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什麽鬼東西。”一股強烈的力量在和我對抗,我感到有些吃力。

“你最好,少搞些這種奇怪的東西。”我頭暈目眩地停下來,疲憊地用手扶着額頭,“你是無所謂,我還得幫你善後。”

“如果我什麽時候用不着你了,”他暗紅的眼睛不偏不倚地和我對視着,“你會覺得好受麽?”

我的思維停滞了一下,從中察覺到了些許危險的意味。

“出去。”他态度強硬地要求道。

我冷哼一聲,也不磨蹭,站起身就往門外走。

“哦——對了。”我轉過身,挑了挑眉毛,“您倒是能不能大發慈悲,管好那條蟒蛇,至少不要讓它進我的屋子?我可不想哪天一睜眼看到的就是一顆巨大的蛇頭。”

裏德爾掃了我一眼,片刻後才偏過頭,看着桌腳的暗處:“納吉尼。”

蟒蛇扭動着龐大的身軀,從黑暗中現出身形,游走到桌子上,順着裏德爾伸出的手攀上了他的肩膀。

我揚起下巴,挺直了腰大步走出了房間,并且自認為很潇灑地帶上了門。

也算裏德爾守信,接下來的每一天,納吉尼都再也沒有出現在我的房間過。

我将那封信寄了出去,親眼目送着貓頭鷹帶着它飛走,才放心地從貓頭鷹棚離開。

……

[……我提供了入職申請,或許過段時間會去神秘事務司工作。我在格裏莫廣場十二號,如果有什麽要我幫忙,可以寄信給我……或者來找我。只要你需要,我會一直在。]

我的手輕輕在字跡上撫過,墨水在羊皮紙上壓下凹凸的痕跡。我露出了一絲笑意——久違的、真情實感的開心。

但是我張開手指,一團火焰瞬間燃起,迅速蔓延了整封信紙,化作焦黑的灰燼,帶着幾點火星,洋洋灑灑地随風飄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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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把雙手揣到風衣兜裏,微微的暖風吹起敞開的衣襟,我邁出步子,走進了夏天。

“咚咚咚!”

我合上手裏的書,看向了窗戶。

我驚訝地将窗戶拉開。

“你這是幹什麽?要找我從正門找就好了啊!”我看着扒在窗口的阿爾法德。他從打開的窗戶跳了進來。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他挪了挪腳,今天外面下了點小雨,他的鞋沾了泥土,把我窗邊的地面踩髒了,“清理一新!”

“怎麽回事?”我問他。

“呃……我知道這樣有些不太禮貌,但是我想到上次你似乎不太想讓黑魔王大人知道你用了那種治療的能力——這次我就是來求你幫忙的,我怕被他看到。”他有些窘迫地說。

“怎麽了,出什麽事了嗎?”

“今天我跟伊琳娜一起出去,不知道她怎麽了不舒服,一直說頭疼,然後回來的路上暈過去了,我把她安置在一個旅館裏就來找你了,我想說不定你會有辦法——實在不行就只能去醫院了。”

“你們去哪了?”

“沒去哪啊,就是去拜訪了幾戶人家,一早她就不太對勁了。”

“好吧,那你帶我去看看。”我跟着他一塊從窗口跳了出去,落地的腳心被震得生疼——怎麽說也是二層樓呢。

“其實我們從正門走也無所謂的,裏——黑魔王大人不一定碰巧能看到,再說了,就算看到他又不能怎樣……”我的語氣越到後面越有些心虛,最終還是乖乖閉上了嘴。

我跟着他去了伊琳娜暫時待着的地方,他打開門,伊琳娜躺在那裏,眉心緊繃着。我觸碰了一下她的額頭,溫度正常。

這種沒有皮外傷的問題,我還真不太會處理。經過我的一番努力,她的面色好看了不少,緊繃的眉頭也松弛下來,只是還昏迷不醒。

我坐下來,托着下巴沉思着。其實我心中早已有了一個猜想,但我需要得到證實:“她今天有碰到什麽東西嗎?或者有沒有發生什麽特殊的事情?”

“沒有啊。”阿爾法德果斷否認道。

“沒有?”我靠在了椅背上,感到很是奇怪。

“說不準是中暑了?”

我看了一眼日期。剛剛八月,按正理來說,天氣确實炎熱,但問題在于今天下雨。我掃視了一圈,看見了桌子上的面具。我走過去,将面具拿起來仔細端詳。

“這面具?”

“去拜訪那些家族不能随意暴露身份。”

“這是銀質的吧。”我笑了笑,“你們也是真有錢,面具都要買這種高檔次。”

阿爾法德無奈地聳了聳肩:“不是買的,用的變形咒。”

我恍然地點點頭。

“你先走吧,我留下來看着她就好了。”我對他說道,“正好等她醒了我還有些話要跟她說。”

“那好吧。”阿爾法德遲疑了一下,“那她現在是沒什麽事了是吧?”

“本來就沒什麽事,放心好了。”

阿爾法德這才走出門,離開了這裏。

我安靜地坐回椅子上,胳膊肘撐在窗臺,俯視着下面來來往往的行人。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床上終于傳來了動靜。

“怎麽是你?”

我回過頭:“不然呢?”

“布萊克呢?”她蹙起了眉毛,一臉不爽。

“我讓他先走了。”

她黑着臉從床上坐起來,站起身,搖晃了一下,徑直往門外走。

“別這麽警覺,伊琳娜。除了你的主人,我或許是這兒唯一一個知道你秘密的人。”我淡淡地開口道。

“你什麽意思?”

