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第70章

我記不清我喝了多少酒。

這是我除了當年在霍格沃茨喝了那瓶威士忌之後,第一次因為喝酒喝得頭昏腦漲。

我早就知道自己酒量差——但是我太難受了。只要停下來一秒我的心髒就會被那種鋪天蓋地的針紮一樣的抽痛感占據。

我腦子裏想着該怎樣讓伊格內修斯從魔法部部長的職位上掉下去,可是眼前卻總是浮現伊琳娜的屍體。

我從來不知道她死了我也會難過——或者說,我根本沒想過她會死,還是以這種方式。

我本該讨厭她。

我皺着眉頭,一口口不要命似的往胃裏灌着酒,可是越這樣我越捋不清思路,這反倒令我感到了更為強烈的焦慮。

我知道自己不能這樣頹廢下去,我痛恨我自己,直到身邊所有人都離我而去我才在這種疼痛中醒悟,逼着自己做重新振作起來。

酒強烈的後勁開始湧上來,我的身體燙得難受,尤其在八月份——夏日悶熱的空氣裏。

我的眼前形成了無數光圈,天旋地轉,幾秒鐘就會昏黑一次——我都懷疑我下一秒就可能暈過去。

我勉強控制着自己的雙腿站起來,直接用了幻影移形。

我徑直往我的房間走,我的餘光瞥見裏德爾站在他的門口,他大概是看到我了。

真倒黴。

我的心情糟糕透頂,我不想理他。我希望他識趣點。

他伸出手,堵在了門框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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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無視了他的阻攔,卻發現門怎麽都打不開。我拿出魔杖,他卻突然按住了我的手,然後硬生生從我手裏把魔杖抽走。

我強壓着我的火氣不去看他。

“喝酒了?難得一見。”他的聲音慢悠悠地拉長了些調子。

我皺了皺眉頭。

“別攔我,裏德爾,”我的聲音有點沙啞和虛弱——盡管我已經盡可能大聲和他說話了,但我實在是一點兒精神都沒有,“我頭暈,沒精力跟你耗……”

我的胃難受得慌,太陽穴漲裂似的抽痛着,眼前一片模糊不清的昏黑,腳下發虛。我的心髒跳動得很不正常,我覺得我需要馬上倒在床上睡一覺。

我眼前一黑,差點一頭栽下去,裏德爾扶住了我。

盡管隔着衣服,但他的手扶在我的腰上,我本就熱得難受,這一來更覺得煩躁不已。

“別碰我。”我迅速地想扒開他的手,我意識到自己過激了,甚至在他的胳膊上留下了指甲劃過的血印。不過我的大腦反應不過來這一點。

很顯然,他對我的反應有些不高興,非但沒松開,還更用力了些。

“湯姆·裏德爾!”我惱火地沖他吼,“你別太過分了。”

他停頓了幾秒,臉色陰沉得可怕,我懷疑他下一秒就會給我一個索命咒——但顯然他不會那麽做。

他把我往後推了一下,我踉跄幾步靠在了門上,還沒等我作什麽反應他就欺身靠近過來。他抓住了我想推開他的手抵在我身側,指縫交錯,我身周的空氣開始變得稀薄。我想讓他從我身上離開,然而懸殊的力量差距使我完全失去了抵抗的能力。

“裏德爾!混蛋,離我遠點!”我拼命地掙紮,但這顯然不是什麽聰明的舉動,不僅耗盡了我所剩無幾的體力,還更激怒了他。

略顯急促的呼吸噴灑在我耳側,滾燙得要命,我一動也動不了。沒有任何試探地,我的腰間感受到了一絲涼意——也或許是我的身體太燙了。

我的眼淚一下子就湧了出來,我發瘋似的更加劇烈地掙紮起來,然而并沒有什麽用,難以忽略的觸感還在向上探尋。

鋪天蓋地的恐慌一瞬間主導了我的大腦,我開始放軟态度,開始乞求。

“不要,裏德爾,求你……”

他手上的動作忽然止住了,我松了口氣。他稍稍和我拉開了一點距離,我終于能夠正常地呼吸。

“這就吓哭了?”裏德爾的聲音很輕,卻帶着明顯的嘲弄意味,“對付你可真容易,艾斯莉。”

