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慶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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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了意毫不意外的樣子,郗聲深深看了喬列一眼,想來顧陽盛與姜景旭的關系,喬列早便知道了,只是喬列一開始卻沒有與他們直說,而是不斷地想叫他們自己探查。
喬言緊緊盯着喬列,他早便知道了。可是她想不明白,他為何不早些說出來。
所有人都在看着他,喬列不覺得這有任何的問題,他坦然的坐在椅子上,甚至悠悠閑閑喝了口茶水。
“能知道有這層關系,我們查起來也能快一些。”郗聲笑了笑說道。
了意笑看着郗聲,道:“子方兄,看來這案子的告破不遠了。”
郗聲笑了笑,卻沒有回話。
喬言站在一旁輕蹙着眉頭。
“如若此案告破,那鴛湖書院這些年來進到國子監的學子,甚至已經入朝為官之人,是否也會有所處理?”喬言問道。
“若是循慣例,只追究本年的學子,往年那些學子不會追究。只是此事發生在當今巡游之際,具體如何處置,還得秉明當今。”郗聲說道。
郗聲未曾想到,原先不過是一樁普普通通的殺人案,卻牽扯出了一系列的案子。秀州的水,果真如他父親所言,深得很。
“顧陽盛如今是有些狗急跳牆了。”了意道,“看來他背後的主子是要棄了他了。”
喬言看了看在座的幾人,他們好似都知道些什麽。唯有她,對此知之甚少。不過,顧陽盛在朝中本就根基不深,他能犯下這般滔天之罪,若說背後沒人,她也是不信的。
只是,到底還是可惜了顧景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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疏雨樓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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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言手持着那冊律書,半倚在美人踏上假寐。
她想起春山院中喬列那頭頭是道的分析,令她心甘情願應下這段婚事。
誠然,喬列所言并沒有錯,女子在這世道想要做些事兒總是不容易的,僅僅是在婚事上便難以真正的自己做主。喬列想要馳騁沙場但又不忍她阿爹一番謀劃落空,亦是想要報答喬家的一番養育之恩,才提出契婚,待到他甘州歸來,便解除婚約。
可她又想起喬列在府衙的所言所行,她實在看不懂這個從小一塊兒長大的弟弟。
想來,他一開始便從芽妹那兒知曉了顧陽盛與姜景旭的關系,所以才不願意她與姜景旭對上。
“姑娘在想什麽?”春芽将涼透了的茶水換掉,她看着喬言眉間颦颦,不由問道。
喬言睜開眼,看向春芽,道:“我只是在想,阿列他,到底是個什麽樣的人。”
春芽歪了歪頭,不明所以地看着喬言。
不知怎的,喬言便想起了獄中姜景旭說的那些似是而非的話。她不禁搖了搖頭,不願再想下去。
“姑娘?”春芽喚道。
喬言深深嘆了口氣,如今她未在榜上,不論到時結果如何,按照慣例,他們這一期學子的成績恐怕都要作廢。她想了想,也只能準備大理寺的主簿考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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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山院中,喬列站在窗前,了意随意地坐在椅子上。
“你想起來了?”了意笑問道。
喬列道:“想起了一些,也猜到了一些。”
了意望着他,眼中多了一絲戲谑。
“你當真不願回長安?”了意問。
喬列眼神微變,繁華如長安,整個大衡有太多的人想要在長安城中有一席之地。
“至少不是現在。”喬列說道,“她若知曉了我的身份,恐怕連契婚都不願意。”
了意好笑地看着喬列,但他似是想到了什麽,正色道:“你若什麽都不與她說清楚,便是将她置身于危險之中。你應當知曉,你父親那扶正的繼室,可不是什麽好相與的。”
喬列抿了抿嘴,他自是只曉的,當年他被綁出長安,其中恐怕就有那位的手筆。
“所以,喬列便只是喬列。”喬列道。他只會是喬家的養子,喬言的入贅的夫婿。與長安無關,與桓家無關。
了意挑了挑眉:“你就這般自信,你到了甘州能有一番作為?”
