早餐,他昨晚沒吃什麽東西,現在很餓,小心地吃了一點。吃的時候電話內線響了起來,跑去接,是他爸。
夏久岚看費憲霖出來了才敢躲着給他打電話,小聲問昨晚過得怎樣,他說自己睡沙發,又問父親到底什麽意思。夏久岚氣得跳腳,恨鐵不成鋼:
“睡什麽沙發,為什麽不和他睡床上?!”
他還是不太明白爸爸的意思,顫抖着問為什麽。
夏久岚老臉一紅,心底暗罵兒子蠢笨,又不好說得太明白,只好咬牙說:
“你聽不聽我話?”
他猶豫半天也沒回答。
夏久岚豁出去了,事情到了這個地步,如何能回頭,又下了一記猛藥:
“爸爸實話跟你說,費總手上有爸爸的把柄,你不聽話爸爸是要坐牢的。你想讓爸爸坐牢嗎?”
他立刻搖了搖頭,意識到夏久岚看不到,又帶着哭腔說:
“不想。”
夏久岚心底得意,又繼續哄騙他:
“所以你要代替爸爸向費總道歉,陪他睡覺,等他不生氣了,爸爸才不會坐牢,知道了嗎?”
他立刻尖叫起來:
“為什麽要陪他睡覺啊,我不要!”
夏久岚怒罵:
“蠢貨,我怎麽生了你這麽個狗東西!你以為老子想,還是你想讓夏博文陪他睡?”
他心底暗想那就讓夏博文陪睡好了,不過沒敢說出來。
夏久岚又怒又氣,沒想到他還是不開竅,怒罵:
“要不是費憲霖看不上,老子都想爬他床。他哪點不好了,你老子我會委屈你?跟着他只有你的好處,你老子我也跟着沾光!”
成年人的世界向他侵襲,他握着聽筒一句話都反駁不了。夏久岚軟硬兼施:
“小河別犟,爸爸也是為你好。你說你的這樣的身體,将來怎麽成家?難得費總不嫌棄,你乖乖跟着他,對你将來只有好處沒有壞處。”
夏久岚思慮很久還是在昨晚将夏銀河的身體情況給費憲霖說了,不過是在半夜發的短信,他怕把人吓着,偷雞不成蝕把米。今早費憲霖沒什麽表情,他以為他是不介意了。
夏銀河還是崩潰地哭,不斷尖叫拒絕。
會議快開始,他沒時間再多說,只好放軟語氣:
“好了,爸爸也知道你一時難以接受,你今天先在房間冷靜冷靜,好好想想爸爸的話,想想是不是有道理。下午爸爸和費總還有會,你就呆在房間,不準亂跑。晚上你乖乖聽話,陪他睡覺,我抽空會來看你。”
電話挂掉,夏銀河撕心裂肺地哭。事情怎麽會變成這個樣子,他最依賴的爸爸竟然會讓他陪陌生的男人睡覺,這太惡心了!他腦子又亂又怕,想到費憲霖的樣子就恐懼,決定立刻逃走。他要給尉遲峰打電話,讓男朋友來接他,此時此刻,讓他唯一能有安全感的人,就只有尉遲峰了。可是電話內線似乎被限制過,只能接聽,不能撥打。門窗也被鎖死,他被困住了。
氣惱地尖叫,等到十二點,服務生送了午餐進來,放在餐廳,他本欲随人一起出去,卻被守在外面的一個穿灰色西服的男人攔住。男人戴着金絲眼鏡,看起來挺年輕,好奇地打量了他幾眼。
“你為什麽要攔我?”
“抱歉,夏…”金秘書實在喊不出“先生”二字,他看起來太小了,十五六歲的樣子,眼神清澈見底,幹淨極了,所以他調整了語氣,又說:
“小朋友,費總吩咐我守在門口,直到他回來為止。”
夏銀河說:
“那你守在門口就好了,和我有什麽關系?”
金秘書眼角抽了抽,繼續解釋:
“費總的意思是,請您一直呆在房間,直到他回來為止。”
“不要,我要回家。”
金秘書苦口婆心:“請您聽從費總的安排,不要讓我為難。”
夏銀河尖叫:“我為什麽要聽他的話啊!你又是誰啊!憑什麽管我,你走開,不要攔着我!”
