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這我初戀, 我想追回她

盧家耀的家境也不錯,請吃飯的地方就在校外不遠的一家生意很好的酒樓,外面客滿了, 便要了一間包間。

衆人抵達時,陳明珠卻看見了停在外面的小巴車, 心中一頓,這不是剛才他坐的那輛小巴?他們也在這兒吃飯?于是默默祈禱不要碰見, 她還沒有完全做好準備。

整個用餐過程, 氛圍很好,只是陳明珠食不知味, 也沒有多少話題跟大家聊,只聽他們聊。

還好她這兩年的性子越發平淡, 即便舞蹈拿了什麽獎,也覺得沒有什麽可值得高興的,所以江婷不覺得有問題。

後來, 陳明珠心裏有些悶, 便起身說去一下洗手間。

走到樓道,問了一位服務員:“你好, 請問洗手間在哪兒?”

服務員指了一下:“直走,拐彎處往裏。”

“好, 謝謝。”

可是一拐彎,視線裏闖進一個熟悉的身影, 他側身站在不遠的窗戶前, 安靜不語地抽煙。

這人身上萦繞着一種難以言說的氣質,即便是抽一根煙, 也泛着清貴與驕傲。

可是, 是從什麽時候起, 他抽煙都抽得這樣頻繁了?

在她走了之後?

陳明珠不敢細想。

大概真的沒有做好準備面對他,陳明珠腦袋只下意識做了決定:要不算了,憋回去吧。

一般說,他應該是沒有看到她的。

可是就很離譜,在她轉身準備走的一瞬間,一個和從前一樣,甚至更慵懶的聲音響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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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翅膀長硬了啊?!”

什麽意思?陳明珠停頓了一下,以為是自己聽錯了。

他把煙頭摁滅在了窗臺,腳步穩健地走了過來,直直走到了她面前。

近距離觀察,這個時候的他,說不出是眼睛還是嘴巴有變化,但就是能感覺出他的臉容已經褪去了青澀與張揚,變得成熟了一些。

似乎察覺她周身泛出的防禦之氣,怯怯的目光雖然敢直視于他,卻全然流露出警覺,陸淮安呼吸有些深,在距離她大概只有兩尺的位置停下,停止了進攻。

他垂着頭,直勾勾地凝視着這張已然變得越來越精致的臉,喉結不由自主地上下滾動了一下,聲音有些低啞,語氣依然吊兒郎當——

“這麽不想見到我?”

淡淡的煙草味直撲她臉上,陳明珠:“……”

她靠着牆壁,怯生生地望向他,視線很快從他的臉上漸漸移下,注意到了他襯衫上別着的那枚銀杏胸針。

他居然戴着她送的那枚銀杏胸針!

這麽多年了,沒有遺失,色澤也依舊完好。

陳明珠感覺自己的心理防線幾乎就要崩潰。

她低垂了腦袋,恨不得當個縮頭烏龜,可惜又沒有殼。

手還扶在牆上,不由自主想摳牆皮。

與此同時,陸淮安的視線也移到了她的左手,看見了她戴的那塊手表。英俊的面部幾不可察地抽了一下,好似有些欣慰。

有個大概三十來歲的男人剛好走出來,看見他們,不由叫了聲:“陸老師……”

又很疑惑,“……這是……”

陳明珠怔愣着擡眼看向那人。

他們倆之間漂浮的氣氛這樣微妙,讓對方用銳利的目光打量了一番陳明珠,仿佛想要仔細辨認一下這位姑娘自己是否見過。

陸淮安原本繃着的神經,卻一秒松懈下來,仿佛有熟人出現看見他們,反而是救了他一命。

他輕呵着,如同得到了一個千載難縫的機會,低低地啊了一聲,平靜又從容地對他說:“這我初戀。”

“!”陳明珠感覺頭頂好像響起了一記輕飄飄的雷。

說輕飄飄,是因為他這語氣,讓人覺得人生遇到初戀是再正常不過的事。

說雷,是因為他用的詞是“初戀”,這個稱謂就很雷。

初戀!

初……戀……

他們好像就是初戀的關系,這樣說也沒問題。

但下一秒,陳明珠瞬間上火。

因為他說的下一句話,特別不要臉。

陸淮安淡定地看着對方,開口道:“我被甩三年。”随後視線轉移至在摳牆皮的陳明珠臉上,微微地扯了一下唇,“但我想追回她。”

噼裏啪啦轟隆聲一片。

陳明珠感覺自己是一個正在遭受雷劫的小妖精。

狡猾、奸詐,詭計多端地甩掉了這位書生才俊。

但是,這位書生才俊絲毫不計前嫌,還是想追回這只小妖精。

陸淮安,你要不要臉,要不要臉!

當初被拒絕的難道不是我?

