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裏德爾又過了一天後才離開校醫院,這兩天缺的課程按他的性子肯定會想方設法補上,果然,他待在圖書館的時間比往常更久了。

很快斯萊特林和格蘭芬多的魁地奇比賽又要開始了。

先前與拉文克勞和赫奇帕奇也有過比賽,都是斯萊特林隊取得勝利——說實在的,斯萊特林隊員們似乎只看重和格蘭芬多的比賽,因為幾乎每次都敗在米勒娃手裏。

這次比賽我并沒有抱太大的期待,畢竟兩次挫敗已經夠打擊人心了。

綠色和紅色的身影沖天而起,穿越在球場上空。這次比賽還是一如既往的激烈。比賽持續了好長時間,我看得眼睛都有些發澀了,但還是盡量盯緊賽場,還抱着一絲能贏的希望。畢竟要是連着三次敗給格蘭芬多那對斯萊特林而言也着實是個恥辱。——當然,我還是秉着友誼第一比賽第二的觀念。

不出意料的,米勒娃又一次率先發現金色飛賊,掃帚一個漂亮的俯沖就要把飛賊抓在手裏。所有人都緊張地屏住呼吸,場地上的歡呼聲都變小了。

在我還沒反應過來發生什麽事的時候,賽場上突然傳來一聲撞擊的悶響,我看見兩個身着綠袍的影子一閃而過,其中一抹金色尤為顯眼,随後一個身影狠狠地砸落在了地上。

我震驚地睜大了眼睛,大腦還在嗡嗡作響。整個觀衆席都安靜了一秒,而後爆發出震耳欲聾的噪音。

斯萊特林在歡呼,還有不少人對着格蘭芬多吹口哨嘲諷。格蘭芬多的學生們憤怒地站起來大喊着犯規,場上一片混亂,甚至還有幾個在觀衆席上打起來的,教授們用聲音洪亮維持着秩序,幾個人把暈厥過去的米勒娃從地上扶起來,架着她匆匆回了城堡。

斯萊特林勝利。

但是我笑不出來,我只感覺到害怕。米勒娃從高空中墜落的那個地方似乎還有一些不顯眼的血跡。

一切就發生在眨眼的工夫,甚至有些不真實。

這一天接下來的時間裏我根本沒法靜下心來看書。還有兩分鐘就要宵禁了。

我不安地糾結了一會兒,最終披上隐身衣溜了出去。漆黑而安靜的走廊裏,除了我的腳步聲就是管道裏滴水的聲音。我心髒砰砰跳着,一邊有點後悔這麽晚跑出來,一邊還在快步往校醫院走着。

“阿拉霍洞開!”我輕手輕腳地打開門,向裏面探了探頭。

“米勒娃?”我小聲呼喚了一句。米勒娃朝我轉過了頭——她還沒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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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走進去悄悄把門關上,在她的床頭放了一小包吃的。她說了句謝謝,然後用顫抖的手抹了一把臉。借着明亮的月光,我看到她的臉上好像有哭過的淚痕在閃閃發亮。

“你怎麽樣了?”

“沒事。你這麽晚來幹什麽?”她的聲音很明顯聽得出是在強忍着疼痛。

“來看看你,傷的很嚴重嗎?”我擔憂地問。她從鼻子裏發出一聲輕哼,安安靜靜地躺在那裏。

“介意把手給我一下嗎?”我說。

“什麽?”

我拉着她的手,夜晚裏從我手心接觸的位置散發出來的白光要比之前白天的時候顯眼的多。

她驚奇地看着我:“這是怎麽回事?”

“嗯……”我抿抿嘴,沖她笑了一下,“別告訴別人哦。”

她還是一臉懵懂地點點頭。

“那你現在好些了沒?”我問。

“沒有那麽疼了。”她回答,“但是我還是沒法動彈。洛威爾夫人說……我的肋骨斷了兩根。”

“這麽嚴重?”我驚呆了。

“嗯。可能……可能以後我再也打不了魁地奇了。”她吸了吸鼻子,眼睛裏再次閃起了淚光。

“那我再試一下。”我重新拉住她的手,盡量去挖掘和釋放自己的能力。但是很快我就感到有些頭暈目眩起來。我收回了手。

“已經好很多了,謝謝你。”她說。

看來我的能力還沒有強到可以接骨的地步,也就只能減少她的痛苦了……可是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麽練習我的能力才能讓它進步一些,從哪裏都找不到方法,也沒有什麽書做過有關記載。畢竟阿盧埃特的血脈據說已經失傳了,連我自己也沒辦法完全确定我是否真的屬于阿盧埃特。

“真的謝謝你,艾斯莉,謝謝你來看我。”她擠出了一個不大好看的微笑,“你快回去吧,現在是不是已經宵禁了?萬一被抓到會扣分的。”

“嗯,好好休息。”我和她告了別,披上隐身衣溜了出去,向休息室飛奔而去。我有些心慌地四下留意着,結果在快到休息室的拐角處一頭撞在了一個人身上。

我痛呼一聲揉了揉頭,餘光一瞥就看見他手裏的油燈,當即暗道糟糕了,遇上級長夜巡,鐵定是要扣分罰禁閉……

等等……

斯萊特林的級長……

我猛地一擡頭,對上了裏德爾那張近在咫尺的面龐。

“啊——對不起。”我捂住了嘴後退兩步,臉頰有點發燙。

“對着空氣說話會顯得我很奇怪,艾斯莉小姐。”他淡淡地開口道。我這才意識到自己的袍子施了咒語,他根本看不見我。

所以……

雖然他聽出來我的聲音了……

但是為了防止扣分……

我跑還不行嗎?