“有忠勤侯府的舉薦信作敲門磚,我若不能做出些什麽,那也只能怪我能力不濟了。”喬列淡淡道。
“你就不怕,在你離開的時日裏,喬姑娘喜歡上別人?”了意問道,“喬小公子,過來人奉勸你一句,并非定下了婚期便能高枕無憂。”
“有時候,離得太近了,她反倒看不清自己的心。”喬列看了看了意,扯開話題道:“阿易姑娘躲了你好些日子了吧。”
了意聞言收斂了臉上的笑意,他眼中藏着一絲惱意,阿易不願想起過往,也不願見到他。
“我不曾欺瞞于她,阿易躲我,我不過再多等一些時日。她總有一日會見我。”了意道,“喬小公子還是想一想日後如何與喬姑娘解釋你的身份,你的心意吧。”
喬列深深看了他一眼,長安城中南世子與盧姑娘的事,他并不清楚,但見到阿易如此抗拒了意,他便知道了。
“我對皎皎,不同于南世子對盧姑娘。想來南世子不曾好好對待過盧姑娘吧。”喬列輕笑說道,輕飄飄的話好似一把鋒利的刀子,剜在了意心上。
了意沉默良久,望向喬列,道:“我還是要提醒你,當今已經到了秀州了。有些時候,不是你想是喬列,就能是喬列的。”
喬列一愣,他不再說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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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是找到了方向還是怎的,短短幾日,高毅從江寧府找到了當年驗屍的仵作和柳家兄嫂,又在禾清縣的山中找到了當日截殺镖局的那夥劫匪。
顧陽盛幾乎來不及做出反應,郗聲便已經控制住了鴛湖書院的夫子,找到了顧陽盛與其勾結的往來賬本。
喬言驚嘆于郗聲的動作之快,竟是在幾日間便找準了顧陽盛的軟肋。
顧陽盛被控制在了府中,整個秀州府與顧家有聯系的有不少。哪怕郗聲背後是當今,一時之間也沒有辦法真的拿下顧陽盛。
但好在,姜景旭一案終得告破。
喬言松了一口氣,姜景旭的案子個中真相他們心中皆已有數,只是終究是欠缺了些證據。如今,證據齊全,柳婧怡也終于能夠擺脫這個惡魔。
喬言到府衙時,郗聲正在看案卷,本來喬列是要陪着她一塊兒來的,可喬晉河近來身體不佳,喬氏商號的許多事都落到喬列身上,他也便忙了起來。
“喬言,你瞧瞧,你從這份案卷中看出了什麽?”郗聲見喬言進屋,也不多說什麽,上來便校考道。
喬言看着郗聲遞過來的案卷,上邊是被捕劫匪的口供,這夥山匪這些年來一直盤踞在禾清縣,看着訓練有素倒不像是普通劫匪,更像是有人專門練出來的私兵。
“這夥劫匪雖然吐露了當年劫镖之事,也說起柳夫子父親之死乃是收人錢財、替人辦事。但對于當年所劫之镖的去向卻含糊其辭。”喬言說道。
郗聲點了點頭,道:“而且,那被劫的镖,不止劫匪含糊其辭,便是镖局也是含糊其辭。”
“大人懷疑這镖有問題?”喬言道,如今這個案子牽扯出千絲萬縷的幹系,喬言一時間也摸不清頭腦。
郗聲沉思着,他也沒有想到,他初到秀州辦的案子牽扯竟如此廣泛。郗聲不禁想起他昨日面見當今時,當今所說的話。他不由嘆了口氣,如今當今想要動一動崔家,可又不好全然撕破了臉,便想在秀州動了顧陽盛。
想來崔家也是知曉了當今的意思,才會棄了顧陽盛。只是,顧陽盛當真甘心作棄子?
郗聲看向喬言手上的案卷,提點道:“這趟镖,确實有問題。只不過,如今我們只能查着,卻不能亮出來。”
喬言不解:“這是為何?”
