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第71章
好疼……
我想睜開眼睛,可是它們沉重得如同被泥漿糊住一樣,我的眼前白茫茫一片,身體僵硬得無法動彈,只有血液從體內被抽走的感覺無比清晰。
我的十指指尖像刀割一樣疼痛,然而有什麽東西按壓在我的手上,我擰着眉毛,身體抽搐了一下,想要掙脫。
疼痛感更加劇烈了。我發出了幾聲嗚咽。
“別叫。”我聽見一聲帶着戲谑的嗤笑。
“再睡會兒,艾斯莉。”
……
我的大腦昏昏沉沉的,只有手指上的刺痛一次又一次想刺激我醒過來,但顯然沒那麽容易。
我在一片混沌的世界裏下墜、下墜……
好困。
我不知道我昏睡了多久。
我睜開眼睛,眼神空洞地望着天花板。我的頭一抽一抽的疼,好像有什麽事怎麽都想不起來。
意料之中,我喝斷片了。
我陷在柔軟的床裏,舒适和依賴感讓我再次閉上眼睛,鼻尖蹭到被子,我嗅到一絲熟悉的沉悶的淡香——我突然意識到這不是我的房間。
我受驚似的猛地坐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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裏德爾對我醒來的反應完全不奇怪。
我很快速地下了床,想從他的氣息裏脫離出來。頭疼使我一個趔趄差點摔到地上,我的手扶住身旁的櫃子,那種在睡夢中體會到的刺痛感又出現了。
我看了一眼我的手,它們還是完好的,沒有任何痕跡,只是指尖有些泛白。
“你對我做了什麽?”我問他。
“什麽都沒做。”
我不信任地看着他那副輕松自然的神情,低下頭再次仔細的查看了一番我的手。
我總有種奇怪的感覺,但我說不上來。我依舊懷疑地瞪着他。
“怎麽?你還希望我對你做什麽?”他嘴角挑起意味不明的弧度,挑釁似的用一種很肆意的眼神從上到下掃視了我一眼。
我被他調侃的态度搞得有些惱火,但我還是一言未發,快步走出去,推了推我房間的門,發現打不開。我想拿出我的魔杖,摸了半天沒摸到。
“裏德爾,我的魔杖呢?”
他坐在椅子上,悠然地看着我,從身後的桌子上拿起了我的魔杖,對着我示意了一下。
我走過去想要把它拿回來,他突然躲開,我抓了個空。我忍着火氣再次想要奪過我的魔杖,然而他又一次躲開了,甚至故意向後仰了仰,我差點撲到他身上。
“你別太過分!”我怒視着他,盡管還在刻意讓自己的态度顯得不是那麽激烈。
“你昨晚也是這麽說的。”
我的表情瞬間僵了僵。
“什麽?”
