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他終于肯說話了?”

過去了三四天,終于有了進展。不過一切的事情都與我無關,畢竟這個審問的任務又不是交給我來做。

但這幾天以來,地下室幾乎沒什麽聲音,我猜裏德爾換了一種方式,沒有一味地用咒語折磨。

“接下來的事情,我親自去做。”

裏德爾拒絕了所有人的跟随,幾人面面相觑,埃弗裏小心地問:“我認為還是讓我們跟您一起去,比較安全。”

“不需要,我應付得來。”他從容地披上外衣,視線卻落在了我的身上。

我不明所以地眨眨眼睛:“怎麽?……需要我嗎?”

他搖搖頭,帶上魔杖離開了房子,其他人只得無所事事地瞎逛。

“我出去一趟。”伊琳娜突然從沙發上站起來。

“你幹什麽去?”克拉布往嘴裏丢了一顆葡萄。

“主人去辦事,我們也別閑着,你忘了我們這趟旅程是要做什麽?蘇格蘭又不只有狼人。”伊琳娜瞥了克拉布一眼。克拉布不屑地撇撇嘴,窩在沙發裏沒有動彈:“要去你去吧,我還想歇一天呢。”

伊琳娜冷哼一聲:“随你便。”

她離開之後,過了不一會兒,諾特也走了,就剩下我、埃弗裏和克拉布三個人。埃弗裏過去扯了扯克拉布,克拉布萬般不樂意,但最終還是任由着被拽起來。

“喂!”克拉布一臉不爽地回過頭,“你也別偷懶!”然後就被埃弗裏連拉帶扯揪了出去。

我不緊不慢地走在了最後。我可不打算幫裏德爾拉攏什麽人,但避免他們認為我什麽也不做,我就只好跟着這兩個,他們去哪我就去哪,反正也不用我出什麽力。

一直到後半夜,我翻來覆去間,才聽見大廳裏有動靜,好像什麽人在小聲對話。我迷迷糊糊地睜開惺忪睡眼,打着哈欠光着腳就下了床,悄悄走到門口,将門開了個小縫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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裏德爾正在和另一個人說話,那個人戴着帽子,背對着我,我認不出是誰,聲音也聽不清楚。我在門口站了半天,最終止不住疲憊的睡意,又回到床上倒頭昏了過去。

“醒醒。”

我睜開眼睛,十分不耐地轉過頭,看見裏德爾正坐在我旁邊。

“你又這樣?”我的大腦還處于僵化狀态,整個人都沒從困意裏脫離出來,但是鑒于上次,語氣又不敢太剛硬,“怎麽了?”

我揉着眼睛,強迫自己清醒過來:“狼人的事,已經成了嗎?”

“是的,我和他們簽訂了契約。”

“你與他們立了牢不可破咒?”我感到一絲驚奇。

他譏諷地笑了笑:“當然不是。是我改進過後的一個新的魔咒,他們單方面需要遵守罷了,我可不想把自己的命押在一個誓約上。不過我也答應他們,将他們從封印中釋放出來,給他們自由,并且我的确這麽做了。”

“封印?”

“是的,他們是被困在這的。”

我敏銳地注意到了他身上有一處傷,衣服被抓破了,從裏面滲出深紅的血。

啧,果然。我閉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氣。我主動把手放上去,愈合了他的傷口。

“你又何必呢?還不如讓我們都和你一起去,你也不至于受傷。”我輕輕說道,內心深處卻彌漫着些許諷刺,“制作了魂器之後,你的靈魂本身就是不完整的,還給狼人解開了封印,只會讓你更虛弱……”

“你的能力,不能被他們知道。”他漫不經心地解釋着,“況且,既然是我們兩個之間做交易,你就只能是屬于我的。”

“什麽叫屬于你的?”