金秘書腦殼都大了,若是成年人,他大可以讓保镖将人綁了,老老實實鎖起來,偏偏他是個半大不小的孩子,單純幼稚,怕傷着他,只好抱住他不停掙紮的身體,将人送回床上。結果還沒出門,又讓他跳了出來,只好将人費力地往回拖。
一大一小撕扯掙紮,金秘書不敢用力,吃了不少虧,下巴脖子被抓出幾道血印子,身上西裝被踢得髒兮兮,男孩尖聲大叫,吵得他腦仁疼。
費憲霖用完午餐回來就看到二人這副狼狽的模樣。夏銀河被制住手腳,哭罵無用,竟然向金致堯臉上吐口水,金致堯偏頭躲避,好不狼狽。
下午兩點還有會議,昨晚他一夜沒睡,本欲回別墅休息一陣。此時看到這副混亂的模樣,心頭火起,被夏久岚那個老王八欺哄的憤怒一湧而上,找到了宣洩的路徑。他大步走了過去,一把揪住夏銀河的衣領,重重甩了他一巴掌。
“啊——!!!”
男孩一聲慘叫,被打得跌倒在地,頭腦暈眩。他腦子發蒙地捂住紅腫的臉頰,不明所以地看着面前高大的男人。
費憲霖恐怖地瞪了他一眼,邁開長腿就欲進屋。他突然從地上跳起,連金致堯都來不及反應,迅速撲到費憲霖身上,扯他的頭發:
“混蛋王八蛋!”
兔子急了也會咬人。和尉遲峰在一起他膽子大了不少,尉遲峰教過他,遇到壞人就要狠狠反擊,越不反擊越被欺負。尉遲峰遷就他,把人惹惱了被甩巴掌從來不生氣,反而還上趕着讨好。可費憲霖不是尉遲峰,驕傲的費公子何時受過這樣的氣?
整齊的頭發被扯得淩亂,頭皮青痛,眼角也被手胡亂扇到,痛得一時睜不開。積壓的怒火如火山爆發,将人一把提起,惡狠狠摔在床上,不待他反應,掐着脖子又重重扇了兩巴掌,一邊一個,整張臉徹底腫了起來,尤其是被扇了兩次的左臉頰,嘴角已經見血。夏銀河被徹底打蒙了,痛得縮在床上,嘤嘤地哭。他整張臉都充血紅腫,翹得老高,腦內轟轟的耳鳴。
金致堯膽戰心驚地看着這一切,什麽都不敢說。費憲霖是他的學長,脾氣向來不太好,男孩不知天高地厚惹惱他,吃點教訓也是應該。可是下手這樣重,還是覺得男孩可憐。
可憐的小東西,也不知道怎麽被費憲霖惦記上了。
費憲霖扇了人才覺得解氣,松了領帶,瞟了床上的人一眼,吩咐金致堯:
“看好他,別讓他亂跑,實在不聽話綁起來。”
金致堯連忙點頭。
費憲霖又走了出去,屋內只剩夏銀河與金致堯二人。男孩蜷在床上痛苦地哭,他太痛了,不僅臉上痛,心上更痛,他恨死了費憲霖,可又無力反抗,只能可憐地哭。
金致堯一直在旁邊守着他,心中默哀嘆氣。
下午的時候,夏久岚給他打了電話,通過金致堯的手機。
他當時呆呆地縮在床上,默默地流眼淚。
他一接到電話就聽到夏久岚嘆氣,然後好不容易平靜下來的情緒又激動起來。夏久岚大概知道了一點情況,到底心疼自己的孩子,安慰他:
“小河…”
“爸爸…嗚嗚嗚嗚嗚…他打我…嗚嗚嗚…”他哭得話都說不清。
夏久岚聽他哭了一會兒,心酸地說:
“好孩子,你受委屈了。”
他哀求:“爸爸…嗚…你帶我回去好不好,我想回家…”
夏久岚嘆氣:
“小河聽話,過了今晚就好了,明天咋們就回家。”
他哭:“不要,我現在就想回去。”
“爸爸現在開會呢,怎麽帶你回去,你再忍忍。”
“我不要!”
他突然尖叫起來,再也無法忍受:
“你沒空就叫別人來接我!你給尉遲峰打電話好不好,讓他來接我?”
“尉遲峰是誰?”
“我的朋友,爸爸你給他打電話好不好,他一定會過來接我的。”
夏久岚怎麽可能同意,繼續繞彎子安慰他,說來說去都是讓他乖乖聽話,才能少吃苦,夏銀河情緒崩潰,尖叫着要找尉遲峰,夏久岚突然想起什麽,小心翼翼看了周圍一眼,嚴厲道:
“你老實告訴我,你和那個尉遲峰是不是那種關系?”
昨晚夏銀河的手機放在他房間,有個備注“峰”的人不停來電,他被吵得煩了接了起來,一接就是一聲震耳欲聾的怒吼:
“老婆!!!!!”