他直視着我的眼睛,似乎找到了什麽趣味,于是他站了起來,我下意識地後退了幾步。
“我想想……你還說了什麽。”他背着手,看起來仿佛真的在認真思考。
我的心髒砰砰直跳,我盯着他的臉,不知道他會說出什麽來。
“我想起來了。”他的視線重新回到了我身上,語氣平靜且緩慢地陳述着這些,“你說——混蛋,離我遠點,還一邊哭一邊求我說……不要。”
我睜大了眼睛,腦子嗡地一下,全身上下如同被雷擊中一樣突然麻木了——我甚至感覺不到我的四肢,熱氣直沖而上,我的臉頰和眼睛都是滾燙的,無地自容的羞憤一股腦覆上心頭,但是更多的是震驚和慌亂。
我感到眼淚在我眼眶打轉。
他挑了挑眉毛,笑意慢慢收斂。
“又吓哭了。真沒意思。”他眼底的溫度重新降至了冰點,把魔杖放進我的兜裏,然後轉過身坐回去,不再管我,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我還沒反應太過來,我逃回自己的房間裏,關上門,倚靠在門上,回想剛剛的話。
我小心地低頭檢查了一下自己的身體,幹幹淨淨沒有任何痕跡。
我松了口氣,确認他的确在騙我,或者說他是故意在說那些令人誤會的詞句,于是我的心底轉而又湧上了滿腔的怒意無處釋放。
我不太想看見他。
從那以後每次一看見他那張臉,一股熱氣就從五髒六腑升到頭顱,整個人如同火燒一樣,無法均勻呼吸。
我把這歸結為對他的恨意和惱怒,但我還是不太敢直視他。
我照慣例買了份報紙,不過今天報紙上的頭條赫然是一張阿茲卡班犯人的照片,附着“通緝”的大字。
算上海因裏希,這些年間,這已經是第二起越獄事件了。
我放慢腳步,走進一家茶館,閑坐了幾個小時。
下午我私下去了一趟伊格的家,自然,是故意避開了塔夫特先生在家的時間,單獨找的伊格內修斯。同樣,也沒有攜帶雙面鏡——每次我要做什麽事害怕裏德爾知道的時候,都會把雙面鏡藏在外面的某個地方,等回去的時候再取走。我一直不信任這個東西。
這個能力好久沒用了……我不能保證可以對魔法造詣高深的巫師管用,但至少對伊格內修斯這種半吊子水平還是綽綽有餘。
“裏德爾先生。”伊格很高興地邀請我進了他家。
我盡量模仿裏德爾平時的神情姿态和語氣。
“你沒有提前和我說你今天會來。”他說。
“是的,部長——”
“怎麽,”他意外地瞥了我一眼,“這才兩天沒見,這麽生疏,是有什麽事要說?”
“伊格。”我張了張嘴,換了稱呼,裝作什麽都沒發生的樣子繼續說了下去:“我早上的時候看到了今天的報紙。”
“哦?”
“阿茲卡班很少有過越獄的事件……但近十幾年來,卻發生了兩起。”
伊格內修斯滿面愁容地點點頭。
“我有一個提議。”我緩緩地開口道。
他的眼睛亮了起來:“我正想為這件事找你,我就知道你一直很關心我的事,沒想到第一時間就主動來找我了。”
我心虛地笑了笑。
“我的想法是,或許我們可以施行一項攝魂怪飼育的計劃。”
他瞪大眼睛,不可思議地看着我:“可是,這太危險了!”
“你也知道,伊格,這十幾年來攝魂怪的管理越來越不穩定,它們沒有固定的食物來源,難免會産生逆反心理……別忘了之前被掩藏起來的攝魂怪之吻事件。”我刻意提起了這件事,“如果一直這樣下去,以後這種事件只會越來越多。攝魂怪這種生物只臣服于食物,它們是不會被馴化的,給予它們充分的食物來源,讓它們為此工作,這才是最兩全其美的做法。”
他低下頭,認真思考了片刻:“你說的沒錯。”
“如果這種事件可以因為你在任而得到合理的解決,這對你的名譽以及日後的管理都有很大的好處。別忘了,你現在享受的這些待遇,都是你的母親留給你的,而不是你自己。”我盯着他的表情,“你需要靠你自己的能力證明給他們,以此站穩腳跟。”
如我所願的,他在一番糾結之後,認同了我的觀點。
我拿起面前的杯子,手指上刺痛的感覺一瞬間傳遍了全身。
“嘶……”我擰了擰眉毛。那種感覺很快就消失了,于是我沒有在意。
“所以,在下次召開會議的時候,就可以提出這個計劃了。”我補充了一句。
我向他道了別,欣然地去取回藏在街角一處磚縫裏的雙面鏡往回走。
我輕松地轉着鏡子,整個人都快飄起來。
伊格內修斯還是年輕,考慮的也不周到。
那些在魔法部地位較高的老職員都是有很大話語權的,伊格內修斯年輕氣盛,本來就不得什麽人心,若不是他母親給他鋪了路,以他的能力想要當上魔法部部長,那起碼也得是下輩子的事。
這種危險的計劃,怎麽可能會被認可呢?
