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兄弟
郗聲看着仵作的結果單子,主簿在一旁道:“姚叔遠與他堂兄二人住在青安巷,平日裏鄰裏和睦,也沒與人結怨。底下捕快勘察的時候,便發現,除了大門被人外力破壞了,其餘皆無異常,宅中財務也無流失。”
主簿将姚叔遠以及姚掌櫃的大致情況對郗聲說了一遍。
“那幾本便排除了謀財殺人。”郗聲道,“他與他堂兄關系如何?”
主簿道:“這倆兄弟雖是堂兄弟,但卻勝似親兄弟。平日裏相依為命,未曾有過一次紅臉的。”
郗聲點了點頭,又問道:“你不是說,姚叔遠和他祖母兄弟一塊兒生活的嗎?昨天夜裏,這二人怎不在家中?”
“姚家祖母前幾年生了場大病,好些後就一直鬧着回鄉下,年後剛送去鄉下休養了。”主簿道,“至于華錦閣的姚掌櫃,他昨日因着顧客的一套頭面出了問題,處理到很晚,便直接在店中休息了。”
郗聲只點了點頭,沒有說什麽,問道:“跟着喬府小厮的捕快,可有什麽發現?”
“捕快在喬府小厮的指引下,在後院發現,有一處狗洞。院牆外是一片竹林。前幾日恰逢下過雨,泥地未幹,留下了幾個新腳印。”主簿道。
喬言一愣,她先前未曾反應過來,姚叔遠家與姜景旭家雖在兩條巷中,但卻只隔了一個竹園背對而立。
這未免也太巧了。
“如此說來,姜景旭家豈不是與姚叔遠家是隔了一個竹林的前後屋。”阿易說道。
郗聲聞言,亦是感到有些驚訝。
“你親自去将姜景旭帶回來,比對腳印。”郗聲對主簿說道。
主簿應聲退下。
郗聲道:“仵作屍檢得出,姚叔遠是上吊窒息而亡,且他腹中有安神藥物的殘留,故而他有很大可能是在睡夢中,被人吊到梁上殺害的。”
姚叔遠既然喝了安眠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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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言不禁問道:“如果腳印比對的上,是不是就說明姜景旭是殺害姚叔遠的人?”
郗聲搖了搖頭,道:“姚叔遠死于昨晚子時五刻到醜時三刻之間。”
喬言他們到青安巷,聽到屋中響聲,破門而入大概是辰時三刻,期間隔了至少三個時辰,如若姜景旭是兇手,他沒道理在殺人現場留這麽久。
“會不會,是他故意的?”了意道,“方才喬小姐他們也說了,姜景旭善算人心,有沒有可能是他去而後返?以此減輕自己的嫌疑?”
阿易聞言,眼中亮了亮,若是姜景旭,也不是做不出這樣的事兒。
喬列搖了搖頭,道:“關鍵在于姚叔遠留下的遺書,想來郗大人已經去比對了姚叔遠的字跡與遺書上的字跡了。”
郗聲笑着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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府衙門口,原本衣着講究的姚掌櫃一個踉跄,在被大門絆倒,身後的捕快忙将人扶起來。見他已是淚流滿面,忙勸到:“節哀。”
捕快将人引到廳中,喬言他們四人已經退到了屏風後面回避。
姚掌櫃臉上滿是悔恨,問道:“大人,我弟弟到底是怎麽死的?我不信,我不信他會懸梁自盡!”
“姚叔遠之死尚在調查中,會給你家人一個交代的。”郗聲熟練勸說道,“尋你來,是想問你幾個問題。”
姚掌櫃低着頭,拿着衣袖擦拭着淚水。
喬言透過屏風,觀察着姚掌櫃,不知是不是因為見識過姜景旭那邊善僞裝之人,她面對不相熟之人,對于他說了什麽、表現了什麽,不再像原先那般輕易相信了。
“大人您問,只要是能找到殺害我弟弟的兇手,便是上刀山下火海,我都願意。”姚掌櫃壓制着聲音說道。
郗聲并未對他的表态多說什麽。
“你可知你弟弟有什麽仇家?”郗聲問道。
姚掌櫃皺着眉頭,道:“我弟弟,他是個大夫,平日裏救死扶傷的,也沒與人紅過臉,哪裏會有什麽仇家。”
“那弟弟就沒有開錯藥,醫死過人?”郗聲又問。
“這,我弟弟這人細心得很,每回用藥都會再三切脈,斟酌後,才會開出藥方,不管是用什麽藥、用多少劑量的藥,他都是慎之又慎,故而這些年,從未出過事兒。”姚掌櫃說着,可眼底卻閃過一絲勉強。
“姚掌櫃,你可想好了再說。”郗聲悠悠說道,他似乎并不着急。
喬言摩挲着食指,揣摩着姚掌櫃與郗聲你來我往話語間,有可能露出的漏洞。
阿易獨坐在一邊玩着桌布上的穗子。
喬列與了意随意坐在屏風後的椅子上,一邊喝着茶,一邊聽着外邊的動靜。
了意食指蘸了茶水,在桌上寫到:你猜他會說誰?
