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崔二小姐
“二妹。”崔若錦溫和泰然，與面前之人的陰冷強勢截然相反，卻在氣勢上絲毫不輸。
崔若葵的臉上閃過驚訝之色，她看眼雯一，“姐姐，真是對不住，那日我若是和你一起去杜家……”雯一小小的縮肩動作落進她眼裏，再看崔若錦沒有對此有絲毫的一樣，不禁微蹙眉頭。
“過去的事情還提它做什麽？”崔若錦含糊的一句帶過，“這時候了，二妹不去母親那裏吃晚飯嗎？”
崔若葵答道：“是要的，不過聽下人們說姐姐今天回家，所以先來看看。”
“多謝妹妹關心，我很好。”崔若錦點點頭，“妹妹還是快去母親那裏吧，別讓母親等着。”
見對方完全沒有和自己繼續談話下去的意思，崔若葵只得笑了笑，轉身離去。
崔若錦用力拿開雯一的手，對着一臉驚惶的丫鬟冷聲問道：“你還是不肯告訴我那天究竟發生了什麽事情嗎？如今，已經很明顯了不是嗎？”
盡管二妹的話語中未顯出什麽異常之處，但她至少覺察到了雯一的不自然，所以她要“無中生有”，讓丫鬟說出實情來。
崔若葵一路快步來到崔夫人的屋子，卻仍是最後一個才到，滿屋子的人都在等她。
崔夫人輕描淡寫的看她一眼，就讓她到一邊坐着，屋內又重新熱鬧起來，大部分人都圍着崔夫人打轉，仿佛當這位二小姐不存在。
崔若裳獻寶似的走到崔夫人身後，指法看着還挺熟練的給母親揉捏肩膀。崔夫人舒服的半眯起眼睛，誇贊了四女兒幾句。
“母親，聽說您在準備大姐的婚事？”崔若裳看眼三姐，小心翼翼的輕聲問道：“不知道有沒有定下日子？做為妹妹，我很關心姐姐的……”
崔夫人臉上流露出不耐煩的表情，又極快的消失，“這些事都還沒有定下，你聽誰胡言亂語？”
“母親，這不是衆所周知的事情了嗎？”崔若裳的聲音提高一些，“不然大姐怎會無緣無故的待在杜家養傷？”
崔夫人眉毛一挑，成媽媽趕緊替她解釋道：“四小姐有所不知，大夫說大小姐的傷不宜稍許的颠簸，所以和杜夫人商量了，這才留在杜家內院裏養傷，期間和杜大少爺并未有接觸。”
看母親心情好，不由地就得意忘形了，崔若裳追問道：“母親，俗話說無風不起浪！”她拉住崔夫人的胳膊，央求着，“母親，就告訴我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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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夫人瞬間翻臉，用力甩開四小姐，呵斥道：“你這樣子像什麽話！沒規沒矩，是忘了我一直以來教導的話嗎？”
在場衆人皆是微微一顫，低下頭不敢說話。
“沒有……”崔若裳趕緊搖搖頭，抿緊了嘴巴。
崔夫人不屑于看膽怯的女兒一眼，冷冷的說道：“這頓飯，你不要吃了，回屋裏罰抄族訓十遍！不抄完不準吃飯休息！”
十遍族訓那可得不眠不休抄個三天三夜才能完，一個小姐哪裏吃得了這個苦，崔若裳剛想辯解央求幾句，忽瞧見三姐的眼神，立刻乖乖的閉上嘴巴，低頭行禮，“女兒知錯了，這就回去抄寫。女兒告退。”
崔若裳紅着眼睛，急匆匆的離去。
崔若瑩望着四妹離去的背影，若有所思。
母親對于大姐的婚事忽然的轉了态度，脾氣變得暴躁且捉摸不透，其中究竟發生了什麽變故？不知這不為人知的變故是否能成為她的踏腳石，成功的邁進宣德侯府的正門？
“哼。”崔若葵悄悄的觀察着三妹的神情，嘴角勾起一抹譏笑。
居然找這種貨色當出頭鳥，等會兒定然要被那廢物念叨死，就這樣的頭腦竟敢打起宣德侯府的盤算，只怕崔夫人發覺她們的小伎倆，像今日這般翻臉不認人，到時候可不是抄抄家訓這樣簡單的下場了。
崔若瑩覺察到有人在偷窺自己，尋着感覺回頭看過去，只看到一直讓人猜不透心思的二姐轉過頭去。
崔若葵……從小和族內的姐妹不怎麽來往，整日躲在自己的小院子裏，在大家的眼裏就是個內斂膽小的人。
崔若瑩的目光從二姐身上收回，趕緊上前柔聲說道：“母親，四妹年紀小不懂事，過段時日她自個兒該明白的，您別為她生氣了。”這時候，丫鬟們已經将飯菜布置好了，她順勢轉開話題，“母親，吃飯吧。”
“還是你乖巧聽話。”崔夫人拍了拍三女兒的手，臉上重新露出笑意。