他醉酒都被吓醒,皺着眉問他是誰。
尉遲峰愣了一秒,一句“老王八”脫口而出,又連忙反應過來,問:
“你是夏叔叔?”
夏久岚立刻聽出是上次送夏銀河回家那個小兔崽子的聲音,氣得腦神經直跳,皺着眉說夏銀河睡了,直接挂了。
挂了電話手機還在不停震動,全是小兔崽子的短信,什麽“想你”、“晚安”、“親親”…肉麻得他都看不下去。後來手機沒電自動關機才消停了,他酒喝得多,腦子發暈直接睡着了。
此刻想到那個小兔崽子就是尉遲峰,再結合夏銀河的态度,他青筋直跳,內心湧起強烈的不安,連忙問二人是不是情侶關系。
夏銀河奔潰尖叫:
“是又怎麽樣!!”爸爸把他當小孩子哄,可他又豈是那樣好騙的。
夏久岚氣得破口大罵:
“蠢貨!你現在就和那個兔崽子分手,斷得幹幹淨淨,否則有你好受!”
夏銀河尖叫:
“為什麽?不要!”
“哪有那麽多為什麽?!你想你老子我坐牢?我們全家喝西北風?你弟弟還在上初中,你忍心看他沒爸爸?”
夏銀河哭了,哭得特別難過,突然哀戚地問:
“爸爸,你是不是從來沒有愛過我?”
這話太過心酸,連夏久岚都忍不住動容,嘆氣道:
“小河,爸爸也是沒有辦法啊…你讓爸爸怎麽辦,難道真的去坐牢嗎?”
如果說以前只是為了升職加薪,現在完全是為了保命了!挪用公款,非法集資,虛做假賬,哪一條都夠他在牢裏蹲個幾年,如果他坐了牢,他這輩子都完了。所以,他現在真的走投無路了。
夏久岚難得動容,聲淚俱下:
“小河啊,你體諒體諒爸爸吧,爸爸知道你受委屈了,你挨了打,爸爸也很心痛,但爸爸是真的沒有辦法了啊!你不去讨好費總,求他放過爸爸,咋們全家都完了,所以你就算有天大的委屈也暫時忍忍,等費總氣消了,就好了…”
“為什麽是我啊,嗚嗚嗚…為什麽不讓夏博文來做這種事,為什麽是我?”
他又開始嫉妒夏博文,為什麽所有的壞事都落在他身上,所有的好事都落在夏博文身上,明明是同一個父親,為何命運相差那麽大?!
夏久岚被問得啞口無言。人非聖賢,試問誰沒有私心呢?雖說手心手背都是肉,但他就是更重視小兒子一些,怪只怪夏銀河倒黴,偏偏是他被費憲霖看上,這件事也只有他能做,所以他嘆氣道:
“小河啊,不是爸爸偏心,是費總親口說了就要你啊…”
“你就是偏心,就是偏心!偏心偏心偏心偏心!你根本不愛我,你就是自私自利,我讨厭你!”
崩潰憤怒地挂掉電話,任夏久岚如何打過來他都不接了,捂在被子裏大哭。眼淚河一般流淌,哭得腦子都痛了。
金致堯頭一次遇到這樣難搞的小孩,內心為這孩子的前途無比擔憂。
傍晚的時候他才累得睡着了,趴在床上,小臉睡得緋紅,嘴張着,口水流了一下巴。
費憲霖回來就看到他這副模樣,坐在床邊沉默地注視他的睡顏。橘色的燈光為整個空間鍍上一層靜谧的色彩,仿佛下午的掙紮嘶吼從來都不曾存在過。他還是這樣安安靜靜地更讨人喜歡。
洗漱完,房門被敲響,是金致堯,提了一袋子藥,都是消炎去腫的。他接過,看金致堯欲言又止的眼神,問:
“還有事?”
金致堯最終還是什麽都沒說。
将熟睡的孩子翻過來,親自給他上藥,清涼的藥膏噴在紅腫的臉頰上,刺激得睡夢中的人都微微皺起了眉。紅腫的眼角還洇着淚,伸出手,為他抹幹淨,又擦幹額頭浸濕的汗珠。他的整個身體都是亂糟糟的,身上還穿着昨晚酒會上米白色的小西裝,不過已經皺得不能看了。看他被西裝勒得難受,為他解了衣裳,但最終還是沒有脫他的褲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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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你們說看好費總,我好慌…
對于受老是尖叫,做一點說明:沒有人來保護他,除了尖叫,沒有辦法來發洩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