那個老師也被陸淮安荒誕不經的語氣弄得有些不解,帶着些許微笑,似信非信地湊了過來,細細看了一下陳明珠。

今天她穿了件白色長袖棉布衫,黃白格子吊帶裙,長發垂肩,面容……漂亮。

兩個年輕人靠得這樣近,外形上倒是登對無比。

于是他禁不住以過來人、師長的姿态,語重心長對陳明珠說:“年輕些的小同志,一時沖動分手也是有的,好好談,陸老師怎麽說也是我們古建築學術界近兩年冉冉升起的新星……”

陳明珠感覺自己被雷劈得已經失去了意識,喃喃意欲解釋:“不是的老師……”

可她今天注定就是來遭劫的,現在大腦已經編輯不出富有邏輯的語言。

想了半天,才說道:“我只是出來,想去洗手間。”

她說完,沿着牆根挪開,最後轉身拐彎進去。

在洗手間裏沉思半晌,就想不通陸淮安,怎麽就能将那些話絲毫不亂地說出口,半分不好意思都沒有。

什麽這我初戀,什麽我被甩了,什麽我要追她回來……

陸淮安,你還能更正經一些嗎?

可是仔細回想,他似乎一向就是這個腔調。

只是那晚,他們在街頭親吻時,她最尊敬的人卻在身後的那輛救護車上搶救……這種悲劇而宿命的感覺,讓她撕心裂肺自責不已。

直到現在她都不敢去觸及,只要一想到這個點,眼淚就止不住。

唯一一次好轉,是在昨天淩晨的夢裏,這次只有他們兩個人,沒有那輛救護車,讓她覺得,也許自己已經釋懷了。

那段時間,陸淮安也變得格外小心翼翼,溫柔以對,可是越小心翼翼,兩個人相處就越奇怪,仿佛誰也走不出來。

直到陸小津發現端倪,撞見她哥抱着她,她伏在他肩膀哭,于是禁不住疑惑地問:“哥,你們是不是在搞對象?”

她當時想幹脆在他家人面前親口承認算了,反正知道的人已經那麽多。

聽到的答案,卻是很果斷的語氣:“沒有,她太小了,不适合談。”

“……”

一瞬間,陳明珠止住了哭泣。

也止住了所有的悲傷。

盡管陸小津離開後,他解釋說:“思考了很久,這是最好的辦法。我送你回去,你好好讀書,不要老想着為了我奔波。給我點時間,等你長大了,我自然會去找你。”

可是當時怎麽看,都覺得像是哄人的話。

……

那時候四周亂糟糟一片,她只記得自己在一個夜裏收拾了行囊,獨自坐火車回到了老家。

沒有讓任何人送。

所以,他才說自己被甩?

可是被甩的,難道不是她麽?

這個狗。。。男人。

時間久了,她也逐漸體會他的用意,當時那種狀态,她只會把他當成唯一的精神支柱,很難接受現實,重塑內心,去做自己的事。

只有分開,她才能堅強起來,去熬過這段漫長的求學之路。

盡管如此……她心裏依然有一口氣沒出。

在洗手間待了不知多久,走出來的時候,走道已經空無一人。

陳明珠洗了一把臉,洗淨一些痕跡,這才回到包間。

一行人吃完了飯,江婷還想跟盧家耀一起回清華園,等着傍晚在他們宿舍吃了蛋糕才回學校。陳明珠便十分識趣地說:“那我先回學校。”

蔣靖雲直接說:“那我送你回去?”

他的意思,大家都明白,陳明珠也不想裝傻。

去年放寒假的時候,江婷就說:“清華的蔣靖雲好像想追求你。”

陳明珠謝絕了:“我暫時不打算找對象。”

現在他要送她返校,兩所學校隔得還不近,這是什麽意思,懂的都懂。

于是陳明珠尴尬地笑着說道:“不用了,我就随便走走,邊逛邊回家,一個人清靜一下,想點事。”

衆人這才起身,離開包間。

走向樓梯時,迎面也走來一隊人馬,兩方人馬就在樓梯口相遇。

盧家耀等人一看見他們,趕緊止住腳步,個個開始禮貌打招呼:“張教授好,孟老師好……”

陳明珠步子比較慢,走在後頭,擡眼看過去,陸淮安的目光穿過人群,直直看過來。

唉,真是夠了。

陳明珠下意識想找個什麽地方躲避起來。

但是陸淮安沒有給他機會,他徑直穿過那些人,直接抵達她跟前。

陳明珠避無可避,再次抵着一面牆。

只是有了之前數次相對,現在已經好像快脫敏成功了一般,敢壯起膽子跟他直視了。

然而他卻擡起了手,吓得陳明珠縮了一下身子,緊閉上了雙眼。

他輕呵了一聲,只是摸了一下她的頭,薅了一下她的頭發,像是一個長輩對晚輩的關切安撫。

語氣也沒有了之前的不正經,變得溫和了許多,可又像是做戲給在場的人看的。

“現在是準備回學校麽?還是繼續在清華逛?或者等我一會兒,我三點半就有空了,到時送你回校。”

陳明珠下意識地搖頭,小小聲地說:“不用了。”

被拒絕後,他反而有點兒高興,笑開了一些。

“也好,那我傍晚再去找你。”

兩撥人全都停下了腳步,齊刷刷地看向這兩個看似在正常交談,又不像正常交談的詭異的年輕男女。

他背對他們,好像根本不在意那些人的反應,和從前一樣,大膽、直接、無所畏懼。

陳明珠則根本不敢看他們,全身心都放在了陸淮安身上。

她張張嘴,終于說:“不要去找我了,我想靜一靜。”

他好像接受得非常快,一點兒也沒有意外,又不正經起來,小聲地笑着說:“這怎麽行,那我還怎麽追?”