裏德爾很快就要喪失這一顆棋子了。我的心情無比舒暢。
召開會議的那天,裏德爾帶上了我——我倒是樂得如此,我迫不及待想見證他聽到伊格提出這項計劃的表情,一定十分精彩。
果不其然,伊格內修斯話音剛落,就傳來了一片不滿的聲音。而裏德爾坐在旁邊沉默不語,我從他的臉上沒有看到任何預想中的情緒。
不少職員開始反駁伊格的觀點,伊格內修斯還在和他們辯駁——他堅定地認為這是正确的,只有這樣才能整治阿茲卡班的管理制度。
伊格求助似的看向裏德爾,希望裏德爾能夠站出來幫他解釋這個計劃必須推行的原因。
“我認為,”他可算開口了,所有老職員的目光都聚集向他,“這個計劃,的确不妥。”
伊格內修斯震驚地看着他,然而他的視線一秒都沒有落在伊格身上。
“攝魂怪飼育這種危險的計劃絕對不可以施行,它們以靈魂為食,難道要用死刑犯的靈魂喂養它們嗎?要知道,攝魂怪可不是殺死他們,是比殺死還糟。被攝魂怪吻過的人,只是行屍走肉,一具空殼,靈魂則将就此萬劫不複。”裏德爾的聲音沒有絲毫情緒起伏,“更何況,萬一攝魂怪對活人靈魂的奢求量達到了滿足,只會越來越難以管制,這種生物本身的不可控因素就極高。”他毫不留情地盯着面色鐵青的伊格,語氣一如既往的恭恭敬敬,“部長還太年輕,心氣過高,恐怕很多方面思考不周全。”
會議室很快就再次出現了竊竊私語的聲音,這種聲音逐漸吵鬧得令人頭疼,大多數都持着和裏德爾同樣的觀點,他們不滿地看着他們年輕的部長,一邊談論一邊搖頭,會議不歡而散。
伊格內修斯想要找裏德爾給他一個說法,但裏德爾并沒有給他這個機會。這也省去了我不少麻煩,我暫時不需要再去費勁篡改他的那一部分記憶。
伊格內修斯感覺自己受到了欺騙,憤怒地想要下掉裏德爾部長助理的職位,不過裏德爾顯然不在乎這個,因為沒過多久,就有老職員發動了投票,集體将伊格從魔法部部長的職位投了下去。
魔法部部長的這把椅子,伊格內修斯坐了不到三年,還沒坐熱,就被迫卸任了。
而我同樣低估了裏德爾的決然手段,他親手将伊格的記憶抹去了,連着他曾經教給伊格黑魔法的那些,什麽都沒留下來。
這樣也好,沒用我動手。
然而,意外的是,在這種部長職位空缺的情況下,一個我所知曉的人物坐上了這個位置。
諾比·裏奇。
我對這個名字一點兒也不陌生。我還記得當初裏德爾和他的那些食死徒談論過這個赫奇帕奇的優秀學生——是他們口中的“泥巴種”,一個麻瓜出身的巫師。
這是有史以來首位麻瓜出身的魔法部部長。他剛上任的第一天,幾個資格最老的威森加摩成員和一部分作為純血統狂熱者的職員就憤怒地辭去了公職,以抗議這次任命。
我握緊了手裏的報紙。
我不覺得這是一件簡單的事。從裏德爾一直讓那些食死徒跟諾比·裏奇打好關系,到果斷支持伊格內修斯退任,再到如今諾比·裏奇成功當上部長導致那些老職員集體辭職……
這一切進行的太有條不紊了。
我不明白為什麽裏德爾能夠如此迅速地應對這種突發狀況。
他究竟給自己鋪下了多少後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