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第76章

我的意識幾乎被沖垮潰散,可每當強烈的眩暈感襲來之時他總會一度把我從昏厥邊緣拉扯回來。我算不清我究竟多少次徘徊在墜落與飄然間,我無時無刻不祈盼這一切快些結束,但事實并不随我心願。

這種折磨一直持續了也許半個晚上,總之我最後不知道是睡着了還是暈了過去,等我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清晨冰冷的陽光已經透過簾子滲透了進來。

濃重的乏力感令我想再度昏睡過去,或許是毫無遮掩的絲絲涼意促使我稍稍清醒過來,我拽過被子嚴嚴實實地蓋住了自己。

“我以為你還要再睡會兒。”

裏德爾系上襯衫的最後一顆扣子。

我用盡全力把被子拉上了頭頂,遮住整張臉。至少暫時——我不想看見他。

他伸出手想把我頭頂的被子往下拽一拽,但我死死地壓住不動。

“逃避什麽?”他索性也不再管我,床榻下陷了些許,他坐到了我旁邊。

我一句話也不說。

“你打算一直這樣,是嗎?”

我終于在做過一番心理鬥争之後,強行把那段記憶從我腦海裏壓了下去。我把被子往下扯了扯,只露到眼睛。

“衣服。”我幹巴巴地開口道。

他把他的袍子丢給了我。

我的臉滾燙起來,甚至有點發暈,我瞪着他:“……不行,我自己的。”

他站在那用一種說不上來的眼神看着我,嘴角上揚起了些弧度——是我從沒見過的很特殊的笑容,如果非要形容——我很少見過他的笑意抵達眼底,但這一次不大一樣。或許他并不想如此,這使他看上去竟不太像我印象中那個陰郁冷漠的湯姆·裏德爾。

“你笑什麽?”我甚至能夠清楚地聽見自己心髒跳動的聲音,可是我完全沒法控制這一切,語氣別扭且生硬,“——轉過去。”

他低下頭掩蓋住無意顯露出來的情緒,一言不發,卻難得沒有表現出往日篆刻在骨子裏的執拗,而是完完全全順了我的意。

我快速地披上衣袍,把每一粒扣子都系好,下了床站起身來。在雙腳落地支撐起我整個人重量的瞬間,酸痛感一下子遍布全身,我腿一軟,扶住了牆壁。

熱氣直直地沖向頭頂,我好不容易重新熟悉适應了我的雙腿,就匆匆越過他走出了房間。

我仔仔細細地清洗了全身上下的每一寸皮膚,努力把那種羞恥的感覺抛之腦後。

我換好衣服,站在窗邊,深吸了一口氣。

一雙手從背後環抱住了我,收緊了力度,整個身子慵懶地伏在我身上。

“你——”我扭過頭,下意識就想把他推開,但是看到他閉着眼睛安寧的側臉,我又一次滞住了,然後默默把頭轉了回去。

他輕笑一聲:“你已經是我的了。”

我重新瞪向他:“不。”

“為什麽不?”他直視着我的眼睛,在我耳邊挑釁似的低聲說,“也許我該幫你回顧一下昨天晚上。”

“不,”我用力地一股腦給他推開,渾身上下着了火一樣,而他在這種時候竟然還帶着輕佻的笑意,“——還有,不要對我用攝神取念!”

“看來你的大腦封閉術一直在進步,我稍稍動用一點你都能察覺得到了。”

“當然。”我不再管他,昂起頭大步朝外走去。

“你要去哪?”

“出去轉轉。”和他待在兩個人的空間總令我像是發了燒一樣難受,腦子亂成一團,我還是想要自己出去走一圈吹個風冷靜一下。

我漫無目的地逛着,腳下還是輕飄飄的,好在夏末還有些微風,能夠降低一些溫度。

我走過波特的主店門,一眼就看見一個男人背對着門口在和波特說着什麽,表情很是急切。恰巧我有幾天沒來過了,所以就走了進去。

“嗨,”波特看見了我,快速地和我打了個招呼,看起來更像是故意避開那個男人的話題,“你怎麽有空來了?”

“她是?”那個男人打量了我一眼。他留着淺棕色的絡腮胡,很瘦,眼睛在臉上占了格外大的面積。

“艾莉絲,我一個朋友。”波特說,“這是魯道夫·艾博。”

我象征性地沖這個陌生的男人笑了笑,他也點點頭,轉過去繼續拽着波特滔滔不絕起來。我站在櫃臺前無所事事地看着精致的包裝瓶。

“你得幫這個忙,最起碼要試一試,對不?那可是咱倆的好兄弟,在學校那陣也就你魔藥學的好,你都沒辦法那誰能有辦法?”

“我真沒辦法,魯道夫,不是我不想幫忙,你也知道從來沒人嘗試過,壓根就沒法子,我就是個搞這種古怪玩意兒的,哪懂狼人什麽的?你有這功夫倒不如回霍格沃茨去找找老教授,絕對比我靠譜得多。”

“狼人?”我耳朵動了動,捕捉到了這個詞彙。

“是啊,”波特巴不得我替他解圍,“我一個朋友的兒子被狼人咬傷了,不知道該怎麽辦。”

我挑了一下眉毛:“誰?”