“晚安。”他并不理會我的問題,起身離開了我的房間。

……

一切進展的都很順利,我們在這繼續停留了一個多星期,準備去往下一站——馬德裏。

我站在窗前,銀白色的月光映照進我的房間,我出神地凝望着一片片散去的雲霧中若隐若現的圓月。

“嗷嗚——”

我聽見了遠方傳來的狼嚎。

第二天一大清早,一行人就收拾整齊在大廳裏候着了。克拉布翹着二郎腿在沙發上躺坐着,不停地打哈欠,眼淚直流。伊琳娜獨自坐在一邊,大熱天還把自己裹得嚴嚴實實,臉色難看得很,像是生病了一樣。

“我們為什麽不先去法國呢?去西班牙需要經過很長的一段航海路線。”克拉布問道。

“要乘船去嗎?”埃弗裏摸着下巴。

“不然呢?這麽遠的路,我可不想用幻影移形——那可太讓人難以忍受了,還不如乘船來的安逸。”

“這麽多年我在法國也結識了不少人脈,就不用大家操心了,去了西班牙之後直接穿過地中海去意大利就好了,無需浪費時間。”

陌生而明朗的聲音自門口響起。一個瘦高的身影走進來,在我們面前停住,摘下了他的帽子,微微鞠了一躬。銀發碧眼,樣貌俊逸,臉上挂着如沐春風的笑容,顯得倒是很有親和力,只是他的眼神卻令我感到難以形容的不适。

“我們接下來的旅途中又增添了兩位新朋友。”裏德爾介紹道,“蘭布西。”

蘭布西對着裏德爾恭敬地伏了伏身子。

“以及,布萊克。”

我身軀不由自主地一震,剛剛低下的頭重新擡了起來。

布萊克?

我的雙手在腿邊緊緊地抓住了沙發上的墊子。我的手心在冒汗,腦子裏一片空白,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盯着出現在大廳裏的另一個人。

他在鞠過躬之後擡起了頭,我看到了一張完全陌生的臉,烏黑的卷發和黑眼睛,典型的布萊克家族人的外形特點。

我松了口氣的同時,又升起一股莫名的失望。

裏德爾掃視了一圈:“好了,你們收拾一下,我們一會兒就得出發了。”

等裏德爾離開後,緊繃的氣氛一下子松快了不少。

“阿爾法德!”克拉布訝異地走過去,拍了拍他的肩膀,“你也來了?我還以為你不會來呢!”

“我早就知道你會改變主意。”埃弗裏笑道。

阿爾法德苦笑着沒有說話,他們三個老同學聚成一堆寒暄起來。

“你好。”

我擡起頭。

“我可以坐這裏嗎?”蘭布西禮貌地問道。我看了一眼另一邊閉目養神的諾特,又看了一眼依舊沒什麽精神的伊琳娜,盡管不太樂意,但還是點了點頭。

他在我旁邊坐了下來。我往邊上挪了挪地方,避免和他靠的太近。

“你叫什麽?”他問。

“艾斯莉·菲爾德。”

“艾斯莉,不錯的名字。”

“謝謝。”我并不想再繼續交流下去,可惜他沒有停歇下來的意思。

“我第一眼看見你,就覺得很親切。”他的語氣帶着溫和的笑意,可這反倒讓我更加不舒服了。

“是嗎?”我幹巴巴地回應。

“不知道你有沒有一種感覺……我覺得我們好像注定就該有些什麽連接,命運将我們纏繞在一起,血液和靈魂……”他的聲音漫上一絲蠱惑的意味,手指像挑逗一樣從我手背上撫過。我迅速地收回手,不可置信地看着他,渾身汗毛直立,那句“有病”差點就脫口而出了,恰巧這時裏德爾剛回來,于是我站起身,跟着他們一起往外走去。