“因為這趟镖涉及的是顧陽盛背後之人,而這人如今還不能動。”郗聲說道,“等到哪天能動了,便是将這份證據亮出來的那一日。”
“明知道顧陽盛所為背後有人指使卻又不将此人捉拿歸案,這是何道理?”喬言冷聲道。
郗聲笑了笑:“這是當今的意思。你若有幸入大理寺,便要知曉,你可以查到哪一步。”
喬言看着郗聲,不禁覺得有些陌生。
“喬言,你有天賦,可太過理想。如此,便難以在官場上走遠。”郗聲看着喬言道,“有時候,你該與喬列學學,有些知道的,可以裝作不知道。”
喬言知曉這是郗聲在教她,可這又與她這麽多年來的觀念相差極大。案子便該要差的透徹,如今郗聲說這案子只能查一半,那又怎能算是破了案呢?
她離開府衙時,是帶着滿肚子的疑惑離開的,她甚至有些懷疑,她這些年來的目标到底正确與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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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年輕男子從廳後的門中走出。黑褐色的錦緞衣袍上銀絲繡着仙鶴,他眼角帶着一絲風流。
郗聲見到來人,起身行了一禮:“王爺怎麽突然到訪?”
來人正是伴架巡游的慶王。
慶王坐在首座上,擡了擡手示意郗聲起身,他問道:“方才那女子是何人?”
郗聲看着慶王不漏聲色的神情,心下一緊,只道:“這是下官在秀州府所收的半個徒弟。”
“本王看郗大人這般提點那女子,自是猜到了。不過郗大人看來是很滿意這個徒弟啊。”慶王輕笑一聲說道。
郗聲垂首不曾多言。
慶王輕嗤了兩聲,便沒有再多問什麽。
“看來,郗大人已經明白了皇兄的意思,那我也不必再多說什麽了。”慶王慵懶說道,他轉而又道,“方才那女子,應當是鴛湖書院的學生吧。那日鴛湖書院放榜,我倒是一眼便瞧見她了。如此姝色,當真是連長安都少見。”
郗聲抿了抿嘴,只道:“此女已有婚約,且已定下婚期。”
慶王看了看郗聲道:“本王不過是感慨幾句,郗大人以為本王想做什麽?再說,這不還沒成婚嗎??”
郗聲也不知該說什麽,他只聽聞慶王其人好美色,且行事無所顧忌。一時間他深深皺起眉頭。
慶王好笑地看着郗聲,擡手拍了拍她的肩膀,什麽也沒說,便離開了。
高毅看着慶王的背影,又望向滿臉擔憂地郗聲,也無從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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慶王帶着身邊的随從走出府衙,便瞧見了喬言,她與喬列走在一道,慶王看着喬列,不禁微眯起雙眸,他眼中帶着一絲探究,望着走在前邊的二人。
“跟在那女子旁邊的少年,你可覺得面熟?”慶王笑問着旁邊的內侍。
內侍是自小跟在慶王身邊的,長安京中的貴人他也都見識過。他擡眼看向慶王所指的方向。心下一驚,那少年的模樣,尤其那眉眼,像極了桓皇後。
“那人……”內侍呢喃道。
慶王笑了笑,他看着喬列與喬言不自覺帶出的親昵,挑了挑眉,道:“看着年紀,你說像不像十年前定王之亂中走失的桓家小公子?”
內侍不敢多言,當年定王之亂中,桓大将軍匆忙之下進宮護駕,府中護衛疏忽之下,竟使得五歲的小公子被歹人綁了去。雖對外說是走失了,可京中誰人不知桓小公子乃是被人所害,而害人的都說是桓大将軍那繼室。
可偏生那繼室落了幾滴淚,桓大将軍便信了此事與她無關。
桓皇後不僅自責不已,還因此與桓大将軍鬧得人仰馬翻。
“皇兄皇嫂找了桓列十年了,找到的都是些冒充的。你說,此人會不會就是桓列那小子?”慶王眼帶笑意問道。
內侍不敢多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