吃過晚飯，幾位小姐又陪着崔夫人說了會兒話，就行禮各自回屋去。
崔若葵稍微走慢了一些，聽見身後傳來崔夫人的聲音：“阿素，去通知若錦，月底要随我一道進宮為皇後娘娘賀壽，缺什麽體面的衣服首飾，你幫着她準備好吧。”
崔若葵理了理頭發，正欲回去，一名身穿緋紅色朝服的中年男人迎面走來。只見此人雖有些年紀了但身材依然挺拔盡顯威嚴的氣态，頭發梳理的一絲不亂，一雙墨色的眼睛沉靜冷銳如寒冬裏的一汪水，讓對上目光的人不由地卑躬屈膝。
崔若葵退到一邊，向父親崔國舅行禮。
崔國舅注意到她，放緩了腳步，旁邊侍從雙手奉上一只細長的木盒子，看似普通的小盒子上刻着一朵栩栩如生的木蘭花，雖差了三四步的距離，但崔若葵仍能聞到一絲淡淡的花香，香味淡雅而不俗氣，且令人有心曠神怡之感，看來做木盒的人下了一番苦心。
而買下這只盒子以及其中之物的人……
崔若葵略微擡眼看向嚴肅的父親，嘴角勾起一抹歡喜的笑，從侍從手裏接下東西。
“送給你大姨娘的，由你帶過去給她吧。”說完，崔國舅便頭也不回的往夫人的屋子走去，門口的丫鬟趕忙行禮。
崔若葵将木盒子緊緊的攥在手裏，雖然不是親手送過去，但這份情意是誰也比不上的。
回住處的路上，崔若葵轉道先去了大姨娘秦氏的院子，外面的小丫鬟見到二小姐自是高興不已，連聲喊着“二小姐來了”，進屋裏去通報。
“若葵，你怎麽來了？”秦姨娘溫柔的笑着，歲月未曾在她美麗的臉上留下太多的痕跡，一身淺鳳仙紫色的衣裙更是襯得她年輕，若是不知道的，誰能想到她竟是二小姐的生母。
“父親讓我給姨娘送禮物。”崔若葵将木盒子交到秦姨娘的手上，笑聲十分的甜，“姨娘快看看是什麽。”
秦姨娘依然平淡而溫柔的笑着，并未因那時崔國舅給的禮物而表露出情緒上的波動。她輕輕的打開盒子，紅色的絨布上躺着一只木蘭花玉簪子，花萼處垂下一顆晶瑩圓潤的玉珠，在燭光下折射出優雅的光彩。
“真漂亮。”崔若葵贊道。
“是啊。”秦姨娘看了又看，眼中透出幾分幸福的神彩。随後她蓋上盒子，往梳妝臺走去。
崔若葵望着秦姨娘将木盒子收起，暗中捏緊了裙子。
若是父親能親手為姨娘帶上玉簪子，那該有多好……
“若葵，若葵？”秦姨娘連聲喚道，望着發呆的女兒流露出不解的神情。
崔若葵回過神來，“怎麽了，姨娘。”
“看你在發呆，想什麽呢？”秦姨娘牽着女兒的手在軟榻上坐下，丫鬟奉上茶點後靜悄悄的退出去了。
“姨娘，父親平日裏不過是送些精巧玩意兒，鮮少來看望您，更別說……”崔若葵略略停頓了一下，反過來握緊秦姨娘的手，“姨娘，您真的甘願這麽默默無聞的，孤孤單單的在這方小院子裏生活下去嗎？”
“傻丫頭。”秦姨娘撫摸着崔若葵如墨染般的柔順長發，“什麽叫默默無聞、孤孤單單的？不是還有你惦記着姨娘，常常來看望姨娘嗎？你父親身為朝中要員，公務繁忙，哪裏顧得上家裏。”她轉頭望向梳妝臺，“平日裏送來的大大小小的物件，足以代表你父親的心，姨娘已經很滿足了。”
“可父親有時間去母親那裏，為何……”崔若葵不由地提高聲音。
秦姨娘擡手止住她繼續說下去，“父母之間的事情，你年紀還小，不懂。等你成親之後，便會明白，即使不相見，感情亦不會變。”
崔若葵聽得此話，無聲的嘆息
“姨娘開心，若葵也無須擔憂了。”
秦姨娘點點頭，誇贊道：“若葵一向是個聽話懂事的好孩子。”滿心寵愛的将崔若葵攬進懷裏，“聽聞這幾日府裏的傳言……若葵，答應姨娘一件事情，好嗎？”
“姨娘請說，若葵有能力的，自是答應。”
“姨娘哪裏會和你說那些難辦的事情。你大姐若錦是個溫順乖巧的姑娘，受了委屈，心裏有了事兒，也不會同別人去說，你做妹妹的，平時要多和姐姐走動走動，幫幫她，知道嗎？”
崔若葵掙脫開秦姨娘的懷抱，在一片驚愕的目光中，擡起頭來，臉上是如常的溫和笑容。
“我知道了，姨娘。”
秦姨娘轉驚為笑，拍了拍崔若葵的肩膀，“時候不早了，你快些回屋裏休息吧。”
雖是不舍，卻無可奈何——崔夫人不喜庶女們和生母走的太近，崔若葵時常借着替父親送禮物才能在秦姨娘的屋裏多帶上片刻功夫。
“姨娘也早些休息，若葵回去了。”
秦姨娘一直将崔若葵送到院門口，才停住腳步，望着女兒離去的背影，姣好的面容上滿是知足的笑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