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病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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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婧怡狀告姜景旭一案結局已定,姜景旭與顧陽盛的關系也随之公之于衆,姜景旭乃是顧陽盛同母異父的弟弟,這些年姜景旭所犯下得罪,多數都有顧陽盛在背後給他撐腰。
而姜景旭也在鴛湖書院中替着顧陽盛把持由秀州去往長安國子監的人才。顧陽盛也是以此作為條件,才使得他背後之人出手,令尚書臺将他提到秀州府太守一職。
而郗聲接下來便着重把目光放在了顧陽盛一案上。
喬言這幾日不曾出府,只是今日柳婧怡終于拿到義絕書,與姜景旭再無瓜葛,而她順勢也在府衙立了女戶,将芽妹收作義女。
柳婧怡從府衙出來時,便瞧見喬言與阿易正在說什麽,兩個小姑娘臉上帶着一絲輕松,嘴角挂着笑意,她瞧見心情也好了不少。
“夫子。”喬言見到柳婧怡,從容地沖着她行了一禮,“祝賀夫子得償所願。”
“祝賀柳先生心想事成。”阿易亦是好心情地沖着柳婧怡祝賀道。
柳婧怡牽着芽妹,面容平靜,只嘴角微微揚起,她沉郁多年的面容上終于挂上了些許輕松。她颔首輕笑,道:“此事,還是要多謝你們了。若是沒有你們,我又如何能重歸平靜。”
“夫子接下來,可有何打算?”喬言問道。
這時候,高毅匆匆從府衙走出來。
“高先生這是有差事嗎?”喬言低聲呢喃。
只見高毅走到幾人面前,沖着柳婧怡抱拳拱了拱手。
“柳夫人,先前你托付我在城中買的院子已經做了過戶,這是契書,你收好。”高毅從袖中掏出拿錦帕包裹好的契書,遞給了柳婧怡。
柳婧怡服了服身,道:“此事多謝高先生了。”
高毅只點了點頭,便轉身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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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先生是應了郗大人相邀,決議在鴛湖書院助教了?”阿易面帶喜色問道。
鴛湖書院隸屬國子監,書院夫子皆要由國子監親派,但助教卻不同。
喬言聞之亦是面帶喜色,柳婧怡若是在鴛湖書院助教,那她也不必在為生計奔波。助教雖不同國子監親派的夫子,但待遇也是極好的。
柳婧怡含笑點了點頭,道:“山長一事對靜姝而言,打擊太大,如今書院能正常教學的夫子寥寥無幾,她一人苦撐着,我于心不忍。而且,年少時,我也曾與她相約,要在書院教書育人。”
柳婧怡說着便有些悵然,多少年過去,再回首竟已是物是人非。
喬言抿了抿嘴,心中輕嘆一口氣。
“柳先生,你與芽妹是要在秀州府長住了嗎?”阿易問道,她心中帶着一絲雀躍。
柳婧怡輕輕點了點頭,道:“是啊,我請高先生買下的院子便在阿易姑娘家附近。如此,也能照應一二。”
阿易聞言展顏一笑,芽妹牽着柳婧怡的手,小臉上紅撲撲的,亦是洋溢着喜氣。
喬言與阿易一路宋柳婧怡與芽妹回到新買的院子。
那新院子比姜家原先的住處小了些,但也是麻雀雖小五髒俱全,該有的一應不缺。
高毅在幫柳婧怡買下這處院子後,便請人灑掃過,甚至還貼心地幫着置辦了些必需的物件。
院中有着一棵洋槐樹,如今綠葉郁郁棽棽,在這樹下品茗論事,極有一番意趣。
芽妹乖巧地坐在柳婧怡身旁,聽着三人談論着,她如今沒了對柳婧怡的擔憂,對着這些糾葛也沒了什麽興趣,沒一會兒,便趴在柳婧怡膝上睡着了。