我回頭看了一眼這個奇怪的人,他慢悠悠地站起來,被籠罩在了陰影裏,臉上還挂着慣有的紳士微笑。

這天不是周末,船上的人不算多,我們分散在客艙裏,房間各不相鄰。

我安置好房間後走出去,人們圍坐在餐桌前,或是聚堆站着,伴着悠揚的音樂交談。我遠遠就看見蘭布西沖着我舉了舉杯子。

該不會是個變态吧。我暗自腹诽道。我繞開人群,下了層臺階來到甲板,趴在圍欄上注視着平靜而幽深的海面。

短暫的失神後,我發現旁邊多了一個人——我竟然沒有聽見腳步聲。

可別是那個蘭布西……我心下一緊,轉頭卻看到了阿爾法德的臉。還好。我繼續望向了海天接連的遠方。

“你叫艾斯莉是不是?”他問道。

“是的。”

“早在報紙上看見過你,真沒想到竟然在這裏見到你了。”

我低下了頭,一只腳來回晃動着。

空氣尴尬地沉默着,我想着該怎麽主動開口。

“奧賴恩……他還好嗎?”我糾結了半天,最終還是勉強問了出來。

“唔……”一陣海風吹過,他眯起了眼睛,“不算好。”

我愣了愣。

“他以為你死了。”

我張張嘴,一種無法言說的難受感覺堵住了我的喉嚨。

“你進阿茲卡班之後他想去見你,為這件事求了姐姐好久,但沃爾布加她那個人吧——”阿爾法德皺着眉,“總之,給她氣得不行,她不想讓你倆扯上關系——這之前連我都不知道他還在學校有什麽朋友,他從來沒跟任何人提起過學校裏的事。

自從聽說你死了之後,他每天回去就把自己悶在房間裏,幾乎一句話也不講。以前他跟我還有姐姐的關系一直還算不錯,現在他誰都不想理了,尤其是沃爾布加。我們都不知道該拿他怎麽辦。”

我的心髒猛地抽痛了一下,我目不轉睛地盯着海平面,任由風把眼前朦胧的水霧吹幹,直到雙目感覺到發澀的疼痛,也沒有眨一下眼睛。

“所以……你為什麽要加入食死徒呢?”我轉移開話題。

“諾特找到了我。”他嘆了口氣,“我們都是老同學了,盡管我們兩個一直互相瞧不上眼——但我認為他說的很對。根據目前的局勢來看,伏地魔日後在魔法界稱霸是有非常大的可能性的的。奧賴恩覺得我瘋了——事實上我知道我們很多觀點都是一樣的,他是個明事理的人,但他不願意給伏地魔當手下。”

“伏地魔?”我默默地重複着這個名字。

“怎麽,你不知道嗎?”阿爾法德疑惑地看了我一眼,“他在散播理念和拉攏各個家族的時候都在公開使用這個名號,我以為作為食死徒都該知道。只不過他不允許別人直呼他的名字。”

“伏地魔……”我太清楚不過了,這個發音。他竟然還記得我當初告訴他的寓意。一瞬間湧上來了些許複雜的情緒,我揉着緊繃的眉心,感到身心俱疲。

倒也能夠進行一番合理解釋,他麻瓜父親的名字對他來說一直都是一種執念,他早就想擺脫了。

“很多與布萊克交好的家族都打算支持他了,諾特說的沒錯,布萊克很難獨樹一幟。其實想一想,也沒什麽不好低頭的,諾特那麽高傲自負的人,不也加入食死徒了?”阿爾法德長出了一口氣,“還是得看清局勢啊。鄧布利多剛剛打敗格林德沃,損傷了不少元氣。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他年紀不小了,勢頭早晚都會過去。”

“魔法界……要變天了。”他惆悵地仰望着灰藍的天,天空陰雲籠罩,也許快要下雨了。他整理整理衣領,轉過身去。

“阿爾法德。”我叫住了他,遲疑片刻,“……等你再見到奧賴恩,替我轉告他,我一切都好。”

“我會的。”他笑了笑。

我背對着大海,發絲沾着濕漉漉的水漬在我臉上淩亂地飄動,我嘗到了唇邊的一抹苦澀。

“等一下!”

我僵硬地牽動了一下嘴角。

“算了吧——算了。別告訴他我還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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