我擦。

不知道那些人聽沒聽見,反正這人的臉皮跟鞋底一樣厚,根本不怕他們聽見。

陳明珠很想揪着他衣領子死勁晃幹他腦袋裏的水。

特麽你是老師啊!

我才大二啊!

雖然不是同一所學校的……但能不能注意一下師德?

直到剛才那個老師遠遠說了句:“陸老師,要不我們先下去。”

陸淮安把落在她臉上的眼神收回,回看向那個人:“不用,我馬上。”

随後再度凝視着陳明珠白淨的臉,笑了笑:“那我走了,你路上小心。”

他說完話,就提步向前,陳明珠看着他颀長的身影再次穿過幾個發愣的同學,與那位老師點了點頭。

直到江婷醒過神,走過來扯了一下她的胳膊,問道:“明珠,什麽情況啊?!”

陳明珠張了張口,欲言又止。

“我也說不清。”她有些郁悶,“先下樓吧。”

一行人大概覺得一直跟在老師後面也不是個事兒,還好江婷說:“我去去洗手間,你們等等我。”

陳明珠:“那我也去。”

江婷走在前面,咋舌不已:“明珠,剛才是什麽情況啊!那個人,是誰啊?”

陳明珠情不自禁想撫額。

沒誰,就是一個狗男人。

可是都這樣了,說不說都沒有區別,便探了一聲:“還記得我跟你說我曾經談過麽。”

江婷掉了掉下巴,眼睛張大了一圈:“就是跟他談的?”

陳明珠沒有回答,但此時無聲勝有聲。

江婷走到了洗手間的拐彎處,這兒的窗戶正好能看到樓下。

于是她先在窗戶探視了一眼,看到了樓下的那群人,随後無比驚嘆地說:“那你對象也太帥了吧!”

“……你能不能收斂一些?現在不是我對象了。”陳明珠無力吐槽。

江婷還想八更多細節,但是陳明珠實在沒心情聊這個。她便說道:“也行,那你有心情了再跟我聊呗。”

說是想先回學校,實際上陳明珠在街上逛了一下午,心裏有些氣,于是買了好多東西,一些衣服,一些生活用品,一些零食……把剩下的一點獎學金全部花光了。

大袋小袋回到宿舍,江婷比她還早一些回來。

她就知道自己一回來,就要面對宿舍人的靈魂拷問。

“明珠,江婷說你們遇到了一個很帥的老師?”

“可是,怎麽又說你跟他談過?”

“你們怎麽分的?”

江婷甚至煽風點火地說:“你們沒有親眼看到,那人是真的帥。”

“有多帥?”

江婷想了想:“我們學校不也有挺多帥哥的麽,但是因為跳舞,他們的氣質都偏陰柔。可是那個人長得跟雕刻似的,氣質又不陰柔,單看上去,有種說不出的矜貴……跟明珠說話的時候,又好像有種說不出的深情。”

陳明珠簡直心裏生草,“別瞎說,你壓根沒聽見他說什麽,也沒看到他的表情。”

“不,我聽見他的聲線,也看到了他的表情,能想象得出來。”

陳明珠:“……”

舍長好奇起來:“不是,明珠你能不能說清楚點啊,滿足一下我們的好奇心。”

陳明珠面對這麽多雙八卦的眼睛,幹脆也學着無恥起來,一邊收拾購買的東西,一邊漫不經心地說:“本來就沒什麽,不過是遇到了初戀而已,無事發生……”

“那他怎麽是老師,你們是師生戀?”

“當然不是,當時我在歌舞團,他還沒畢業。”

“那怎麽分手的啊。”

“自然消亡了呗。”

“那現在又相遇了,你們有沒有可能破鏡重圓啊……”

“……”

不知道是不是聊太多這個話題,提及太多他這個人,回想太多有關他的事,殘存的最後一點敏感,好像也消除了。

這是要徹底脫敏成功了?

可是,不行不行,陳明珠洗臉的時候拼命搖頭。

好不容易平靜這麽些日子,她還是覺得這種專注舞蹈,不想其他的狀态最好。

一旦他又走進自己的生活,她做什麽決定,都還要顧及他……

她不想再經歷一遍了。

作者有話說:

還是這種不正經的三叔好玩一些。。。

大家一起脫敏治療成功

明天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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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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