我的身體由于害怕而顫抖着,他扳正了我的臉,強迫我和他對視。

我的淚水無休止地安靜流淌着。

他就這樣注視着我那雙充斥了各種情感的眼睛。

“我最看不得你這副樣子,艾斯莉。”他淡淡地說,“這讓我想到了那些待宰的羔羊,沉默、麻木、懦弱。我原本還以為你比他們有趣得多。”

我的視線模糊,完全不能去思考他在說些什麽,我只知道現在壓在我心頭的苦澀比過量攝入的酒精都要濃烈——痛苦使我想要立刻摒棄我所能感受到的一切。

要不是他的手作為支撐,我可能真的會癱倒在地上暈厥過去。

我閉上眼睛,錯過了那暗紅色的瞳孔深處晦澀的情緒。

“告訴我,你的痛苦來源于什麽?”他突然問我,語氣比剛剛柔和了許多——或許是因為我的神智尚未清醒。

我的睫毛抖了抖,重新睜開眼睛,疑惑地看着他,然而看到的依舊是那副冰冷的、高高在上的模樣。

我不禁冷笑。

“來源——可太多了,裏德爾。”我盡可能讓我的聲音不那麽沙啞,所以只能小聲地、一字一頓地說,“不過這一切的源頭還得歸結到一個人頭上,因為我丢失的每一件東西都有他的影子,最可悲的是我大概能夠将他算作這一切的始作俑者。”我仍然看不清他的五官,所以我用僵硬的手摸了一把臉——這樣遮住我雙眼的水霧就被擦拭殆盡,可是我卻發現這并沒有真正意義上讓我的世界變得清晰,因為能夠控制這一切的大腦——它在酒精的麻痹下暫緩了一部分工作。

“你的目光一直都如此短淺。”他挺直了他的身體,包括他的手也離開了我,于是我失去了支撐,貼着門滑坐在了地面。

“你的痛苦基于什麽,是生離死別?”裏德爾俯視着我,語調稍稍高昂了一些。與我平視之時他顯得不容抗拒,此時這副居高臨下的姿态反倒讓我從中汲取到了一絲不正常的同情——或者可以稱之為一種類似于睥睨衆生的悲憫更為合适——盡管我不願如此承認。事實上我認為這些完全可以歸結為他的自負與偏執,于是這兩個形容詞就真的無意識地從我口中說了出來。

不過,他沒有糾結于這種冒犯。

“你怎麽還不明白,每個人的死亡都是有原因的,而這個原因并不在于我。你為什麽永遠都看不到這個世界有多糟,我在讓它變好,艾斯莉——我不管別人怎樣。他們若是有這個思想,就該為自己争取。至少我的世界,一定會變好,我有這樣的預見性和自信的資本。”

我猜他一定知道了我去地下室看到過伊琳娜的屍體。

“原來你是這麽想的。”我盯着他的臉,“所以,所以——”

我想我的大腦真的沒辦法進行正确的運作了,我發誓以後絕不會再碰任何酒精有關的東西——它們會令人沖動,難以克制——不過顯然這個時候做出決定并沒有用處。

“所以在你對我父親下手的時候,你心裏覺得我會感激你,是嗎?”我早就在心裏用這些言語控訴他不知多少遍了,我從沒想過我會有一天把這些全部當着他的面說出來,這太瘋狂了,如果我還清醒,我一定想都不敢想,但當我說完這一切,我竟感覺到了前所未有的輕松和舒暢,“你用從別人那裏掠奪走的一切去修築你的世界,它看起來是變好了,但事實上只是金玉其外,敗絮其中,它依舊那麽糟糕,甚至用這世間最肮髒惡毒的語言都無法完全形容——湯姆·裏德爾,你不僅沒救得了自己,同時也毀了別人。”

可是,在當我說第一句話的時候,他的注意力就已經不在我身上了。他沒有憤怒,反而突然冷靜得令人害怕。他的視線轉移到了別處——他在思考,但我不知道他在思考些什麽。

我扶着門框,從地上費力地站起身,門還是打不開,我的魔杖也還在他身上。

就這一個站起來的動作,我胃裏翻江倒海的有點惡心,我的眼睛和額頭還在發燙,冒了一身虛汗。

我挪動兩步,腿一軟,頓時什麽都看不見了,一頭栽向了地面。

而在意識尚且存留的最後一刻,我聽見了他的聲音。

“你會為此感到愧疚的,艾斯莉。自負、偏執,你也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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