我閉上嘴巴打算繞過他悄悄溜回去,然而他精準地抓住了我的胳膊給我拽了回來。“怕扣分?”

我無奈地把帽子摘下來:“所以真的要扣分嗎?”

“對着一顆懸空的頭講話也不是件正常的事。”他面無表情地看着我,“解釋一下宵禁後還在外面的原因。”

不知道為什麽我會這麽覺得,他看起來好像并不是很嚴肅。

我不擅長撒謊,也編不出什麽理由,只能實話實說:“去了校醫院,米勒娃受傷了,挺嚴重的。”

“去看你格蘭芬多的朋友?”他挑了挑眉,語氣仍然沒有什麽波瀾,但還是感覺哪裏怪怪的。

我點點頭。

“知道了,你回去吧。”他從我旁邊越了過去。

“嗯?不扣分嗎?”我迷惑地嘟囔了一句。

“如果你想扣分的話,格蘭芬多的級長往那個方向去了。”他往另一邊的走廊指了指,“不過明天一早所有人都會知道你給斯萊特林扣了分。”

“……”

聖誕節前的最後一個周末,即将是我“第一次”去霍格莫德的日子。

——自然,是第一次作為三年級學生順理成章地去。

“那我們明天在霍格莫德路口見吧!咱幾個一起,還有賽普蒂默斯、艾倫和卡洛琳。”海格的臉上已經掩飾不住激動的笑容了。

“好。”我墊着腳跟海格擊了個掌,就這麽說定了。

等我回到休息室才想起來,好像把裏德爾忘記了……不過,他大概會和他的朋友們……

“明天,和我一起嗎?”他叩了叩我面前的桌子。

他這是在主動邀請我嗎?

我遲疑了一下:“如果你不介意會有幾個格蘭芬多一起……”

他稍稍眯了眯眼睛,大概過了幾秒鐘才露出了一抹淡淡的意味深長的笑容:“不介意。”

在第二天到來之前,我是全然不會想象得到他們可以相處得這麽自然的。

“我從來沒想過有一天能和兩個斯萊特林做朋友。”艾倫随口感慨了一句。

“湯姆·裏德爾。”韋斯萊念了一遍這個名字,“我知道你——雖然我比你高了兩個年級。斯拉格霍恩教授在我們面前提起過你不止一次了,他說你是他教過最聰明的學生。”韋斯萊朝裏德爾伸出手友善地握了握。

“可惜了你是個斯萊特林,要不然平常可能還有些問題請教請教。”艾倫笑着說。

“斯拉格霍恩教授太擡舉我了。”裏德爾禮貌地笑了笑,臉色沒有什麽波瀾,好像這些誇贊的話對他來說都太過于輕浮了,“不過,如果在我能力範圍之內,随時都可以。”

一開始大家都客客氣氣的,等我們轉過幾個地方,氣氛就越來越顯得輕松了,不知道是誰帶的頭,講的話題也逐漸變得日常了起來。

“你今天早上去喂阿拉戈克了嗎,海格?”卡洛琳把一袋面包扔進袋子裏,問道。

說起來我也有一段時間沒看見阿拉戈克了,甚至有點想它……畢竟它還跟我打過招呼。

“沒有——早上走得有點急,那我今天得早點回去了。”海格撓了撓頭發,“放心,他就算自己也能在廚房找到吃的,他聰明得很。”

“阿拉戈克?”裏德爾不經意地問了一句。

“哦,湯姆,只有你沒見過他了。改天你要是願意我可以帶你去看看,是只八眼蜘蛛……”海格興致勃勃地介紹着阿拉戈克。我下意識地去看裏德爾的反應,我還記得很清楚他幾年前就跟我強調過他不喜歡別人叫他湯姆,不過他此刻面色如常,甚至看不出絲毫不适的樣子。

想想也是,人總會變的,更何況這确實不是一件太值得糾結的事情。小時候的執念可能随着時間推移慢慢看得開了,也就不會那麽在意了吧。

“我想去買幾只襪子聖誕節用。”卡洛琳指着不遠處的風雅牌巫師服裝店,我們一起跟着她進去。裏面人很多,由于快到聖誕節了,賣襪子那欄人格外擁擠。周圍都是款色怪異、各種各樣的我從來沒見過的服飾,我随意走了走,來到試衣鏡旁邊——有個人正在那裏對着鏡子試新外套。

“領結打好!邋遢!”暴躁的訓斥聲把我和旁邊的人都吓了一跳。鏡子裏的影像随着聲音扭曲了一下,看起來就像它生氣了一樣。

“不試衣服看什麽看!別擋着別人!”