“阿易姑娘,過兩日,我想去城外壽喜寺為曲夫人和琉光做一場法事。”柳婧怡說道,于曲琉光,她心中是有愧的。
阿易眉間輕蹙,內心嘆息着,點了點頭。
曲夫人至死都以為曲琉光是為了那個被劫匪殺害的镖師才跳東江殉了情,那份自絕書也當是曲琉光寫下的。
可誰能想到,曲琉光是被姜景旭打暈後推入東江,死在了東江。
曲家老爺覺得曲琉光敗壞門庭,甚至為此休棄了曲夫人。如今真相大白,曲琉光已死,曲夫人也不在了。可曲老爺卻嬌妻美妾、兒女雙全。
哪裏還想得到死去的女兒和原配的夫人。
三人聊了片刻,喬言與阿易便告辭了。
“你們這幾日在外還需留心。那夥賊人不知怎的,消身匿跡了。也不知還會不會在這檔口作惡。”柳婧怡擔憂地說道。
喬言與阿易鄭重其事點了點頭,柳婧怡所說的賊人并非禾清縣那夥山匪餘孽,而是原先藏匿在姜家對門的賊人。
喬言聽郗聲說起此事時,才恍然想起,當日她第一次去姜家找柳婧怡時,那對門鄰居一下便将姜景旭從書院喊來,如今想來,他們本就是一夥的。
“那夥賊人專門誘拐年輕女子的,但本朝本就對這些拐子深惡痛絕,加之最近府衙動作大,風聲緊,他們應當不會在這時候犯案。”喬言蹙眉分析道。
柳婧怡點了點頭,但依舊道:“還是要小心為妙,阿易姑娘獨自一人居住,這些時日,不若先搬來與我們同住,也當是有個照應。”
阿易輕笑着點了點頭,道:“這般也好,就是叨擾柳先生了。”
柳婧怡搖了搖頭,曲琉光因她的事而死,曲夫人抑郁成病而亡,阿易又對她伸出援助之手,這份恩情她是如何也難以報答的。喊阿易與她同住又怎能算是叨擾。
喬言抿嘴笑了笑,她知曉阿易在躲了意,她毫不猶豫搬來與柳婧怡同住,未嘗沒有躲人的意思。
阿易并非不聰明,她也知曉了意在她家附近安排了人,她這些日子的安全便不成問題,她搬來後,柳婧怡與芽妹的安全也在暗中有了保障。
喬言回府後,便在門口遇見了先前在花園中瞧見的與喬列相談甚歡的男子。
那男子男生女相,眉目之間似是帶着些許輕佻,她不禁皺了皺眉。
慶王看着眼前的美人,不禁咋了咋舌,幸虧他皇兄愛江山更愛皇後,不愛那些個美人,否則,這般姝色,早便被底下的人送到他皇兄面前了。
內侍見慶王出神地看着那美人兒,心中不禁加深了他原先的想法。
喬列從院內走出來,便瞧見了慶王與那內侍的眼神,他當下眼中的不虞便沖着慶王去了。
慶王輕哼一聲,卻道:“喬公子不介紹一下?”
喬言聞之不禁蹙起了眉梢,內侍暗暗擡眼瞧了瞧喬言,這美人便是蹙眉也別有一番風味。
“這是我未過門的妻子。”喬列上前握住喬言的手,将人輕輕拉到身後,眼神中帶着一絲鋒銳,道,“霖公子,今日家中有事,喬某便不遠送了。”
慶王瞧着喬列那護食的模樣,不解地聳了聳肩,還是帶着內侍離開了。
“王爺,你若瞧上了這女子,想來那喬公子也會忍痛割愛吧。”內侍讨好道。
慶王瞧着內侍,道:“他?忍痛割愛?你可真是青天白日裏做夢呢!”
慶王言語之間,帶着絲絲諷刺。桓列的性子,打小便已經看出一二了,小時候他便護食得緊,只要是他在意的,小到一方帕子,別人都碰不得,如今長大了,不僅沒變,反而比兒時更甚了。
“這……”內侍還想說些什麽。
可慶王卻不再理他了,優哉游哉便朝着秀州府的長街走去。美人美則美矣,若是為了美人讓桓列記恨上,那他舒心又快樂的好日子可就要結束了。
不劃算,怎麽也不劃算。慶王心中暗暗比較了一番。
喬言看着慶王與內侍遠去的背影,不禁問道:“此人是誰?”
“長安來的公子哥,談了些商號的事兒,不是什麽重要的人。”喬列說道。
“此人看着輕浮。”喬言說道,她有些擔憂地看向喬列。
喬列看着喬言欲言又止的模樣,笑問:“怎麽,皎皎覺得,我與他來往,是會被他帶壞不成?”