喬列瞥了一眼,便将目光放到了喬言身上,原本冷凝的目光不禁柔和了下來。
了意輕哼一聲,拿着扇子指了指喬言,蘸水寫道:大理寺舉薦。
在大衡,除卻在國子監進學兩年後參加考核入朝,還有一種便是直接由王公侯爵舉薦參加考核入朝。
喬列挑了挑眉,了意這般輕易提出舉薦,恐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他擡手,蘸水随意寫了一個“姜”字。
了意似是不太滿意,蘸水:無他?
喬列輕笑,寫:過猶不及。
“姚叔遠留下遺書、懸梁自盡。想來,這案子也無他了。”郗銘道,“姚掌櫃,節哀。”
姚掌櫃聞言,眼中的糾結更盛。
“大人。”他呼道,“大人,這些年來,叔遠是一步踏錯,往後更是步步錯。”
他言語之中皆是痛惜。
郗聲沒有出聲,只是示意他繼續往下說。
“八年前,祖母病重,缺一味珍貴的藥引,我兄弟二人耗盡家財,也沒有尋到。只能以湯藥吊着祖母的命,一年後,叔遠未花一分錢,便求來了這份藥,救了祖母一命。”
姚掌櫃幽幽說着往事。
“我當時便覺得不對勁,追問之下,叔遠才說出,他是答應了要幫人做一件事,那人才把藥引當做酬勞給他。”
“哦?”郗聲漫不經心地撇去茶盞中的浮沫,道,“何事?”
“當時恰逢一外地客商病重,叔遠是他的診治大夫,那人要叔遠暗中将那人治死。”姚掌櫃重重嘆了口氣,似是在感慨命運捉弄人,原本救人大夫被現實造就成殺人的劊子手,“叔遠答應了,沒過多久,那客商便神不知鬼不覺地病死了。”
喬言在屏風後,聞言與阿易相視一眼,如果沒有意外,那外地客商,應當就是柳婧怡先前的夫君了。
“那個給了叔遠藥引的人便是鴛湖書院的夫子姜景旭。而那外地客商便是姜景旭現在的夫人柳婧怡的第一任丈夫。”姚掌櫃又是嘆了一口氣。
“這麽說來,還牽扯了另一起命案?”郗聲只這般說道。
“大人,小人口中無一句虛言。這麽多年,小人的弟弟只此事上走偏了,此後便一直受着那姜景旭的威脅。”姚掌櫃情真意切道,“那僞君子三年前,拿着此事威脅了叔遠,要叔遠給柳夫子開一劑藥,服下後,令人宛若得了失魂症一般。否則,便要來衙門告發叔遠醫死外地客商的事兒。”
郗聲手指有一搭沒一搭地在幾案上點着。
“過年前後,柳婧怡似是清醒過來,尋到壽安堂,叔遠不想再做違背良心的事兒,便将解藥做成了藥丸,給了柳婧怡。只是,此事後來被姜景旭發現,姜景旭還暗暗威脅過叔遠,如若他再插手此事,便要叫他好看。”姚掌櫃恨恨說道。
“一個書院夫子,能有那麽大的力量?”郗聲勾了勾嘴角,問道,“我記得,此人亦非出身富貴之家。”
姚掌櫃只嘆了口氣,道:“那是個瘋子,素來是光腳的不怕穿鞋的。”
“如此說來,這姜景旭确實有不小的嫌疑。”郗聲意味不明道。
喬言在屏風後暗暗點了點頭,這麽看來,姜景旭嫌疑确實大,姚叔遠遺書上可是将柳婧怡的事兒都攬到了自己身上。
只聽到,郗聲突然問道,“昨日姚掌櫃在何處啊?”
不僅姚掌櫃一愣,喬言亦是一愣,難不成姚掌櫃也有嫌疑?
姚掌櫃旋即說道:“昨日恰巧華錦閣中出了些事兒,我處理得晚了,便宿在店中了。”
“可有人能證明?”郗聲毫無情緒波瀾問道。
“有的,華錦閣中多是貴重物件,閣中沒晚都會留一個護院小厮當值。”姚掌櫃滴水不漏地答道。
郗聲點了點頭。
“難不成大人是懷疑小人殺害了自己的親弟弟嗎?”姚掌櫃臉上挂着悲痛,質問道。
郗聲望着姚掌櫃後知後覺的憤怒,沒有同他計較什麽。
喬言皺着眉頭,她透過屏風,看不清郗聲臉上是什麽樣的神情,也猜不出他為何懷疑姚掌櫃。
“本官所問一切,皆是為了破案,姚掌櫃多心了。”緋紅的官服映襯地郗聲整張臉都散發着光芒,他淡淡瞥了一眼姚掌櫃。
姚掌櫃似是後知後覺自己面對的是一位四品大員,因着對方的溫和而忘了自己的身份,他背後不禁直冒冷汗。
“大人恕罪、大人恕罪。”
捕快上前,将人帶了出去,道:“行了,大人不會與你計較那麽多。你弟弟的屍體要等案子告破後,才能領回家去。”
郗聲走進屏風,看着神态各異的四人,笑問道:“各位怎麽看?”
喬言抿着嘴,沒有說話,眼中帶着一絲糾結。
“難道不是姜景旭嗎?”阿易不解道。
了意一副別看我、我不知道的神情,郗聲直接便略過了他。
“我猜,那封遺書上的自己不是姚叔遠的字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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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郗大人,真正的——正道的光
姚大夫太慘了,2333
想看成婚的小可愛,估計還得等一等。但也快了!
但是掉馬的話,阿列說,我自己都還不知道我是誰,我怎麽掉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