“如果我沒猜錯,你是個狼人,對吧?”我意料之中地看着伊琳娜的臉色變得鐵青。

“你在說什麽?”

“別裝傻。我早就對你的身份有所懷疑,大概是從……”我眯起眼睛認真回想,“去年,你偷偷溜進我的房間翻東西的時候吧。”

伊琳娜死死地瞪着我,臉由青變白,最終竟有些發紅,很顯然她對我的揭穿感到了羞恥。

“那個時候我誰都不認識,能對我的東西感興趣,除了他湯姆·裏德爾,也就你這麽個角色了吧。”我沒有理會她,繼續說道,“很不巧,當天晚上裏德爾來找過我一次,我發現他并不知曉我的櫃子裏有什麽東西。

我在櫃子把手上塗了些熒光粉,你猜怎麽着?很有趣,我的一本草藥書上出現了最多的熒光粉印記——尤其是,第三十一頁。那一頁是烏頭的說明——而烏頭的主要作用,是麻醉止痛。”

“那又怎樣?”她的眼皮不自主地跳了跳。

“這确實不能說明什麽。”我嘆了口氣,“你翻我的東西,肯定不是專門找什麽藥草介紹的,無非就是對我不放心,或者說嫉妒——你喜歡裏德爾,不是麽?”

“你竟敢直呼主人的名諱,你——”

“得了,得了。”我不耐煩地打斷她,“而你的身份,除了裏德爾,其他食死徒并不知曉,就比如今天,你想在阿爾法德面前隐瞞,可惜銀質的面具長時間接觸你的皮膚,你實在無法忍受那種疼痛,才昏迷了過去——我看過狼人相關的書籍,狼人生來就厭惡一切銀質物品。

至于蘇格蘭狼人的那次,裏德爾把我們都支開,唯獨留下了你,也是因為你身為狼人,更方便交流——這些種種到最後都給予我了一個明确的答案。”

伊琳娜的嘴唇顫抖着,終于從唇縫間擠出一句咬牙切齒的話:“所以呢,你想怎樣?”

“我不想怎樣啊。我只是大膽猜測你最初為什麽會投靠裏德爾……是你無法抑制八月十五變身狼人的痛苦,而裏德爾告訴你他有辦法讓你擺脫這一切,是不是?

……很遺憾,據我所知,他似乎并沒有想要幫你的意思,也從來沒為你尋找過遏制這種痛苦的方法。我真的可憐你,還被他哄得團團轉。”

她氣急敗壞起來:“你知道什麽?你不過是想挑撥離間罷了,瘋女人!我一定會在主人面前揭露你的真實面目!”

“你知道為什麽他不希望你的身份被食死徒知道嗎?”我還在繼續用更激烈的言語刺激她,“因為在那些人的眼裏,狼人都是些登不上臺面的雜種——那麽你猜裏德爾怎麽想?他當然也是這麽認為,要不然就不會隐瞞你的身份。”

“你閉嘴——”

“別急。眼見着就快要八月十五了,你不如去問問他,他答應你的方法什麽時候才能研制出來,聽聽他會怎麽搪塞?”我笑着說,“要我說,他那麽聰明,若是真心想幫你,這幾年來早就找到法子了。”我走到她身邊,将手放在了她的肩膀上,她排斥地躲了躲。

“拜托,我們打個賭吧,伊琳娜。去試探一下,你也不會損失什麽。”我在她耳邊低語,“我和你一起去,怎麽樣?”

她的眼神陰晴不定,很明顯是在考慮我的話。

“你和我一起去?你怎麽和我一起?”伊琳娜猶豫了半天,語氣放軟了下來。

我在她眼皮底下變成鳥,落在她的手心裏。

“這……是你的阿尼馬格斯?”她問。

我沒回答她,一頭鑽進了她的衣兜裏。

……

伊琳娜在門口斟酌了好半天,才小心地敲了敲門。

“進來。”

她慢慢走進去,我從兜裏探出頭,她用袖子擋着我。

“主人……”她吞吞吐吐地開口道,“快要八月十五了……”

空氣沉默了良久。

“伊琳娜,我說過,我有一直在尋找方法,但是你要理解,這很困難。”裏德爾平靜地說,語氣裏甚至都不帶有什麽安撫的意味。

“可是……已經這麽久了,這次還不能行,又要怎麽辦?”伊琳娜的聲音開始顫抖,“我還要被——暫時關起來嗎?”

“放心,伊琳娜,不會讓你忍受太久的。”裏德爾開始顯露出一絲不耐,“還有什麽事嗎?”

“……沒有了,沒有了,主人。”她伏下身子,輕吻裏德爾的袍角,進行一貫的禮儀,以表示她的敬畏與忠誠。随後她起身,緩緩退出了房間。

伊琳娜走到房屋後身,在一片花花草草中,我從她口袋裏鑽出來,變回了人形。她靠在石牆上,低着頭不說話。她的眼眶紅紅的,兩滴眼淚滴落下來,她伸出手擦拭了一下。

“我就說吧。”我還想加把火,但是看見她的神情,竟突然有些于心不忍。

“要我說,與其指望他,你倒不如把希望寄托在我身上,我在魔藥學方面也還算比較擅長。”我說,“我可以試着幫你找一找方法。”

她擡起眼睛盯着我的臉:“不需要——我知道你是故意的,你就希望我對他産生不信任,你好趁虛而入,對吧?”

我被她氣笑了。

“随你。”我說,“反正不管怎樣,這次的八月十五你還得熬,裏德爾不可能找到什麽辦法。就看你是願意每年忍受一次關在籠子裏自殘的痛苦,還是選擇相信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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