喬言看着喬列低頭湊到她面前的俊臉,下意識地往後縮了縮身子。
“近墨者黑。”喬言看着喬列,說道。
少年仿佛聽到什麽開心的事兒,眉眼之間流露出一絲絲歡喜。
“皎皎這般關心我,到讓我受寵若驚。”
“我何時不關心你了。”
“這幾日你便沒有關心我。”少年杏眸中仿佛帶着一絲控訴,“往日,你每晚都會叫人送來安神湯,如今已有好幾日沒送了。”
“廚房這些天一直都有溫着安神湯,只不過劉年這些日子沒有去取罷了。”喬言道。喬府中喬列常年都喝安神湯入眠,喬晉河身體不好,有時也需喝着安神湯入眠。故而喬府中的安神湯從未斷過。
“皎皎這麽說,倒是要怪劉年。”喬列順着喬言的話故意說道。
喬言聞之不禁睨了少年一眼,道:“劉年最是聽你的話了。”
喬列輕笑看着眼前的女子,确實是他沒有再叫劉年去取安神湯。
她看着少年少有的撒嬌,恍惚間,她覺得他們還似從前。
只是不及多想,劉管家便跑來報是喬晉河在院中昏過去了。
喬言心中一顫,忙往逸養齋跑去。
喬列吩咐了劉管家去請可信的大夫後,又叫來劉年,請他去了慶王下榻之處。随後才跟着往逸養齋去了。
逸養齋,喬晉河的卧房中,彌漫着苦澀的藥味,喬晉河因着消渴症,常年不斷湯藥。
喬言看着臉色蒼白,躺在床榻上的喬晉河。
她看向在一旁伺候的小厮,問道:“阿爹怎麽便昏倒了?”
小厮惶恐地看了看喬言又看了看喬列,終是如實說道:“老爺,老爺前些日子身子便不舒服,請了壽安堂的大夫新開了方子喝藥。本以為因着小姐和公子的婚事,老爺心情好了,身體也便好了,可誰曾想今日,老爺便不知為何昏倒了。”
“阿爹身子不舒服,我怎麽都不知道?”喬言問道,可話語之間卻盡是自責,身為兒女,她竟然都沒有察覺到此事。
喬列看着喬言滿心愧疚的模樣,道:“皎皎,等大夫來看看,父親到底是怎麽了?”
喬列眉間亦是凝重,喬氏商號的生意,自他分擔了大半後,喬晉河也有了時間養身體。消渴症雖不能根治,可好生養着,也未必不能壽終正寝。
只是喬晉河前些日子身體不适,他竟也不知曉。他不禁皺起眉頭。
“阿列。”喬言咬了下唇,絲絲疼痛感,讓她不至于慌張無措。
“不會有的,皎皎。”喬列握着她的手。
劉管家很快便帶着壽安堂的大夫來了。孫大夫是一直以來給喬晉河看病的大夫,與喬家也算得上相熟了。
見孫大夫來,喬言忙讓開身子,好讓孫大夫上前給喬晉河看診。
喬言緊張地看着孫大夫,她緊緊攥着喬列的手。
孫大夫緊鎖着眉頭,微白的眉毛也因此飛翹起來,他沉默地診脈,眉頭卻越皺越緊。
他沉着臉色,欲言又止地看了看喬言與喬列。
“喬老爺的脈象,不太好。”
孫大夫說的委婉,可喬言卻依舊聽明白了。
“怎麽會不太好!”
喬言失聲問道,她阿爹明明早間她出門時還好好的,怎麽就不好了?
“皎皎。”喬列半攬着少女,低聲安撫着,他望向孫大夫,眉眼之間卻多了淩厲,“還請孫大夫明說。”
孫大夫被看得心突突,他道:“前些日子我給喬老爺看診時,喬老爺的脈象便已然不好。雖開了藥,可這沉疴卻難愈,喬老爺喝的藥已經壓不住這病情了。”
“既然這份藥壓不住,那便開壓得住的啊!”喬言說着。
“這……”
“大夫莫怪。”喬列輕輕緊緊握着喬言的手,“還請孫大夫說明,我父親他的病情為何會加重?”
“這……”
孫大夫眉目之間多了些遲疑,這也是他想不通的,按照他的藥方,喬晉河的病應當能夠壓一壓,哪怕壓不住,也不至于這麽快,又加重了。
“公子,你要我請的大夫,我請來了。”劉年匆匆拉着一個年輕人跑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