“說了你大概也不認得,叫萊爾·盧平。”

我驚訝地看着他。我在腦海中搜索了一下這個名字——時間很近,所以很快就回想了起來,八月十四去魔法部的那天,就是這個人在審問室裏被趕了出來。

我皺起眉頭重新捋了一遍——

我還依稀有些印象,那個女人關門的時候,說了句——格雷伯克先生。也就是說,當時審問的那個人,叫格雷伯克,而這個名字對我來說極其耳熟——伊琳娜曾經跟我講述的那個狼人首領,似乎就叫這個名字。

八月十四,八月十五……怪不得盧平當時想要留他到第二天,估計是猜到了他的狼人身份。

“怎麽,”波特看我表情不對,開口問道,“你倆真認識?”

我搖了搖頭:“他的兒子被咬傷了?什麽時候?”

“不清楚,我也是今天知道的,他跟我罵了大半天,說那個雜種多半是出來了伺機報複,再問他也沒具體說——”艾博回應道。

我突然想到了伊琳娜,心情一下子沉重了不少。

我嘆了口氣。

“我倒是有個辦法。”我說。兩人都睜圓了眼睛看向我。

我聳聳肩,把配方寫在了紙上。

“藥效不強,需要提前兩周開始服用。”我提醒道,“你拿去給盧平,讓他自己照這個想辦法吧——記住,一定要嚴格按照這個藥材比例制作。”

“謝謝你!”艾博激動地拉住了我的胳膊搖晃半天,揣着那張紙就風風火火地離開了。

“沒想到,你竟然有研究這方面魔藥的愛好。”波特望着艾博的背影,感嘆了一句。

我扯出一個笑臉,并沒有多加解釋,和他随便說了幾句話就走了。

我去咖啡館買了杯咖啡,想了想還是随手拿本書坐到了店側的長椅上,這裏背着光,還涼快些。

咖啡并沒有起到什麽作用。困倦感還是席卷而來,書頁上的字變得模糊不清,我一倒頭就睡着了。

風吹動樹葉發出沙沙的聲響,幾片葉子落到我臉上,我迷迷糊糊地把它們拂下去,把書扣在了頭上。一股力量想要将書從我的臉上挪走,我伸出手,拽住了什麽東西。我半夢半醒漿糊似的大腦反應了好久,才感覺出來那是誰的袖子,于是我偏頭看了一眼。

“裏德爾?”我一激靈坐了起來,“你怎麽在這?”

他晃了晃手裏的雙面鏡。

我這才想起來,把衣兜裏的鏡子拿了出來。

“剛剛叫你,你回應了。”他淡淡地說。

“我回應了?”我一臉茫然,“不可能。在夢裏?”

“誰知道呢?”他重新把鏡子收回去,坐到了我旁邊。

我表情怪異地瞥他一眼,也不管他,伸個懶腰,打了個哈欠,揉着發酸的肩膀、胳膊和腿。

“你在幹什麽?”

“活動一下筋骨……”我咬牙切齒地說道。

裏德爾嗤笑了一聲,我停下動作轉頭看他。

“你又在笑什麽?”我故意往遠離他的位置挪動了些許,有句話想說卻還不敢說,但最終還是忍不住說了出來,“你今天吃錯藥了,湯姆·裏德爾,是不是?”

我站起身,往前走了兩步,發現他還坐在原處。

“我要回去了。”我說。

他面色平淡地看着我,朝我勾了勾手指。

“幹什麽?”我疑惑地走近了幾步,盯着他伸出的手不解了半天,最後把那本書塞進了他的手裏。他轉頭就把那本書用魔法隔空歸還了回去,繼續了剛剛的動作,“幹什麽?”我又問了一遍。

他看上去稍稍有些不耐煩——可是他不說話我又怎麽知道他想幹什麽呢?

于是他不再等我反應,直接拉住我的手站起來,給我拽了個趔趄。

“或許下一次,當然我希望不會再有下一次——若是你真的腿腳不靈便,你可以直接告訴我,而不是這樣——我差點崴到腳!”我怒氣沖沖地漲紅了臉,可是他完全視而不見。

這注定是我生命中最怪異的一天。

我把頭蒙在被子裏,整理我的心情,想半天也想不出個所以然。

這樣不行,我想。

我感到異常愁悶,我的內心糾結得一團糟。

“你幹什麽?”我警惕地看着裏德爾。

他把食指豎在嘴邊,熄了燭燈,心髒砰砰跳動的聲音在黑暗中格外清晰。

“走開!”我把被子一舉,一整個完完整整地擋在我面前阻止他,甚至揮動了幾下四肢,直到胳膊被他隔着被子抓住。

“我又不會碰你。”

我只能任他躺到我旁邊,一丁點辦法都沒有。

他的胳膊環住裹得像粽子一樣的我,我被悶着熱得要死,但還不敢動彈,認命地閉上眼睛,打算努力逼自己睡覺。

“艾斯莉。”

“怎麽了?”我從嘴裏悶悶地吐出一句。

“你會離開我嗎?”他低沉的聲音飄進我的耳朵裏,像是試探,又好像還有些別的什麽東西,我辨別不清。

我在猶豫。

一整天我都在猶豫,而此刻這份心情再次被無限放大出來。

我愣愣地睜着眼睛,半天也沒動靜,最後硬邦邦地回應了一句。

“晚安,裏德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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