“小聲點兒,米瑞!”從人群密集處傳來一個女人不滿的喊叫。

我默默退後了幾步,有人輕輕地拉住了我的胳膊。我轉過頭。

“去蜂蜜公爵嗎?”裏德爾問。

“可以啊——”我話音剛落,他就拉着我從人堆裏擠了出去。

“人太多了,很吵。” 他松開了手。

往蜂蜜公爵的方向走了好長一段,我突然想到——“可是人這麽多,一會就找不到海格他們了。”

他向身後望了望,語氣淡然:“已經走散了。”

“等會兒我們回去找他們?”

“你記得路?”

“不記得啊。”這裏這麽大,我一個第二次來的怎呢可能記得路?更何況上次偷着來根本沒逛幾個地方。

“我也不記得了。”他無辜地聳了聳肩膀,率先走進了糖果店。

我張張嘴半天不知道該說什麽,索性跟着他一起進去。

我在店裏逛了半天,拿了一些糖果和蜜餞,準備去付錢的時候發現裏德爾不知道什麽時候跟店長聊上了,于是我在旁邊等他。

“替我跟教授問個好。”店長一邊算着我手裏的東西一邊笑着對裏德爾點點頭。看樣子聊天是結束了。

“好的,弗魯姆先生。”裏德爾拿起他的東西跟我一起走出了店門。

“你們在說什麽?”

“他以前是霍格沃茨的學生,跟斯拉格霍恩教授關系很好,這份工作也是他介紹的。”

我轉過頭,看見街角有一個茶館,上面用粉色的大字寫着“帕笛芙夫人茶館”。

“沒去過那裏,要進去歇歇腳嗎?”我說。

“你确定?”他撇了一眼标牌,眼睛裏閃過一絲戲谑。

“怎麽了嗎?”我感到莫名其妙地眨了眨眼睛。

他沒回答,開門走了進去。

茶館很小,霧氣騰騰,裏面的一切都裝飾着蕾絲花邊,就連小圓桌也是。這裏似乎很受學生們歡迎,一進門映入眼簾的都是些年輕面孔。

我們随便找了個角落的位置坐下,然而我很快就意識到裏德爾會問那麽一句的原因了。

“……你一早就知道這裏……這樣的?”我把擋在我臉前面足足有幾分鐘的杯子放下,暗自揉了揉舉得發酸的手,胳膊撐在桌子上再次把臉捂得死死的,只露出一雙眼睛。

“怎樣?”他若無其事地喝了一口茶。

“……你怎麽不早說?”我感覺整個人像被火燒着了一樣,坐立難安。

“這需要早說?”

我難以置信地瞪大眼睛看着他,不知道他是如何這般泰然自若的。

“梅林……”滾燙的溫度從我臉頰傳遞給手心,我生硬地別過腦袋,視線自旁邊那桌剛親吻在一起的情侶身上移開,在心裏叫苦不疊。

幹這種事怎麽可以旁若無人的……!最可怕的是我到現在已經目睹了三次這種事情的發生了。

“我們走吧。”我從唇縫裏擠出小小的聲音。

“沒喝完。”他慵懶地靠在椅背上向我舉了舉杯子示意。

“那求你快點喝。”我真的要坐不住了,這奇怪的氣氛中我甚至在腦子裏循環演示了無數遍下一秒就掀桌出門的場景。

我在想如果對面坐的是別人,說不定我的反應還不會這麽大。

“還真是判若兩人呢,我都快以為……是我的記憶出問題了。”他的嘴角勾起了一絲弧度,看着我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你在說什麽?”我現在只想讓他快點喝完快點走不要再慢悠悠地講這種話了。

“我在說,酒量不行就別喝,否則……”他的聲音越來越輕。

他的後背離開靠椅,把我的手挪到一旁。頸部傳來手指的溫度和觸感讓我渾身戰栗了一下,大腦一瞬間仿佛變成了一團漿糊失去了運轉能力。神秘而深邃的星河直直地撞進我的眼睛,帶着覆上嘴唇的濕潤柔軟的花茶香,蠱惑的氣息一絲一絲生澀地萦繞着我的鼻腔和唇齒,阻斷了還沒來得及感受到的所有情緒。

我像個木頭人一樣呆呆地僵在那裏不知多久,直到思路慢慢重新與周圍的一切接軌,我才突然反應過來他已經把杯子裏最後的茶喝完了,正毫不躲閃地對着我茫然的視線。

我的心髒猛地一頓,就像剛剛複蘇似的怦怦跳動着,熱度從臉上刷地沖到頭頂。我盡力把自己縮到圍巾裏,看向窗外的漫天飄雪。

“不知道有沒有想起來些什麽呢?”他笑着理了理衣袖,從座位上站了起來,“據我所知……你不會拒絕,對嗎?”

他向我伸出了手。

所有人都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沒有人注意到冬日裏溫和的暖陽正透過窗子上的霜花灑在一個少年身上,以及有一雙輕輕牽在一起的手穩穩地握住了那束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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